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開學,許蕭手機裡都是學長學姐在積極的推銷被子,其中也不乏幾個釣魚的。許蕭困乏不想多管,隻感慨這些人的外向。
十幾號的高鐵,許蕭早早的收拾好行李來到學校報道。校園很大,許蕭放罷行李便拿著分發的紙質地圖出去摸索了。她討厭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所以要提前出去看看。許蕭的大學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大學生活很精彩,許蕭也在大學成長了很多。學的的不僅僅是課本知識,還有其他方麵。全方位成長是許蕭對大學的最大感受,不再畏懼,開闊眼界,積極的融入世界。萬心覽世界,卻有一樣不曾改變。
可是這幾年好像沒什麼好講的。許蕭每天都在琢磨著怎麼考證,怎麼學好專業,怎麼把英語說的更好……
回憶攢動。童年好遠,像我對死亡的感知。
那天下雨,許蕭和王宇都在教學樓下避雨。“你叫什麼名字?”許蕭沒想到居然是自己先開口和王宇說的話。
“王宇”
“下雨天的雨?”許蕭看看外麵的大雨又看看他。
“不是”
他小時不愛說話總是悶悶的,許蕭也是,所以他們很少交流。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喜歡他,他們甚至沒什麼回憶。她隻是他生活的旁觀者。
從知道他是單親家庭起,許蕭就開始想方設法的了解他的狀況。
他家裡的彩票店一直亮著。但許蕭對他的認識一直是住在一條老郵政的巷子裡。那是他小叔家。小學時他寄人籬下天天住在那。以前的許蕭也膽怯,連路過他家都會慌張。
“起來,你給老子起來。老子辛辛苦苦賺錢供你讀書,你就這樣報答老子。老子生你養你,你的命都是我的,我想讓你死你就必須死。”王鑫源死死掐著王宇的脖子。“你媽不回來你就天天穿短袖。彆問老子要飯吃。我也養不了你了。你要去哪你自己去吧。彆花老子的錢。野種。”
“放開,王鑫源你瘋了?他才多大啊。你就拿他出氣”銳聲說話的女人是王宇的姑姑,她抱著王宇,一直安撫他。王宇卻呆呆的不說話,脖子上全是紅手印。他犟,就是不掉淚。王鑫源也不心疼他。隻一直擰他的耳朵。
“他媽跑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還要他乾什麼?”
許蕭在門外覺得怕便開始跑。哐哐哐的心跳聲比剛剛到爭吵更激烈。許蕭心裡五味雜陳,隻替王宇發抖。
初中,王宇上了職校。那時的許蕭有些討厭他,他的變化很大。每天都像一個混混一樣。他每天不是喝酒就是打架,說話還特彆粗俗沒禮貌。
“你就是被保護的太好。你身上有一股無知的高傲感。你懂的東西多,所以你目中無人以偏概全。彆太看得起自己。”坐在牆頭的少年朝許蕭扔小石子。“你總是瞧不起彆人,等出去了你試試,彆來找我哭鼻子”。
許蕭想辯白卻發現來不及。
“哥,來了?”牆內的混的男和王宇說話。一邊說一邊扔書包往外爬。
“走不走?不走回去讀書。”王宇雖然回話卻還是看著許蕭。許蕭沒說話回頭就走了。
圍牆內的鬆樹搖曳著,在春風的沐浴中長的很好,卻不如漫過圍牆後麵看見的野。家的就是家的,少了點感覺。除了炫耀你那自以為是的被愛就沒什麼了。
操場上熙熙攘攘的人,如螞蟻一般胡亂的爬著,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不到方向。隻一個公告牌邊上擠滿了人。
車慢慢的行駛著,許蕭疲憊的看著窗外。
“到底去哪上初中啊。”
“瀟瀟啊,你小叔說這邊好。讓你過來讀而且離家又近,所以不去原來那個了。這邊分班考試都考了。你小叔叔說你去了直接去一班尖子班。不考了。”
“不想走後門。班上人會看不起我的。”
許願平慢慢的回話:“你成績不算差,去了好好學就好了。咱家就你小叔一個知識分子。再出個大學生就好了。我和你二叔他們雖然掙得錢不比拿工資的少,但是我們賺的是辛苦錢,不輕巧。我們這種人有錢了隻算土豪而不是富豪。文化水平低,粗人一個。老爸老媽能教你的就隻是寫名字了。就像你小叔說的給你的名字都沒起好,這麼多字中偏生選了個蕭條的蕭。所以才取了個小名叫瀟瀟。”
許蕭長歎了一口氣,還是就範了。
成排的鬆樹下圍著密密麻麻的人,在看一班有哪些人。大家都穿的土土的還呆。
今天初一分班,班上都是陌生麵孔。幾個教師子女高調的挑了好位置坐下,班上都是宜客小學上來的。所以比較熟。隻零零碎碎的從其他地方考進來的不太自在。
下午和王宇出去玩的回來後一直在和班上的人炫耀。許蕭隻默默的聽著。
“哇,你寫字好難看啊。以前的同學有一句沒一句打趣她。”她也沒當回事。
漸漸融入班級。許蕭開始黯淡起來。她發現班上很多的教師子女都多才多藝,學習好還得老師喜歡。她羨慕她們在課堂上的自在和在和彆人相處時的從容。她也討厭她們那股子傲慢無禮。傲慢?那一刻許蕭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服。仿佛帶進了王宇。她歎了一口氣,頃刻間對王宇的討厭變成了理解。
“入團,班上有兩個入團名額”初中班主任許凱拿著推薦書端坐在講台上。“兩個名額,許蕭和劉一天入。”劉一天是年級第一名。
“憑什麼她入團,她爸媽是乾什麼的?就應該讓蘇餘入團。再不濟班上也有其他人。”第一桌的一個一米四幾的小胖子和旁邊的一個猴瘦猴瘦的男生低語著。“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見她我就特彆不舒服,她給人的感覺是攻擊性很強,不想讓人保護。反而想挑戰她想罵她。”
“可能因為長的不好看吧。”戴眼鏡的猴瘦男沒太注意胖子的話。注意力反而在許蕭的朋友身上“我去,這個女的長的到不錯”
隨即兩人嘻嘻笑笑的寫黃色信件給許蕭的同桌。紙條上就寫著好想兩個字,還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圖片,其中有男生的私密部位。00後一大部分早熟,但許蕭的同桌對兩人的性暗示不是很懂,她一直懵懵懂懂的問許蕭。許蕭讓她讓兩個男的去死。
第二天,確定了團員名額是許蕭之後。小矮胖子對許蕭的敵意就更大了。
許蕭搓搓手,早上在外麵讀完書回來的她手凍的紅彤彤的。她一邊哈氣一邊搓手。
小胖子見她走到了門口之後便故意關門夾她。她沒理會反而是一腳踢到了門上。
初二許蕭成績平平一直徘徊在八十多名,班上的風氣也怪怪的。
換位置換到第一桌的許蕭寫作業寫的認真,隻片刻,坐在許蕭右邊的女生便臉紅脖子粗的跳了起來。她後麵的一個男生鑽到了桌子下摸她的屁股。桌子上的字條還畫著寫著女生名字的小人的裸體。男生隨即想動許蕭,他眼神裡雖有怯懦卻還是蠢蠢欲動的。許蕭見他一副猥瑣樣往後退了幾步,男的上前,許蕭抬起板凳便砸了過去。
初中,男生女生的性觀念已經不這麼模糊了。班上的很多男生都開始看一些亂七八糟的片子,女生也熱衷於言情小說。那些男的老是喜歡摸女生的肩帶和意淫長的好看的女生。許蕭覺得煩,心裡更加反感那些愛欺負人的老師的兒子們。她心裡在莫名其妙的下著決心,一定要揚眉吐氣不要和人渣融為一體。
下午,班上一個嬌嬌女在拿電話手表亂撥打電話。她刻意撥打省外的。她夾著聲音和電話那天的人聊騷。聊的喜歡就加一個□□聯係方式。不喜歡就掛了重新撥打。若接聽電話的是不符合這個年齡階段的老人或者小孩便破粗口的大罵人家。等她玩夠了才想起來和宿舍裡的人說話。聊著聊著她就和許蕭說上了話。“我們周末來宜客上麵這找你玩可以嗎?”許蕭知道她嬌氣就推遲了。怕她來了嘲笑許蕭的家。
“那你和我去找蘭蘭姐。我拿餅乾分蘭蘭姐吃。”
“好。”
“蘭蘭姐?蘭蘭姐?”嬌嬌女張小藝拿著餅乾在門外輕聲的喊。她個子很矮,比許蕭還要矮一大截。這個被叫做蘭蘭姐的女生是初三的,出了名的社會姐。
“給你吃餅乾,我這還有20塊。請蘭蘭姐喝奶茶了。”張小藝諂媚的巴結著她。許蕭不想說話隻在後麵默默的站著。被叫做蘭蘭姐的嫌棄許蕭木訥就故意冷著她。許蕭卻不以為意隻覺得世界很神奇。看慣了一部分教師子女對老師對家長對同學高傲的模樣。卻看著對這樣一個穿著人字拖,露著腳脖子的女生低聲下氣的交保護費的樣子覺得不可思議。原來這就是她平時欺負人的底氣。她還以為她的底氣是家庭是寵愛是能掩蓋卑劣的光鮮外表。
周末。張小藝一聲不響的乘車來找許蕭了。許蕭知道時她們已經在門外了。許蕭不好拒之門外便開門讓了她們進來。張小藝打量著許蕭的家。有些亂。她胡亂的走著。看著鞋架上的鞋子做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
“有濕紙巾嗎?路太爛了,鞋底有點臟了”
“啊?”許蕭看見她這副樣子有些窘迫還有些發懵。
“有沒有濕紙巾?”
許蕭沒說話。隻結結巴巴的說帶她去買。家裡好像沒了。
張小藝見她小聲回話便加重了語氣:“有沒有?有沒有?就告訴我有沒有。”
“用完了。我一時半會不知道去哪給你找。”
出了許蕭家門,張小藝表情明顯要好了很多,卻還是莫名其妙的鬼笑著。
“來,我們拍視頻。”張小藝拿著手機故意將許蕭的家拍進去。
許蕭握緊了拳頭從來沒覺得自尊心這麼受傷過。
初三臨近中考,許蕭背著自己的黑色大斜挎包從家裡正準備去學校。馬路上很寬,身邊時不時有摩托車飛馳而過。
“許蕭!!!”王宇喊了許蕭一聲什麼都沒說,許蕭回頭看他。他騎著車從許蕭旁邊開走了。許蕭隻看著他的背影……
時光恍惚,不覺間便留下淚來。這次我沒覺得膽怯,因為讀得懂那種苦澀,也讀得懂苦澀後獲救的甘甜。我的心靈像觸電一般。那一刻我好像覺得我為之努力的糟糕的人生有起色了。
寧願張揚也不願意認輸。蠢夠了會變聰明的。
“上課彆睡覺!你那英語成績150連90都考不到。你還好意思睡”初三初中記憶裡的老王拿著快散架的大三角板重重的打許蕭的手心。
“混混混,人家混可以考一百二,你呢?88。再不濟,人家周末可以花錢去補課。你周末也去補課嗎?兩百一節,你家一個周末可以賺到兩百嗎?”
“煩呐,這麼多人就抓著我不放,每次懲罰都是我最重。彆人打兩板,我要被打四板。尖酸刻薄的臭知識分子,而且他一個數學老師管什麼閒事”許蕭萎靡不振的從辦公室出來看了看表:“走了走了。吃飯了。”
“我都等你好久了。老王那個冥頑不靈的封建老乾部。睡個覺至於嗎。把你拉去單獨批鬥。”在一樓等許蕭出來的朋友回答。她拉著許蕭從一樓往食堂走。沒走一截“哎。不行不行。我才想起來,數學老師剛剛讓我今天中午把作業交到他辦公室的。你先從黨建辦公室抄小路過去,在岔路口那等我。我很快就來”
記憶中那是一個模糊的下午,許蕭無聊間闖入了黨建辦公室。她對那條路不熟,巧的是那天隻有她一個人,隻記得那天天好熱,許蕭走的很散漫。而且走廊上貼的都是主席寄語。赫然映入眼簾的是耀眼的紅和主席的人像。許蕭呆呆的在主席麵前站好久。自言自語“黨員?黨員是乾啥的?”
“少年強則國強,少年強則國強……富。額…少年富則國富……”“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許蕭斷斷續續的讀著。
“乾啥?小年輕。”老王從拐角走過來。老王和同學們親,特彆是和許蕭。他一直管許蕭們叫小年輕。他罵許蕭的話,許蕭也從來不往心裡去。老王是許蕭鄰居,在許蕭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虛度了這麼久的光陰,這一刻才有感悟?”
“哎,你嚇我一跳,老王?黨員是乾啥的?”
“為人民服務的”
“為人民服務的?厲害嗎?”
“你們這些小年輕啊”老王哈哈哈哈的笑的好難聽。“肯定厲害啊。”
“你是黨員?”許蕭看了看老王。他穿了白襯衫和黑褲子。襯衫上彆了彰。
“肯定啊”老王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加重了音量。
“切。顯擺吧你。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看見黨員?”
“平時看不見的。等有困難的時候他們就會像奧特曼一樣突然出現。”
“真的假的?這麼神氣?”
18年夏。老王四十五歲,他妻子得了癌症急需治療。他一個月沒來學校,舉家去了北京。
回來的第一個星期便在學校摔了一跤。從那之後也一病不起。等許蕭再一次見到老王之後還是在黨建辦公室門口。老王沒再穿白襯衫和黑褲子了。整個人都沒精神。
“來了?小年輕。”
“怎麼不穿你的白襯衫了?”
“人老了,老是摔跤犯病就不穿了”
“北京大嗎?”
“大。我沒想到第一次去北京還是因為老伴生病。”
“你老婆好點了嗎?”
“癌症。不治了。去北京看了一次升旗儀式”。
許蕭不知道說啥。心裡卻多了一份向往和心疼。
記憶突然開始湧現。許蕭聽爸爸說老王和他是同班同學。那時許蕭還小。老王,全名王義。讀書時貧困得了國家的幫扶才考上大學。
許蕭調皮:“義叔,你和我說說你年輕的事”
“小年輕。你想聽啥。”
“說啥就聽啥。”
“那我就和你說說我這一輩子最值得說出來的事情吧”。老王揮揮手示意許蕭進辦公室來。
“早好幾十年前。那時日子哪有你們小年輕人這麼好過啊。那時的我們都在為一日三餐發愁,更彆說條件好的可以上學。你們年紀輕,讀不懂那種苦澀。難以切身體驗一下那種以眼觀萬物凋零的無力感。信仰的紅也是在那個時候凝聚起來的。得了黨的幫助,是不可能不幫助彆人的。我要把這份熱傳遞出去。我是貧困……”老王說到這裡時嘴唇直發抖,仿佛那種悲苦的生活曆曆在目般,但隻片刻又化為堅毅。“我是貧困,但是我的心是溫溫熱的。我有誌氣不甘輸。……”
許蕭那時麻木不知歲月之痛,隻是擔心老王會不會突然消失不來學校了。
19年新冠肺炎爆發。老王積極奮戰一線,在街口被一個得新冠肺炎的瘋子感染了,瘋子穿著軍大衣背對著老王,老王不知道他瘋了就好心的上去遞口罩。誰成想,瘋子發了瘋的拉扯老王,他不要老王手上的口罩,一味的搶老王臉上的。隻兩個來回老王臉上的口罩就被扯掉了。不久,老王和妻子兩人都死了。家裡的老宅空了。許蕭開始憶起和老王相處的種種來,那種感覺不是滋味。王義在時,不論他說教了幾遍許蕭都沒有想改變的想法。老王一走了,倒開始認真思索起人生來了。
老王走後,許蕭已經上高中了。這一年,許蕭真的見到了老王口中的黨員們。國泰民安時他們是和我們一樣淹沒在人群中的人民。國家有難時是衝在前的先鋒。
“確實厲害。”
半年後,許蕭才從王叔的兒子那得到了老王的日記本。其中有幾頁是關於許蕭的,便被印了拿了來。因為老王在這工作和老婆不常在一起,所以這些日記基本上都是寫給他老婆的。
“教書遇見了鄉裡的一個小年輕,特彆淘氣。看小說,睡覺,抽煙,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因為虛度光陰而後悔”
“親愛的老婆,這個小年輕很因為長相很自卑,好像年輕時候的我。又張揚又脆弱。這一刻我好像讀懂了我倆堅守這麼多年的事業的意義。我想救救和我們當年一樣迷茫無知的人。”
“老婆,我今天看見小年輕有所感悟了,她對著咱們的話語沉思了。我想她應該是有所感觸的。雖然上午我才剛剛罰了她。”
“親愛的秀,我今天摔倒了,人到了這一把年紀我想死亡是早晚的事了。不過下午小年輕來看我。看得出來孩子也心疼我,卻還是強忍著和我玩笑了幾句。看見這年輕的生命我也開心欣喜了幾日 ”
“秀。我一直怕,怕自己入黨這幾年來都安於享樂了。沒能做出什麼大貢獻。覺得自己黨員這個身份有些讓人羞愧。它仿佛時刻在提醒著我自己沒有做出貢獻,這讓我覺得慚愧”
“老婆。我們都病了。偏偏這個時候我們國家的人民也生病了。我想我的機會來了。我要再活幾年要向其他黨員一樣做貢獻。……”
許蕭悄悄的抹淚,腦海裡一直浮現老王佝僂的背和他白白的襯衫。
突然開始思考我的人生,覺得有太多要改變的。
想到現在心中多了幾分欣慰,大學裡的景象也變得優美可期待起來。會好起來的。小年輕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無知的少年了。我現在也可以做成一些事情了。我也可以靜下心來學習了。老王。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在為自己的過去羞愧。我因為自己目不識丁的膽大而羞愧,因為不思進取的貪欲而羞愧。那時的我總是辦不好事情,我也疑惑我為什麼總是搞砸這麼多事。那股原始的蠢像一把劍一樣插在我心臟的正中間,拔一次疼一次。麵對我擅長的事,我會不自信。麵對我不擅長的事,我總是出醜。而這股膽怯來自於哪裡呢?我知道,但是我羞恥把它說出來。
2018年,我上初二。
學校借了場地給小學生舉辦運動會,班上的教師子女在操場上玩滑板和溜冰鞋。我和父親來趕場路過學校。
學校大門緊鎖著,隻在一側開了一扇小門。蘇餘(也是教師子女,但是她待我很好,我去她家玩時認識了好多玩具。)大聲叫我。:“許蕭!快來玩。”
“你這麼進來的?”蘇餘旁邊的一個小胖子說道:“誰讓你進來的?你爸爸媽媽不是老師不許進來。”旁邊的保安也一直打量著我,他的眼神仿佛看透了我身上的野氣,確定了我不是教師子女一樣。好在我還是借著蘇餘的光進來了。
蘇餘教我玩滑板,我忐忑不安的站了上去。
李老師的兒子生氣的盯著我,他看著我有個z字母的鞋問我是什麼牌子的。我那時不知道什麼盜版鞋這些所以沒聽出羞辱來,但這卻在後來成了我心中無法言說的利刺,它會不時的在某個靜默的下午突然冒出來,讓我覺得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失敗的啞劇。
2019年,我上初三。
學校補課,我好久才能回一次家。學校不讓帶任何吃的,我隻偶爾可以從蘇餘那得到一點零食,我嘴饞便打電話給父親說想吃蘋果了。父親穿著他破了洞的棕色衣服來給我送蘋果。他站著雨中不敢進教室,一直淋著毛毛雨等我下課。我想父親可能和我有一樣的膽怯。我才十幾歲我還有機會,可父親已經四十幾了,他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小地方。麵對彆人對棉服破了洞的嘲笑已經不以為意了。可是……
不!
我要去看更大的世界。看看老王口中的紅色和更優秀的自己。
2020年我上了高中,父親的愛讓我感受到了很多的關懷,可我們這個家也存在在一些問題。情緒不穩定的我總想找到什麼來當精神寄托。我感受著來自大家庭的溫馨,我們的貧困成了黨的憂慮,我們的求學成了黨的念茲在茲。飄揚的五星紅旗指引了我人生的方向,我也在竭力的想變好起來。那個模糊的下午卻讓我以後的人生都清晰了起來。而記憶中的老王也成了我心中解不開的心結。
2023年9月。我上了大學。黨史課上到了□□。我幡然醒悟,原來我以前所羞愧的愚蠢與無知是成長的必經路。即使我以前蠢過、膽怯過…。但這一刻我釋懷了。那些刺耳的話不再會不定期的席卷我。我突然不是這麼在意這些了。那把刺在心臟正中間的劍被拔出來了,它現在是我刺向外界的利器了。我用它平了一裡方圓。我因努力取得的成績欣喜著,那一刻我覺得我和我愛的黨心連心。覺得這份愛好有力量。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了,心裡更加萌發出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寬廣。
看吧。我就說吧。獲救就是一瞬間的事。我們總歸是幸運的。是吧,老王。小年輕今年踏入正道了。現在,以後,將來,小年輕都會像你一樣坦坦蕩蕩的好好走路好好做人。等我也成為了厲害的黨員的時候,小年輕會買上好酒來你墳上看你。人生啊,就是這樣。我曾經因為和十幾個人的對峙一味的質疑正義,我像正義它本身要公道,我覺得受到了欺騙。直到後來的一句“不管身邊有多少的醜惡,真善美永遠是時代的主流”,我才重拾信心。
你我對望,視線齊平。你不覺得矮我一頭,自然放縱鬆散。但,你忘了我走的是上坡路,你走的下坡路。你覺得我這種人不配的世麵我見到了。恨吧?恨一手好牌打爛,恨野雞變鳳凰,恨舞台的光不再隻照到你身上。你也許會說我的上限等於你的下限,讓我以貧窮為由向命運低頭吧。但你不記得了。我的上限和你的下限都還在突破中。這次我真的代表起步慢的“粗鄙”的人贏了。你確確實實該高看我們這種人一眼了。自以為是的“優等生們”。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馬拉鬆,我起步慢了不一定就代表我一定會輸。所以這一把逆風局我一定要贏。我一定不要再被小瞧。
上了高中。許蕭屢屢受挫。她心態不好總哭。臉上憔悴,在回家的大班車上遇見了王宇。他走路很快,隻到他坐到了身邊她才發現
王宇見她哭:“這個世界怎麼樣?”
許蕭苦澀的笑了笑“我太無知。”
“我原也這樣。”王宇給她遞糖。
“哈哈哈。”“我們不應該對立,我跟你一樣才看見世界。”
“不恨我罵你難聽了?”
“恨,你這人太狠心了。不溫柔,說話總這麼傷我心。外麵的人全是刺,為什麼你有時說話也刺痛我心。”
“誰讓你倔的像頭牛。”
“你還不是?總是那麼固執。從來不心軟。你也犟”
“彆哭,但是在我麵前可以哭。”王宇盯著她。
車上暖氣足,許蕭臉紅彤彤的又燙。
“你回去乾嘛?”許蕭問他。
“請假了。出去玩。你呢?”
“我?心情不好也請假。”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車程太長,後麵就昏昏然的睡著了。隻感覺到車在顛簸。那種感覺和現在坐車閉上眼睛時一樣。
離彆的第一年。許蕭瘦了七斤,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她渴望下雪渴望看看雪的白。這一年好難說出口。許蕭總是憶起以前。算起這一年來,許蕭在夢裡和王宇見麵的次數比現實多。她還是哭。因為不習慣。
她總給王宇寫信:親愛的,外語難學,沒選到我喜歡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我當不成語文老師了。後來我隻想著可以賺錢就好了。賺錢買房買車。宇,沒想到,我視之為崇高理想國的夢,不過是活成大城市裡的人的平庸的一生,有車有房有你安安穩穩的生活。窮人窮其一生的努力是為了到達彆人的起跑線。這說出來太打擊人了。可這樣努力的意義就是為了使生活從悲劇變成同質化的平庸嗎?
大一,許蕭學著王宇以前的樣子去玩。大學城裡酒吧很多,有些設在低樓層像賭場。頭頂的燈亮的亂七八糟的,桌子設的小是隔間,人也密密麻麻的。許蕭點了煙從窄窄的過道裡擠了進來。桌上有認識的朋友也有不認識的。剛剛坐定,對麵一個大胸隻穿內衣的女生就印入眼簾。許蕭沒說話隻靜靜的看著。歌聲大於人語聲。大家玩得開,有很多親嘴的。對麵那個女生也借說話的機會故意用胸蹭旁邊男生的手。見狀,許蕭的興趣去了一半。心裡開始覺得惡心。
淩晨五點,幾個男的還在打台球。其他女的已經在台球廳的沙發上睡著了。隻有許蕭還醒著。她打開了手機翻看王宇之前的動態。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後,她突然醒悟之前王宇在早晨六點看她空間是什麼狀態了。心中疼的像在滴血。
隔夜,KTV裡麥霸唱的歡快。淩晨三點了,許蕭困的快要睡著了。她蓋著自己的外套躺在皮沙發上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耳邊歌聲不停,許蕭睡眠輕不久就清醒了起來。許蕭才剛剛起來。酒搭子便又張羅著點了酒。她頭又脹又昏。這一刻,靈魂共鳴。原來王宇以前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大一一整個學期許蕭都過的頹廢,成夜成夜的喝酒。那種昏昏然的感覺讓人不這麼難受。夜。難得清醒的夜。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
宇
現在很好,我有能力不被彆人抱團欺負了。現在也不好,我想著你在部隊裡吃苦我也不敢幸福。我最近的狀態很差,喝醉了總想找以前的人和好,但是我卻忘了就連拍畢業照的那一天我都是和不熟的人站的。總是會沒緣由的哭。好像失去愛人的能力了,我總是痛苦的探尋著你的世界,走你走過的路,去了去過的地方,說你說過的話,聽你愛聽的歌,做你愛做的事情……
昨天的酒桌上的人有許蕭的初中同學張小藝。她和張琪琪交好。她和張琪琪說了好多許蕭初中的事情。許蕭覺得反感。因為畢業以後她最想的就是變得杳無音信。她不想聽見以前人的消息,也不想自己的現狀被以前的人了解。可張小藝還在重複著她聽見的關於許蕭的謠言。
隔夜。許蕭腦海裡天馬行空。行屍走肉。
“我不是什麼好人。我這種人的一輩子就隻有風華正茂的那幾年有意義,18 19歲一過我的思想和身體都如同螻蟻一般走空了。而你的少年意氣風發在我眼裡是一輩子的。我真的沒信心。”
“和當下的所有不合適告彆,愛會找到出口的。彆等我。許蕭”
“我壞但是沒這麼壞。”
黑暗的夜中我看不見你,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承載著我所有的歡喜。突然覺得太堅決的認定什麼,都是在斷自己的後路。比如我可以不隻交你一個朋友,我可以不隻認定你一個人。這樣的話,我就不會覺得現在的生活煎熬了。因為你們都有你們的生活,隻有我把自己獨立出來想擠進去。也正是這樣,我才會壓榨時間防止彆人走進我的生活,防止彆人了解我。也許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接受身邊的人及其一切事,沉靜下心來,在平凡的日子裡活出深情與詩意。王宇!我可能不能這麼太愛你。
時代疏通了欲望的渠道,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催熟劑,無數人打著成熟懂事的幌子放浪形骸。從遇見張琪琪後我便再也寫不出一個字來,像是能力的喪失,我痛恨我的無能。
太像你了也可以說是太想你了。我仿過你的語氣,重複你的話語,記住你的夢想。
宇
時代不被進度條分割,也拋棄不了任何人。我不應該這麼怯懦的。隻要我還看得見風景,便寫的出詩歌。對嗎?我要緩緩但不是不行。對嗎?
“看一次手機喝一杯。”大飛湊過來看許蕭手機。“你屏保是王宇啊?這小子啥時候有這麼帥的照片。”
“你喜歡他啊?”大飛放了遞過來的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靠,我早該想到的。”他一直在說。
包間裡放著歌,許蕭靜靜的吃桌子上的水果。大飛有一搭沒一搭的拍她肩膀,她回應的笑笑。也許是有點醉了她臉紅彤彤的。
許蕭:“你們在職校生活是怎麼樣的?”
“額,這個我不好說。一言難儘吧。但是王宇這個人了嘛,我感覺他對感情這一方麵是麻木的。他也一直都不談,幾乎我身邊認識的女生都圍著他轉。但是他從來就沒在這方麵有什麼想法過。”
許蕭覺得痛苦。“我也不知道。”
“之前我們出來玩。我朋友帶了一個女生。那個女生又帶了她閨蜜。當時喝酒的時候那個女生一直在幫王宇擋酒。她一直跟著王宇,就連去上廁所都跟著。後來喝醉了。王宇和那個女生在賓館了睡了一夜。”
許蕭醉了臉燙的不行,耳邊的言語更加滾燙。燙的她無地自容。她哭了。眼眶裡卻隻掉出了一滴眼淚。不像他高三的時候聽見張小藝跑來和她說王宇會睡女生那樣號啕大哭。心中一片迷茫的白色。不是曠野,是霧蒙蒙的白和看不見。是精神支柱的崩坍。
“不會的,他肯定不會的。”
“對。”大飛又拍了拍許蕭肩膀“彆哭。他就是你相信的那個他。”“當時那個女生裝醉一直摸他,那個女生的手在他身上亂摸。他卻隻讓她安分點早點睡覺。”
“小蕭,小王是一個好男人的,他和彆人不一樣。隻是日子太苦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能不是這麼相信愛和正義。但是你也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王宇這個人誰都摸不清,有沒有想過等待的儘頭是失望和拒絕呢?”
對。人這一輩子的抗題就是對愛和正義的信任度。我們為之過多或者過少而痛苦著。
王宇在許蕭心中是真正像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夜,真的看不透的,除非天亮。偶爾的感覺讓她覺得抓住他了,實則不然。
大一的第一個學期軍訓結束的倒數第二天。王宇離開。台上唱軍歌比拚,許蕭在隊列裡濕了眼睛。這半個學期她都過的迷迷糊糊的。她像他一樣出去喝酒出去玩,也不再節製的抽煙。這半個學期一直都是微醺狀態。愛的起點是她為他積極上進,後來卻是墮落重欲。愛不應該是這樣的。許蕭又開始學著像他一樣去堅持跑步,也許等待的感覺就是中長跑。我學你的優點變好,學你的缺點變鋒利。可路的儘頭太遠了……
離彆的第二年,許蕭學會了一項新技能——做菜。這一年許蕭開始自學毛筆字,也計劃著學會一樣新樂器。生活太枯燥乏味了。許蕭連著兩個假期都去打了暑假工。流水線上的日子忙的不可開交,許蕭總是累的昏昏沉沉的就睡了。大二假期許蕭攢了好多錢,踏上了去西藏的路程。她以前就想去。知道王宇在那她就更想去了。去西藏看看仿佛成了一個過不去的執念了。以前王宇說“看見了美麗的西藏就把那些猙獰麵孔忘了吧。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不幸福就可能是因為上次沒去成吧。所以這次她來圓夢了。也來看看王宇,來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看看他眼中的景。
“我來找找年輕的自己和我舊舊的愛人。”
路途遙遠,許蕭和她最好的朋友相互照料著。她們算是窮遊,包裡買了好多的饅頭包子和礦泉水。少年就是不懼怕世界的,我們是要追隨自由創造世界的。這無儘的曠野,這連綿起伏的雪山……王宇,我愛你如同愛這有趣的世界。我們俯身得以溫存,抬頭便是天地的廣闊。少年!彆自卑,世麵不過如此。
離彆的第三年,許蕭胖了一斤,穿衣不在單調中性。她嘗試了很多的裙子換了很多風格,她開始討厭自己自以為是的鋒利感,想柔和一些成為一個像王宇那樣溫暖的人。年節氛圍很濃,許蕭的廚藝已經好的可以做年夜飯了。桌上團圓,闔家歡樂。許蕭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快樂收壓歲錢的小孩了,心中的難過擔憂獨屬於大人。今年,王宇還是沒能回來。屋內祠堂裡點著紅蠟燭,到處都喜氣洋洋紅彤彤的。屋外煙花四鳴,洋溢著小孩追逐打鬨的歡聲笑語。脖子上的紅圍巾時而溫馨時而孤寂。
離彆的第四年,許蕭臨近畢業,天天都在忙著找資源。夜夜難眠,壓力這頭猛獸像是會吃人。金融翻譯學的好就業前景便好。學的不好也難找工作。金融這一方麵的獨步小白太難了。要麼有前人的引薦照顧,要麼有出類拔萃驚為天人的能力。
離彆的第五年,許蕭每天疲憊的麵對生活,二十幾歲的許蕭覺得自己不再年輕了。可能當我們開始有不想成為大人的想法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長大了。好在今年的許蕭早就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了。她一直相信自己聽過的一句話:“自先沉穩,而後愛人”
離彆的第六年,這一年晴天很多,許蕭總是在空閒時發呆。大人的生活好麻木,探尋活著的意義更加困難。後來的自己不像王宇說的那樣一輩子意氣風發了。
離彆的第七年,這一年的許蕭情緒不穩定,又開始經常哭泣。
離彆的第八年,許蕭覺得自己要開始相親了,她希望自己已經淡忘了王宇,可王宇這兩個字還是頻頻的出現在她的日記裡。日記本換了一本又一本,從之前的滔滔不絕,到後來的隻寫天氣心情和想念。文字越來越短,說不出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27歲的許蕭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枯燥,她聽著窗外下著的雨。記憶漸漸跳動起來,她突然憶起八年前在舊居民樓淋的那場雨。那時王宇叫她的感覺她現在都還記得。再次醒來,許蕭眼角留下淚,客廳的燈都明晃晃的亮著。今天是周末,許蕭不用上班。她收拾收拾了自己,穿著拖鞋去了21歲自己經常去吃的那家餃子鋪。她要了一碗餃子,特意囑咐老板包一個一元的銀幣進去。在吃到銀幣時會渴求王宇立馬出現,腦海中都是那個記憶中是少年的人的模樣。
27,許蕭如願有了自己的房和車。可她總覺得少了點家的感覺。
八月十七。歸家的高速公路上下了雨,許蕭還沒到家。在這種雨天開車最沒歸家感,路上隻看得見冒紅光的車尾。開車的疲憊感像是會傳染一般,許蕭心裡也疲憊起來。她渴望在這個時候安安穩穩的在家睡一覺。許蕭眼裡隻剩眼前一直擺動的雨刮,眼前一晃,車子便在高速上出了問題。醒來已經是在醫院,她手上掛著吊瓶。今天是許蕭的生日。她點了個芒果味的蛋糕在醫院裡草草的過了生日。
歲月從不惜人們疼痛。相思如疾,而時間是死亡的計時器。我在愛你中衰老。
風中傳來了秋的氣息。許蕭加了衣服。王宇就要退伍了,她心中糾結著要不要最後勇敢一次。記憶裡不斷浮現過年媽媽催婚時自己的倔強。
接機的那天天有點冷,許蕭穿了裙子買了一束花,心裡準備了一大堆話。心中的焦急感像熱浪一樣一來一往的撲打在許蕭的心房。許蕭拍了拍快要跳出來的心迅速調整姿勢。她今天的高跟鞋有些不合腳,也可能是許蕭太緊張的原因。她頻頻的調整著鞋子調整著裙子。27歲的許蕭身上女人味很足,不再是八年前的那個假小子了。緊致的裙子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蓬鬆的盤發襯的許蕭很溫柔成熟。
“我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已經快三十了,為什麼還是為了年少的叛逆奔赴”許蕭眼睛潤潤的,心裡一直糾結著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從離彆的第一年起,許蕭就計劃著改變,希望再次見麵時兩人都可以活在陽光的沐浴之中。從有工作的第一年起,許蕭就一個人去探遍了好吃的好玩的,渴望等他回來帶他逛逛這個城市。可是許蕭心裡已經有些麻木了,她不知道一個中年人做這些有沒有意義。有時許蕭在想年少的那個貧瘠愚蠢的大山的孩子,開始懷念自己那股子勁。因為中年人的世界真的沒意思!二十幾歲的自己都沒提夢想的勇氣。至於愛,他有無限榮光,可她不知道他的光芒是否照及她。無上光榮,無一束為我,卻束束都盛開在我的驕傲上。
機場的人群算擁擠,許蕭安靜的在外麵等著。王宇的兄弟在後麵拉了橫幅,許蕭站在最前麵。
當那張日思夜想的麵孔出現在許蕭麵前時,許蕭倍感熟悉和陌生。王宇原來就長的板正,入伍了八年後看起來更加帥氣了。五官端正,有不變的模樣。氣質超群,有浩然正氣但給人多感覺更多的是成熟。許蕭潸然送上花沒去擁抱他,隻伸手攬攬他的手臂。許蕭的手微微發抖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隻敢慌忙的喚王宇過去找他兄弟。王宇和張澤恩相擁,許蕭卻在後麵默默的擦著眼淚。王宇走的這幾年,許蕭心中隻剩落寞。原來那個灰禿禿的女生意外調劑到外語專業,許蕭開始認認真真的學專業知識,原本不自信的野孩子登上了更大的舞台。那種站在舞台中央的感覺讓許蕭覺得很著迷,她時刻不敢懈怠,放鬆了就會覺得愧疚,愧疚自己一直以來想要蛻變的努力白費,愧疚想要和王宇一起變好的想法落空。一種背叛感將許蕭包圍,她怕王宇失望。怕她不等,王宇覺得她差點意思。可也怕等來的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