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謝枯為一地主家的小兒……(1 / 1)

謝枯為一地主家的小兒子教書,他兒時長得便好,如今容貌更盛,文微末怕他的長相招致災禍,便以麵具覆之,對外隻稱臉上落了疤痕。

即使是這樣,他周身清冷如鬆的氣質和進退得體的禮致還是招惹了不少女孩的芳心,更何況謝枯還是城裡為數不多的讀書人之一,鄰裡鄰外都稱他以後必定大有出息。

這幾年有不少人家上門打聽他的婚事,但每每都被他悄無聲息地擋了回去。

這地主家的女兒梁慕兒便是這其中之一。

梁慕兒人長得秀氣,但性子是一等一的彪悍,麵對謝枯明裡暗裡的拒絕從不灰心,反而愈挫愈勇。

這天,謝枯在書肆幫忙,迎麵便遇上了梁慕兒,她一身鵝黃色布裙,清秀可人,一瞧見謝枯,便笑意盈盈地走上前。

習慣性地忽視他冷漠疏離的神情,她遞給謝枯一香囊,道:“這是我熬了幾天繡的,不要嫌棄。”

梁慕兒手藝不錯,香囊上繡著的兩隻鴛鴦在湖中遊動,栩栩如生,訴說著女兒家的脈脈情意。

謝枯看著麵前的香囊,不知想起什麼,眼神微微柔和,唇角微翹,帶起幾分笑意,雖被麵具罩住了半張臉,但露在外麵的下頜線條優越,一雙鳳眸不笑時都流轉幾分勾人的光華。

梁慕兒被他的笑容驚豔,仰頭怔愣地看著他。

男子溫柔,女子嬌俏,任誰都得讚歎一句佳偶壁人。

文微末踏進書肆的一瞬,就見到了這一幕,眸色霎時冷沉下來,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努力撇去心中突如其來的澀意。

那邊的謝枯剛想拒絕,餘光便瞥見了站在門口的文微末,詫異地轉過身,走到她麵前,笑道:“你怎麼來了,找我的嗎?”

梁慕兒可從未見過他這副柔和的模樣,當即警鈴大作,快步走了過去,對著謝枯道:“這是哪位,怎得從未聽你說起過?”

文微末聞言,看到這女孩臉上毫不掩飾的敵意,知曉是她刻意針對,但心下還是愈發煩悶,斜了眼梁慕兒,又對謝枯冷冰冰扔下幾個字:“早點回家。”

語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梁慕兒被文微末冷眼看得心裡打顫發慌,又聽了這話,幾乎要傻在當場,內心淩亂茫然。

謝枯好整以暇地瞧著文微末的背影,眼尾上揚,蕩開層層笑意,他轉身對梁慕兒認真道:“姑娘看見了,她便是在下的意中人,還請姑娘另覓良人。”

梁慕兒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意,心知自己大概是真的沒有機會了,眨眼壓下洶湧的淚意,佯裝毫不在意:“本姑娘定會找個比你還優秀的郎君。”

謝枯隻是笑著點頭,看著心魂早已不知飄去了哪裡。

梁慕兒鼻子一酸,連忙轉身跑開了。

因為讓他早回家,謝枯便提前向書店老板請了辭,回到山上的木屋。

院子的木桌上擺滿了張橫做的菜肴,豉汁雞,鹽酒腰子,辣瓜兒,糟黃芽……

香氣隔著三裡遠都能聞見。

端來最後一盤菜,張橫看見了謝枯,笑著招呼道:“回來啦,快坐下吃飯吧。”

謝枯淨了手,施施落座,問道:“今日有何喜事,如此隆重?”

楊崇飛一臉興奮地擠了擠眼,故作神秘不肯說。

謝枯也不追問,目光四下逡巡,一旁的張橫心下了然,道:“老大去拿酒了,一會兒便回來。”

沒過一會兒,一個人影自遠處遙遙而來,文微末抱著一大壇子酒,步伐穩健。

謝枯見狀,起身去迎,想要將酒壇接過來,文微末卻像是沒看見他似的,直直躲開他。

謝枯無奈揚眉,隻得在後麵跟著她回到座位上。

文微末找了個不挨著謝枯的座位,靠著張橫。

謝枯見狀,用眼神示意跟他換個位子,還沒待張橫站起來,文微末睨了眼他,語氣輕飄飄的:“你去哪?”

張橫聞言,立馬坐了回去,對著謝枯攤攤手,一臉愛莫能助。

人到全了,宴席也開了。

文微末拿起酒碗,給自己滿上,對著張橫笑道:“恭喜你,正式成為三味軒的廚子,以後定不能憊懶偷奸,踏踏實實好好乾,聽到沒?”

張橫眼睛幾乎要笑成一條縫,用力點頭道:“謝謝老大,我一定好好乾,讓咱家過上好日子。”

楊崇飛也跟著連連點頭:“我也會好好乾。”

他如今正跟著一家藥房的賬房學習,用不了幾年大概就能出師了。

文微末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前天黃肅來信,道他正在準備考核,立誌進入陳國國君的衛隊。”

張橫哈哈一笑:“這小子將來一定有出息。”

“那是當然。”文微末笑著應道。

謝枯抿了口碗裡的酒,用手支著頭,看著文微末的笑言,神色柔和。

不知不覺,月上柳梢,院裡空明澄透,桌上杯盤狼藉,肴核既儘。

許是高興,文微末多飲了幾杯酒,麵色紅潤,眸色水光迷蒙。

張橫也醉得不輕,楊崇飛將他艱難地扶起來,對著謝枯道:“謝哥,我們先走啦,麻煩你照顧老大了。”

謝枯點點頭,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下去後,又挑燈坐在桌子旁,望著文微末,眉眼含笑。

文微末迷迷瞪瞪地倒酒,結果發現酒壇裡的酒水一滴不剩,她皺著眉,指著謝枯道:“你,去給我買酒……”

謝枯好脾氣地起身,從水缸舀了一瓢水來,灌進酒壇裡,推到她麵前道:“酒買來了,喝吧。”

文微末當真倒了一碗,仰頭飲儘,砸吧砸吧,感覺味道不太對,氣呼呼地起身,揪住了他的衣領,單膝擠進他的□□,道:“你是不是耍我?”

溫熱的氣息帶著醉人的酒香,讓謝枯沉了眸光。

他眼底儘是笑意,點頭道:“嗯,那你想怎麼辦呢?”

文微末慢半拍地思考片刻,忽然低頭,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結處,下口不輕,霎時見了血印。

謝枯怔了一下,刺痛感沿著皮膚密密蔓延進心口,莫名癢得厲害。

他驀地笑了,胸膛一抖一抖,聲音染上幾分沙啞:“你可知你是在做什麼?”

“懲罰你。”文微末瞧著自己咬的傷口,莫名感到幾分心虛,又湊上去輕輕舔了舔。

謝枯呼吸一滯,雙手鉗住她纖細的腰肢,欲將她從懷裡扯出來。

文微末不肯,揪著他的領子,纖長的睫翼在晚風中輕顫,居高臨下道:“你喜歡我嗎?”

月色如水,蟬聲陣陣,夜風裹著幾分涼意輕輕撩起二人的發絲,纏綿悱惻,密不可分。

寂靜的夜裡,二人鼓噪心跳的聲音漸漸重合。

“喜歡,” 謝枯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文微末,我喜歡你。”

文微末醉酒的迷茫全然褪去,唇邊漾開笑意,熏風撩起她鬆散的發絲,半掩住深深眸色。

“心悅我?”

謝枯點點頭,溫聲道:“心悅你。”

文微末俯身捏住他的下巴,纖細指尖不似其他女子柔若無骨,反而帶著薄繭,粗糙有力。

她聲音甜蜜,卻莫名像是裹著糖霜的尖刀:“你可知我的性子?”

她與謝枯自小相依為命,互相扶持,感情深厚。

不知何時文微末對謝枯早已沒了單純心思,對他的占有欲與掌控欲愈發超出底線。

她從泥裡摸爬滾打慣了,和其他溫柔可人的女子大相徑庭。

本不欲說出自己的心思,但今天單單隻見到謝枯衝彆人笑的模樣,就已然讓她承受不住。

既然受不住,那便將他拴在自己身邊。

謝枯笑笑,鳳眸輕眨,滿是溫柔。

文微末耳尖悄悄蔓上紅暈,但仍是保持著這強硬姿態:“你若與我在一起,在外便不能輕浮孟浪,不能與其他女子說笑,更不能三妻四妾,否則……”

她眼眸微眯,冷光一閃而逝,掐著謝枯下巴的指尖微微收緊,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謝枯性子好,溫潤而澤,體貼入微,即使對外說他容貌有損,依舊擋不住春心萌動的小姑娘,更何況他姿容研盛,金相玉質,好看得讓人臉紅心跳。

聽了她的話,謝枯沒忍住笑出聲來,反手握住文微末的手,聲音清淺,如春風拂麵:“我自小便聽你的,以後也不會例外。”

文微末聞言,挑挑眉梢,動動手指與他十指相扣,笑問道:“那你以後便是我的人了?”

“當然,”謝枯點點頭,“我是你的人了,可彆想甩掉我。”

白月蕩進他的眼眸,漾出一片璀璨的漣漪。

文微末看了他半晌,攸地從他身上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儘,喝得太急,水滴從唇邊滑落,湮濕衣領。

謝枯在旁邊遞過來一方帕子:“擦擦嘴。”

文微末拿過來,瞧見素錦手帕上繡著歪歪扭扭的飛燕,身形微頓,眼眸微眯,似笑非笑道:“‘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這是哪家小女子給你的帕子,真是情意綿綿。”

謝枯挑挑眉,佯裝沒看出她語氣的試探,笑道:“確是一位俏麗佳人。”

文微末眸色冷下來,把帕子扔給他,不願再搭腔。

謝枯逗夠了人,才道:“你這都認不出,這帕子可是你自己繡的。”

文微末聞言一愣,細細端詳片刻,這才認出這是自己第一次做手工活時繡的。

她揚眉笑道:“這都留著,看來你對我蓄謀已久啊。”

謝枯認真點頭:“確實。”

文微末一噎,紅霞悄然飛上兩腮,將那帕子扔回給他:“你少勾我。”

謝枯一臉無辜,湊到她臉前,眉眼彎彎:“明明是末兒你沉溺我的容色,為何怪我?”

文微末瞧著他委屈的神色,思考片刻,傾身在他臉側覆上一吻,點頭道:“我的確沉迷你的美色,你以後可當心點。”

說完她便一溜煙跑回了屋裡。

濕軟的觸感在臉側久久不散,半晌,謝枯垂眸輕歎。

末兒,既然應了我,那便是一輩子也甩不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