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貝瑤蹙眉看著那隻在工作台上掙紮的玩偶,重複了一遍剛剛聽到的話:“救你主人?”
“你主人出什麼事了?”
童音聽見池貝瑤的聲音頓了頓,又語氣焦急的說:“我看見主人快被殺死了!”
池貝瑤的眉皺得愈發緊了,回想起剛剛看見的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女孩,嗓音緊繃:“被殺死了?被誰殺死了?”
如果被害了,那送這個玩偶過來修複的人是誰?
池貝瑤呼吸窒了一瞬間,手指下意識的收緊。
隻勉強縫好一個腦袋的玩偶艱難的將腦袋轉過來看著池貝瑤,漆黑的塑料眼睛中幽暗一片,池貝瑤背脊上無端出了一層冷汗。
它的聲音中蘊藏著巨大的絕望,“主人在睡覺,然後有人闖了進來,我看見他拿著刀捅了主人。”
玩偶斷斷續續的描繪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主人流了好多血。”
“然後那個男人把我剪碎了,放進了快遞箱。”
說著,它眼含希望的看著池貝瑤,“你可以讓我活過來,肯定是很厲害的人,你可以救救我的主人嗎?”
池貝瑤倒吸了一口冷氣,蜷縮的手指微微顫抖,她快步走到工作台上拿起手機,按下了報警電話,語氣快速的問玩偶:“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池貝瑤半天沒有聽到回複,她抬起頭看那隻破碎的玩偶。
它又變成了一隻死物,沒人可以想到它居然會是一場凶殺案的“目擊證人”。
池貝瑤輕歎了一口氣,無力的放下手機。
她第一次覺得五分鐘的複活時間太短了,那個女孩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沒有任何依據的報警恐怕會被當成精神病吧。
她看著手機聊天界麵上的照片,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玩偶說得是事實,那是不是說明剛剛和她聊天的一直是凶手?
池貝瑤思緒紛飛,深吸一口氣發了一條信息。
——
老宅裡,顧知許正在陪顧老爺子吃飯。
突然,桌麵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顧知許瞥了一眼手機,然後手裡的筷子頓住了,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對目光炯炯看著他的顧老爺子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顧老爺子迫不及待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去,在顧知許走出餐廳後,顧老爺子擠眉弄眼的對著李管家說:“肯定是那個池小姐。”
“好!真好!”
顧知許走到了露台,撥通電話,在電話打通的一瞬間,語氣調侃的說:“瑤瑤,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
池貝瑤無語的對著空氣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說:“彆鬨了,知知。”
顧知許:“......”
他的嘴角瞬間就拉下來了。
池貝瑤舒服了,她輕咳一聲,恢複嚴肅,“我想問你如果是你們顧氏想找到我發給你的照片裡這個女孩的信息,需要多久?”
顧知許懶散的靠在欄杆上,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大概一個小時吧,你想做什麼?雖然我答應可以給你提供幫助,但違法犯罪的事可不行。”
池貝瑤沉吟了一會兒,說:“那我想請你幫忙找一下這個女孩的基本信息,比如說家庭住址什麼的。”
頓了頓,又繼續說:“你放心,我跟她沒有仇。”
顧知許無聲的笑了笑,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需要儘快和我一起來見爺爺。”
“可以。”
掛斷電話,池貝瑤呼出一口氣,接下來,就是等顧知許那邊傳來的消息。
——
池貝瑤站在窗邊不時看向手機,突然手機響了一聲。
她動作迅速的打開手機。
顧知許:“信息已經發你了,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池貝瑤匆匆回了一個字:“好。”
然後驚訝的發現這個玩偶的主人住的地方居然離她不遠。
她垂眸思索了一會兒,隨後拿起外套出了門。
顧知許看著池貝瑤簡短的回複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收起手機拿起車鑰匙向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顧老爺子道彆。
顧老爺子戲謔的看著他,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
顧知許一言難儘的“嘖”了一聲,自從他告訴爺爺他跟池貝瑤在“順利相處中”後,這個老爺子就不太正常了。
他眼不見為淨的轉身就走。
——
池貝瑤在顧知許發給她的小區門口下車,遲疑了一會兒向保安室走過去。
保安室裡有兩個保安,一個正看著監控,一個在刷著直播。
麵對保安同時投過來的疑惑的眼神,她笑著掏出手機給他們看了那張照片,聲音溫和的問:“大哥,請問你們有見過這個女孩嗎?”
其中一個年紀大的保安瞥了一眼照片搖了搖頭,另一個看著直播的年輕保安詫異的開口說道:“這不是16棟的安老師嗎?”
池貝瑤眼神變了一下,隨後自然的接話道:“你認識她?”
“認識啊,安老師人挺好的,長得也好看,嘿嘿。”
“不過奇怪的是,最近幾天好像也沒看見她出門,大概是放寒假了吧。”
說完,眼睛繼續盯著手機上的女主播。
池貝瑤禮貌的笑著說了聲謝謝,隨後走出了保安室。
她戴上羽絨服的帽子,嘴裡呼出的白氣在冬夜中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她走到那個女孩住的那棟樓樓下,抬頭往上看,她家裡漆黑黑的一片。
正出神間,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池貝瑤眼神一變,迅速握住那隻手反方向狠狠一扭。
“池貝瑤!”一聲熟悉的男聲響起,帶著一絲驚訝和狼狽。
池貝瑤立即鬆開了手,看著不自然甩著手腕的顧知許,尷尬的笑了笑,“顧先生,好巧。”
顧知許意外又狼狽的看了一眼一臉無辜的池貝瑤,咬著後槽牙說:“不巧!”
池貝瑤聳了聳肩,沒理他,徑直往小區門口走去。
顧知許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池貝瑤停下腳步,臉埋在帽子裡,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身邊的顧知許,“如果你知道一個人出了事情,但你沒有任何證據,你該怎麼辦?”
顧知許一臉莫名的看著站在路燈下的池貝瑤,隨後立即反應過來,“那張照片裡的女孩出事了?”
“你怎麼知道的?”
池貝瑤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身後顧知許的聲音傳來,“那就先去報警唄,失蹤案總可以報的。”
池貝瑤轉頭看他,突然看著他笑了笑,嗓音輕柔,“知知,可以麻煩你送我去一下警局嗎?”
顧知許一瞬間臉色鐵青。
——
以那個女孩的朋友身份報失蹤之後,又過了幾天。
池貝瑤手機上突然被推送了一條消息:一女孩在家中被害。
她歎了一口氣看著新聞上熟悉的麵孔,視線又飄過那隻早已被縫好放在架子上的玩偶。
它永遠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而那個發消息來讓她修補這隻玩偶的賬號再也沒有任何消息過來。
不過,他肯定會來找她的,因為代表紀念的戰利品還在她手中。
池貝瑤麵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修剪著布料。
——
晚上,池貝瑤像往常一樣掃視了一圈店內,隨後關上燈,還沒關上店門,身後突然靠上來了一個人。
一把剪刀順勢抵上了池貝瑤的腰間。
池貝瑤垂下眼眸,嘴角快速的勾了一下後,聲音驚慌的說:“你想乾什麼?我可以給你錢。”
“進去。”嘶啞難聽的男音在耳邊響起。
池貝瑤挪動著步伐往裡麵蹭,隨後趁身後的人騰出一隻手關門上鎖時狠狠往後一踢。
男人猝不及防的被狠狠到了門上,一雙惡狠狠的眼睛像惡魔一樣看向池貝瑤。
他揮起手中的刀朝池貝瑤撲了過來。
池貝瑤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張陰鬱狠毒的臉,利用身體的柔韌性避過了那把明晃晃的刀鋒,同時一個側身精準控製住了男人持刀的手腕。
緊跟著一腳踢在了他膝蓋關節處,迫使他跪倒在地。
池貝瑤眼睛明亮的壓製著身下不停嘶吼掙紮的男人,艱難的抽出一隻手掏出手機。
卻不想,那個劇烈掙紮的男人猛地使力掙脫了束縛,撞開池貝瑤打開門就往外跑。
池貝瑤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結果一頭撞上了手裡提著什麼東西的顧知許。
池貝瑤一把拍開眼前的顧知許,咬著牙喊道:“那個是凶手!”
顧知許被池貝瑤突如其來的衝撞和喊聲弄得一時愣住,隨後反應過來,扔下手裡的東西,跟著池貝瑤往前追去。
隻見池貝瑤氣喘籲籲的站住,隨後脫下腳下的馬丁靴,拿起往前狠狠一扔。
正中後腦。
那人身形不穩的往前撲倒在地。
顧知許衝上前壓住那個男人,池貝瑤蹦跳著往前走。
走到男人身邊,撿起鞋子往他頭上狠狠一敲,隨即彎腰穿上。
突然,那人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小刀衝著蹲著池貝瑤刺過去。
顧知許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擋在了池貝瑤身前。
隨著一聲悶哼,鮮紅刺目的血瞬間滴落在地麵上,顧知許吃痛的微微鬆開束縛。
那個男人剛掙紮著站起來,池貝瑤一記掃堂腿踢了過去,正中下盤。
隻聽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男人再度痛苦不堪的倒在了地上。
——
看著男人不甘的被壓上警車,池貝瑤轉過身看著捂住手臂的顧知許。
她剛抬起手,顧知許警覺的往旁邊挪了幾步,警惕的看著她。
池貝瑤愣了一下,又揚起招牌式溫婉的笑意,顧知許又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女人好像比他想象中還要特彆,看著溫溫柔柔的,但是非一般的厲害。
池貝瑤看著顧知許沒忍住笑了出來,顧知許看著池貝瑤臉上的笑,不自覺的移開了視線。
雖然看起來武力值很高,但好像笑起來還怪好看的。
——
顧知許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一言不發。
車廂內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讓池貝瑤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她竭力咽了咽唾沫,壓製住那種從胃底深處泛上來的惡心感。
“嗞——”
刺耳的刹車聲忽得響起,低著頭的顧知許由於慣性身體不自覺的往前衝了一下。
他皺著眉頭往身旁看去。
隻見駕駛坐上的池貝瑤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臉上布滿了冷汗,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