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炎此行的目的是見一個人。
身為新晉的十大魔使之一,他一向獨來獨往,以提升自己的實力為第一要務,並不在意魔門的那些人情往來。
說實話,魔門強者為尊,魔神能得到魔門的臣服和信仰也不過因為他對所有魔門中人碾壓般的實力。
牧炎的任務是成為魔主,在沒有能比肩魔神的實力之前這一切都是免談,若要講什麼靠權術拉攏其他人得到魔主的資格,不過是癡心妄想。
就如同仙門是月神傳授世人仙術,最初的魔族和魔修都是因魔神而出現的,魔族的祖先是魔神在神殞之戰中掉落的血肉,而魔修則是魔神借用了魔神的力量的凡人和仙門叛徒。
所以成為眾望所歸的魔主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吞噬魔神並吸收魔神的力量,自此,代替魔神成為新的神。在此之前,不暴露自己的野心才是最為穩妥的做法。
青棠宗宗主無雪亦是十大魔使之一。
麵對他突如其來的邀請,牧炎除了疑惑外,還有一絲警惕,畢竟青棠宗一直都是魔神手中最忠誠的一柄刀。若是被他察覺自己的野心,對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不過無雪邀請的他的理由倒是令他有些好奇,因為無雪說他找到了魔神轉世也就是魔種的蹤跡。
從青棠宗感應到魔種降世已經過了六十年,反常的卻是魔種至今遲遲沒有覺醒。魔種是神祇,這個世間沒有人能算到魔種的下落,所以魔門一直以來都是等待魔種覺醒為魔神後再去尋找對方。
魔種在未覺醒時與凡人無異,一般而言魔種在少年或者青年時期就會覺醒為魔神,在魔神的五次轉世中,隻有一次是在中年時期覺醒的。
但是如今已經過了六十年,若魔種真的是凡人,如今已經垂垂老矣。倒不是魔門無法接受一個老者模樣的魔神,而是魔神再不覺醒,按照凡人的壽命他都快壽終正寢了,總不能魔神轉世後,因為沒有覺醒直接壽終正寢輪回轉世,讓魔門再次等一萬年吧?
故而此時的魔門是真的急了,他們想儘各種辦法去尋找魔種的下落。
魔種的真實身份牧炎一清二楚,不過牧炎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人,畢竟魔種晚一日覺醒,他就多一日的準備時間。
按照仙門的說法,魔種已經失蹤十年了,他差點以為魔種已經死了,現在無雪說找到了魔種的蹤跡,牧炎還是有些好奇的,他確實想知道魔種這十年到底去了哪裡,又經曆了什麼。
更何況魔種身邊最親近的人溫言也失蹤了,溫言對於他而言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看來牧魔使是有些迫不及待了。”無雪笑吟吟地緩緩走到牧炎身旁:“來得竟這樣早。”
牧炎沒有理會與無雪的試探:“說吧,魔種到底在哪裡?”
“彆急啊,魔神殿下若真想藏起來,我等凡人可是什麼辦法都沒有。”無雪的聲音原本還很溫和可是隨著說出的話語氣卻越來越冰冷:“但若是有些螞蟻想藏起魔神大人的蹤跡,那不過是自作聰明。”
“你什麼意思?”牧炎皺了皺眉。
“既然同為十大魔使,告訴你也無妨,魔種曾接近覺醒過一次。”無雪臉色的笑容散去,化作令人畏懼的嚴肅:
“可是過程隻持續了一會就徹底中斷,在那之後,魔種的力量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增強,直到十年前,魔種的生機突然虛弱了許多。在下本以為是魔種遇到了什麼生死危機,然而魔種這樣虛弱的狀態正正持續了十年,並且幅度變化極小,沒有恢複,也沒有惡化。”
牧炎抿唇,思忖著無雪的話:“也就是說魔種正在經曆一種穩定而且持續性的折磨,換句話說,他可能被人封印了?”
“不錯。”
“但是你又如何得知魔種的狀況的,畢竟魔神殿下的天機可是凡人無法窺探的。”
“青棠宗作為魔神殿下最信任的下屬,自然有辦法知道。”
牧炎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開口:“那無雪魔使想要我做什麼?這種消息恐怕不能外傳,畢竟萬年過去,可不是所有魔使都對魔神殿下忠心耿耿。”
無雪輕蔑地笑一聲:“哼,不過是群無知的蠢貨,魔神殿下一旦覺醒,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君臨天下,讓整個北冥界匍伏在殿下腳下。那幫蠢貨若是想對魔種動手,隻會刺激魔種提前覺醒。”
“既然如此,無雪魔使為何不公開這條消息?這樣讓所有魔使尋找魔種,不是更方便?而且正如無雪魔使所說,就算他們有異心到最後也隻是作繭自縛。”
無雪輕飄飄地看了一眼牧炎,卻令牧炎感到一絲莫名的壓力:
“告訴其他人?然後呢,是將救下魔種的功勞讓給其他魔使,還是讓魔神殿下發現就連他手下的魔使竟然都敢刺殺他?是前一種情況還好說,可一旦發生後一種情況,你以為我們再怎麼表露衷心,魔神殿下還會相信嗎?”
“在魔神殿下麵前,我們也不過是他擺弄世人的螻蟻,既然有一隻螻蟻令他感到不滿,他隻需輕輕抬手,那隻螻蟻身邊的螻蟻也會因此喪命。”
牧炎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對魔神如此忠心耿耿的無雪會看得這麼清楚,他突然覺得,無雪對魔神的尊崇或許並沒有他表露出來的那麼純淨,隻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那些瑕疵並沒有被魔神放在眼中。
不對,或許對於魔神來說,他甚至不需要在意對方的忠誠,他需要的隻是一個會服從他命令的傀儡,如果這隻傀儡不好用,他就會隨手換一隻,而青棠宗所做的就是努力成為那隻傀儡,所謂的忠誠不過是那隻傀儡身上的漂亮衣服,總比那些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的傀儡讓魔神看得順心。
“原來如此,多謝無雪魔使解惑。”牧炎恍然:“那無雪魔使告訴我這些又是有什麼希望我做的。”
無雪沒有立刻回答牧炎的問題:“牧魔使可曾聽過寒月族?”
“那是?”
“一群月神手下的瘋子。”無雪的眼眸微動,似乎想到什麼:“他們得到了月神的賜福,對魔氣有極強的感知能力,任何魔修不管用什麼方式掩蓋自己的魔氣,隻要出手,哪怕用的是仙門功法也能立刻被他們察覺出來,當然就算不出手,隻要站在寒月族人麵前,大部分魔修也能被他們察覺身份。”
牧炎若有所思。
因為牧炎的沉默,無雪繼續說道:“他們自稱是月神的仆從,修煉的功法又極為特殊,對他們而言增長修為的方式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死魔門中人,殺得越多,修為越高,更難纏的是他們可以發現沒有覺醒的魔種,就像是月神用來特意惡心魔門的。”
“數萬年來,每次大魔劫魔門都會對他們進行圍剿,就算沒有大魔劫,魔門在得到關於寒月族人的蹤跡後也會進行圍剿。上一次對寒月族的圍剿一百三十二年前,他們是北冥界最後寒月族人。在此以後寒月族也確實銷聲匿跡,在下本以為寒月族人已經死絕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無雪忽然笑了一聲:“嗬,更沒想到這條漏網之魚竟然提前發現了魔種並且將魔種封印!”
無雪說完看向牧炎,發現牧炎一副似有所悟的模樣:“牧魔使,你不會已經見過寒月族人了吧?”
牧炎連連搖頭:“未曾見過,我隻是在思考為何無雪魔使如此篤定?而且茫茫人海,寒月族人又是如何能那麼巧合地遇見了魔種。”
“因為天命如此。”無雪仰頭看向遙遠的天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告訴你也無妨,數萬年的輪回消磨了魔神殿下的神性,而月神的賜福也等於給了寒月族人神性,當魔神殿下的剩餘的神性開始與寒月族人的神性接近時,他們二者就會互相吸引。不然你以為為何大魔劫到來時魔神殿下還會有心思單獨圍剿一群螻蟻,不過是在為了以後的自己做準備。”
“神性消磨會帶來什麼後果?”
無雪對牧炎投來一個略有深意的目光,忽而又笑了笑:
“牧魔使,神祇終究是神祇,隻要神格不滅,就足以藐視眾生。神性的消失不會影響魔神殿下的力量,帶來的影響在下也不清楚,不過從青棠宗傳承的內容來看,或許神性消磨的魔神殿下會因為轉世時增補的人性而變得更像一個‘人’。當然,他終究是神祇,就算像一個‘人’也終究隻是像而已。”
“按無雪魔使的說法,那為何數萬年來魔神在每一次大魔劫中都會被殺死?”
“能對付神祇的隻有神祇,仙盟手中的神劍‘寒斷’是以殞落的戰神的神格煉製的,還有月神留下的那塊神石,雖然不知道是哪個神祇的遺物,但確實是某位神祇的神格所化。”
牧炎聽了無雪的話更加疑惑:“前幾次大魔劫,月神轉世可沒有出現,能對付魔神殿下的隻有神劍‘寒斷’,可是月神轉世出現被神石認主,現在能對付魔神殿下的可是多了一個人。”
無雪好笑的看著牧炎:“牧魔使不是一向與月神轉世糾纏不清嗎?”
無雪似乎是想繼續說,可是話剛湧上喉間像是想到什麼又將話咽下,轉而說:“能暫時使用‘寒斷’的隻有被天道認定的應劫之人。”
無雪的神情變得格外認真:“說到應劫之人,這正是在下此次找牧魔使的理由。魔種十年前被封印,那個應劫之人也剛好失蹤,實在太過巧合。能被天道認定為應劫之人,絕非簡單角色。所以在下有一個猜想,那個應劫之人正是當初寒月族的漏網之魚,他在神性的吸引下提前遇見了還未覺醒的魔種,而後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將魔種封印。”
牧炎被無雪南轅北轍的猜測驚得差點笑出聲來,他強忍著笑意隻能壓低聲音:“無雪魔使的意思是讓我找到應劫之人?”
“不錯,那個應劫之人如果活著,也一定身受重傷,極好對付。魔神殿下曾留下一件魔器,可以探尋寒月族人的神性,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有那人完整的容貌。在下知道牧魔使曾經見過應劫之人,所以在下希望牧魔使能幫助在下運用那個魔器找到應劫之人!”
牧炎沒有猶豫,說了一句“好”。
隨著他話音落下,他們的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似乎是有兩個修為不俗的修士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