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回想起剛才,他洗完澡換完衣服就聽到外麵比較吵鬨,推開門看到路老板和孕婦在敲何安安隔壁的門。
“路老板,這是在乾什麼啊。”展鵬走出房間好奇地打聽。
“哦,於太太丟失了一些財物。查過監控後發現,這段時間內除了於太太和於先生外就隻有劉奶奶的孫子進出過於太太他們的房間。所以就來問問劉奶奶她的小孫子—小飛進出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路老板向展鵬介紹著具體情況。
“丟了多少財物啊,我是警察,也許可以幫上什麼忙。”
“物品倒是沒怎麼丟,但是於太太說丟了兩千元現金。這兩千元現金是於太太和於先生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比較緊急。”兩人交談的這段時間裡,於太太還一直在敲門,並怒斥劉奶奶的孫子是小偷,不要臉等諸如此類。
咯吱一聲,敲門聲停止,劉奶奶打開了門。
“叫什麼叫,有事不會說話嗎?你吵到我孫子了知道嗎?”老太太走了出來,後麵還跟著他的孫子。展鵬看著孩子不過六七歲,一副膽怯害怕的樣子。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劉奶奶就衝著於太太大喊。展鵬猜測或許是剛剛於太太的話產生了誤會,劉奶奶覺得他們汙蔑了自己的孫子,所以才會這麼生氣。於太太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當即就回罵了回去。
“你說為什麼要叫啊!你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孫子乾了什麼事嗎?偷人錢還好意思衝我大喊?不要臉的老人養出不要臉的孩子,你們還有臉了?”
“偷錢?你的證據呢?你男人對你不好你就開始血口噴人了?也不看看你的樣子。指不定那些錢被你花到哪去了。現在你男人對不上賬了你來汙蔑我們家小孩了。我可告訴你,我可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主。今天你惹錯人了!”
“證據!你還好意思和我要證據?路老板的監控可沒關,現在咱們就下去看,看看這段時間到底是哪個沒長眼的進了老娘的房間。誰進去過咱們就去搜誰的房,誰也彆饒了誰。”
“姐。。。姐。。。姐,那個監控隻能顯示小飛進去過。至於和失竊的錢財有沒有關係現在還不好定論。更何況,搜房間的話是不是還得警察來啊。”路老板看著兩位如同吃了魔鬼椒的女士,唯恐惹禍上身,急忙見縫插針地勸解道。
“就是,看到又怎麼樣。看到就能證明是我們孩子偷的嗎?我們又不怕你搜房間,不過像你這樣的人誰知道搜的時候會不會自己把錢放進去汙蔑好人。”劉奶奶此話一出,剛要平息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你個老不死的,你幾個意思啊。”
“能有幾個意思,像你這樣打扮的能有幾個好人。誰家正經孕婦打扮成這樣啊。(ˉ▽ ̄~) 切~~。不就是錢嗎,好像誰稀罕似的。我們又不缺你這幾個,現在就給你。”劉奶奶說著,就從口袋裡抽出錢扔在了地上。
“然後,事情就變成這樣了。還沒等我亮出警察的身份兩位就要打起來了。再然後,你們就出來了。”聽完展鵬的描述,何安安對兩位充滿敬意,一個沒理還要搶三分的彪悍老奶奶,一個脾氣暴躁的孕婦,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幸虧當警察的是展鵬,愛管閒事的也是展鵬,不是她何安安。彆說什麼離奇殺人案了,光聽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何安安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更彆說展鵬平時要處理成千上百件這樣的事。
“你說該不會是進賊了吧!要不於太太的錢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消失啊。”何安安聽過展鵬的描述後,好奇地問道。她心裡明白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她想從展鵬的嘴裡得到更加專業的判斷,得到一些問題的答案。
“怎麼可能!於太太一口咬定是小飛偷的錢可不僅僅是因為小飛進出過房間,還是因為小飛從於太太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一遝錢。其實這些也不能就下定論錢就是小飛偷得,隻不過是我個人的懷疑。不過,後來劉奶奶從房間出來的所作所為就坐實了這種懷疑。”
“所以,剛剛你身為警察沒有站出來查案,反倒是一味勸解當事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不是你啊!展警官!我印象中的展警官麵對嫌疑人可是不看年齡,不看性彆,不看種類啊。你的鐵麵無私去哪了?”何安安化成灰也忘不了和初戀去酒店被當時剛入職的展大警官掃黃,當時的展鵬可對她沒有一點好氣,反倒說對她很失望,教育了大半天才在上級的命令下把她放回去。
“人呀!是會長大的,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何安安!”展鵬無奈地解釋。他說的很對,他長大了,不一樣了,不再是當年無所畏懼的少年,他已經變成可以獨當一麵的展警官了。不過,他想,如果沒有那個案子,沒有那個人身上發生的一切,他也絕不會變成這樣。
“我看你不是長大了,是變成神經病了!”何安安毫不客氣地回懟換回展鵬一個結結實實的白眼。雖然當年展鵬確實讓自己沒有了麵子,不過展鵬當時的舉動也是拯救了她。在她的初戀和另一個男人被她捉奸在床的時候她才幡然醒悟的。幸虧當時展鵬在她們發生關係之前闖了進來把她抓走了,不然她可真是失身又失財,對,那個男人還騙走她不少錢。
“你會明白這些的。”展鵬鄭重其事地說。
“大家都過來吧,飯菜好了。”聽到路老板的招呼,何安安和展鵬一起向餐桌走去。何安安一邊走一邊看著民宿的客人。和於太太大戰的劉奶奶和她的小孫子,十幾歲穿著校服的少年和身邊八九歲的小女生,雖然少年白色的校服上很多泥點子,但女孩子的身上卻是乾乾淨淨,何安安覺得這一定是少年的妹妹,她覺得少年也一定是個好哥哥。還有一個20多歲左右,穿著黑色背心,兩臂都是紋身,褲子上掛了不少鏈條的年輕人,以及剛剛下來的於太太夫妻兩人。
叮叮當當,大雨打在民宿一樓的落地窗上,窗外的青草也被雨打的沒有了精神,蹦起的泥點落在民宿外麵的白色的牆磚上。透過朦朧的窗戶,民宿內現在一片和諧,仿佛剛才的衝突從未發生過。餐廳上方高度參差不一的吊燈投下白色的燈光,餐桌上的各種美食在燈光的襯托下更加誘人。何安安自顧自地吃著美食,看著餐桌上不相熟卻要交談的人,有一種恍如置身世外的感覺。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曾經有過衝突的人原來現在也可以放下恩怨握手言和,她覺得自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誤入了這個世界的故事。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上帝,隻是沒有操控一切的能力,隻能冷冷看著這一切發生,然後結束。何安安呆滯的目光吸引了路老板的注意。
“何小姐?”路老板看她不對勁,便試探性地詢問。
“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
“哦,哦,沒有,沒有,隻是想起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何安安的思考被路老板突如其來的關心打破。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種感覺,便隨便搬了個借口糊弄了過去。
餐桌上的食物一點點消失,歡聲逐漸冷卻,吃飯的人們也漸漸離開餐桌回到各自的房間,各自做著暴風雨停止後的計劃。通過交談,何安安暴風雨停止後,劉奶奶打算帶著孫子小飛回家,於太太要和丈夫一起去打工,混社會的小年輕阿鵬打算去彆的城市闖蕩,穿著校服的少年於生打算帶著妹妹青青一起回家。何安安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掛在牆上的那副玉蘭花的古畫,聽大雨打濕窗外的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反倒為她帶來一絲寧靜。這樣的寧靜並沒有持續很久,沒過一會,何安安聽到激烈的打罵聲傳來,緊接著就是急促的敲門聲。她打開門看到阿鵬和路老板正在敲於太太和於先生的房門,剛剛聽到的打鬥聲就是從於太太的房間傳來的。玻璃製品被敲碎的聲音、打砸桌子椅子的聲音,夾雜著女人的哭喊聲,一絲不安略過何安安的心中。這些聲音說明著於太太正在遭受家暴。
“於先生,您冷靜一點,有什麼可以先慢慢談啊!”路老板邊敲門邊勸。
“有本事你出來和我單挑,不管因為什麼,打女人你還算是個男人嘛?你個王八蛋。”阿鵬氣憤地說完,敲門的動作和聲音更大了。阿鵬顯得尤其氣憤,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拳頭重重地砸在門上,誓有要將門敲碎的架勢。
“不是,你先彆說話,彆繼續激怒他了啊。”和阿鵬比起來,路老板顯得冷靜了許多,還在勸阿鵬不要那麼激動。
“我告訴你,我是警察,你這種行為是違法的,是非常惡劣的。你先冷靜下來。有什麼事出來一起解決。”正說著,展鵬從隔壁走了出來,到門前對著裡麵的人冷靜地說。他是個警察,處理這些十分得心應手。
吱扭一聲,房門被裡麵的人打開,於先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王八蛋,剛剛就是你打女人的!看老子怎麼教訓你。”阿鵬揮起拳頭向著於先生衝了過去,展鵬和路老板眼疾手快,立馬將其攔下。
“就是老子打的,怎麼了!那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想做什麼就想做什麼,要你管啊!你和她什麼關係啊!你管得著嗎?”男人的臉上坑坑窪窪,滿是痘印,胡茬像是森林將嘴包圍,一口黃牙和囂張的氣勢讓何安安對這位於先生充滿了意見。她覺得這位於先生邋遢不修邊幅,還有暴力傾向,簡直是惡魔。
“這麼說你是承認故意傷害他人的事實了?”展鵬立刻反問。
“沒有,他沒有打我。剛剛是我把東西碰倒了。”於太太捂著紅腫的臉龐對其他幾人解釋道。
“您是說您把桌子椅子都碰倒了嗎?您這也不是大力士啊!”路老板被氣到根本顧不上所謂紳士的禮節,口不擇言地譏諷著於太太。他原本覺得於太太十分可憐,可是現在聽到這樣的話,也隻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他在想,如果於太太像是他的母親那樣就好了。
“用你們管,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老公那麼愛我怎麼可能打我,我老公不過是脾氣不好罷了。他一個大男人,發點脾氣就發點脾氣唄。這有什麼的,這才叫男子氣概呢!我看你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於太太索性放下遮著臉頰的手,頗為得意的維護著自己的男人。她一點都不覺得難受,這世間終於有一樣屬於她自己的東西了,打她又怎麼了,反正是女人,總要挨打的。
“不是,姐姐,你臉都被打成那樣了。還愛你呢?你睜開眼睛看看吧。你和人吵架的時候也不幫你,現在還打你,你還和他在一起乾什麼啊!”何安安憤憤不平地說,她從未見過如此瘋癲的戀愛腦了。和在場的其他男性相比,她看到的不僅僅是家暴,不僅僅是pua,更是一場男性對女性從□□到精神上的屠殺。此刻,她多希望於太太能夠醒悟過來,不過,她也明白,這種轉變絕非一時就可以發生。
“好了,你們煩不煩啊。我們的家事要你們管。鹹吃蘿卜淡操心,多管閒事。”於太太不耐煩地說完後,轉身和於先生一起進了房間,並重重地關上了門。
“唉,你這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就在於太太把門關上的那一刻,阿鵬忍不住手指著房門發牢騷。
“大家好心幫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反咬一口,簡直是腦子有病。切。我看這樣遲早是被打死!”阿鵬提高嗓門向著於太太的房間喊到,生怕於太太聽不到。
“我看這樣的女人,挨打是遲早的事。你們看她擦脂抹粉的,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說不定這是在外麵和人混被男人發現了。我早就看她不是什麼好鬼了。”諷刺的聲音傳來,劉奶奶的房門半開,探出頭來,說著不痛不癢的話。何安安很是好奇,為什麼劉奶奶對於太太的意見這麼大。
“劉奶奶,您就少說兩句吧。”路老板看著劉奶奶無奈地說著。
“就這樣吧,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路老板想著等到天氣預報說明天雨就會停,那時大家就可以離開了,他也不用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了。就這樣,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間。大雨滂沱的夜晚,有人安然入睡,有人誦經念佛,有人對著破舊的筆記本沉思,有人拿著寫有數字的紙條猶豫,有人想著過去。狂風將砂石卷起,呼嘯著向民宿襲來,大雨傾盆而下,風雨混雜在一起,像是積怨已深的惡鬼前來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