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鬱曜的問題,溫言沒有遲疑:“我打算加入仙盟,在那裡隻要有足夠的功績就可以兌換我需要的天材地寶。”
“你想飛升?”鬱曜想起溫言之前對他說過的秘密,寒月族人可以十種天材地寶以五行之力融合月光製成神器五色月瓊。
成為五色月瓊的主人,就能立刻成神然後飛升上界。
溫言沒有遲疑:“是,這是我爹娘和我一直以來的心願。”
鬱曜對此沒有懷疑,畢竟不論仙修還是魔修,飛升都是他們最大的願望,隻是大部分人因為種種原因飛升無望,才對此閉口不談。若是能有一個飛升的機會,鬱曜相信沒有修士會拒絕。
理解是一回事,但是對溫言的關心又是一回事。
“阿言,如今你加入仙盟,隻怕要從最底層的成員做起。”
仙盟的規矩溫言知道。
仙盟的的成員分為兩類,一類是散修,隻能從最底層的成員做起,在仙盟積攢功績和資曆一步一步向上晉升;另一類則是其他宗門的長老來仙盟掛職,他們因為自身實力不俗,一般一來仙盟就能成為長老。
溫言身為天星宗紫陽峰峰主,原本要走的也是第二個路子,隻是如今被逐出天星宗,他隻能走第一條更為艱難的路。
好在他主修的寒月族的傳承,如今雖然被剝奪了天星宗所學,自身實力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不過他的心境倒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不論是華棠的那番大言不慚的言論還是被逐出天星宗與紫陽峰再無瓜葛,都令他難以平複自己的內心。
這些也更讓溫言知道,想要對付魔種也許不能僅僅憑借華棠,而是要依靠自己。
他已經是最後的寒月族人,所以不論付出多少代價他也要終結魔種之禍。如果不能依靠月神轉世那就依靠他自己,就算賭上他的一切,他的生命,他也甘之如飴。
溫言知道他的命本就不僅僅屬於他自己,還屬於他的父母、他的族人、他的師尊、他的同門……所以他不能白白死在除魔衛道的路上,直到煉製成五色月瓊的那天,以他的生命為代價,徹底封印魔神。
“我知道。”溫言回答:“但是沒有關係。”
鬱曜沒有再勸:“大概再過三年我便能離開望斷崖,等我加入仙盟,我們繼續一起做任務遊曆四方可好?”
“好。”
……
溫言養傷花費了一月有餘。
鬱曜一直從旁照顧溫言,待到溫言傷好後,溫言打算前往仙盟總部,鬱曜則不得不返回望斷崖。
原本鬱曜以為仙盟沒有發現自己擅自離開,然而當他來到望斷崖的入口時,卻發現仙盟現任仙尊正負手而立,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鬱小友,仙盟對你寄予厚望,甚至破格為你開啟望斷崖,你就是這樣回報仙盟對你的恩情的?”
仙尊看向鬱曜,語氣很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你身上背負著天下人的安危,怎可如此兒戲?”
“晚輩願意守護天下人,也不過是因為那一人在天下人之中。”
“胡鬨!你是天道定下的應劫之人,這是你的宿命!仙盟予你種種優待,不是用來給你胡作非為的!你既然接下了仙盟的優待,接下了你身為應劫之人的宿命,你就該肩負你應有的責任,而不是一邊享受身份賦予你的優待,一邊卻將自己的責任棄置不顧!”
“仙尊,晚輩願意接下應劫之人的宿命,可是晚輩也做不到對那一人所受的苦難視若無睹。晚輩自知行事欠妥,願意接受仙盟的懲罰。”
仙尊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他盯著鬱曜看了許久:
“你認錯如此迅速,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欠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尊也不與你多說,自己去刑典堂領罰,一百雷杖。”
“是。”
看鬱曜毫無異議的樣子,仙尊不禁側目。
鬱曜隻是擅自離開望斷崖並沒有造成什麼危害,比照仙盟的法規,他給鬱曜的處罰其實過重了。
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看現在造成的結果就能評判行為對錯的,鬱曜是未來仙尊,如今他能為一人不顧仙盟禁令擅自離開望斷崖,或許明日就能為一人背叛仙門甚至入魔。
所以仙尊哪怕知道這一百雷杖下去,能令鬱曜受儘雷擊之苦,肋骨寸斷,內臟破裂,半條命都要沒了,他依舊定下這個懲罰,為的就是讓鬱曜明白他的到底犯了多麼大的一個錯誤,以示懲戒。
……
三年後。
廣陵仙城。
從仙盟那裡交付任務後,溫言來到長春茶館在二層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說書人講完了萬年之前大魔劫中十大真仙圍攻魔神時波瀾壯闊的往事,下台休息,可是來此的茶客們卻沒有停止他們的交談。
溫言一向難得特意打聽進來發生的大事,他隻會來茶館坐坐,然後被動地聽聽最近又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方才說書人講述了上一次大魔劫中的往事,茶客們交談的內容總離不開一個人——華棠仙子。
他們說有個叫無咎的小人妒嫉華棠仙子,於是故意折磨華棠仙子還企圖掩蓋事實,好在天星宗明察秋毫,發現了真相,而後將無咎逐出天星宗。
他們還說,華棠仙子成為了天星宗明月峰峰主,而明月峰原本名為紫陽峰,卻因為滿門儘滅,後繼無人不得不被改名為明月峰,重建道統。
溫言本以為自己聽見這些內容後心中會湧起憤怒、不甘、悲傷這樣的情緒,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內心過於平靜。
也許是聽了太多已經麻木,他對此再難湧起什麼情緒。
不論世人口中的無咎是怎樣一個小人,無咎也不會因此放棄除魔衛道封印魔種的目標;不論天星宗怎樣抹去紫陽峰存在的痕跡,隻要無咎存在,紫陽峰就永遠不會消失。
待到心甘情願無咎死去的那一天,也是紫陽峰眾人夙願實現的那一天,這是對紫陽峰最好的祭奠。
“這位道友,不知這裡可有人?如今茶館內沒有其他的位置,若是道友不介意,在下可否坐在此處?”
一個溫潤的聲音喚回了溫言的思緒,溫言抬頭便看見一個樣貌平平無奇的修士正淺笑地看著自己。
明明他此前從未見過此人,腦海中卻霎時閃過一個個不存在於他記憶中的畫麵:
“真可憐啊。”
“你的傷還未痊愈,不必這麼急著離去。”
“我在這山間獨居,也沒有什麼朋友,你若將我當作朋友,不妨常來看看我,無憂林隨時恭候你的到來。”
“溫道友,沒想到出來一趟又遇見了,不過你怎麼又是一身的傷?不如隨我回無憂林,也好過在仙盟養傷。”
“我這人心氣高也因此沒什麼朋友,可是卻覺得與你格外投緣。”
“溫兄,那鬱曜這般苛待你,你為何還要當他的舔狗!”
“舔狗就是說哪怕一個人不喜歡你,利用你,甚至傷害你,你還要湊到他身邊,幫他寵他,他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要什麼東西你就給他什麼東西。”
“溫兄,你終於放下那個鬱曜了,來日我也去廣陵城逛逛,去照顧照顧你的生意。”
“溫兄,我有一個願望,隻有你能幫我,等你可以封印魔種的那天,記得叫上我。”
……
“道友,你怎麼了?”
發現溫言正看著自己失神,殷益疑惑地看向溫言:
“為何一直盯著在下看?難道道友見過與在下麵容相似的人?”
“殷益?”
“道友認識在下?”
“也許算是。”
殷益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在下記性不好,一時間倒是沒有記起道友的名字。”
“我叫溫言,你也可以叫我無咎。”
“原來道友就是那個傷害華棠仙子的修士!”
溫言早已習慣彆人聽見自己的名字後這樣的反應,沒有露出任何其他異樣的神色,隻是淡然地點了點頭。
殷益卻笑了笑:“乾得漂亮!我也不喜歡華棠,不過就是關心了我幾句,就一副我該對他感恩戴德將他視作生命的樣子,真叫人惡心。”
殷益語氣中的厭惡溢於言表,像是對華棠厭惡至極,溫言倒是有些詫異,畢竟整個仙門愛慕華棠的人數不勝數,沒想到竟出了殷益這個異類。
“道友慎言。”
“不過說兩句心裡話,難不成仙盟還能將我捉去?”殷益眨眨眼:“在下早就想認識溫道友了,今日也算一見如故,不妨溫道友就與在下交個朋友?”
溫言思忖片刻正要答應,一個熱切的聲音突然出現:“阿言!”
鬱曜來到溫言身旁,看見殷益,打量起對方:“這位道友是?”
“在下殷益,方才與溫道友一見如故,如今也算是溫道友的朋友了。”
“原來是阿言的朋友。”
鬱曜點了點頭:
“既然是阿言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殷道友,幸會。”
殷益總覺得鬱曜這番話有些奇怪,也沒有多想,而是麵向鬱曜:“在下殷益。”
“鬱曜。”
“鬱曜?”殷益麵露一絲驚訝:“不知可是那位應劫之人,鬱曜?”
“正是。”
殷益正色:“原來是鬱道友,在下殷益,見過鬱道友。”
“既是朋友,不必如此慎重。”
殷益笑了兩聲:
“果然傳聞不可儘信。傳聞中溫道友心胸狹隘,多疑善妒,冷漠無情,可是今日一見,卻覺得溫道友淡然自若,還有幾分傻氣。傳聞中鬱道友高傲冷情,與華棠師出同門是天作之合,如今看來,鬱道友倒是與溫道友交情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