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的十二月比北方暖和不少，但對於體寒怕冷的林墨來說還是很難熬。
朱濤家裡好像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著處理，又向顧朝請了半個月的假。初一臨時有個推不掉的工作要去趟青海，期間還要回一趟京城陪沈逸過生日，於是劇組的兩位主角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最近天氣時常陰沉沉的，中午偶有陽光大家就都坐在太陽底下一邊曬太陽一邊吃午飯。
從兩人有對手戲份以來，顧朝的廚師在選定菜單時就多了一份考量。小雪節氣已過，大廚開始做一些溫補養生的菜肴。今天有板栗燉雞、白蘿卜燉牛腩、芹菜炒豆腐、木耳炒山藥，米飯是白米混了各色糙米。
中午無風，陽光溫暖。
顧朝搬了一張折疊桌放到房車旁邊的空地上，又搬了兩把像釣魚時坐的小馬紮。大廚的手藝很好，做葷菜不會有肉腥味，也能控製好油鹽的使用量，很適合他們倆食用。
謝堯臣最近的劇情要求顧朝再清瘦一些，他每天中午吃得量比林墨還少，晚上直接不吃。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不到70公斤還要再瘦，少吃、不吃是短時間內最有效的方法。林墨覺得如果不是陪著自己吃午飯，他很有可能中午吃點水果蔬菜就對付過去了。
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龐心疼地歎了口氣，默默把他盛給自己的牛肉湯轉移到他麵前。
顧朝用自己的空碗重新盛了一碗給她，說：“天冷了多吃牛羊肉，益氣血。”
林墨喝了口湯，似埋怨似心疼地問道：“什麼時候才能正常吃啊？”
“不到一周，很快的。”
兩人不是習慣飯中多言的人，就安靜地吃飯，林墨心裡悄悄盤算著要向傅姨討一份養生食譜。
吃完飯，兩人一邊曬太陽一邊對詞，遠遠就聽見有工作人員高聲在喊。
“好像在喊你。”林墨隱約聽見了顧朝的名字。
兩人這才停下對詞，側過耳朵認真聽。
“你又請客了？”
顧朝搖搖頭，沉思了兩秒說：“可能是經紀人買的。”
他話音未落，就見陽光下有個身穿大衣氣場強大的女人快步往這邊走來，她拉下口罩朝這邊揮了揮手，顧朝點頭示意，很快站起身。
“怎麼樣啊最近，朱濤說你在減重，要減到什麼時候？”來人拍了拍顧朝肩膀，犀利的眼風迅速打量了一下顧朝。
“快了。”顧朝避重就輕地笑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經紀人任心悠任總，我的女主角林墨，你知道的。”
我的……女主角？
林墨微微挑了挑眉。
兩人伸手禮貌一握，任心悠臉上立刻切換上不同於方才的笑容，客氣而疏離：“林老師您好，久聞大名，初次見麵也沒帶什麼見麵禮，來的路上買了兩杯熱可可……”任心悠把手中袋子裡的其中一杯熱飲遞給林墨後就拉著顧朝上了房車，一副風風火火的做派。
林墨捧著熱可可暖手，顧朝發了一條短信給她。
“G”：“不想喝不用喝，留著我來解決。”
房車上，任心悠收斂了笑容，“我給你買了保健品放在小區保安那裡了，累垮了你粉絲可是會給我寄刀片。”
“到哪一步了？”
“你不是知道？月底殺青。”顧朝斜靠著沙發扶手，微微仰頭看著坐在對麵椅子上的女人。
“跟我裝傻充楞是吧，我問你跟林墨到哪一步了，確定關係了沒有？”
“沒有。”
任心悠冷笑一聲，“你那麼堅決地要我推掉了同期一番男主電影，我還以為這會兒該談婚論嫁了。怎麼？人在跟前了反而不著急了？”
“推掉那部電影是因為項目不好，跟她沒關係。”
“你敢說一點私心沒有？”
“我就算有私心又怎樣？要進電影圈也該徐徐圖之，王崢已經太久沒有拍出票房獎項雙收的好作品，他那麼心急找有熱度的演員來組建演職班底，又是近年備受關注的科幻題材，搞不好就要和他共沉淪。”
“你要保護自己的羽毛我當然同意，簽你之前我們就明確表示過不會讓你在這個行業曇花一現。”任心悠凝眉看著他，表情嚴肅幾分，“但是顧朝，你才26歲，你還沒有在這個圈子裡完全站穩腳跟，雖然這幾年你的個人熱度和作品播出數據都很不錯，但是你需要更有說服力的作品讓這個圈子和觀眾記住你，而不是過兩年就被新的浪花拍死在岸上。你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你在這個時候談戀愛，很多項目就不會考慮你了，粉絲那塊就更不用說了。”
“這兩年不是慢慢在接觸一些嚴肅題材的作品，我的打算是先從配角演起，慢慢轉型，隻怕公司舍不得。”顧朝輕扯了一下嘴角，眼中溫度冷了三分。
“你出道以後第二部戲就是男一，公司在你身上砸了多少資源，你才紅了幾年就要公司放棄一片市場，除非投資人瘋了。”
“這幾年我幾乎都是無縫進組，去年一整年加起來總共休息了三天，公司掙得可不少。在合同到期前，我不會主動解約，但是我談戀愛也好結婚也罷並不違反合約，公司無權乾涉。”
任心悠被他不顧情麵的話氣得哽住，沉默著給自己順了順氣才繼續說：“公司當然不會輕易放棄你，但有可能就此開始大力培養新人，公司內部的資源你就不再是第一人選。當然，如果這部劇播出情況還不錯，你們很可能會收割一批cp粉，到時候你們戀情再曝光輿論會對你更加有利。”
她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柔和些，“顧朝，你是我捧出來的，我當然希望你走得更長遠。行了，上個月我給你挑了幾個還不錯的本子，發你郵箱了，你有空看一下，放心沒有那種無腦偶像劇。還有，有個跨年晚會找你和任琪演唱《渡情》裡的主題曲，你去不去？”
“不去。”
任心悠笑了一下，“我就知道，老早推掉了。月底拍完你可以休息幾天，不過元旦後有三個晚會必須去，明年好幾個戲要播，總得給平台方麵子吧。”
見他點頭答應，她又笑了一下說：“一月份還有四個商務一個雜誌，年前有個品牌大秀，工作暫時就這些。今年過年你肯定是有長假的，至少兩個星期。對了，朱濤最近怎麼老請假，要不要我給你找個臨時助理？”
“不用了，我一個人挺好的。”
“怎麼？嫌他礙你事了？加油吧小夥子，你這追女孩的功力不行啊！”任心悠恥笑了顧朝一番，拉開車門一邊搖頭一邊向外走，“行了，我去看看另一個戀愛腦，彆的經紀人還怕藝人亂搞，我這倒好，全是情種。”唉聲歎氣的女聲越來越遠，“有女一不演跑來演女配，偏偏流水無情啊……”
林墨從車門邊探出頭來，說：“這麼塊聊完了？”
“嗯，去找苗欣了。熱可可呢？”
“分了一半給大廚，另一半我喝了。”
“不是不喜歡喝？”
“等你們聊完都冷了，再說了，你喝完一杯熱可可晚上又得多運動兩個小時吧？”林墨癟了癟嘴，“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再運動我都怕你暈倒在跑步機上。”
顧朝迎著陽光眯了眯眼，表情多了幾分舒適愜意：“昨天跑步的時候確實有點低血糖的感覺。”
林墨“啊”了一聲，“那很危險啊，萬一暈倒在跑步機上怎麼辦！”她聯想到以前看過的新聞，心裡一悸。
顧朝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故作姿態地說：“幸好我昨天扶住了。”
“不行，你晚上多少得吃一點啊，不能再這麼餓著了。”
“目標體重還沒達成，一吃就會反彈，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沒事，我注意一點就好了，不會暈倒的。”
林墨皺著細長好看的遠山眉沉思了一會，說：“那……你每天跑多久啊，我去你家看著你好了，反正我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顧朝迅速抿唇遮掩就快浮出嘴角的笑意，沉了沉聲音，故作遲疑地說：“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我至少要運動兩個小時。”
“不麻煩，我可以在你家看《渡情》，我才看到17集呢。”
“好吧……那晚上一起回去？”
林墨搖了搖頭，說：“我想先回去洗個澡，不然晚了更冷了，我七點之前來找你可以嗎？”
“好。”
晚上六點五十四分，林墨準時敲響了顧朝家的門。
一進門就感到了蒸騰的暖意。
“你家空調製熱效果這麼好啊？”
“是地暖。”
“哇，還有地暖。”林墨脫了外套，露出厚厚的棉睡衣，帽子上還有兩隻可愛的耳朵，見顧朝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外麵太冷了，睡衣比較暖和。”
林墨說完輕車熟路地打開電視機，正準備投屏，發現自己VIP沒了，“誒呀，VIP這麼快過期了！”
彆人一個月的VIP看完一部劇後還能看點彆的，她倒好劇才看一半就過期了。
“用我的吧，看我的劇怎麼能讓你花錢。”
林墨聞聲看過去，他已經脫了衛衣露出短袖，看起來真的比夏天的時候瘦很多，好像手臂上的肌肉也少了很多，她順勢往下看，視線停留在他腹部。
“腹肌還在。”他說。
林墨對上他有些戲謔的眼神，耳跟一紅，心道這地暖也太暖了。
“好奇想看？收費的。”他雙手叉腰，頭微微側著，嘴角勾起略帶痞氣的笑容。
林墨頭回見他這副不正經地調笑小姑娘的模樣，耳根的熱意一瞬間蔓延至臉頰，她扯了扯衣領，轉過頭去，“你的VIP呢？快拿來。”
顧朝拿了手機，放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密碼是1013。”
林墨拿了手機回頭，差點貼上他近在咫尺的臉，“你……密碼就這樣隨便告訴彆人啦？”
顧朝兩臂環住她，貼著她的手用指紋開鎖，然後按著她的右手食指錄指紋。
林墨驚訝地看著他側臉，“你的手機給我錄指紋乾什麼？”
手指還被他按著。
他的睫毛真的好長，少有男生睫毛這麼長的。
顧朝緩緩收回手，就這方才的姿勢偏頭看她，嗓音低沉：“怕你忘了密碼，這樣比較方便。”
林墨對上他的眼睛，看見他清澈的瞳孔中穿著毛茸茸睡衣的自己，突然有點後悔穿這身。
“我記性挺好的，不會忘。”
他輕笑一下，拉著她起身：“再錄一個吧。”
林墨看著他把自己往門邊帶，很快反應過來，“你給我開門就好了啊，我又不會在你不在家的時候來。”
“萬一我在家低血糖暈倒了呢？”
“呸呸呸，不要亂說，快拍拍木頭。”她迅速拉著比自己大的手在玄關的櫃子上拍了拍。
顧朝順著她在櫃門上拍了三下，然後反客為主，拉著她的手輸指紋。這次輸了兩個手指的指紋，顧朝仍舊是環著她的曖昧姿勢，不過她這次已經有些免疫，等他輸完了就推著他胸脯趕他去跑步。
顧朝撩人失敗，反被拿捏，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