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踐 “阿嬗,你看這兩根筷子,這長度……(1 / 1)

扶生花 隻是雨隻 4532 字 10個月前

……這是,阿嬗嗎……

是了,也隻有阿嬗了……

有水珠順著碎發發梢一路滑去。滑過脖頸,滑過後肩,滑進單薄鬆垮的衣衫裡。

他伸出手,圈了上去……

阿嬗於他,是太小了些。他忍不住再圈了圈,生怕她會不見一般。

阿嬗……阿嬗……我想你的氣味了,我想你的聲音了……

於是,他嗅到了氣味,從秀頎的脖頸處……他聽到了聲音,就在他耳邊的聲音……

我還想,看看你的模樣……我還想,你能抱抱我……

他等著,耐心地,摁著焦急地。

手似有覆來,身子似有貼來……他就要得見了,他就要……

尉遲皞捂著摔疼的臉,艱難地靠著床,坐了起來。

良久,他才放下又遮起了眼的手臂,不知是在逃避那荒唐的夢,還是逃避這亮起的屋。

他清楚自己對阿嬗的心意,可他從未想過這般……

用過早飯,尉遲皞扯了個由頭,噌噌地下了山,找跛三理論去了。

跛三護在滿架子的荷包前,委屈道:“您是要理論啊?我還以為您要實踐呢!哎哎哎彆彆彆,彆動手嘛!有,什麼都有!”

重新買到書的尉遲皞,重新把自己裹進了被褥裡,準備正式開始算……博得阿嬗!

照《博塵傳》上寫的,第一步,是要先提升自己的魅力。尉遲皞搓著光淨的下巴,回想著曾在前山的日子,思忖著自己的模樣應算得上出色的一位,可在阿嬗這裡,與尋常男子似是沒什麼區彆。尉遲皞覺得定是自己的魅力還不夠,於是打起精神往下看去。

書上所說的魅力,其實跟投其所好差不多,首先要知道對方喜歡什麼類型,然後把自己塑造成什麼類型。尉遲皞雖不知阿嬗會喜歡什麼類型,但勸自己不能操之過急,還是好好先看完,有問題放在一起解決,如此尉遲皞又繼續往下看去。

要塑造的方麵很多,從穿著打扮到談吐舉止,比如對方喜不喜詩詞、喜不喜器樂,是喜甜還是喜鹹,反感什麼人、反感什麼事……這些可先從對方身邊的人打聽打聽,若能順勢將對方身邊的人提前籠絡,自是更好的;若是對方身邊的人不好下手或是對方身邊沒什麼人,就那一條一條試探過去。

且這試探還是打聽,都要越快越好。

尉遲皞這便又疑慮起來。

阿嬗少有喜歡什麼、入眼什麼,若要照這書裡寫的一條一條、越快越好,自己保不齊,要成了應佚那樣的冤頭。

“世上沒有兩個完全契合的人,多不過一方妥協或一方算計。早日知己知彼,才能早日百戰不殆。莫要局限於一時的好印象,改變對方對自己的壞印象是更為難得。”

尉遲皞念了幾遍,覺得好似在理,又覺得好似不對勁。他糾結良久,還是翻到了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其實沒什麼,主要是書頁最末寫著一排小字,不像是批注。

那小字寫道:還不如直接上呢。

尉遲皞:“……”

尉遲皞忍下了要撕書的衝動。跛三同尉遲皞說過,這本書是孤本,由作者集各種理論,傾力著成。雖然作者沒來得及把這本書流傳出去,但作者的抱憾離世很有可能促成這本書的暢銷。

跛三講得眉飛色舞,尉遲皞聽得不明所以。

至於跛三為何舍得把這孤本交給尉遲皞。其一,是跛三並不止做收書、賣書的買賣,還做租書的買賣,每本書跛三都會多備上三本,若是有不幸追不回來的或是還回時有損壞的,還有其他的可以繼續珍藏、出售;其二,是這本書除了作者本人,還沒什麼人看過、實踐過,若是尉遲七公子成了,那豈不是多了個活生生的招牌?!

因人製宜,物儘其用罷……尉遲皞重整旗鼓,從頭翻閱起來。

論投其所好,了解對方喜什麼厭什麼,這些尉遲皞平日裡在書冊上都有記錄。他可學習並實踐的,主要是一些如何勾……吸引對方的技巧。

作者在這一部分裡分享了不少吸引對方的姿勢,且在開篇就總結了一個要點:發騷。

比如將手臂撐在牆上、柱上、門上以及任何可撐的地方,負手而立、頭微微上揚等等。另外還可配上一些道具,比如扇子、書冊等等,因對方喜好而異。

於是轉日又跑到前山,買回了軟酪的尉遲皞,一手向阿嬗遞去,一手舉著攤開的劍法,腰杆挺得筆直,微微昂著頭。

阿嬗問道:“腦袋沒事兒吧?”

“啊?”

尉遲皞仍是昂著頭,眼睛努力地朝著下方瞧去。尉遲皞這才發現,因為個子比阿嬗高出許多,若是昂了頭,自己很難看得清阿嬗。

阿嬗微微大聲,重新問道:“我說,你腦袋沒事兒吧?”

尉遲皞這次聽清了,尉遲皞也微微大聲,應道:“我沒事兒啊阿嬗,你彆擔心!”

“……”

在尉遲皞又是努力往下瞧的時候,阿嬗已經帶著軟酪離開了。尉遲皞見阿嬗不在了,便收回了那些累狐的姿勢,卸了口氣。

尉遲皞想,許是自己第一次實踐,這些技巧還用不習慣,才會成效不佳的。

這麼想著,當晚尉遲皞又裹進了被褥裡,決意要再好好研讀一遍。

待應佚見著尉遲皞的時候,心間一陣犯怵。可應佚沒見阿嬗說,便也不敢多提。

把劍法當詩詞念得深情,抱著長吟歎暮來朝去,都已是阿嬗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對阿嬗來說,隻要今日要練的練好了,旁的隻要不是過分攪擾到自己的,隨他折騰。

應佚看著受苦受難的長吟,忍不住開口道:“皞皞啊,新的一日才剛剛開始呢,還不至於暮來朝去的……”

“哦,”尉遲皞淡淡應道,“那就……寒來暑往。”

“……”

尉遲皞見身後的應佚沒了聲兒,扭頭問道:“不應景嗎?”

應佚端著茶杯,愣道:“應景……應景應景!”

尉遲皞淡淡地點了點頭,才接著歎去。

可再有幾次,尉遲皞覺得阿嬗或不吃這套。倒不是阿嬗不理自己,阿嬗確是理過自己那麼一回。

那個時候,尉遲皞怕阿嬗看不到自己發騷,於是總埋伏在阿嬗要拐來的拐角,或是趁著阿嬗一時不會離開的時候。可等尉遲皞發到一半,回頭去瞧阿嬗的反應時,阿嬗總是忽地不見了。

於是尉遲皞又在用飯的時候,忽地發問:“阿嬗,你看這兩根筷子,這長度、這寬度、這打磨,像不像是天生一對的?”

本來尉遲皞是想趁阿嬗做飯的時候問的,但怕那樣會乾擾到阿嬗。

尉遲皞舉著本就是一雙的筷子,微微昂著頭。而阿嬗自顧自用著飯,沒有抬眼瞧他。

“你看那寬度、那尺寸,跟你翹上天的鼻孔,是不是契合的?”

“……”

尉遲皞埋頭,尉遲皞用飯。

尉遲皞遲鈍地想起來,第一次在阿嬗麵前幻形的時候,阿嬗就說自己太高了,仰頭看怪累的,還要自己日後多是狐狸模樣。

自己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真是不該……尉遲皞在書冊上補充著。可是阿嬗為何一早不說呢?阿嬗剛才是在生氣嗎?

尉遲皞不敢深想,尉遲皞又決意要再好好研讀一遍《博塵傳》。

在曆經了一整宿的努力後,尉遲皞悟出了隱藏在字裡行間裡的另一個要點:撒嬌。

不過,這對於一隻大雄狐來說,會不會不太合適?且他先前還決意,要將性子再修得沉穩些……還窩在被褥裡打著哈欠的尉遲皞,這便又糾結起來。

屋裡已蒙蒙亮起。尉遲皞撐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其實他已有幾日沒好好睡過了。要麼研讀《博塵傳》,要麼反省日裡的行為。

直至今日,他似是實難再堅持下去。筆下的字沒練兩個,嘴裡的哈欠已是好幾聲了。

在尉遲皞徹底睡去之前,他恍惚地看見坐在對麵的阿嬗起了身,坐到了自己身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阿嬗的手雖是涼的,卻又是軟的。尉遲皞下意識地蹭了蹭,似是撒嬌。

“昨夜沒睡好嗎?”

“……嗯……”

太困了,確是太困了……太適意了,確是適意了……

他大抵,是又入了夢罷……畢竟隻在那夢裡,他才敢這麼湊著阿嬗……

今日應佚沒來,若是來了,怕是要將這隻狐狸吊起來打。

尉遲皞俯下身,圈上了阿嬗的腰,腦袋蹭了又蹭,怎麼都不知足一般。而後,在阿嬗的手覆來之前,尉遲皞又幻回了狐狸模樣,在阿嬗的腿上蜷著,睡著了。

尉遲皞像是早就習慣了這般,一套動作流利。而阿嬗好像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尉遲皞,接著將手覆去,順著他的狐狸毛。

……尉遲皞是被癢醒的。

阿嬗的手揉在尉遲皞的腦袋頂上,一下一下無意地蹭過耳根。尉遲皞抖了抖耳朵,半夢半醒分不清是混沌還是明晃。

他隻發覺自己在阿嬗的腿上,從午後睡到了日落。阿嬗仍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他先前買來的話本。

“醒了?”

尉遲皞一個激靈,連忙踩回到地板上,幻回了人形。

尉遲皞的手踩了踩地板,垂著頭不敢答話。

“日子且還長,不急這一時,不必每日這麼緊著練習。你再歇一下,我去準備晚飯。今日早些用飯,再早些歇下吧。”

“阿、阿嬗!”

“嗯?”

阿嬗轉回身,瞧著還跪坐著的尉遲皞。尉遲皞仰了仰頭,又心虛地低了回去。

“……對不起,我不是因為緊著練習,我、我是因為想看話本,看了一宿,才誤了今日的字。我、我這就練字,等會兒再去練劍。今日我就不用飯了,我辟穀,我餓上兩頓,長長記性!”

餓上兩頓是尉遲皞從狐主夫人那兒學來的氣話。雖是狐主夫人的氣話,可尉遲皞還是下定決心,就像是他下定決心要飛升為神。他怕阿嬗生氣,怕阿嬗失望,怕阿嬗先給他判了罪。

尉遲皞端坐在案幾邊,把阿嬗擺正的字帖攤開,提了筆去。阿嬗走了回去,走到了尉遲皞的身邊,蹲下身,看著尉遲皞。

“……阿嬗……”

尉遲皞的筆停在半空,尉遲皞的目光不住地落在阿嬗身上。

“今日就免了吧。應佚今日不來,你替他擇菜,就當是懲戒了。下次不許再熬夜看話本,該歇息歇息、該用飯用飯,修煉的時候專心修煉、玩樂的時候放肆玩樂,這才是日子。”

尉遲皞看著阿嬗,重重地點了點頭。阿嬗一笑,抬手又揉了揉尉遲皞的腦袋,像是哄逗一隻狐狸。

“來擇菜吧。”

“好!”

尉遲皞放下筆,連忙起身跟了上去,跟到了阿嬗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