夜已深,躺在床上仍是輾轉反側,想著留學的事。腦子裡又冒出來剛剛沈確做訓練時的模樣,思緒亂的很。沈思懿心中生出無名怒火,沈確應該睡了吧,可是她卻睡不著,憑什麼?這樣想著,又生出一個小心思,想要捉弄沈確一番。
沈確光著膀子平躺在床上,左手壓在腦袋下麵,身上隻蓋了一條薄薄的夏被。
突然一雙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胸膛,有些涼。作為軍人,沈確的警惕性是很高的,即使是在睡眠中。
他幾乎是本能的,條件反射般的扣住那雙手,迅速從床上坐起來,翻了個身,將那個人摁倒在床上,壓在自己身下。對方毫無防備,輕鬆被撂倒。
沈確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色,在黑暗中看清那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她的頭發散開,那副模樣,與夢境裡一模一樣。沈確有一瞬的恍惚,竟有些分不出是夢境還是現實。
“沈確!你弄疼我了!”她發出聲音,才讓他回過神。
他並沒有鬆開她,依然罩在她身上。沈思懿的掌心抵在的胸膛,他壓製著她。
“你來做什麼?”沈確的聲音冷冰冰的。
聽見沈確這副語氣,沈思懿愈發覺得生氣。明明是他自作主張送她出去,卻裝作若無其事,連句道歉的話沒有。
沈思懿抽出雙手,摟住沈的脖子,惡作劇般的戲虐道,“來找你睡覺!”
她故意的。上次因為她突然的靠近,沈確有了反應。可他卻說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如此。像是挑釁,又像是惡作劇,她就是想看看他沈確能忍耐幾回,就是想看著他難耐。好像這樣自己的心裡就能暢快一些。
沈確看著沈思懿眨著眼睛,眼裡儘是不服氣。小女生的那點心思,此刻一覽無餘。
他嗤笑一聲,故意壓著嗓子問,“你認真的?”
“當然!”沈思懿回答的篤定,還將右腿勾到他的腰上。她堅信沈確不敢碰自己,誰叫他不承認喜歡自己。
沈確□□著上半身,下半身穿了一條平角短褲。沈思懿也隻穿了條睡裙,外麵裹了一件睡袍,身體緊貼傳遞的體溫,讓氣氛逐漸曖昧。沈確的身體,終於再次有了反應。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好像玩的有些大了。
沈確輕易捕捉到她的情緒,可他覺得這個女孩的膽子實在太大了,竟敢半夜偷跑進他的房間。
他決定,要好好懲戒她一番。
大手摸上她的大腿,光潔的皮膚,像絲綢一樣順滑,與自己帶著繭子的手掌,是鮮明的對比,逐漸攀附向上,輕輕掐了一把。
鄧思懿因為沈確的動作,渾身戰栗,隨後,沈確的臉離的更近了一些,瞳孔在夜色中閃著陰蟄的光,鼻尖幾乎都要碰上。她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炙熱而急促。
“這麼迫不及待?”沈確的嘴唇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出來的聲音很輕,卻極儘曖昧。一隻手已經解開她睡袍上的腰帶,衣服拉向一邊。
沈思懿感受到了沈確散發出來的危險,儘管她心理從小早熟,可在男女之事上,還是一片空白,沈確突然的反常,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害怕,想暫停這場鬨劇,可又覺得拉不下臉,不願服輸。
沈確見她不為所動,決定再加一把火。
“你以為睡了就是喜歡嗎?想跟我睡覺的女人那麼多,我哪喜歡的過來?”此時的沈確,好像變了一個人。沈思懿有些難以置信,這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多你一個不嫌多!”
然後沈確在她肩膀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粗魯的對待著她。
沈思懿終於憋不住了,原來沈確對她,和對外麵那些女人沒有區彆,她不能接受,對沈確而言,自己不是那個特彆的存在。
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將人推開。
沈確感受到推力,那點力量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他順勢坐起身,解開對沈思懿的禁錮。
沈思懿慌亂的從床上爬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整理,踉踉蹌蹌跑出去,在跨過門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但她顧不得疼痛,爬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確看見了她的眼淚,心裡揪的難受,想幫她擦拭,但忍住了。也看見了她在摔倒在門外,擔心她受傷,想去攙她,但也忍住了。他隻能無力的坐在床上。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晰的感受到無能無力。
沈確又何嘗不想像夢裡一樣,擁抱她,親吻她,甚至溫柔的占有她。可是這樣的念頭越強烈,他隻能離她越遠。並沒有責怪她的任性和大膽,隻是怕自己衝動之下會做出無可挽救的事。所以隻好騙她,那些話,都是騙她的。
沈確垂下頭,視線掃到地板上她留下的拖鞋,心中又是一陣心疼。長長歎出一口氣。
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隱隱作痛。膝蓋上是一大片淤青。鏡子裡,肩膀上有一個不深不淺的咬痕,是沈確留下的。沈思懿的眼睛,有些腫,因為哭著入睡的原因。
換了身衣裳,打開房門。門口放著一雙鞋,是昨夜留在沈確房間裡的,不知道他幾時拿過來的。她不太願意去回憶那些畫麵,覺得自己狼狽又可笑。
吃早餐的時候,沒有見到沈確。祖母說,他今早天沒亮,就走了。說隊裡臨時有任務要去執行。
沈思懿淺淺的“哦”了聲,繼續吃著索然無味的白粥,心裡想著,這樣也好,見了麵也是尷尬。
“吃菜啊,怎麼光喝粥!”
祖母的話將她的思緒拉回,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又給她夾了筷子下粥小菜。沈思懿胡亂的扒拉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由於簽證的原因,入學時間被延期到十一月,祖母倒是高興,這樣沈思懿還能多陪她兩個月。
九月是盛夏的餘溫,春困秋乏,時常覺得無精打采。人聲是祖母的舊唱片,時針呢喃,長廊裡斜影,樹葉沙沙作響,潺潺流水。
時間像蝸牛,重重的爬過烏檀木的沉默。
十月是雨打芭蕉葉,楓葉惆悵。院子裡厚厚的落葉,掃不儘。入耳的是綿綿秋雨,帶走夏季的炎熱,夏被換成厚一點的棉被,亭子裡的美人靠有些涼,鯉魚也不再頻繁探出頭,窗欞仍可窺見外頭的景。
沈確再回來的時候,已是深秋。他來送她走。
沈思懿與他依舊無言,兩人之間和諧在那晚徹底被打破,比陌生人更陌生。
他似乎黑了一點,也瘦了一些。她不願多看他,也不敢。
祖母年紀大了,隻送到家門口,緊緊摟著沈思懿,問她過年回不回來。看了沈確一眼,離過年隻有三個月了,大抵是不會回來了。
“明年暑假我回來看您。”她對祖母說。
車子在高速上行駛,從浦東機場飛往戴高樂機場。沈確開車的時候不太愛說話,沈思懿坐在後座閉著眼睛裝睡。偶爾透出一條縫,看見沈確從後視鏡裡看自己。她假裝沒看見,繼續閉著眼。
到了機場,沈確沒有馬上離開,而且陪著她行李托運,將人送至安檢口。
“究竟為什麼要送我走?”她依然不死心。
“過去了好好照顧自己,錢不夠花告訴我!”
沈確難得的笑了,卻笑得不怎麼好看。繼續回避她的問題。
“既然要送我走,當初為何要帶我回來?”
他這副模樣,讓人更惱怒,想著走都要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問個清楚。
沈確低下頭,咬緊牙,臉上的肌肉繃緊,是他時常會做的動作。
“不帶你回來,那後麵的那些日子,就都沒有了。”沈確開口,聲音帶著啞。
他的答案,出乎意料。突然有些讀不懂他,嘴上說著不喜歡,可看自己的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若說喜歡,又一而再再而三,將自己推遠。偏偏就是這份模糊不清的態度,讓她愈發想要看清他的內心。
“請由浦東機場飛往戴高樂機場的乘客前往F16登機口登機。”
廣播裡傳來聲音。
“快進去吧!”沈確催促道。
然後他便看著那個身影一點點消失在人群中。
從前,沈確見的最多的,是每次他回家,她興衝衝跑出來迎接他的身影。是重逢的喜悅。
可如今,沈確見的最多的,好像是他一次次目送她離開的身影。在閻良的機場,在他的房間奪門而出,在浦東的機場。也許,他們之間的命運也是如此,在往後的餘生裡,也是一點一點目送彼此的離開,直至徹底在對方的生命中消失。
他隻敢以親人的名義,與她擁抱,竭儘所能對她好,給她最好的。隻是希望有朝一日,離了他,沈思懿也能過的很好。除去那些以外的感情,沈確不敢奢望。他知曉自己承受不起。
巴黎的浪漫與江南的浪漫不同。埃菲爾鐵塔、塞納河畔、拉德芳斯、盧浮宮、巴黎聖母院,歐洲中世紀的建築,充滿藝術氣息。不僅如此,鵝卵石街道、修建的漂亮的樹木、蓬鬆的蛋糕、精致的下午茶、前衛的藝術畫廊,都是江南沒有的。這裡時尚而又浪漫。
可沈思懿卻沒有覺得很欣喜,她的心在閻良的黃土地上,在蘇州的老宅裡,在每一個有沈確的地方。巴黎很好,卻因為沒有他的存在,而失去色彩。她的玫瑰,生長在大西北的荒漠裡。
日子有條不紊進行著,繁忙的學業,也讓人少了許多胡思亂想。她與沈確,許久未聯絡。
轉眼就到中國的春節,很想祖母,也很想沈確。
與祖母通完電話,沈思懿便去了唐人街。這裡的華僑很多,街上也是張燈結彩,掛著許多紅燈籠,紅紅火火的,很有新年氛圍。
走進一家餐館,點了一份餃子。餐館的老板是一對中國夫妻,約莫五十多歲,開口就是濃濃的東北口音,熱情又好客。這個除夕也因為他們,沒有那麼寂寞。
吃完飯,回到公寓,已經快8點。沈確安排很妥帖,沈思懿擁有獨立的單人房間。
將剛剛拍的一些照片發了朋友圈。配文:新年快樂。
剛發出去,就有了一條點讚。打開一看,居然是沈確。此時國內應該是淩晨3點了,他的作息一向很規律,按理說,早應該睡了。
提示音響起,收到一條訊息。
“新年快樂!”
是沈確發來的簡短的四個字。
他的頭像還是那張照片,在紅星前穿著飛行服,敬禮。點開照片看,是那張熟悉的臉,每次看見,心裡還是忍不住悸動。
“新年快樂!”
沈思懿也簡短的回複。
許久不聯絡,有些生疏。本以為沈確不會再多聊。
“錢還夠用嗎?”
冷冰冰的字眼,是看不出情緒的。
“嗯!夠的。”
沈確每個月都會給沈思懿的銀行卡打生活費,在物質方麵,他從不吝嗇。
聊天界麵跳出一條轉賬提示,下麵緊跟著沈確的信息。
“壓歲錢,喜歡什麼自己去買。”
心裡是有些欣喜的,但礙於麵子,沈思懿就是不點開。見她沒有反應,沈確又發來一條消息。
“在那邊還待的習慣嗎?”
算是關心吧?
“挺好的!”
沈思懿回複依然簡單。
其實也沒那麼好,“我很想你”四字打出來,在對話框,沒有發送,又被刪除。
對話框上,“沈確”和“正在輸入”來回切換了好幾次。
“對不起!”
過了許久,隻收到三個字。
“為什麼?”
沈思懿回複。
許久以後。
“為很多事,我希望你開心。”
沈確話不多,連打字也吝嗇。
“很多事?比如呢?”
沈思懿有些咄咄逼人。
“那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
沈思懿知道他指的是那晚在蘇州老宅的事。那不是平時的沈確,她知道他是故意裝出來的。
這些日子,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也許是礙於兩人之間的身份,沈確始終不願跨出這一步。來日方長,也許,自己確實該給他一些時間。
“那…就原諒你了!”
沈思懿是狠不下心真的生他的氣的。
“早些休息,好好照顧自己。把錢收了!”
沈確很快回複。
“晚安!”
點開轉賬。沈確果然大方,轉賬都是五位數。
這段時間內心的不快,也因為與沈確簡短的聊天而消散。
她與沈確之間,好似有剪不斷的羈絆,是親情,也有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