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 他又被棄在了那個雪地裡。與下不……(1 / 1)

扶生花 隻是雨隻 4679 字 10個月前

漫天火符朝著城內而去。

隨即,在那陰沉之下亮不起多少的煙花,連那炸開的聲音,也被沒過了。

按照真正的計劃,應佚他們該和那隻犬妖,一並葬身在那片爆炸之中了。

那是眾道士將犬妖逼退回小國境內之後,白胡子的老道士稱自己聽到了天意,說之後還會有其他人參與到伐妖中。那人會是往後行動的變數,若是不除,後患無窮。

眾道士來不及深想,就有弟子來報,說是來了個散修。而在他們從小國境內撤出來的時候,又來了兩個散修,而後又是應佚一行。

白胡子的老道士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從何而來的,也不關心他們來到此地究竟是何目的。

他隻是順應天意……他這麼做,都是為了天下蒼生……

“所以,師父在進城前就交代了我們,看到煙花,立時撤離,讓不知道真正計劃的季道長和犬妖同歸於儘。想來是你們的出現,同樣也讓師父起了疑心,故技重施,設計你們、除掉你們。”

“我們好心好意趕來幫忙,你們卻想讓我們去死?!”

尉遲皞一把拉住要衝上去的金麟兒。正在氣頭上的金麟兒隻得抬了腳去,一邊蹦躂著一邊要踹那個個頭才剛比劍高出沒多少的小弟子。

當時,龍王雖抵住了犬妖和爆炸,但犬妖利用尾巴從後麵偷襲。那本該是金麟兒受的,卻被賀年硬生生擋了下來,賀年也因此還昏迷著。

龍王問道:“既然你師父告訴過你們計劃了,那為何你還會在這裡?”

遲欽道:“我還不太會禦劍,跑得慢了……師兄來救我,但、但是……”季禾的手輕輕搭在遲欽的肩膀上,遲欽狠狠吸了下鼻子,才接著道,“若不是季道長,我也就成了外麵的棄屍了……”

在其他道士撤離的時候,幾乎隻有被蒙在鼓裡的季禾還在抵擋犬妖。而現下這座道觀,也是季禾帶著遲欽奔逃時發現的。

道觀裡供著一尊銅製神像。想來,就是那位沒有及時回應拜求的仙神了。

原本刻著神像名字的地方都被抹去了。有的像是被人拿小刀之類的利器破壞的,有的像是被犬妖那種妖物抓壞的。

不管是哪位仙神,好在是還被天上扣著。要是被打入輪回了,也就庇護不了這個道觀了。

方才,若不是季禾聽見動靜尋了出來,他們怕還在四處逃竄。隻不過以他們的本事,還不至於像那些弟子一樣交代在這裡,結伴做一具棄屍。

季禾因為門派醜聞,早被仙道各派當成了異類排擠。好在他體內狐丹的事情沒有傳出去,否則被各派追殺也不為過。

應佚瞧了眼季禾,心想著這孩子雖曆經種種,但仍能一心救助旁人,必有正果。

安撫好遲欽又繼續去給賀年包紮的季禾並沒注意到應佚的視線。後麵還有一起遭難的裘佟和鄭龔,裘佟被嚇得失神,正頹然挨在牆邊,鄭龔則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應佚見季禾給賀年包紮好了,示意他過來瞧自己在牆上畫下的符文。

這符文應佚也鑽研過,但沒能鑽研出什麼,還被尉遲皞逮到機會狠狠嘴碎了一通。

季禾一瞧,便瞧出了問題。

季禾斟酌著,開口問道:“應前輩確定沒有畫錯嗎?”

“沒有。是這符文有什麼問題嗎?”

“這火符的符文,還是追蹤符的符文,都多了幾筆,作增益與召集用。如若持有火符之人未能對火符加以控製,那麼在這追蹤符貼上目標的一瞬,火符就會齊集而來。就算是提前知道真正的計劃,貼上追蹤符的人也很難及時避開。”

跟在季禾身邊的遲欽在應佚的注視下,點去了頭。金麟兒一聽又是那老道士的壞主意,猛地起身要抓遲欽問個清楚,卻反被尉遲皞一把摁住。

被尉遲皞摁回的金麟兒瞧著跟前的賀年,這又安分了下來。

應佚向遲欽問道:“城外的道士,定會察覺到犬妖還未伐去。依你師父的行事,你覺得他們多久會再進城?”

“我聽師兄說過,若這犬妖伐不去,便先封印,再從長計議。封印用不了多久,要準備的也一早都準備好了。或許,就在明日吧……”

尉遲皞開口問道:“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就得動手了?”

應佚默著,沒有應話。

今晚嗎……太倉促了,也太危險了……

無言間,遲欽開口道:“還是再等等師父……”

尉遲皞打斷道:“就算你師父他們來了,也不是犬妖的對手。若是封印也告敗,這犬妖就要逃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們既然敢來,自然是有把握的。”

“把握,什麼把握?被犬妖一尾巴拍暈的把握嗎?!”遲欽抓著季禾伸來要攔下自己的手臂,踮著腳,仍是不依不饒道,“你們進來,還是被師父算計進來的呢!”

剛攔下金麟兒的尉遲皞聽見這話猛地不樂意了起來,扯起嗓子也吼道:“你也知道我們是被你師父算計的啊?!還名門正派呢,結果隻會那點算計人的本事!”

應佚頗為頭疼地攔在了中間,主要是攔下尉遲皞。

“我這弟子說得不錯。我們既然敢來,有沒有你師父的算計,都有把握對付犬妖。”

縱然城外的道士有不對的地方,眼下也得先對付掉犬妖才行。

陰沉的天是終於肯暗下去了。道觀裡生了火,季禾把帶來的甘薯都烤上,分給大家。

應佚將甘薯掰作兩半,趁著沒什麼人往這邊瞧來,一半塞給了尉遲皞,另一半塞給了不遠處的漆橫。而尉遲皞接過甘薯後,又塞給了金麟兒。

金麟兒此刻心思還在賀年身上,實在咽不下這甘薯,就連著賀年那份一起揣著。

“先前與阿嬗來凡間,也吃過一次季禾的甘薯。”

應佚慢悠悠地理著衣衫,慢悠悠地應道:“又和阿嬗鬨彆扭了?”

“才不是!”尉遲皞撇了撇嘴,嘟囔道,“是我和我自己鬨彆扭……”

應佚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我覺得也是。阿嬗畢竟是古神,怎會隨隨便便和一隻小狐狸三番五次地鬨彆扭?”應佚注意到了尉遲皞惡狠狠的目光,無奈道,“你這心裡既都清楚,那你和自己又鬨個什麼勁兒嘛?”

尉遲皞把目光收了回去,盯著手裡的甘薯。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像是初見阿嬗時那般。

四方宅院的大門前,是他癡癡地望著。可阿嬗隻是轉身離去,沒有回過頭、折回身,亦沒有一步為他頓留。

他又被棄在了那個雪地裡。與下不儘的雪,在那山間,一起茫茫……

另一邊,季禾坐在了遲欽的旁邊。遲欽遲鈍地回了神來,隨後聽季禾說了什麼,神情放鬆了些,大口咬起了甘薯。

“應佚,你還記得我四哥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問這個做什麼?”

尉遲皞抿了抿嘴,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他和我四哥有幾分相像。他會是我四哥的轉世嗎?”

應佚看了看遲欽,又將目光挪到了裘佟和鄭龔的身上,道:“你再看看他倆。”

“……也是,這才幾年啊,四哥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轉世輪回了。”而且,他也不大能接受,他那自小就穩重沈著的四哥,會是個挑起事端的小屁孩兒。

禦劍從外麵兜回一圈的龍王,拿過應佚留給自己的甘薯,往賀年邊上坐去。

龍王的甘薯也塞給了金麟兒,不等她開口,便先問道:“這小子,是不是很傻?”

金麟兒順著龍王手指的方向,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確定龍王說的是跟前還在昏迷的親孫子。

金麟兒張了張嘴,道:“是挺傻的!”

龍王不惱,反倒笑道:“這小子,跟他阿爹一樣,是個粑耳朵,沒出息得很。可那日他說,他也想來伐妖隊的時候,眼神跟他阿爹求我成全他去娶他媳婦兒,是一樣的堅決。我跟他說,洞山有隻纏了他阿姐數日的蜈蚣精,隻要他把那隻蜈蚣精給收拾了,我就應允。當時,他一口應下,扭頭就去了,結果當晚,他就拖著蜈蚣精的一條腿,來敲我的房門。那時,他那身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蜈蚣精的。”龍王見金麟兒的目光又落回到了賀年身上,聲音也緩和了些,“他是帶著傷來的,也是帶著真心來的。雖說感情的事情講究一個兩情相悅,但他是個傻的,就算明白過來也隻會一根筋地往上撞。非要說他有什麼好的,可能也就是不被討喜的執拗了。”

“……你為何同我說這些?”

“若你真的對他一點心思都沒有,我也不會平白說上這麼多,而是將他捆了丟給他阿姐,免他跑去薑午,丟我群海的臉麵。”

賀年是個傻的,可金麟兒不傻。可她不敢問,不敢關心,不敢承認心裡那團亂麻,也不敢給賀年任何可能。

她明白苦苦等待的滋味,她不想賀年也受一遍。

她受了委屈,回家可以哭鬨;可賀年這樣的性子,隻會咬牙往肚裡咽……不對,他連咬牙都不會,是直接往肚裡咽。

“妖,有妖……快跑,麟兒……麟兒快跑……”

金麟兒聞聲,連忙喊賀年的名字。可賀年似是聽不到,仍念著嘴裡的話。

“啊啊啊好大的妖啊!鄭兄,鄭兄!鄭兄我們快跑啊鄭兄!”

金麟兒咬著牙,忍下猝然叫喚起來的裘佟,連忙回頭去看賀年,卻發現他已經醒了。

賀年迷糊著,也仍焦急著。他看向四周,張了嘴說的也還是些胡話。

“賀年?”

賀年尋到了金麟兒,抓起了金麟兒,迷糊著,焦急著,又有些堅定地,像是真的要跑去哪裡。

金麟兒摁住賀年,安撫道:“這兒很安全的,犬妖進不來的,放心啊。”

金麟兒隨即又給應佚讓了道,好讓應佚看看賀年的傷勢。

“麟兒……”

“在呢在呢。”

金麟兒這就探了個頭回來,賀年這才安分下來。

另一邊的裘佟,有季禾去查看,亦沒什麼大礙了。

天是徹底暗了下來。除了在敗瓦殘垣間橫行的風聲和在敗瓦殘垣間藏匿的犬妖,什麼也不剩下。

“犬妖凶殘成那樣,恐怕不止是屠了一座城那麼簡單。”

裘佟伸了兩根手指頭出來,怯聲問道:“那,是屠了兩座城嗎?”

季禾解釋道:“應前輩的意思是,或還有彆的什麼,激到它了。”

龍王道:“犬妖在我們進到道觀的時候,停了攻勢。若是道觀裡的神像威懾了它,那它該是怨憤、震恐或畏忌的,可它什麼都不是,就是猝然地,不造次了。”龍王看向那尊銅製神像,“會不會是他跟這位仙神有什麼過節?比如,打架打輸了?”

應佚給了龍王一個白眼,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今日找這個打、明日找那個打?”不等龍王要張嘴理論,應佚又道,“有一點是對的,道觀裡有什麼限製著犬妖的行動,且不止是一尊神像這麼簡單……”

應佚說著,往四下無言看去。

賀年與裘佟剛醒,剩下的多少都還有些疲態。

應佚重新道:“時辰還早,先再歇一會兒吧。待到寅時,我們再商酌伐妖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