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過後,氣溫開始攀升,江南的春季亦是短暫。沈思懿和沈確之間沒人提及過那個臉頰吻,仿佛不曾發生過一樣。
沈思懿開始為升學做準備。
學校的社團,有要去部隊做文藝演出的名額。看了下,是去閻良。沈確就在閻良。沈思懿偷偷報了名,想給沈確一個驚喜。
到達閻良是在上午,天氣有些炎熱。住的地方,離基地不遠。放完行李以後,指導員便帶著他們坐車前往基地。
大西北的景色與江南截然不同,漫天的黃土地,儘是粗曠。常年少雨更利於飛行。靠近基地,遠遠的便能看見一架架戰鬥機在跑道上起飛降落,十分壯觀。沈思懿覺得興奮極了。猜想著其中一架,是不是沈確駕駛的。
表演的場地是在體育館,化完妝換完衣服,便在後台等著上台。台下已經滿滿當當坐了人,黑壓壓的一片。沈思懿有些緊張,仍在人群中搜尋著沈確的身影,找了許久,終於在一處角落,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常服,坐的筆挺,看著台上的演出,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
“看什麼呢?”身邊的女同學拱了拱她,問道。
沈思懿不說話,隻是臉上的笑更燦爛了,心裡小鹿亂撞的厲害。猜測沈確一會看見台上的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沈確在台下坐著,覺得無趣,台上的表演並沒有提起他的興致。身旁幾個隊友,倒是看的興致勃勃。沈確嗤笑一聲,一群小女生唱歌跳舞而已,有什麼意思呢?
起身正準備離開,舞台上的燈光突然又暗了下來,全場瞬間安靜。
“老沈你乾嘛去?”一名隊友在旁邊喊他。
這一喊,讓沈確平白生出幾分尷尬。這個時候離開,倒也不太合適了。他隻好又坐回椅子上。
燈光再次亮起,台上四五個女孩站成一排。音樂響起,是悠揚的鋼琴彈奏,緩慢的帶著些許曖昧的Jazz。
“沈確快看,這個不錯!”另一名隊友喊了一句。
沈確的視線順著看向台上,燈光忽明忽滅,幾個女孩子穿著黑色的緊身上衣,下身是一條黑色西裝短褲—爵士舞的普遍著裝。算不上暴露,卻能將曲線一覽無遺。
沈確僅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但他仍努力按耐住自己。舞台上那個伴隨音樂扭動著身體的,正是沈思懿。她的臉上化著妝,更顯得五官深邃迷人,紅色的唇與黑色的衣服,襯得她更成熟幾分。身型高挑,瘦而不柴,完全貼身的衣物更包裹出較好的曲線。不是暴露的著裝,可那扭動著的纖細腰肢,光滑鎖骨,繃緊著的大腿曲線,都透露出曖昧,是女人獨有的魅力。
台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舞台上的人,沈確覺得刺眼,仿佛那些眼神要將她生吞活剝。他有些煩躁,喉嚨也發緊的很,不耐煩的扯了下軍裝裡襯衫的領子,鬆動了最上麵的那顆扣子。眼神卻如鷹一樣緊盯著台上的人。
台上的人也發現了沈確的眼神,那雙貓一樣的眼睛與他對視,伴隨著舞步的律動,時而抬頭,時而回眸,時而仰視,可一雙眼睛卻始終緊緊盯著沈確,在曖昧的樂曲下,撩撥著他的心弦。
“你看老沈,剛還心不在焉的。這會來勁了啊!”
隊友的調侃聲,沈確聽在耳朵裡,他沒有做出反應。隻覺得心中有股怒火無處發泄。像是屬於自己的一樣寶貝,突然之間展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被許多人覬覦著。她的這一麵,他甚至都不曾見過,連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都不知道。駕駛飛機也好,駕馭生活也好,沈確都有著絕對的掌控權,他喜歡所有的事情都在可控範圍之內,今天的狀況,讓他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沈確並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台下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呼聲,這是今天最矚目的一場表演。
沈思懿舞台上下來,還沉浸在喜悅中,就看見冷臉的沈確出現在後台。
還沒來得及喊出沈確的名字,他率先擒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沈確今天的力氣格外大,拖拽著沈思懿向外走,他邁著大步,她跟的有些吃力,幾乎是小跑。
“沈確!你走慢點!”她抱怨。
沈確絲毫不理會她的抱怨,甚至加快了步子。穿過一扇消防門,在樓梯間才停下來。
“你怎麼來了?”開口第一句,便是質問。
“來演出啊!怎麼樣?精不精彩?”她故意忽略他不滿的情緒,繼續嬉皮笑臉。
沈確很少發火,就算有脾氣,隻要沈思懿逗逗他,便不忍心再責怪。這一招,屢試不爽。
“你這簡直是在胡鬨!”
“來文藝演出怎麼就是胡鬨了!”她不服氣反駁,依舊是撒嬌的語氣。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麼?跳的又是什麼?我們沈家何時教過你這樣搔首弄姿取悅男人了!”
沈確的話,說的重了些。可他一想到剛剛台下那些男人的目光和笑聲,就感覺自己的胸口有股氣出不來。
沈思懿覺得今天的他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是為了他才來的閻良,看見自己,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責怪。為了跳好這支舞,她苦練了好久,沒日沒夜的練。可沈確一點都不領情。心中覺得委屈,講話也開始夾槍帶棒。
“取悅男人?你是這樣想的!沈確,那你不也是男人嗎?剛剛看的也挺投入的,那你覺得,我取悅到你了嗎?”
沈確本就背對牆,麵向她。說話間,沈思懿又朝著他的方向邁進了一步,沈確被逼的隻能後退一步,這一步,剛剛好退至牆角,他的後背重重的靠到牆上,已經無路可退。
身體和身體的距離貼的很近,沈確不知怎的,腦子裡又閃過沈思懿剛剛跳舞的畫麵,那扭動的腰肢,靈活又柔軟,圓潤而挺翹,脖子是白皙修長,還戴著他送她的那條項鏈,光滑的皮膚一路往下,被衣物遮擋,可包裹著的曲線仍可看的清挺拔,隨著身體的動作,若隱若現。
沈思懿看著他沉默不語,若有所思。離得太近了,沈確身上肌肉繃緊的變化,她肉眼可見。他是個男人,她知道。他的反應,她也大致猜出一二。
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大膽的將雙手環住沈確的脖子,身體貼上去,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
突如其來的緊貼,讓沈確的全身瞬間僵硬,他沒有時間偽裝,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甚至來不及推開她,沈思懿柔軟的嘴唇就觸碰到他的,僅僅是貼上,便覺得全身有電流劃過。
沈確嚇了一跳,沒想到她膽子會這麼大。腦子裡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他想加深這個吻,想掠奪她的唇齒,汲取她的氣息。
他慌了,迫不及待想推開她。
可沈思懿的雙手死死摟著沈確,身體也緊貼著他,沈確沒來得及推開她,她便感覺到異樣。沈確呼吸急促了幾分,胸前如山脈劇烈起伏。
她抬眸,眼底攜著繾綣的霧,如蟄伏的海深邃,對上沈確的眼神,帶著恍惚的纏綿,迷離如絲,他的臉漲的通紅。
可沈思懿的心,卻如麋鹿在跳躍。
“沈確,你喜歡我?”像是凱旋而歸的巾幗將軍,她的聲音裡帶著戰功赫赫。雖是反問,卻勝似肯定。
沈確沒有回答,而是咬著腮,臉上的肌肉形成一條好看的弧度,讓他連隱忍都變得極為性感。雙手再次發力,將她推遠。
拉開距離,終於有了片刻喘氣的機會,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
“住哪?我送你過去。”沈確回避深思懿的眼神。
“君來酒店!”
“去把東西拿上。”
沈思懿走在前麵,沈確跟在後麵,看著她因為走路而扭動的髖部,再次蹙眉。
“等一下,把這穿上。”沈確脫下自己身上的那件深藍色製服,蓋到沈思懿身上。
一路無言,抵達酒店樓下。
下車之前,沈思懿將外套脫下來還給他。
“沈確,要上去坐坐嗎?我一個人住!”她站在車門旁,彎下腰看著車裡的男人,依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像是故意挑釁。
“走了!”沈確猛踩了一腳油門,車子衝了出去。
副駕駛上放著那件外套,一把拽過來穿回到自己身上,聞見衣服上淡淡的玫瑰香氣,是屬於沈思懿的味道。
沈確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一雙纖細柔軟的手貼上他的胸膛,沈思懿的臉,出現在他上方,素麵朝天,皮膚在月光裡散發著自然的光澤,像綢緞旖旎,眼睛在黑夜靈動,像蒙上海的水汽,裹著一層曖昧的朦朧。
“沈確…”她喚他的名字,嘴唇一張一合,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
沈確將大掌摁在她的後頸處摩挲,稍稍發力,她的臉便越近,沈確的唇終於貼上她的,帶著男人的霸道,肆意的掠奪,汲取著獨屬於她的那份氣息。纏綿悱惻,無休無止。
他終止這個吻,深情的看著她,手撫摸她小小的臉頰。
“小懿。”他說,聲音帶著啞。
月光流動,如波光粼粼的海湧入房間,照亮一半的房間,在白色的牆上倒影出搖曳的身姿,黑影貼近淹沒所有的留白。
洶湧澎湃的感覺席卷而來。沈確隻覺得一股暖流,便睜開眼。
看見的是宿舍的天花板。周圍還有此起彼伏的打鼾聲。
從床上坐起來,潮濕粘膩的感覺提醒著他,剛剛發生的一切。一股強烈的羞恥感和懊惱感襲便全身。他覺得自己肮臟卑鄙又齷齪,討厭極了這樣的自己。
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思緒如雜草叢生,理不出頭緒。他睡不著。端了個盆走向外麵。
半夜起來上廁所的隊友,與沈確偶遇。
“老沈,你怎麼半夜三更洗衣服?”
“睡不著!”沈確低頭繼續搓著褲子。
睡不著。沈確確實睡不著。洗完褲子回去,躺在床上依然睡不著,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
思忖了一夜,覺得這樣的關係太過於危險。心中已然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