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悟 “世人都說狐狸刁猾,可這心到底……(1 / 1)

扶生花 隻是雨隻 4333 字 10個月前

阿嬗飲下一口應入夢。

“……扶奐……”

而後,又是一口。

阿嬗沒有在掩飾什麼。

她是神,是上神。她無需掩飾什麼,也無需習慣什麼。

隻是就算如此,她也不知該如何與尉遲皞說起。

“扶奐,是上一任山神,是我師尊。用人的關係講,他是我的父親。”

阿嬗仍是平淡,尉遲皞聽著揪心。

尉遲皞試圖緩解氣氛,尉遲皞用著輕鬆的語氣道:“我還以為應佚才是扮演父親的角色呢!”

“應佚他,大抵算是母親吧。”阿嬗的眼底又暗了暗,“我大抵,是最不聽話的女兒了。”

“不會的!就、就算阿嬗不聽話,也不可能有我那六姐不聽話。阿嬗你是不知道,我那六姐啊,修為就那麼點,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而且她特凶,一點沒有做姐姐的樣子!阿嬗你跟我六姐比,好了不知有多少!”阿嬗笑了笑,尉遲皞見她笑,忙接著道,“阿嬗你放心,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對,就是這樣,“我會跟應佚一樣,絕對不會離開你的!”當下還是往後,都不會!

“……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啊?”

“阿嬗你是還不了解我們狐族!世人都說狐狸刁猾,可這心到底隻有一顆,若是認準了誰,是永遠都不會變的!”尉遲皞見阿嬗不瞧自己了,追著說道,“阿嬗你不信?前山有棵應是樹,狐狸們把它當姻緣樹供著。若是有心儀的,就把自己和對方的名字寫在紅發帶上,再把紅發帶纏在樹上。要不,我去寫一個?”

尉遲皞承認自己不入流的小心思。可他想賭,賭阿嬗不信,賭阿嬗讓他去寫、去纏。

可阿嬗哪是一般的小女子,隨隨便便就能入套的。

“不過是棵應是樹罷了,哪有什麼結緣的能耐。再說了,後山多得是應是樹,可不稀罕那一棵。”

尉遲皞看了看周遭的應是樹,咽了口應入夢,艱難道:“那我給後山的應是樹,也都寫一個?”

阿嬗無奈地笑了笑,道:“且先不說你寫不寫得完。待你也辭了世,不也就沒有永遠了?”

“……”

尉遲皞抱著應入夢,尉遲皞語塞。

阿嬗看向尉遲皞,歪歪頭,笑道:“怎麼,想一直陪著我?”

尉遲皞連忙點頭,道:“嗯!”

“不會覺得無趣嗎?”

尉遲皞連忙搖頭,道:“不會!”

“……”阿嬗將他頭上的應是葉取了下來,道,“那就成為上神吧。上神的壽數是無疆的,遠比上仙來得長。”

尉遲皞看著阿嬗,問道:“那等我的壽數無疆了,阿嬗會厭棄我嗎?”

“不會。”

“不會膩煩我嗎?”

“不會。”

“那我要做上神!”

“彆這麼著急拿主意。成為上神,即是斬斷當世的緣分、拋棄往世的身份。你的阿爹阿娘、阿兄阿姐,他們都還會入輪回,還會相見、相識,隻有你,孤零於世間。你要看著他們,苦難、悲喜、一次又一次地辭世。直到,你不再是仙神為止,或才得一個相見。”

阿嬗抬了手,摸了摸尉遲皞垂落的腦袋。尉遲皞抿了抿嘴,沾在嘴邊的酒味便入了喉。

這確是很難拿定,可他亦不願……

阿嬗收了手。尉遲皞覺得酒勁兒上來了,才會吹著風,都能感覺到醉意。

“阿嬗,我喜……”

尉遲皞隨即一愣,清明了些。他的腦袋仍是垂著,嘴裡漏著最後一個字的音,怎麼都不敢接著說出來了。

阿嬗瞧向他,問道:“你想要什麼?”

尉遲皞忙順著阿嬗,改口道:“我想要做你唯一的狐狸!”

阿嬗仍是淡淡地笑著,用著與平日一般無二的語氣,道:“好啊。”

這樣就好。尉遲皞想著,這樣就很好了。阿嬗是古神,清心寡欲,自己心意再甚,也得慢慢來。他不想成為金麟兒那般,也不想落得金麟兒那般。

“阿嬗,我把其他的應入夢都挖出來吧!”

阿嬗不緊不慢地跟著起了身,道:“挖酒太累了,且你還沒用過早飯吧?”尉遲皞又抿了嘴去,阿嬗淡笑著接著道,“今日你既要留在四方宅,那便回去擇菜吧。挖酒的活兒,交給應佚就是了。”

“可是應佚……”

“你們在這兒啊,我找了好久!阿嬗,咱們今日什麼菜……”

應佚接住了阿嬗扔過來的鏟子,呆愣著。

“挖酒。”

回過神來的應佚衝著要走遠的阿嬗問道:“老規矩,挖多少帶多少?”

“我七你三。”

“我年事已高,你莫要欺……”

“二。”

“三!三三三!”

應佚這便蹲下身子,挖了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阿嬗和尉遲皞離開的方向,又回過頭看著一地的坑和手裡的鏟,歎出了好長一口氣。

又過完一歲生辰的尉遲皞,躺在床上時,驀地悟了。

他未行拜師禮……阿嬗可、可以不算師尊!

況且同為古神的龍王,妻妾成群,子孫也成群。若是阿嬗對自己有意……不!隻要阿嬗對自己有意,他還怕個什麼?他什麼都不怕!

打定主意的尉遲皞咧著嘴樂著。他樂了一宿,好不容易熬到轉日一早,用過早飯便跑到前山上了街,準備尋點什麼書看看,找找方向和感覺。

“喲,這不是七公子嗎?好一陣兒沒瞧見您了!”

尉遲皞瞧著那隻狐狸麵熟,可一時怎麼都想不起名字。

那隻狐狸見尉遲皞的五官都快擰到一起了,便再往尉遲皞的邊上湊了湊,拿手擋著嘴,低聲道:“三公子要的秘戲圖,我給找的。”

胡迎塵要秘戲圖,本也不是什麼值得被流傳的事兒。隻是胡迎塵要的不一樣,並非男女,而是男男。

“跛三!”見跛三連連點了頭來,尉遲皞不客氣道,“我六姐要的連環圖,也是你給找的吧?!”

尉遲嫤要連環圖,本也不是什麼值得被理論的事兒。隻是尉遲嫤要的那本,裡麵有一段訓犬的圖畫,尉遲嫤學來訓在自己身上了。

“是是啊不是不是……”

跛三點頭如搗蒜,搖頭如撥浪鼓,除了跛了隻腳,哪哪兒都利索。

“不是什麼啊不是!但凡凡間有過的書,有哪一本是你沒有的?告訴你啊,你收什麼書、賣什麼書,我都管不著,但你要再給我六姐倒騰那些奇奇怪怪的,彆怪我燒了你這破屋子!”

“是是是,七公子教誡得是!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跛三賠笑,尉遲皞鬆手。

“不對啊,你往年不都是歲末了才回薑午的嗎,怎麼今兒這會兒就回來了?”

尉遲家的事兒跛三自然也聽說了,隻是該說的不該說的他一貫嘴精。

“這事兒都是私下悄摸給辦了的,七公子不知也不怪。聽聞是天上要整頓妖魔亂世了,應佚上神怕禍及我們,便要我們這些在凡間的狐狸都回薑午來。”

要狐狸們回薑午,是早些年的事兒了,尉遲皞偶從狐主那兒聽到過一兩句,不過尉遲皞也不奇怪跛三這會兒才回來。

狐狸之間早有傳聞,說跛三是應佚在凡間的眼。彆說在凡間,就是天上、是地府,隻要是應佚要找的狐狸,跛三都能給他找出來。

想來這幾年,他沒回薑午,還是這會兒回到薑午,多是受了應佚的命。

“整頓妖魔?這天上的終於要和魔域的打起來了?!”憑那些個上了天就高高在上起來的仙神?“……不過都回來也好,若是真的打了起來,誤傷了我們,再給我們亂扣個罪名,也是麻煩!”特彆是再去找阿嬗的麻煩,那更是麻煩!

跛三連連點頭附合道:“七公子說得是~”

尉遲七公子頓了頓,又道:“正好你回來了,找你買些書。你這裡話本有多少,我都要了。還有,咳,”尉遲七公子挺著腰杆,目視前方,儘可能小聲道,“那什麼書,還有嗎?”

跛三壓著聲,抬著眼,問道:“您想要什麼層麵的?”

尉遲皞一愣,忖了忖,回道:“最淺的。”

跛三受意,找來張小板凳要尉遲皞先坐著歇息,而後又往那間破屋子裡鑽去。片時,跛三就拎著一個荷包,一瘸一拐地回來了。

尉遲皞環顧四周,確定沒什麼狐狸注意到後,接過荷包,問道:“多少?”

“這錢不急~”跛三摁住尉遲皞要掏錢袋子的手,依舊貼心地壓著聲,說道,“看過再付~”

尉遲七公子受用地點了點頭。他可算是知道為何跛三的生意能這般的好了,雖然跛三長得跟個歪瓜裂棗似的,笑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狐狸,可辦事到位、處事圓滑,確是難拒。

“你到時候不會坐地起價吧?!”

“不會不會~您若滿意,不時來照顧照顧我這生意就好~”

回到四方宅的尉遲皞謹慎地將揣在懷裡的荷包取了出來,藏好了其中被包得嚴嚴實實的一份後,又出門尋阿嬗去了。

阿嬗除了覺得尉遲皞又有些古怪以外,再沒察覺到旁的不對勁。而尉遲皞連自己的古怪都沒察覺到,隻以為阿嬗什麼都沒發現,便鬆了口氣。

就寢的時辰,尉遲皞把自己裹進被褥裡,隻露出半個頭。尉遲皞在本就隻有自己住的屋子裡環顧了一圈,才安心地攤開了一本書。

尉遲皞瞪大了眼睛,尉遲皞差點叫起來。

他捂著嘴,心裡罵咧。他把被褥再裹得緊了些,一臉的嫌惡,覺得多碰那書一下,都是對自己的恣虐。

可是那書還在自己床上呢,不把它拿下去,自己也沒辦法和它同床共枕睡一宿……

裹著被褥的尉遲皞小心地挪了過去,眯著眼,伸著手,費了好大勁,才眼見著要碰上了。

半眯的眼隱約瞧見了書頁上的圖畫,費了好大勁的手這便頓在了半空。

那是一男和一女,寬了衣,袒了……噫!呸呸呸!齷齪!

再曆經了千難萬苦後,尉遲皞終得以將那本書和另一本來不及看的,勉強包了回去,才重新把自己裹回到了被褥裡。

悶在被褥裡的尉遲皞想睡,可是滿腦子都是那頁秘戲。尉遲皞生氣,尉遲皞惱火,尉遲皞再在心裡把跛三痛斥上了幾百遍,才勉強算是熄了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