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燈 “呀,這個就是,傳聞中的,尉……(1 / 1)

扶生花 隻是雨隻 4217 字 10個月前

阿嬗就當下事態向尉遲皞作了部分闡釋,並提出帶他回薑午的決意。

尉遲皞無言了少焉,道:“我,我想出去走走。”

“去吧。”

尉遲皞點了頭,出去了。

這段日子,尉遲皞雖多在府裡,但看著他四哥忙前忙後的樣子,也知道這晏國是朝不及夕了。

晏城繁盛依舊。可繁盛的隻是晏城,依舊的也隻是晏城。

府外,數隻紅蝶隱於蔭蔽之地。見著尉遲皞發現了它們,還扇了翅膀去。

尉遲皞垂垂頭,再往街上去。

他這一趟,也見過許多了。繁盛,蕭索,情愛,道義……他留下來,挽救不了誰,反而會像他四哥那樣,深陷不得。

最後,還可能把命搭上。

敗局已定,他什麼都不做,才是為這世間好……

尉遲皞一個踉蹌,好在脖子被對方勾住,沒讓他真在這大街上摔個跟頭。

“哎,巧啊!”

尉遲皞一瞧是劉一榮,更憤憤了。他猛地推開劉一榮搭在肩上的手,撤出數步遠。

“哎呀~”劉一榮不容他掙紮,重新貼了上去,緊緊地勾著他的脖子,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吃飯,還是找樂子?”

掙不開的尉遲皞沒好氣地應道:“隨便逛逛。”

“既然隨便,不如我帶你去個地方,儘興一把?”

“那、那我先回去說一聲……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尉遲皞捂著耳朵,再次掙開了劉一榮。

“我還是頭回見粑耳朵,覺得稀奇,揪來看看~”

尉遲皞捂在耳朵上的手沒鬆,張惶地又遠去兩步。

“我隻是怕阿嬗找不著我……不是,我和阿嬗還未談婚論嫁,什麼耳朵什麼那個,你彆瞎說!”

尉遲皞激動著,微怒著,可說著說著,又一個忸怩,破功了。

瞧見劉一榮沒憋住的嘲笑後,尉遲皞又憤憤地追了上去要給他好看。

追著追著,察覺到場麵不對勁的尉遲皞連忙停下來,小手一背,模樣沉穩,問道:“咱們去哪兒啊?”

劉一榮帶著兩串糖葫蘆走回到了尉遲皞的身邊,遞給他一串後,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你肯定沒去過!”

“嗯?不可能!你們晏城我逛遍了,怎麼可能會有我沒去過的地方?!”

劉一榮衝著尉遲皞一笑,尉遲皞覺得一絲不安。等被劉一榮再拖著到了門口,尉遲皞是扭頭要跑。

死死抓著尉遲皞的劉一榮樂道:“你還說你不是粑耳朵?”

尉遲皞撲騰著被抓住的袖子,掙紮著說道:“我這叫男德,男德!”

“難得,確實難得啊!青兒姑娘一曲難求,水兒姑娘一舞也是千金難買!美人美酒,一宿春宵啊!”

“我們家有規矩,成年之前不得喝酒!”

“嗯?你還沒成年?”

尉遲皞一愣。他、他是沒成年,但他沒成年就破了規矩喝了酒,還喝了個爛醉。

“不、不就是喝酒嗎?!前麵酒樓,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尉遲皞和劉一榮狠狠地瞪著對方,狠狠地咬下各自手中最後一顆山楂。

於是,尉遲皞和劉一榮從晌午喝到向晚,不知和多少人共飲,也不記得撤下去多少道酒菜,總之從酒樓裡出來的時候,街上已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黑燈瞎火,兩個像傻子一般的傻子正在大街上撒酒瘋。

“哎,哎哎,你,附耳,過來。”

尉遲皞有些不情願地附耳過去,和劉一榮一起縮在一個攤子旁。

“乾嘛啊?”

劉一榮做著噤聲的動作,儘可能壓低了聲音,道:“我告訴你一個,隻有我和你四哥,才知道的小秘密!”

尉遲皞一聽有小秘密,樂滋滋地把耳朵再往劉一榮貼了貼。

“……”

“你說啊,你怎麼不說了?”

“……我忘了。”

“哼,我看你就是誆我的!我四哥一向坦蕩磊落,哪會有什麼秘密?!”

劉一榮一把拽回要起身“飛走”的尉遲皞,不顧他摔在地上還沒緩過來,勾住他的脖子又將嘴附在了他的耳朵邊上。

“那你四哥,就沒什麼心儀的姑娘?”

“你問這個作甚?”

“我好奇啊!你看啊,”劉一榮將尉遲皞拽得再貼近自己些,“你四哥,定北將軍,是吧?城裡多少姑娘傾心於他,可他從未多看過誰兩眼。據我對他的窺察,能被他多看兩眼的,除了陛下和水兒姑娘,也就剩下他府裡那隻兔子。”

尉遲皞不信道:“青樓女子?怎麼可能?!我四哥才不是……”

劉一榮打斷道:“現下要緊的,是那隻兔子!就那隻兔子,前幾日我去你四哥府上,被它踹了一腳,好凶的!尉遲欽那性子,但凡有他在沙場上一成的驍勇,也不至於被一隻兔子拿捏了!”

尉遲皞遲疑道:“隻是一隻兔子……”

劉一榮激動道:“今日隻是一隻嬌小的兔子,明日就是壯碩的姑娘!照這樣下去,尉遲欽的婚約,怕是會被哪個強勢的姑娘私自定下,摁著他的頭,逼著他就範!七弟,你忍心,看著你四哥,被什麼姑娘,給恣虐了嗎?!”

抱著酒壺的尉遲皞大聲道:“不忍心!”

“那你舍得,看著你四哥,過上不開心、不如意的日子嗎?!”

“不舍得!”

“七弟!”

“劉哥!”

“咱們要幫尉遲欽,給他找個情投意合的姑娘!尉遲欽他,隻有我們了!”

“對!”

“走,咱們現在就去找尉遲欽,咱們給他找姑娘!”

“走!”

劉哥托著他那同樣醉醺醺的七弟,磋議著他們要保護的尉遲欽的府邸在哪個方向。在他們打定了方向後,一並昂著首闊起步,在無人的街巷上,跌跌撞撞地走去。

要被他們保護的尉遲欽也正在街上。他在一個鋪子前停下,端量著手裡的兔子燈。

忽地,一雙手捂上了他的雙眼。這一下,眼前便徹底黑了。

“應佚上神來了書信,賀年已回群海了。”

“我知道啊……嘖,我來又不是跟你聊賀年的,你又詐我!”

仍被捂著眼睛的尉遲欽一聲輕笑,問道:“不放手嗎?”

身後的人踮了踮腳,撇了撇嘴,回道:“不放!”

尉遲欽挺了挺身子,耐心道:“無礙,這附近沒什麼人,不怕被誰瞧去,讓我和這位姑娘傳出什麼訛言來。”

身後的人咬咬牙,放下已然發酸作痛的雙臂。尉遲欽不慌不忙轉了身來,見到她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賀宵正惱著,這一下是更不想搭理他了。

賀宵這是借了一位凡間姑娘的身體,來見尉遲欽的。這仙術要耗費不少仙力,維持的時辰卻不長,以至於她急匆匆找來的姑娘,年紀小小,還矮了尉遲欽兩個頭。

賀宵也想自己來,可尉遲欽總拿凡間那些氣數作托詞,不許她來,她隻好用這種耗仙力又呆不久的法子,讓他放寬心地讓自己呆上片時。

尉遲欽點了手裡的兔子燈,遞給賀宵。

“阿娘說得沒錯,狐狸就是狐狸。”

尉遲欽看著對著兔子燈憤憤罵道的賀宵,也不多作辯駁。

尉遲欽領著賀宵往城門口的方向去。這是賀宵在上次離開前,提出想上去看看的。

賀宵借過宮女想讓尉遲欽帶她逛逛皇宮,借過一位官家小姐參加宴席,還借過花魁舞過一曲……可不管什麼樣子,尉遲欽總能發現她,然後匆匆又儘可能悄悄地帶她離開。

她見過尉遲欽最著急的一次,是她借花魁的身體。

她踩一次樂聲,台下的歡叫便盛一分,而尉遲欽的眉頭蹙一分,被尉遲欽捏著的酒盞也就多吃力一分。

當時她並沒覺得什麼。直到尉遲欽將她抓進一間屋子,她才發現,尉遲欽這是生氣了。

她覺得新奇,卻也忍不住犯怵。

“尉遲欽,尉遲欽!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就把水兒姑娘帶走了呀?!你……”

“滾!”

帶著老鴇在門外聲討的劉一榮一慫,倒戈把老鴇給帶走了。還被尉遲欽扣在門上的賀宵也一慫,可哪都逃不走。

就在賀宵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尉遲欽開了口。

他說,自己是被劉一榮騙來的。

“就是方才在門外那位。他的人來找我,說沒帶夠錢,要被扣在這裡做雜工。”

“嗯。”

“我,不是自願來的……”

“……嗯。”

“時辰應該不多了,你早些歇息。”

“嗯,好。”

街巷晦暗,兔子燈亮得有些紮眼。

有風過。

這凡人身子是不如上仙耐冷。受冷的賀宵抬了幾次眼,都不見身旁的狐狸有什麼反應,隻得在心裡憤憤罵了句“木頭”。

“怎麼了?”

“沒什麼。”

賀宵把頭搖開,尉遲欽卻已解下身上的鬥篷,正要給她披上。

賀宵眨著眼睛看向尉遲欽。尉遲欽微微一愣,停了動作。

“冷!我冷!”

賀宵嚎著,崩潰著。尉遲欽這才接著把鬥篷給她披好。

狐狸!木頭狐狸!

晦暗中,有什麼跌跌撞撞地走來。尉遲欽瞧著不對,拉著賀宵往旁邊躲去。

兩道熟悉卻胡亂的聲音隨著跌撞來的步子越發地灌耳。可直到和他們麵對起了麵,尉遲欽才敢確認他們的身份。

其中一個著裝雍華的醉鬼道:“呀,這個就是,傳聞中的,尉遲欽吧?”

另一個臉頰紅透了被托著走的醉鬼道:“呀!可不就是嗎?居然,讓咱哥倆,給碰見了!”

傳聞中的尉遲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