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下山除祟 沉君玄……(1 / 1)

沉君玄又轉念一想,他們之中還有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於是他麵向念玄問道:“不知念兄接下來,是作何打算?”

念玄耷拉著眼,滿臉失落無措,一腔惆悵歎息道:“尚未想過,但天下之大想來也會有我的容身之處,即使再不濟,大不了就是以乞討為生罷了,倒也無妨。”

如此落魄倒是正合了沉君玄的意,他道:“要是念兄實在無處可去,不如與我一同回夢神宗如何?”

沉君玄本以為念玄會直接婉拒,雖相識不久,但他說過不喜約束,是一個遊曆天下的散人,既然不願加入宗派,想來也不會與他一同回去,沉君玄這麼隨口一說,隻不過是想到以後必定還會打交道罷了,留個好印象,總不會錯。

像念玄這般實力強橫卻不被世人熟知的隱士,世間少有,畢竟修為高深的人終究占少數,而名滿天下誰不想要,所以這有能力還不貪圖名譽的,實在微乎其微。

但詫異來的猝不及防,念玄沒有絲毫猶豫,還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說道:“好,那就麻煩了。”

這樣一來好像皆大歡喜,但舟嶽就不樂意了,來路不明就算了,現在還要跟他們一起回宗派,憑什麼?

就憑他修為了得?長得好看?舟嶽可不認賬,虧得他要麵子,沒有撕破臉當場說出口,但滿臉的鬱鬱寡歡全漏了出來,隻是無人顧意,也沒什麼鳥用,念玄最終還是眉開眼笑的和他們一同回了夢神宗。

多說無用,他就是狗捉耗子多管閒事,儘瞎操心,反正這來路不明的人去的也不是他的罔焉峰,在淮思峰沉君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管不著,到時候被偷了家,也偷不到他的罔焉峰來。

在途中他們各自回了自己的居所,念玄隨沉君玄到了淮思峰,這裡風景雖不是登峰造極,但也是山明水秀,令人心曠神怡。

沉君玄走在前麵,輕輕拂開了眼前的一枝梅花,梅蘭居是他百年來的住所,木樁杵於淤泥中,屋簷聳立在湖麵之上,木屋沒有繁複的修飾,反而是簡單的清雅脫俗,這裡的半座山都被種上了梅花,這梅樹常年受到靈力的滋養,因此常開不敗,一眼望去,玫紅侵染了半片山。

沉君玄推開廂房的門,瞬間一股潮濕味撲麵而來,因為他這淮思峰三百年來也沒見得有幾個客人,所以這廂房已經很久沒有清掃過了,這裡濕氣本來就重,自然容易發潮。

沉君玄撓了撓自己的耳廓,有幾分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屋裡怕是不能住人了,我明天叫人打掃一番,念兄今晚先住我屋裡吧。”

念玄道:“那你呢?”

沉君玄道:“我去舟嶽那兒借宿一晚即可。”

念玄神色如常,柔聲道:“不用。”

沉君玄道:“嗯?”

念玄轉身看著他,兩人身高相近,但細看後就能發現念玄要略高一些,身段頎長,他道:“不用,我們可以擠一晚。”

沉君玄是無所謂的,他倒是以為念玄會不樂意,既然本人都已經這麼說了,那他也不用再走上一趟,他隨意道:“那也行。”

沉君玄睡的臥房看起來挺寬敞的,但隻有一張木床,大多的空間都留給了一些典籍古書,雖然是間臥房,但說是書房也不為過,說來其他幾位長老可能不信,沉君玄許是他們之中最為廣學博識的,並非是他裝,而是閒下來時,沉君玄就喜歡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沉君玄從櫃子裡順手拿了一件蠶絲做的青袍放在床沿,他道:“這是新的,待會兒沐浴完,念兄可以先穿著。”

念玄似有所思,心不在焉的道了聲:“好。”

到了後山溫泉,念玄褪去外衫,隻留了一件極其單薄的裡衣,他一步步走到了溫泉中,後背靠在泉水中的一處石壁上,他閉目養神了一會兒。

遽然間,響起了一陣物落泉池的水聲,念玄睜眼正好看見沉君玄半沒入水中的腰,沉君玄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但這袍子鬆鬆垮垮掛在身上,加上被水打濕後,裡麵的胸膛更是若隱若現,勾得人心裡發癢。

念玄立刻移開了眼,輕咳了兩聲,道:“你怎麼來了?”

沉君玄像個沒事人一般,朝著念玄的方向又靠近了幾步,最後躺在了他的身旁,說道:“你這麼久沒出來,我還以為你沒找到地方呢,所以就過來了,怎麼樣?我淮思峰的泉水泡著可還舒服?”

念玄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兩人原本隻隔著一臂之距,現在中間擠進三個人都不成問題,明明說晚上擠一擠的是他,先下如此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也是他。

但沉君玄可就不一定能注意到這些細節了,他依舊鬆散的享受著溫泉的餘溫,念玄回應道:“溫度適宜,是一處好地方。”

隨後兩人都沒了聲,念玄在溫泉裡越泡越熱,脖頸和臉頰都泛上了紅暈,呼吸也變得急促,對於他來說反倒成了一種煎熬。

他立刻起身走到了岸邊,急促的說道:“我先回臥房了,你慢慢泡。”

沉君玄也泡得差不多了,他道:“我同你一起吧。”

他正欲起身,就聽見念玄語氣凝重,道:“不用。”

話音剛落,念玄便徑直的走了。

既然說不用,那就不用吧,沉君玄撐著石壁,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緊閉雙眼,又泡了半個時辰,等他沐浴完回到臥房時,念玄已經睡下了。

沉君玄掀開棉被,輕手輕腳的躺在了床榻的外沿,兩人蓋著同一床被子,但中間卻隔著一條狹窄的海線。

到了翌日清晨,沉君玄被一股四溢的香味喚醒了睡夢,他聞著味找到了香味的源頭,果不其然是出自念玄的手筆,自上次的燒雞過後,沉君玄總是會惦記著這一口。

念玄見他過來,吹了吹手裡的烤肉遞給了他,道:“你醒了,正好。”

沉君玄十分嫻熟的接過後,直接送進了嘴裡,味道和上次的有些不同,但為什麼他吃起來會感到如此的熟悉,沉君玄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這雞哪來的?”

不出所料,念玄道:“這不是雞,是一隻鶴。”

上次掌門的靈鶴失蹤案在他這兒得到破解後,這次又來了。

但他會感到懊悔嗎?不會。

沉君玄依舊津津有味的吃著,不僅吃還誇念玄做得好。

但他還沒有吃完,烏蒼淩就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他的身後,問道:“味道好嗎?”

沉君玄嘴快的說道:“是比尋常的山雞野兔美味些,就是一隻太少了,不夠吃。”

說著沉君玄還不忘撕下一隻鶴腿,往身後遞,隻是久久沒人接,他一抬頭就看見念玄在廚房裡抱柴,那方才說話的人是誰?這時他才想起往身後看上一看。

一回頭,他就對上了烏蒼淩居高臨下的麵龐,看似慈眉祥目,實則暗藏戾氣,這次直接是捉賊見贓,他百口莫辯,尬笑道:“掌門今天起這麼早啊……”

虧得烏蒼淩不是沈官明那樣的暴脾氣,沒有一拳呼下去,身為一宗之主倒也不至於如此失態,他道:“我再起晚些,恐怕我養的鶴就要被你糟蹋完了。”

沉君玄厚著臉皮,小聲嘀咕道:“這不還剩兩隻嗎?”

萬幸這話烏蒼淩沒有聽清,他一大早跑來可不是為了興師問罪的,是因為前不久嘟域南國的城邊地帶死了好幾個人,人身上沒有傷口,都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精血而死,但不巧的是嘟域南國和沃塬國正打得不可開交,兩邊國君皆不肯休戰退讓,那他們調查起來可就困難重重了。

待烏蒼淩表明來意後,沉君玄滿臉倦意道:“怎麼又要下山,換個人成不?”

烏蒼淩搖了搖頭,道:“其他幾位長老已經下山去了。”

說完後,烏蒼淩兩隻眼睛盯著沉君玄手裡的烤鶴,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此時無言勝過千語,沉君玄隻得點頭答應。

他正欲開口,想了想還是算了,其實是他想問烏蒼淩自己缺了一魄的事,因為就在方才他又召不出自己的劍了,最近頻繁出現兩次,而且相隔時間這麼短,他也不知到底是為何。

等烏蒼淩走後,沉君玄瞬間覺得手裡的肉也不那麼香了,這才剛回來,凳子坐熱了,但屋子還是冷的,他竟又要走了,早知道還不如在外麵躲清閒呢。

沉君玄拍了拍手裡的殘渣,起身進屋裡換了一身淺白的衣裳,推開門正好和念玄撞了一個碰麵。

沉君玄道:“我要去一趟嘟域南國,過幾天就回來,念兄可以先住在我這梅蘭居,放心,不會有人來擾清淨的。”

念玄開口道:“我同你一起去吧,反正閒來無事。”

倒也不是不可以,沉君玄現在就是一股亂流,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大風大浪衝散了,多一個人傍身,對於他這個修為就跟鬨著玩的人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沉君玄笑道:“好。”

他們走到山門口時,馬車已經備好,沉君玄掀開珠簾一進去,裡麵坐著兩個人,是舟嶽和商雨,他略帶疑惑的道:“你們怎麼在這兒?”

商雨綰著一縷碎發,壞笑道:“自然是來幫你的。”

其實他們原是要與沈官明一同去除祟的,誰讓沈官明剛愎自用,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誰也看不上,他兩又不是能受氣的人,哪兒能容他在頭頂亂刨窩子,最後鬨得不歡而散,沈官明就說要自己去。

這下他們便沒了事情可做,又不好直接回宗門,就屁顛屁顛的來賴沉君玄了。

沉君玄一臉不信的坐到了舟嶽的身旁,就這神情,信他兩倒還不如信水裡的魚兒會飛,天上的鳥兒會打洞。

隨著沉君玄的屁股落座,念玄也跟著上了馬車,剛剛還一臉笑意的舟嶽,一見他立馬換了一副麵孔,聲音直接提高了一個度,問道:“怎麼又又又是你。”

念玄不經意間朝他這邊瞅了一眼,滿目的不屑,輕描淡寫,但絕對是故意的。

沉君玄見念玄沒有說話,便解釋道:“是我讓他來幫忙的。”

聞言,舟嶽依舊是橫眉冷眼的凝視著念玄,很顯然沉君玄說的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們之間的相互敵視來得莫名其妙,但也有跡可循,並非空穴來風。

當著沉君玄的麵,舟嶽也不好說些什麼,於是他用傳音符隔空給念玄傳話,現下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舟嶽便沒了顧慮。

也非是舟嶽想要故意刁難,隻是一切太過巧合,便有了被懷疑的豁口,但偏偏這人在沉君玄麵前便是一張知進退又安分守己的。

舟嶽眼神示意,心裡問道:“你靠近沉君玄到底有何目的?”

念玄眉眼輕佻,應道:“你猜。”

看到他得意的樣子,舟嶽氣不打一處來,眼中帶著怒火,道:“我早就知道你圖謀不軌,果如其然,快說你究竟想要乾什麼?”

念玄不懷好意的打趣道:“我說出來怕你承受不了。”

舟嶽雙手握拳,變得十分戒備,做出隨時拔劍的姿勢,道:“可笑,我能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

念玄歎了一口氣,臉上掛著一絲秘密被人發現後的無奈,道:“那好吧,這是你自己要知道的,世人皆知夢神宗的沉長老風流倜儻,容顏絕色,所以難免會心生愛慕之意,我也不例外,我就是奔著他來的,你不若現在就告訴他,我的心意,也省得我終日寢食難安,生怕他被彆的什麼有心之人搶了去。”

一聽這話,舟嶽沒忍住直接開口道:“你你你……”

由於太過激越,舟嶽下意識的直起身,頭頂實實撞在了馬車頂上,發出生脆一響,他連忙捂著發蒙的頭,心裡暗自罵了無數遍。

旁邊的另外兩人毫不知情,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舉動嚇得不輕,商雨坐在他身側更是嚇得一激靈,沉君玄狐疑的看向他,問道:“你抽瘋了?”

舟嶽還未從疼痛中緩過來,氣憤的道:“不是,是因為他……”

後麵的話,舟嶽是怎麼也開不了口的,他抬眼就對上了念玄的臉,他竟然還在笑,舟嶽這才意識過來自己很有可能被他耍了,兩個大男人怎麼可能……

商雨又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舟嶽的頭,不耐煩的道:“誰啊?”

舟嶽明明是受害者,可現在反而成了大冤種,可這其中緣由他又無法解釋,隻能自己認下,道:“沒誰。”

隨後他死死瞪了一眼念玄,像是在用眼神告訴他,這筆賬,他舟嶽記下了。

念玄眼神毫無波瀾,冷豔又陰沉,絲毫沒有躲避,像是在回應他,哦。倒是讓舟嶽盯得不自然了起來,片刻後,舟嶽移開了眼,這場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的鬨劇才算落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