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溫言生辰後沒過幾日，那個乞丐就離開了。

溫言早就料到那個乞丐拿到十萬玉錢後就會離開，畢竟十萬玉錢已經算是一筆巨款，足夠他在廣陵城買一間小院落，剩餘的玉錢，就算坐吃山空，也足夠他吃一輩子了。

乞丐的離開沒有使溫言有任何情緒波動，倒是他手中的太陰月華凝珠令溫言有些落淚的衝動。

他想不到如今還有哪個大能會閒到這個份上，花費整整一月的時間忍受九天之上的罡風就為了采集太陰月華。

所以這枚太陰月華凝珠很有可能是某位寒月族人的遺物。溫言也沒想到，一個隨手的善緣能有這樣的回報，他將太陰月華凝珠融進陣盤中，好讓這個陣盤的效果更強。

在悠閒了一段時間後，鬱曜終於給他傳訊。

鬱曜傳訊的核心內容隻有一個，那就是——月神轉世已經失聯，此界原本天道決定借此發起對那個妄圖插手北冥界的意誌生死之戰。

此戰是域外天魔與魔種之間的戰鬥，也是兩個天道之間的戰鬥。

這一次不再會有什麼勢均力敵、來日再戰，有的隻有一死和一生。

因為是決一死戰，溫言和鬱曜不再掩蓋自己的身份，直接從西海沿岸一路殺到域外天魔的魔宮。

魔宮外，魔閻早早在此等候，看見溫言和鬱曜二人時，魔閻很是自然地笑了起來，看向溫言的目光透出些許親昵：“溫兄，你果然與鬱曜一起來了。隻是溫兄是來專門殺我的，還是鬱曜那些可笑的小把戲打動了你？”

溫言冷冷道：“這重要嗎？我隻知道今日我會用我所有的力量將你誅殺。”

“重要啊。”魔閻歎氣：“這關係到最後的結果，不過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時候。對了，溫兄記得不要對我動手，因為‘溫言’無法傷害也無法殺死‘魔閻’，但是‘溫言’雖然不能殺死卻可以傷害‘鬱曜’，所有溫兄可要小心誤傷鬱曜哦。”

鬱曜也道：“阿言，魔閻的話是真的，這是我與魔閻的戰鬥，你隻需一旁等待便可。”

“哼。”魔閻冷哼一聲：“失去了神劍的你也配做本尊的對手？”

“魔閻，這一次你麵對的是無需壓製魔念、第一次全力以赴的我，鹿死誰手還未可知。”鬱曜冷聲說：“但是我相信，最終勝利的是我。”

鬱曜說話時，魔閻已經率先發起攻擊，卻被鬱曜躲開，而後兩人突然化作兩道不停碰撞的流光，讓人看不出任何動作。

然而這兩道流光帶來的餘波是毀天滅地的力量，不過數息，整座魔宮化作一片灰土。接著是西海晃動，西海之上的十二州開始劇烈地動，附近的海水也掀起一陣又一陣幾乎覆滅整個十二州的海嘯。

一時間，西海十二州魔修和魔族們鬼哭狼嚎，除了一些運氣好或者實力強的，其餘所有魔修和魔族都葬送在養育他們的西海之中。

溫言冷眼看著這一切，卻始終不為所動，甚至已經開始對那些劫後餘生的魔族和魔修動手。

十日十夜的戰鬥，西海十二州已經搖搖欲墜，就在西海十二州要徹底崩潰時，兩道流光終於不再碰撞而是一起向一處墜落。

溫言連忙跟過去。

鬱曜和魔閻墜落的地方是魔眼附近，魔閻跪在地上，身上全是極深的傷口，看起來血肉模糊。鬱曜的情況要好一些，他至少還能保持一點體麵，手中的劍也架在魔閻的脖子上。

“贏了？”溫言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現在就殺了他。”

“殺了我？”魔閻大笑：“我是主角攻，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殺死我，隻要我這個身體死去，我依舊會在其他人的身體上複生。”

“彆管他的話。”溫言不理解魔閻話中“主角攻”三個字的意思，也聽出了魔閻的威脅之意，但是他並不會因此遲疑，就算魔閻的話為真，那大不了再殺魔閻一次。

“殺了他。”

溫言語氣堅定。

鬱曜應聲斬斷魔閻的頭顱，然而當魔閻的頭顱落地後，他的身體突然憑空消失，在遠處，一個魔修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形，他麵色驚恐，口中發出慘烈的尖叫。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那個魔修終於恢複正常，但是此時的修士看上去不再是他原本的麵貌，而是一個溫言更熟悉的人“牧炎”。

牧炎肆意地笑著，他緩步向溫言鬱曜二人走來。鬱曜正要再對牧炎發起攻擊，卻被溫言攔下。

“魔閻，鬱曜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第三次。”溫言說道：“你的複生一定是有代價的，所有隻要殺你的次數夠多，那終有一次你再也無法複生。”

“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魔閻挑眉，他聽出溫言有與他交涉的意思。

“我要知道月神轉世在哪裡，你與他情深意重，如今你遭次大難，月神轉世不可能會不出現，所以此時月神轉世定然出了什麼狀況。”

“情深意重？”魔閻冷哼一聲：“身為‘主角攻’，就要因為‘主角受’那一點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而感恩戴德將他視作救贖，然後毫無底線地寵妻？真是個笑話，也就那個偏心到極致的作者能寫出這種劇情。明明我的的救贖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回家’。”

溫言蹙眉，終於決定認真對待魔閻的話：“你什麼意思？”

魔閻的麵容變換成牧炎的模樣，對溫言笑著眨眨眼：“你要不要聽聽我的故事？”

“我並非是真正的魔閻，我的本名叫做牧炎，來自一個比你們更高層次的世界。”

“在我的世界中，北冥界發生的一切故事都隻是一本名叫《為了拯救世界我隻好舍身伺魔》的小說，或者也可以勉強稱作話本。這個話本講述了兩個男子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故事的一個男主角叫做‘華棠’，另一個男主則叫做‘魔閻’，而溫兄就是話本中的惡毒男配，鬱曜則是看似高潔聖神的仙尊卻為了主角受華棠入魔的深情男二。其中主角受可以理解為男主中承歡的那個，主角攻可以理解為男主中身處上位的那一個，深情男二可以理解為話本中劇情僅次於主角攻，心悅主角受但是不被主角受接受的男配。”

“而我真實的身份，就是你們的讀者老爺。”牧炎神情倨傲，他看向所有人的目光都變為一種處於這個世界最高位的高高在上：

“不過很倒黴的是，我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成為主角攻魔閻。在那個作者的意誌下，不得不扮演魔閻這個角色。於是我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融合其他人的記憶，一次一次在崩潰邊緣，我的手上沾滿鮮血，我的意識卻容納了成千上萬的記憶，有很多次，我差點忘記我是誰，迷失在這些記憶中。”

“在作者的描述中，是那個純真善良的華棠成為了魔閻的救贖，幫魔閻找回自己。哈哈哈哈哈。”牧炎仰天大笑：

“就憑那個純粹被作者偏愛的廢物？他也配成為我的救贖？真正讓我找回自己的是那個‘讀者牧炎’，是我‘回家’的執念！後來發現那個作者對這個世界的掌控有局限後，我開始布局決定回家，通過小說劇情，我回憶起那個我比較同情的角色‘溫言’除了所謂的惡毒外還有高光時刻。他有一種密法能得到比肩神明的力量，而他將這份力量用來殺鬱曜。而且‘溫言’是那個作者定下的規則中唯一能傷害華棠的人。雖然‘溫言’最後還是死了，但是我需要他的力量。隻要有‘溫言’的幫助，我就能真的回家。”

牧炎唇角揚起，心情似乎不錯：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溫兄想要溫兄幫我，然而溫兄一心封印魔種，所以我隻好退而求其次，主動幫助溫兄封印魔種，然後讓溫言用剩餘的力量幫我回家。我記得話本中有一段‘溫言’惡意折磨‘華棠’，但是心地善良的‘華棠’為‘溫言’說情最後隻讓溫言得到了被逐出宗門這種小懲罰。抱著這樣的心思，‘殷益’出現了，他救下天星宗山門下昏迷的‘溫言’，再一步一步成為‘溫言’的好友。”

“溫兄，其實化作殷益是我這些年來最快樂的日子，我無需寵妻，無需殺人，無需爭權奪利，無需謀劃布局。我隻需要與溫兄坐在無憂林中品茶閒談。因此，我漸漸真的將溫兄視作摯友、視作知己。可惜在萬寶樓殷益身份暴露了，不然今日的情況一定是徹底顛倒。”

牧炎此時已經回到魔眼處，他抬起雙手，麵對溫言：

“溫兄，我不會對你和鬱曜的攻擊有任何反應。我知道‘魔閻’是一定要死的，‘魔閻’不死，我也無法回家，所以我現在就去帶溫兄了結所有的一切，讓那個歪屁股作者徹底失敗，還北冥界自由。”

溫言沒有回答魔閻的話，也沒有任何行動的意思。

牧炎知道溫言的性格，隻好補充：

“魔閻的魔心可以讓魔種徹底控製魔念，而且我可以向溫兄承諾，我會動用域外天魔的傳承密法，在魔閻死後，他的身體將封印魔眼，他的頭顱將驅散除西海之外所有地方的魔氣。而溫兄你可以親手殺死‘魔閻’，你要做的是送一個叫做‘牧炎’的靈魂離開北冥界獲得自由。就當是一場交易如何？更何況魔閻確實會死，也算他得到懲罰。”

“而且——”牧炎頓了頓：“我將帶溫兄去見的人正是溫兄想要找到的月神轉世，華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