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翻飛,紅霧逐漸變成了一道倩影,倒影在沉靜的黑水之上。
幽魅紫氣瞬間會聚成了人形,隻見一身穿黑色玄衣的男子,頭戴金翅冠,腰間銀色流雲紋章,長袖翩然。
他衣擺一揮,手間憑空出現一道玄黑青氣纏繞的長槍。
淩空一擲,撕裂陰極空間的嘶鳴傳來。
“咚……”
長槍槍心直接刺穿剛站穩腳跟的赤衣女子,正正釘在了巨大的桃樹之上。
黑影後腳一點,帶著暗紋的銀靴輕輕一點,黑衣男子砰然躥道長曦的麵前。
長曦道:“哥……哥……”
身著黑衣的男子逐漸在紫黑色的霧氣中顯現開來。
很快雋秀淩厲的麵容浮現開來,眼中冰冷,單手掐著赤衣女子纖細的脖頸。
突然一道赤紅的魅氣從長曦的額頭鑽出,四躥在黑水之上。
魅氣進而化成一條巨大的妖異赤龍,眨著黑色噴薄的眼睛,嗬斥這黑衣男子:“長漓!”
黑衣男子腰間的玉筆閃耀著異光,男子虛空一劃,躍然掌中第二把長槍。
對著黑水劈空而去。
整個沉靜未見波動的陰水之下,無數漆黑的鐵鏈騰空出水,扼住了赤龍的手腳與七寸脖頸。
“不……你不是長漓!”赤龍驚恐的說道,你是誰!
“當然不是,燭龍大人當真是慧眼如珠。”黑衣男子衣袖間翻飛的銀色的暗紋流動著,牽引著四周的陰水。
“是……是轉生!你沒死!”赤色的巨龍嘶吼著,掙脫著鐵索。
“二位將軍,可否相助戊戌!”黑衣男子眼眸微垂,牽引著這陰陽持恒的大陰大陽之地的天道法則。
“是……你小子啊!”說罷,二人紛紛擲出葦草編成的繩索,將巨龍環著脖頸纏繞。
神荼抖了抖身子,身高七米的身子瞬間化成一道巨大的戰斧。
“這氣息是……”鬱壘微微頷首:“是九殿下!”
鬱壘也相繼化成一把鋒利的短劍。
黑衣男子腰間一扭,運轉著步法,手持長槍,直接甩出一斧一劍。
這兩把斧與劍似有魔力一般斥退著赤龍。
黑衣男子提著長槍直接躲避著龍尾的攻擊。
廣闊的黑水之上,黑衣的青年與赤色的巨龍交戰。
陰水如沉水一般,本就不曾驚起風浪,這天整個冥府地動山搖。
“嗷嗚嗷嗚……”
萬鬼哀嚎,時而悠遠,時而猶在耳邊。
“李戊戌,你冥頑不靈!”赤龍嘶吼著,本就是分身法術的上古凶獸,就算是上古的燭龍,麵對轉生繼承也難以匹敵。
那可是跟著帝君一起征戰洪荒的長漓!
十殿裡最能打的第九殿!
好在他不是長漓,隻是繼承者。
黑衣男子在黑水之上開啟了第十八層,通幽之地。
而那百鬼懼怕的十八層,換言之是虛無,就在這陰水之下。
虛無之地被擠壓成無數個空間,那裡沒有聲音,沒有生靈,沒有空氣,卻日日心如刀絞。
“咚……”
隨著一聲巨響,巨大的法陣打開,無數鐵鏈直接洞穿了燭龍的鱗片,依附在燭龍的靈魂之上。
“李戊戌,你等著!我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分身!”燭龍嘶吼的聲音愈來愈弱,逐漸被脫向了無儘的深淵。
李戊戌長呼一口氣,回頭看著被釘在樹上暈過去的美人兒。
萬丈的光芒爆開,從極淵之地,飛散而出巨大的一斧一劍。
就在光芒之中,一絲飛竄的猩紅之氣,飛竄而出,鑽回了長曦的身體。
李戊戌眼神微眯,本想按照長漓的約定把長曦捆在這裡靜思己過,這下又完犢子了。
長曦猛地睜開眼睛,看著李戊戌:“同生同死。”
“魂契。”李戊戌冷冷說道,“你瘋了!”
遠古的巨龍居然和人族靈魂結契,荒唐!
長曦眼中驚現了豎瞳,戲謔道:“難道要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歲月裡嗎?”
她,可不是普通的人族。
李戊戌心底一沉,眉間蹙起,直手中升起了巨大的命盤,掌間揮動,直接打在了長曦的頭上。
長曦瞬間額間升起一道金紋。
黑色的瞳孔逐漸褪去,長曦原本的孤傲煙消雲散,看著眼前的男人,嬌柔的喊了句:“哥哥……”
但是下一秒就發現,長漓不會露出那種歎息愛哀婉的表情:“你不是他!”
“……長漓說,這天道,即是殿下。”李戊戌淡淡說道。
長曦搖了搖頭,美眸微垂,眼尾的赤紅瞬間妖異了起來。
李戊戌道:“說到底,你才是最明白的那個人,當無數刑滿的遊魂,飄過長曦殿的時候,他們投入了新的陽光裡,與其說是轉生,倒不如直接說是被忘川洗滌的過後純潔的靈魂。”
長曦輕哼一聲:“純潔?你?!”
她邪魅的笑著。
李戊戌直接道:“你要的隻不過是曾經的記憶,但是長漓似乎對你並沒有愛意。”
長曦心中劇痛,心道,是啊,那個哥哥如冰雪一樣,弑殺,但是那裹挾在內心的溫柔……
“我錯了嗎?”長曦淡淡的說道。
“是因果而已,現在你介入了因果裡。”李戊戌淡淡說道。
長曦看著胸前的長槍,絲毫不可以動彈。
“看來,小戊戌長大了不少……”
李戊戌眼眸微垂,從長曦身上牽引出了元神魂核,瞬間,赤衣女子頭發變成了銀白色。
“您,就在這裡委屈一段日子了。”他轉即回頭對著神荼,鬱壘,“多謝,二位了。”
“不妨事,不妨事。”神荼鬱壘二人連忙應答,他們可知道這是上仙的轉世。
還是最能打的那個!
說罷,李戊戌飛身一躍,腳下輕點,黑水之上蕩過一圈漣漪。
長槍蒼凜直直的插在桃樹之上。
白發女子靜靜的倚著桃樹睡去,桃花紛飛。
也許百年之後,這度朔山,朔望穀,又將迎來新的曙光吧。
……
李戊戌搖身一現,再吃出現在黃泉之畔的忘川。
昏暗的陌路橋上,泛著綠光。
他看著一老媼在慢慢悠悠推著巨大的湯勺,熬著孟婆湯。
許是,那老媼見到故人到來,連忙收拾了身形,化成了一個美豔的女人,身著紫衣,半挽著發髻。
女子打趣道:“喲喲喲,我看小哥生的俊俏,不知大人,這是道上哪位仙家啊!”
而排隊等待布粥的呆靈,一瞬間回過頭看著女子,一個一個都歪著頭。
李戊戌也是猛地下了一跳。
這群呆靈,有的抱著斷了的胳膊,有的舉著上吊的繩子,有的死死不放手抓著身邊的人,親昵異常。
也許是上位者的威壓,長漓在那場大爆炸後,本就是轉世的李戊戌,身上的氣息是改不掉的。
那是身為長漓時的戮戰妖獸,屍山血海的浸染的上位者的威壓……
李戊戌道:“還請勞煩婆婆……姐姐,許我一碗清湯。”
孟婆打量了下李戊戌:“恐怕你這湯不是給人喝的,我管不了。”
李戊戌頓住了,這……整條龍的話,藥量算豈不是忘川都喝一個河道?
心想,他就直接揮手引過來一泓忘川水,但是灼熱的魂核,似乎很抗拒。
赤紅和猩紅兩道光芒逐漸相容,遊蕩在魂核之內。
李戊戌看著這極不穩定的二者,思考著辦法。
突然,一道白影逃竄道了陌路橋,他身上帶著枷鎖。
隻見白色囚服上寫著大大的惡。
李戊戌搖搖頭,恐怕是受不了酷刑,逃跑出來的。
“站住!”鬼差在後麵追著,鐵鏈居然斷了。
李戊戌眼看那逃竄的鬼囚倉皇逃進,正在輪轉的命盤裡。
他揮了揮衣袖,那鬼囚仿佛被扼住咽喉一般,被硬生生連鬼皮拽了回來。
鬼囚脖子上,叫上的腳鐐重重的砸到了地上,仿佛四周鬼怪的叫聲都戛然而止。
鬼囚嗷嗷的在地上叫著,看著眼前的黑衣男人,瞬間瑟縮起來,捂著嘴。
鬼差上前拉走了鬼囚。
另一名鬼差穿著藏藍色的古代捕快服裝,朝著李戊戌走來:“大人,幾位閻君大人恭候多時。”
李戊戌點點頭,跟著鬼差前行,在橋頭看到一頂黑色的轎子。
“請。”鬼差做了個請的手勢。
如果不看樣子,倒是十分彬彬有力。
但若是看他的臉的話,瞬間讓人汗毛一聳。
李戊戌知他整張臉上滿是刀傷,想必是生前留下的。
而冥府的戒律本就森嚴,冥律昭昭,就算隨便嚇人都會收到處罰,更不可能露判,錯判。
李戊戌坐在轎子裡,撇眼之際看著這初次踏足的冥府深處。
十王殿錯落分布,交錯縱橫。
少來無戰事,原本私放冤魂的第五殿,如今卻被貶為了第九殿,所以這才是長漓才會被罰的根由之一吧。
正好是李戊戌原本所在的哪一閣。
這因果……該斷了。
昏暗的幽冥之地,許是李戊戌剛才的黑水之戰,整個朔望穀被震的天翻地覆。
路邊的飄蕩的惡鬼,沿路嘔吐,而其他熬粥的孟婆撿拾著地上的碗片。
李戊戌也感覺這一去,指不定怎麼數落自己的。
“……額。”
而不遠處的拔舌地獄,紅色的熔爐,灼燒著大片。
那惡鬼哭豪著:“叫你給我拔舌就拔舌唄,你乾嘛拔我腦袋!嗚嗚嗚,雖然不會死,但是會痛的好不好!”
鬼差頓住了身子,看著火鉗上的亂糟糟的頭顱,瞬間呆住了:“抱歉,兄弟,你家裡人給你燒紙了,我少拿點,抱歉,我是新人,剛才震動,手頭不準。”
“你是什麼工作的!”惡鬼哭著叫喊道:“嗚嗚嗚,現在什麼人都可以當鬼差嗎?”
鬼差道:“咳咳……我八十年前,可是熱血好兒郎!”
“說人話,不對,說鬼話!”火鉗上哭的稀裡嘩啦的頭顱,氣急敗壞道。
“額……大食堂顛勺的。”鬼差插著腰大笑道。
聽到這個鬼囚瞬間不淡定了:“遇到狠人了……”
就在他沒說完,頭就從火鉗上掉了下來,滾到了胳膊的油鍋裡。
“啊啊啊啊!!”
李戊戌看著也是一驚,這麼慘?
顛勺的……
而鬼轎四周浮起了八個抬轎的鬼奴,直接一溜煙兒的,鑽進了一道鐵牆裡。
“悠著點!”
“對對,穩著點!”
“裡麵的大人可是個不好惹的主!”
李戊戌聽著鬼奴的細語,倒也沒戳破他們。
若是長漓真的在此,不知道他們會怕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