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知榆破綠銅 念玄……(1 / 1)

念玄見他這一舉動,以為出了什麼事,便問道:“怎麼了?”

沉君玄衝他揚嘴一笑,道:“無事,隻是無聊,想與念兄說說話。”

聞言,念玄心平氣和道:“你想聊什麼?”

其實從昨晚開始沉君玄心裡便有一個疑問,當初墨軒一族慘遭屠城,應該已經是五六百年前的事了,當時隻有那名女子活了下來,那念玄呢?是流落在外的墨軒人,還是那名女子的後輩,又在這裡待了多久呢?

於是沉君玄試探的問道:“除了你,還有其他的墨軒人嗎?”

提人傷心事,終不是沉君玄常乾的事,他看著念玄的眼底有了一絲沉默,又道:“你也可以不回答,我隻是隨口一問,你就隨耳一聽便好。”

念玄道:“無妨,現存於世的墨軒人隻我一人,但我和那女子並沒有什麼關係,也不住在這裡,隻是四處漂泊,碰巧走到了這。”

這人像是猜出了沉君玄接下來會問什麼一般,直接把他的疑惑都回答了,沉君玄似乎有些失落,道:“原來如此,我還正想問念兄是否認識那名女子呢?”

這時念玄轉頭看著他,眼神真誠,神情卻有些複雜,一雙眸子凜冽,但讓人感受不到冷漠,反而是炙熱的坦誠相待,有著一股獨特的美感,他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你認識那女子?”

沉君玄單手撐地,搖晃著頭,道:“不認識,但是看著麵熟,感覺在哪裡見過一般。”

念玄道:“或許是你認錯了人。”

沉君玄不在意的道:“可能吧。”

隨後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四日來滴水未進,說實話,他有些餓了,但更多的是他嘴饞了,修行之人,許多都辟穀出世,可他做不到,修行本就無聊,若是還不能吃喝玩樂,那做仙人又有何意義?

正想著,沉君玄就已經溜到了舟嶽身後,在他耳邊小聲問道:“你帶了吃食沒?”

突如其來的話,把舟嶽嚇得當場坐直了身子,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等壓了驚後,他才一副仇深似海的樣子瞪著沉君玄,道:“走路沒聲,你要嚇死我嗎?”

等抱怨完後,他又扯了扯自己空空如也的布囊,道:“什麼也沒有,你見哪個修真之人出來除祟,還帶吃的?”

沉君玄向後湊了湊,有氣無力的說道:“那倒也是,早知道在客棧的時候就應該帶上一些。”

舟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在身上一通亂摸,最後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包甜點,問道:“還有一些棗糕,吃嗎?”

沉君玄看也沒看,就極度厭棄的移開了眼,語氣堅定又嫌棄的說道:“不要,我不吃甜食。”

甜食於他而言,就跟春香閣的姑娘看到了街邊行乞的汙穢醃臢之人,棄之如履,不屑一顧,沉君玄彆的什麼溫文爾雅都沒有,就是挑嘴。

舟嶽深知這一點,他耐著性子,無奈的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挑剔。”

被這麼一說,沉君玄立馬理直氣壯的反駁道:“那每個人喜歡的都不一樣,掌門還不喜歡吃蔬菜瓜果呢,豈不是比我還要挑剔,怎麼不見得你說他。”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不敢啊……

恐怕整個夢神宗敢和掌門唱反調的就隻有一人,那就是眼前這個極其欠揍的人,沉君玄。

舟嶽說了句:“要你管。”

便又凝神打起了坐,不再聽他講話,沉君玄討了沒趣,又把玩起了他帶來的那顆夜明珠。

他從來都是無事不出山,老喜歡待在後山裡,一待就是好幾個月,除了幾位長老,誰要想見他一麵,簡直難如登天,而他除了修行之外,總是能做出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後山的靈草要想在他的眼皮底下存活,那是絕不可能的,那條原本清澈的河,從山頂貫穿山底,卻讓他用綠墨汁染成了青色,就連掌門養了一百年的鶴,也被他當成雞烤來吃了,自此除了掌門和舟嶽這幾位包容性較大的長老外,其他的幾位掌事者對他皆是避之不及。

這次沉君玄之所以答應掌門下山前來除祟,還得多虧了那隻靈鶴的功勞。

想到這處,沉君玄正在回味著那隻烤鶴的味道,鼻子就出現了幻覺,他竟聞到了一股燒雞的香味,不僅濃鬱而且像是真的一般。

他起身走到了寺院中,原來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一隻燒雞,架在木棍上,嬌嫩的外皮被火烤得有些熏黑,但是又不焦,火候剛剛好。

然而木棍的另一端卻握在念玄手中,他很嫻熟的在火堆上翻滾著燒雞,在看見沉君玄走過來後,他放下了手中的木棍,站起身,說道:“要一起嗎?”

沉君玄會客氣嗎?不會,他求之不得。

他很自覺的坐到了火堆旁,道:“那就多謝了,等以後得空,我必請念兄去扶楊城的酒樓吃一頓上好的佳肴。”

念玄道:“此話可當真?”

沉君玄極其堅定的說道:“自然。”

聞言,念玄微微一笑,道:“好。”

說罷,他將烤好的雞,整隻遞給了沉君玄,沉君玄接過後,問道:“你不吃?”

念玄回答道:“我不餓。”

沉君玄道:“不餓,你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烤一隻雞,不用客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隨後他將燒雞分成了兩半,遞給了念玄。

沉君玄拿著手裡的一半吹了吹,一口下肚,外酥裡嫩,這味道簡直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燒雞。

他邊吃邊道:“念兄這手藝很不錯嘛。”

念玄無意間看向他,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像隨風而揚的黃花苗般,柔美隨和,念玄笑了笑,道:“不說彆的,我烤雞的手藝還是拿得出手的,四處漂泊時烤得多了,便無師自通了。”

沉君玄撈了撈自己的衣袖,說道:“實在看不出來,念兄的修為不低,怎麼沒有加入什麼宗派?”

念玄道:“我不喜約束。”

沉君玄心想,在這一點上,這人和他還挺像的,但他就算加入了宗派,也不會讓自己被約束。

正在此時舟嶽聞著味也尋來了,但沉君玄手上的那半隻雞已經被他啃得隻剩骨頭了,而念玄手上的幾乎沒動。

沉君玄見他沒說話,便問道:“你怎麼出來了?你也餓?”

舟嶽卻撇開眼,道:“我就是出來走走。”

說完後,舟嶽微微咽了咽口水,直盯著念玄手裡的雞,一般這種情況,是個人也會客套一下吧。

果不其然,念玄問道:“你餓嗎?”

舟嶽原本是不餓的,但是看到這半隻雞後,食欲一下就起來了,但他不像沉君玄那般不要臉,他客氣道:“還好。”

念玄敷衍的回了聲:“嗯。”

便沒了後續,隨後他當著舟嶽的麵,把剩下的雞給吃完了。

這下該舟嶽一萬個來氣了,昨晚隻救沉君玄不救他也就罷了,現在連隻雞也不願意分給他,都讓舟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他回想平生往事,都不曾記得他認識這個人,越想他便越是來氣,可又無法發泄,隻能自己咽下。

他心道,不就是半隻雞嗎?誰沒有吃過似的。

但他就是心裡不平衡,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舟嶽躲在了一處角落,好不容易熬到了酉時。

天色變成了昏黃色,冬陽落了勢頭,四周一下便冷了起來,涼風一吹滿寺的枯葉隨波逐流,撩撥著地皮卻隻是拂麵而過。

念玄道:“時辰到了。”

旋即他們三人站在了綠銅鼎的三個方位,一聲鈴鐺響,黑雲壓城,所有的紅綢帶一瞬間全亮了,他們被一縷縷紅色的煙霧纏繞著。

綠銅鼎不斷地滲出猩紅的鮮血,沉君玄召出了一把銀藍剔透的劍,頃刻間白光四現,隻見那劍猶如碧玉,劍身修長,劍柄處印著幾朵雪白泛著紅韻的梅花,劍柄之下兩指處刻著知榆二字。

這還是舟嶽第一次看見這把傳聞中的劍,對於沉君玄的印象,他更多的是嬉笑玩鬨,很難見他認真一次,而現在的他,或許才是真正的他,是夢神宗的天驕,是他無法比擬的人。

隻見他一劍揮出,地上生出朵朵豔梅,淩厲劍鋒勢不可擋,劍鳴聲響徹天地,和鈴鐺音,近相呼應,毫無違和。

隨著他們的鎮壓,綠銅鼎劇烈地顫抖著,就像下一刻要裂開一般,裡麵傳出無數凶獸的嘶吼聲與哀嚎聲,不過片刻間,一束黑氣直衝天際,舟嶽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振到了十幾步開外,嘴角冒出了一絲鮮血。

那些凶獸實力太過蠻橫,前幾百年有著墨軒人一族的靈力鎮壓,才免於霍亂人間,現在單憑他們三人,要想徹底封印確實舉步維艱,太難了。

舟嶽試著站起,卻支撐不住,旋即他原地打坐,調整內息。

見狀,沉君玄問道:“還需要多久。”

念玄道:“快了。”

聞言,沉君玄直接一劍重擊,懸於銅鼎之上,一朵梅花著地而生,包裹了整隻綠銅鼎,隨後天降寒雪,凍住了長階石壁上的每幅壁畫。

潔白的雪與鮮紅的煙霧相互纏繞,繾綣難分,在牽引的同時,又隱隱製約著對方。

不知又過了多久,一道聲音驚天地泣鬼神,動驚十裡,旋即綠銅鼎停滯了動息,隨著這驚世駭俗的聲響落下,四周又恢複了寂寥的平靜。

念玄看向身旁的人,問道:“你怎麼樣?”

沉君玄收了手中的劍,調整了須臾才回答道:“無事,休息片刻就好。”

之後兩人沒再說話,黑雲散了,可天色已晚,四周依舊是漆黑一片,三人皆是疲憊不堪,也沒顧得上地麵是否乾淨,就直接坐於原地打坐休息。

現下整座城隻有他們三人,任何風吹草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寂靜到欲忘乎自我,今夜沒有下雪,也沒有狂風暴雨,隻是偶爾有一縷微風吹過,冷爽的,沁人心脾,平淡到隻剩平淡,可又是極好的冬夜。

到了翌日清晨,沉君玄最先起身,在看到綠銅鼎上新添了幾道裂痕,還有一道法陣加持後,他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念玄,卻發現他也正在看著自己。

於是沉君玄道:“念兄早啊。”

念玄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語氣毫無波瀾的問道:“你要走了嗎?”

沉君玄本次前來的目的便是為了除邪祟,現在目的達成,他確實該回宗派了。

他笑了笑,回答道:“是要走了,這次多謝念兄相助。”

此話一出,念玄怔了怔,過了半晌才道:“我也是墨軒人,分內之事,不必言謝。”

人與人就是如此,一個不經意間就相逢了,事了便拂衣而去,相聚與離散,就如一縷煙塵,風起風落看的是天意。

這時舟嶽也醒了,他伸了個懶腰,就向沉君玄走來。

開口便道:“解決了嗎?”

沉君玄回應道:“嗯,你的傷怎麼樣了?”

舟嶽昨夜受了傷,還沒有完全恢複,現下臉色都有些暗沉,他卻故作無事,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沉君玄見他逞強,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他與念玄道彆後,就啟程回了扶楊城,又是同一家酒樓,同一個掌櫃,隻因沉君玄的長相出眾,店家也記得他,見他進店,便立刻上前招待著,滿臉笑意的說道:“喲,客官你回來了,上次你說的事,我可是記在了心裡,這次的床榻絕對叫公子你滿意。”

沉君玄隻是隨口一說,沒曾想這店家如此有良心,竟真的按照他說的去做了,隨即他笑道:“掌櫃你這生意做得挺實在啊。”

掌櫃一臉傲嬌,道:“那是。”

沉君玄走上前,胳膊肘搭在對方肩膀上,說道:“還是一樣的,好酒好菜,安排上。”

說完後,他又給了掌櫃幾錠銀子,回到廂房後,他轉頭對著臉色發青的舟嶽,道:“坐近些,我替你療傷。”

這時,舟嶽也不在倔強,他乖乖坐到了沉君玄的身側,靜息調理,在沉君玄的靈力輔佐下,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無大礙。

舟嶽有些拉不下臉麵的說道:“多謝。”

聞言,沉君玄又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他道:“不用答謝,你讓我進一趟你的後山就好。”

此言一出,舟嶽心裡唯一的那點謝意,也隨風消散了,他露出了一抹假笑,逐字道:“絕無可能。”

每位長老都有一座自己的後山,也就是所謂的小金庫,什麼靈草靈藥一般都藏在那兒,沉君玄自己的後山已經被他揮霍的差不多了,他就開始盯上了其他長老的,此人登門拜訪,不是為了錢財,便是為了奪命,反正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