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盤腿坐在沙發上看劇，時不時側頭看一眼顧朝的狀態，電視劇放到重要劇情，她儼然忘記了客廳裡還有一個人，20集的片尾曲驟然響起的時候，驚覺有個人很久沒動靜了。
她猛地回頭看，發現跑步機上已經空無一人。
“顧朝？”
林墨跑到廚房和陽台看了一圈沒發現人，跑到他房間門口敲了敲：“顧朝，你沒有頭暈不適吧？”
她還要再喊，房間門猝不及防打開。顧朝換了乾淨的衛衣長褲，頭發還濕漉漉的，皺著眉看她。
“你剛運動完就洗澡啊……”她以為自己滿房子找人有點吵，還打擾到他吹頭發了。
話還沒講話，林墨感覺身體突然失重，她猛地倒吸一口氣，下意識摟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怎麼不穿鞋，襪子也是濕的。”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腳，白色的毛絨襪子被洇濕了一塊黑，毛都塌了：“可能是我之前倒水的時侯弄的，沒濕進去。”
他把她抱到床邊坐下，轉身進了衛生間，沒一會兒手裡拿著一個吹風機出來。
林墨看著他先拿了個地墊放在地上，然後拿著吹風機盤腿坐下。
熱熱的風吹著腳很舒服。
“你先把自己頭發吹乾吧，我腳上隻有一點水，一會兒就蒸發了。”
林墨見他不言語，歪頭看他表情：“你生氣了？”
顧朝錯愕地抬頭：“沒有生氣，隻是在想一些事情，你是不是……快來例假了？”
“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來例假？”
很少有男生這麼關注身邊異性的生理期，而且還如此直言不諱的。
“你每次快來例假前會比平常要……少點耐心，來例假的時候也不愛說話。”
“這麼明顯嗎？”
其實不太明顯，隻是他總是看著她，比其他人更容易發現她的異常。
“還好吧……”
怪不得又是讓她吃牛肉又是怕她腳涼的。
“沒事，我冬天比夏天好一點。”
有水珠從他的發梢滴下，順著他低頭的姿勢滑入脖間。林墨看得刺眼，下意識伸手。
手近到他臉側的位置倏地停住。
顧朝微微偏頭，貼上。
微濕的鬢發和溫熱的側臉貼在手心，癢癢的、熱熱的。
空氣中有暗流湧動，看起來像是她主動撫上了他的臉。
“手怎麼這麼冷？”顧朝捏住她的手，眉間又擰成小小的川字。
“是你體溫高。”
顧朝眉間舒展開，放下吹風機，抓住她兩隻手貼住自己臉頰，說：“那借你暖暖。”
林墨看著他表情認真的模樣，噗嗤一笑，抽回手：“少看偶像劇！趕緊去吹頭發吧。”
顧朝失神地看著她消失在轉角的身影，搖頭輕笑，認命般地撿起吹風機進了衛生間。
吹完頭發出來的時候，林墨已經不在客廳。微信裡有她的留言：“我回去啦，早點睡。”
“G”：“到家了嗎？”
“公主”：“剛到。還是你家暖和。”
“G”：“可以在我家住。”
“公主”：“有點心動，但是有空調也還不錯。”
“G”：“隨時歡迎。一個人會怕嗎？”
“公主”：“我四歲的表侄子都一個人睡了。”
“G”；“一個人一個房間和一個人一個房子可不一樣。”
他在說繞口令嘛。
“公主”：“在你心裡我是個膽小鬼嗎？”
“G”：“你是公主。”
仿佛聽見他一本正經地在低聲喊她，林墨晃了晃腦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墨小時候被叫“小公主”還是因為初一見她不愛吃飯又愛哭，覺得她特彆嬌氣，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竟變成了一個愛稱，但是想象一下這兩個字從顧朝口裡說出來怎麼都有些彆扭的感覺。
“公主”；“你不許叫。”
不許彆人叫她公主，她卻試圖行使公主的權力。
“G”：“初一和沈逸都可以喊。”
“公主”：“從小聽到大，習慣了。”
“G”：“那我多喊喊。”
“公主”：“聽不見聽不見，我要睡覺了。”
“G”：“晚安，公主。”
林墨惱羞成怒地把臉埋進枕頭，自言自語：“恃寵而驕，有恃無恐，蹬鼻子上臉……”
天氣又是陰沉沉的，暗黃色的濁雲堆積在空中，風吹不散。
林墨抱著熱水袋走戲。
林墨：“阿瑤，就照謝大人所說去辦，千萬小心行事！”
苗欣：“是，臣這就去。”苗欣做出離去的動作。
顧朝：“如此便好，公主——殿下，臣告退。”
“好，苗欣等一下往右邊退，不要擋住鏡頭。”
“Ok。”
林墨把熱水袋遞給工作人員，抖了抖衣袖，咬著下唇內側的肉瞪了顧朝一眼，顧朝笑笑沒說話，苗欣翻了個白眼湊到林墨耳邊咬牙切齒地小聲說：“打——情——罵——俏！”
“站好站好，開拍了。”林墨憋著笑戳了戳苗欣的腰窩，癢得她閃身躲開。
一場戲畢，有工作人員拿著鮮花上來，“恭喜苗老師殺青！”
苗欣欣然接過花，抱了抱工作人員，然後轉身向林墨跑來，她隔著花擁抱林墨：“再見啦公主，回京城約哦。一定要約我玩，不許帶上你旁邊那個！”
一些傷感的、不舍的情緒如晨霧剛浮上心頭，就被苗欣吹了口氣，林墨有些哭笑不得，輕輕攬住她：“好，就怕你這位大忙人沒空。”
苗欣空出一隻手搓了搓留在林墨肩膀上的唇印，心虛地笑笑：“不好意思，好像蹭上去了……沒事了，能擦掉到。放心，我沒顧朝忙，你多約幾次肯定有機會的。”
“那我要不要排號，從法國排到京城？”
“雖然我確實很搶手哈哈哈，但是你肯定是前三順位。好啦，顧朝，三搭了咱就不矯情了，希望沒有四搭，我真的膩了。”苗欣雲淡風輕地看了眼顧朝，又看回林墨，說：“咱們一起拍個照吧，一會兒我還要趕飛機。”
有工作人員招呼著他們三個站好，快速拍了張照片，苗欣又跟導演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去。
林墨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背影突然有點傷感，他們的故事也即將落幕。這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聚會，無論多麼熱鬨，散場後也會因巨大的落差感到空虛落寞。幸好我們總有機會重逢，開啟新的聚會。
晚上，苗欣更新了一條微博，配了九宮格照片，其中一張是他們下午拍的三人朝。她說：感恩過往，感恩遇見。這次，我真的要向前看了。
林墨看了眼正在跑步的顧朝，突然很想問他：你知道苗欣喜歡過你嗎？不，是曾經，她曾經喜歡過你，也是因為你才來拍這部戲。
顧朝戴著耳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歌，他跑得大汗淋漓。
思緒翻湧之際，她突然覺得這不重要了。
我們都在馬不停蹄地向前，或走或跑，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如果我們有緣，我們會在更美的風景前重逢。
也有可能，來的人不是你。
或許在繁花似錦前，或許在燈火闌珊處，我們會遇到更好的人。那個時候我的目光不會再為你停留，我的心臟不會再因你而陣痛。
我們要所向披靡，我們要一往無前。
顧朝洗完澡出來見沙發上沒了人影，以為林墨又走了，正想伸手拿沙發上的遙控器突然聽到一陣“簌簌”聲。
林墨抱著沙發靠枕坐了起來，毛茸茸睡衣帽底下是一張紅撲撲的臉。顧朝驚奇地看看著身前的兔子頭，輕輕揪了一下歪掉的耳朵。
“很熱嗎？”
林墨表情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踟躕著問道：“氣球很好用嗎？”
“什麼？”顧朝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氣球？”
“朱濤說你用氣球練吻戲。”她小聲囁嚅道。
顧朝揚起眉毛，含笑看了她一眼，兩手叉著腰原地轉了一圈，沉默了一晌，看著電視裡的畫麵，說：“所以……你是在誇我吻技好？”
“彈幕網友誇……說的，不是我。”林墨用手捂著臉頰，試圖給自己降溫。
顧朝見她快要燙熟，伸手把她帽子扯了下來：“這麼熱還戴著帽子乾什麼。”
林墨覺得自己頓失安全感，搓了搓臉頰，“地暖溫度可以調嗎？”
“你隻是一時血氣上湧，調了溫度一會兒又要冷了。”顧朝說著給她倒了杯溫水，還是調低了一點溫度。
林墨一邊喝水一邊給自己扇風，忽然想到什麼，又說：“這不是古裝劇嘛，為什麼有這麼多吻戲。”
“劇本裡寫的，已經刪掉很多了。”
林墨把睡衣拉鏈拉開了一點，露出裡麵白色的打底，想到什麼又把拉鏈拉了上去，說：“我該回家了，十點了。”
“這集還沒看完。”
“下次再看。”
“隻有十分鐘就看完了。”
“那好吧，看完這集我就回去了。”
顧朝坐到沙發上陪她一起看，時間還沒過半，畫麵裡又出現親密橋段。顧朝第一次看自己吻戲，也有點不好意思，空氣突然變得燒灼起來。
“要不……快進吧。”
“好啊。”
林墨說著就要找遙控器，意外地撞上顧朝伸出來拿遙控器的手臂。
“嘶——”
“抱歉。”顧朝俯身看她捂住的鼻子。
“你怎麼還有肌肉呢！”林墨一邊揉鼻梁，一邊吐槽他，“還挺硬。”
“你撞到的是我的手肘，骨頭當然硬了。”
“幸好是真的鼻子。”
顧朝有點哭笑不得，“嗯，你天生麗質。”
“你最近很奇怪……”
“哪裡奇怪？”
動不動撩人，偏偏手段又很拙劣。
林墨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轉過頭繼續看電視。
“我隻是……想追你。”他很低很輕地說。
電視裡一模一樣的麵孔在說什麼，有轟鳴的雷聲自畫麵裡傳出。
“你說什麼？”
說話聲和雷聲突然消失，眼前是坐在沙發上倆人的倒影，黑漆漆的。
是他關了電視機。
“我可不可以追你。”顧朝一手撐在沙發上，微微屈身靠近她，眉眼認真。
林墨看著他上下滑動了一下的喉結，眨了眨眼睛：“這種事還要征得當事人同意嗎？”
他急促地笑了笑，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意思是同意了？”
他靠得越來越近，大有逼上梁山的意思。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看著離得極近的紅唇，咽了咽口水。
顧朝勾了勾唇，一副惑君妖妃的模樣：“可以吻你嗎？”
“哪有你這樣追人的，一上來就……唔。”
不容她將話說完，他已經吻了上來。
林墨仰著頭承接這個吻，一手撐著沙發，一手用力拽著他的前襟。
他緩緩侵入，唇齒間都是他的氣息，她無力地靠著他，漸漸地他被她推到在沙發上，兩人中間隻隔著她的一隻手。
她聽到濡濕的聲音，唇舌相交的聲音，還有人的喘息聲。
她的頭發散在他的臉頰上、眼睛前，發絲輕輕挑逗著他的皮膚，癢癢的感覺流入血液、導入心臟，後又遍及全身。
林墨被他親得快要窒息，撐著他胸前的手微微借力，離開了他的唇，靠在他胸前輕輕喘氣。
“你心跳好快哦。”她緩過來一點，用手指戳了戳他左胸。
他的耳朵也紅透了。
顧朝的左手搭在她細軟的腰間，眯著眼看晃動的光影。
他好像真的有點低血糖了。
林墨見他久不出聲，抬起頭看他，隻見他一隻手擋在眼睛前捏著眉心。
“怎麼了？頭暈嗎？你低血糖了？”她語氣甚是驚訝。
顧朝緩緩搖了搖頭，啞著聲音說：“沒事，過會兒就好了。”
林墨撐著沙發起身，跑到廚房舀了滿滿一勺白砂糖倒進他嘴裡。看他眉頭逐漸舒展，她用指腹擦了擦他下巴上沾的糖，突然眉開眼笑。
她笑出了聲，“跑步沒事，洗澡沒事……”
顧朝聞言也忍不住笑起來，林墨扶著他坐起來。
他突然像看獵物似的盯著她，林墨察覺不妙剛要逃就被他拉到腿上。
他笑著輕啄她唇，把她往身上貼。
“好甜。”他說。
“你安分點吧，彆又頭暈了。”林墨捂住他嘴，不讓他親。
手心裡突然有濕濕的感覺，林墨下意識撤走手，他又趁機吻了上來，這次更加溫柔。
林墨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吻得越發動情。林墨被他親得身體發軟，舌根也漸漸又酸又麻，她輕拍了一下他肩，他這才意猶未儘地停下。
他的嘴唇上還有濕濕的水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性感。
“在這睡吧。”
“你追人是這麼追的啊，就想一步到位了。”
顧朝好笑地看著她，調侃道：“什麼一步到位？你睡我房間，我睡朱濤那間。太晚了外麵很冷。”
“那你放開我啊，我要去睡覺了。”
顧朝垂眸看了她的嘴唇一眼，她以為他又要吻她，嚇得捂住嘴，顧朝彎了彎嘴角，抱起她往主臥走。
顧朝俯身把她放下的時候，突然被她勾住脖子親了一下喉結。
一股熱意一瞬竄起，顧朝怔愣地看著她，隻見她壞笑著滾到了被子裡。
“晚安。”她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裡傳出來。
顧朝無奈地隔著被子抱了她一下，到客廳給自己灌了一杯涼水。
“噸噸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