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傀儡,倒是不難對付。
溫言心想,然而他知道,更難對付的人即將到來。
溫言跟隨牧炎來到棲霧城外的一處林中深處,由於那裡被設下了陣法,溫言難以靠近,然而他很快發現另一人也出現了,那人的模樣是多年前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念雪公子。
牧炎和念雪公子二人交談許久,溫言在陣法的隔絕下聽不見任何隻言片語,但是他卻十分有耐心地等候在一旁,畢竟隻要念雪公子離開,一個牧炎他是可以對付的,到時候再從牧炎口中探尋他們談話的內容就好了。
然而他的行蹤終究暴露了,一個傀儡突然從他身後偷襲,他雖然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傀儡的攻擊並且解決了那個傀儡,陣法中的二人還是發了藏在暗處的他。
一個牧炎他可以對付,但是一旦加上念雪公子,他沒有任何勝算。
溫言打算立刻逃離,然而突然出現的三個新傀儡構築出一個陣法將溫言困在了陣法中央。
破陣需要時間,溫言不打算傻傻地在這裡破陣然後被另外兩人攻擊。
再說了,陣法誰不會呢?
溫言甩出七張符籙,在他身處的陣法外再設立了一個陣法阻止其餘人的靠近。在雙重陣法的隔絕下,如今就看溫言和無雪、牧炎三人誰破解陣法的速度快了。
無雪認出了溫言,眼中露出些許興味:“這位天星宗的小友,不過十幾年未見如今竟然有如此修為。出現了如此大才,天星宗竟然一點風聲都沒透露——”
“該不會小友就是那個應劫之人鬱曜吧?”無雪恍然大悟:“那今日就更不能讓小友逃脫了。”
無雪對溫言說話時一步一步向溫言靠近,然而一隻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無雪魔使,先等等,他不是應劫之人。”
“哦?”無雪回頭看向牧炎,晃了晃手中閉合的折扇:“在下為何要等,如今出手殺了他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如今我們就在棲霧城旁,這人修為與我們二人相當,一旦對方殊死搏鬥,可瞞不過仙盟,屆時你我二人可不好收場。”
“嗬。”無雪笑了笑,看神色,他根本沒有相信牧炎的說辭:“都說牧魔使對月神轉世情深似海,沒想到還有對其他人憐香惜玉的時候。”
“就算仙盟知道又如何?”無雪挑釁似的揚起眉:“隻要殺了這人,鎮守在棲霧城的鎮城使就算發覺想對付我們可是完全沒有可能,不出意外,他多半也會死在你我二人手中,但若是讓這人活著,一旦鎮城使趕來,局麵反而對你我二人不利。”
“所以。”無雪拉長了聲音:“牧魔使請回答在下,你要留下他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牧炎深吸一口氣,片刻後才說:“他對我有其他的作用,不能死在這裡。”
無雪思忖片刻,微笑著說:“好。”
牧炎剛鬆口氣,卻見無雪已經瞬移到溫言附近,開始破解溫言設下的陣法。牧炎心中暗恨,又不能主動攻擊無雪,他隻能鋌而走險,用另一個仙門散修的身份暗中聯係棲霧城的鎮城使。
溫言和無雪幾乎同時破解陣法,而無雪早就準備好對溫言進行致命一擊,溫言來不及離開隻能喚起一張符籙。
十丈外的半空中,溫言看見無雪的折扇幾乎要刺入一人的脖頸,卻被一柄劍攔下。這場戰鬥中突然多出一個人,溫言不悅地眯起眼睛,是鬱曜。
鬱曜竟然從封印中逃離,甚至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溫言將鬱曜的行為視作帶有嘲諷意味的挑釁。
無雪沒想到自己麵前會在瞬息之間突然冒出一個人,一個很奇怪的人。
眼前這人的四肢纏繞著月白色鎖鏈,身上有許多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看起來遍體鱗傷血跡斑斑,然而更詭異的是他的心口插著一把匕首,赤紅得像是被鮮血浸染而成。
“你是……當年和那位小友在一起的人。”無雪一時間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這是寒月族特有的手段,用來是束縛魔種的,前幾次魔劫中,魔神殿下就不止一次就中過這個陷阱。”
無雪說話時也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緒,其實他已經想明白了到底發生什麼,可是他依舊重新理清一次,因為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令他動搖自己信念的一切。
“你到底是什麼人?”無雪的話看上去像是質問,其實說出的時候,竟然帶著一絲乞求,似乎是在乞求鬱曜不要說出他心中猜測的那個答案。
鬱曜自然沒有興趣回答無雪的話,他隻是沉聲說道:“想殺阿言的人,都必須死。”
溫言看著眼前鬨劇般的一切,心中卻沒有半點波動。鬱曜原本實力就強於無雪,更不要說現在的情況是無雪束手束腳害怕鬱曜受傷,鬱曜卻一門心思想殺了無雪。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無雪死在了鬱曜手中,在臨死之前,眼中的光芒都熄滅了。至於牧炎?他又臨戰前逃跑了。
“阿言。”鬱曜轉身仰頭看向半空中的溫言:“我有了完全壓製魔種的辦法,所以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什麼辦法?”
“我感知到了,那個牧炎就是域外天魔,隻要能吞噬他的魔心,我就能徹底壓製魔種,讓魔種陷入永遠的沉睡。”
溫言的眼眸轉了轉:“原來是這樣?不過我更好奇一件事,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沒有逃。”鬱曜說道:“在阿言被逐出天星宗的段時間,看到阿言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卻不能保護阿言,於是我在阿言的神魂上刻下了一個陣法,陣法的作用就是當阿言即將重傷或者遇見生死危機時,我就會立刻傳送到阿言身邊,阿言放心,那個陣法對阿言無礙。”
溫言咬牙,他沒想到他的封印還有這種漏洞可以鑽,他更生氣的是鬱曜當年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居然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他刻下陣法。
溫言不知道,鬱曜到底還對自己做了什麼,還能用什麼辦法脫離鏡月湖。不過沒關係,隻要“道侶契約”在,溫言隨時可以將鬱曜送回鏡月湖底。
溫言神念一動,纏繞鬱曜四肢的月白色鎖鏈又在鬱曜四肢穿過,將他的四肢纏繞得更緊了。
感受到溫言即將送自己回鏡月湖,鬱曜連忙開口:“阿言,其實在鏡月湖的十年我有好幾次接近差點被魔念控製,隻有想到你時才能壓製魔念。終有一日,我身體裡的魔種就會覺醒,隻有徹底壓製魔種才能阻止魔種覺醒令魔神誕生。”
“阿言,就讓我陪在你的身邊,我們一起去殺了域外天魔好不好?就和從前一樣,我們相互扶持,一起遊曆。”
溫言心中覺得鬱曜的話太過荒唐,荒唐到他覺得竟有些好笑,他笑出聲:“哈?魔種,你以為在我發現你的身份後我們還有從前嗎?”
“它是我此生最不堪回首,早已棄之不顧的記憶。我溫言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叫鬱曜的人,我遇見的隻有一個罪孽深重的魔種,而我的宿命就是封印魔種,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包括忍著惡心假意與魔種簽下虛假的道侶契約。”
鬱曜聽完溫言的話單膝跪地,做出一副臣服的姿態:
“阿言,隻要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可以和你簽下主奴契約,自此你將成為我的主人,而我永遠無法違逆你的命令。若有一日我真的無法抑製魔種,你再將我送回鏡月湖底好嗎?那個域外天魔將來必將成為北冥界的大患,隻有你我二人聯手才有可能徹底殺了他。隻要吞噬域外天魔的魔心,魔種將被徹底壓製,陷入沉睡。”
“魔種,看來你並不了解我,無妨,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永遠不會相信任何魔門中人的話,自然包括你。你現在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誰知道這是不是你想逃出鏡月湖底編造出的謊言?”
“阿言,我從沒騙過你。”
“我信不過你。”
溫言冷冽又輕慢地對鬱曜笑了一下,他看著鬱曜近乎絕望的神色,神念一動。月白色的鎖鏈從四麵八方出現,將鬱曜拖入鏡月湖底。
再次封印完鬱曜後,棲霧城的人終於趕來,溫言不想招惹麻煩,快速離開。
溫言沒有欺騙鬱曜,他確實不相信鬱曜的話,但是鬱曜給了他一個方向,他可以自己去查證。
再次踏入聽天閣時溫言給自己做了偽裝。他對聽天閣的感情有些複雜,聽天閣能感應天道可以說是料事如神,然而它居然將魔種認定為此次大魔劫的應劫之人,簡直就是南轅北轍。但是真的要打探消息,溫言能想到的也隻有聽天閣。
在小二的帶領下,溫言來到了一個密閉的小包廂內,他跪坐在一旁,很快一個帶著黑色麵紗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來到溫言麵前跪坐在另一旁:
“這位道友想打聽關於域外天魔的信息?”女子苦笑:
“域外天魔來自天外,本就難以卜算,說來奇怪,在閣主溝通天道詢問關於域外天魔的消息時,我們閣主竟然感受到天道的力量在保護域外天魔。所以,這位道友還是不要參與關於域外天魔的事情為好,畢竟這種事情,可不是常人能參與的,真要說的話,在仙門也隻有華棠仙子和已經失蹤的應劫之人有資格參與。”
溫言垂眸,沉默許久才說:“多謝道友告知。”
“關於玄水靈晶的下落,聽天閣倒是知道,七大洞天福地之一的滄瀾海即將開啟,曾有修士在那裡采集過玄水靈晶。”
玄水靈晶是製作五色月瓊的材料之一,現在發現鏡月湖的封印有漏洞後,溫言隻能選擇自己手中最為穩妥的辦法,也就是用五色月瓊的力量封印魔種。
還好當時對魔種隱瞞了五色月瓊真正的作用,不然魔種在得知他煉製五色月瓊後恐怕會更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