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他們抱有同樣的心思。……(1 / 1)

火焰直撲敵人門麵。

他們掩藏不住身形,氣息混亂,腳步聲向外,回頭拋出什麼東西,屋裡一片迷霧。

他們想要逃跑。

二人提氣跑出了火焰的範圍,卻沒有逃過出火焰中飛射出來的箭矢。

裹挾了禍鬥氣息的火焰,靈箭深紅發黑。

女子被射中,摔倒在地上。

她喊:“快跑!”

她的同夥,一個高大的男子,並沒有拋下她。

他躲過一箭,彎腰,伸手,想帶女子一起走。

然而射過來的不止一箭,隻是因為速度太快,才好似隻有一箭。

隨箭矢從迷霧裡破空而出的,是蕭淩風。

他揮劍砍下,男子不得不放手,提刀抵禦。

刀劍相撞,蕭淩風另一隻手燃起火焰,一掌擊出。

男人躲避不及,被擊飛,撞在了牆上,捂著胸口,目呲欲裂。

段尋對準女人,放了三箭,兩箭斷雙手,一箭斷左腿——右腿剛剛中箭了。

女人相當能忍,手腕腳腕被刺穿了,也隻是隱忍低哼。

蕭淩風沉著臉,把男人的手腳也暫時廢了。

不過,比起段尋,他的手段更粗暴,泄憤一樣,折磨得男子不斷抽氣痛呼。

“段淩,把他們扔到一塊。”

段尋一邊止血敷藥,一邊吩咐道。

“段尋,我想殺了他們。”

蕭淩風的眼睛始終盯著那兩人,眨也不眨,像要把他們撕碎殆儘,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把段尋受的傷千倍奉還。

但是段尋不讓他殺。

否則他能把這兩人活活燒死。

同階的人修和魔獸,魔獸的修為天然要高出一截,更彆提蕭淩風的火焰不是凡火,是傳說中能帶來災禍的禍鬥之火。

“過來。”段尋說。

蕭淩風壓抑翻滾的怒氣,捂著臉,喘著粗氣,走向段尋。

段尋摸摸他的臉。

很燙,而且,獠牙出來了。

胸腹也滾燙,起伏得厲害。

氣壞了啊。

段尋握住他的手,帶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因為看不見,又急著處理,所以草藥也敷得亂七八糟,有些傷口根本沒敷上。

快觸及傷口時,蕭淩風的手不動了,虛虛地浮著。

段尋用力,蕭淩風才被帶著,終於輕輕地碰了旁邊完好的皮膚。

有點癢,有點疼,有點溫暖。

段尋說:“受傷了,有點疼。你來幫我包紮。”

他聽見蕭淩風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那種暴虐殘忍、憤怒凶狠的情緒也慢慢消失了。

好了。應該不會失控了。

作為魔獸,蕭淩風有時候確實難以控製自己,直白的、不加掩飾的欲望,是他們強大力量的來源之一,也是弱點。

但段尋認為,這不如說是蕭淩風身上,最讓他喜歡的地方。

蕭淩風的情感非常濃烈,和他的火焰一樣。

烤得段尋暖洋洋。

蕭淩風很小心。

他托著段尋的脖子,把藥膏均勻地抹在上麵,然後拿起繃帶,屏住呼吸,一圈又一圈妥帖地纏好。

段尋仰頭,閉著眼,享受著蕭淩風小心翼翼的動作,從中細品出了幾分——溫柔?

脖頸處包好了,蕭淩風的手往下滑,握住了段尋的手臂。

同樣的手法,傷處全都包好了。

蕭淩風的情緒也穩定下來了,隻是呼吸有點急促。

他抱住了段尋,顧及傷口,沒有太用力,虛抱著。

段尋任他抱著。

沒一會,蕭淩風整個人滑下去,坐在地上,把臉枕在段尋的膝蓋上,蹭了蹭。

段尋估計,剛才蕭淩風想習慣性蹭他的脖頸,但有傷,所以換了個地方。

他捏捏蕭淩風的後頸,手指撩過發絲,順手摸了摸蕭淩風的臉。

——摸到了一手微涼的液體。

段尋屈了屈手指,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這應該是眼淚。

眼淚。

蕭淩風哭了。

段尋蹙眉,驚訝地收回手指。

他舉起手,放在眼前,看不到,但可以聞到,是眼淚的氣味。

那滴眼淚從指尖滑落,落在他的臉上。

好遺憾。

看不見蕭淩風哭的樣子。

他想看。

好想看。

應該和蕭淩風笑起來時一樣好看。

段尋儘量平靜地開口,把語氣裡的興奮壓下去。

畢竟哭了代表悲傷,一個正常人不應該因為彆人的悲傷哭泣時而感到開心。

“蕭淩風,給我眼睛。”

蕭淩風糾結了一會,還是同意了。

他不想被段尋看見他哭的樣子,但是段尋都開口了,他無法拒絕。

鏡子前,段尋一手搭在蕭淩風的後頸上,帶著他湊近了鏡麵。

眼圈紅紅的,和生氣時的血紅不一樣,睫毛上掛著淚珠,一眨,就掉下來了,落在臉頰上,留下淚痕。

“怎麼哭了?”

段尋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彆太高興。

蕭淩風回身,抱住段尋,悶悶道:“你差點死了。”

剛才近距離看,從前到後,傷口幾乎貫穿了側邊的脖頸,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手臂也是。

蕭淩風不敢想,如果段尋第一下沒躲開。

那他……就再也見不到段尋了。

他根本沒有作好準備,也不能接受,段尋會死這樣的事情。

他抬起頭,語氣堅定:“我要修煉,變強。”

他還遠遠不夠強大。

段尋摸摸他的臉,手指緩慢而用力地抹去臉上的眼淚,誇道:“好棒,好厲害。”

哭了。

蕭淩風不輕易哭,自認識以來,段尋就沒有見他哭過。

哪怕是被囚禁折磨的那段日子,他也沒哭過。

為段尋哭,為段尋笑,圍著段尋轉。

他的憤怒、難過、開心、害怕,都由段尋一手操縱。

現在隻不過是摸了摸他,誇他幾句,蕭淩風就笑了。

段尋也笑起來,真情實感地又誇了一句:“好棒。”

接著問道:“還哭嗎?”

段尋推著他的臉,回到鏡子前。

蕭淩風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又看看段尋,覺得哪裡怪怪的。

是段尋有點奇怪。

他仔細看著段尋,段尋正微微笑著。

看了幾秒,蕭淩風移開視線,迷惑了。

他怎麼會覺得,段尋有點瘮人呢?

是錯覺吧。

“不。”蕭淩風轉向那兩人,沉沉道,“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咳嗽幾聲,低啞道:“我叫蘇橫。”

他往女人的方向挪動,在地板上拖出血痕:“她是我的妻子,木澄圖。”

“我們是遊獵人。”

遊獵人,與其說他們是一個小國,不如說他們是一個組織。

平日裡各自遊蕩,僅在重大節日時會聚一堂,據點漂泊不定。

遊獵,獵魔獸,也獵人。

段尋隻了解這些。遊獵人行蹤隱蔽,對外不露麵,有關他們的信息很少。

段尋問:“為什麼殺我?”其實他心裡大概有了答案。

這兩人看他眼盲,又隻是金丹修為。蕭淩風去取木桶,離開的時間很短,可他們立馬強攻,意圖一擊斃命。

他們必定跟蹤了一段時間,知道段尋和蕭淩風幾乎形影不離,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段尋今天一進城,就遭了毒手,說明這兩人在城外就盯上他們了,為何不在城外下手呢?那更方便。

青峰城內有龍虎門在,不允許修仙者明麵上鬥毆,這也是夫妻倆發現蕭淩風回來後,立馬逃走的原因。

鬨大了,引來龍虎門,遊獵人必死。

因為他們吃獸核、也吃人修的金丹、元嬰修煉,人獸兩界都喊打。

兩人不答話。

蕭淩風燒了木澄圖的手,對蘇橫說:“你愛你的妻子?你不說,我就活活燒死她。”

他又對怒目而視的木澄圖說:“你不說,我就燒死你的丈夫。”

“不。”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蘇橫心知,今日在劫難逃。這是他們大多數遊獵人的結局。

但,如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他也要努力爭取。他溫柔地看著木澄圖,示意她冷靜下來。

蘇橫說:“抱歉。殺人是我們的修煉功法,你隻是我們的目標之一。”

“為什麼等到今日才動手?”

蘇橫沒有馬上回答,蕭淩風的手中燃起火焰,再一次對準了木澄圖。

蘇橫顧不得其他,連忙說:“今日你們用靈石換了鑒寶會的請柬。”

“你們想拿請柬,所以殺我?”

“不,應該是因為我有請柬,又看起來好殺,所以才順便要殺我。”段尋糾正了自己的說法。

請柬怎麼拿?二十上品靈石換一張。

段尋有點匪夷所思:“你們沒靈石,所以想奪請柬,入鑒寶會?殺人是順帶的?”

蘇橫尷尬而難堪地點頭。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真誠:“準確地說,我們和你們無冤無仇。此次我們先動手,不對在先。技不如人,死於你手下,也是活該。”

“但——”他卑微而懇切,“我們願為你們做任何事,隻要能放我夫妻二人一條生路,隻放我的妻子也可。”

木澄圖咬牙,咯嗒作響。

蕭淩風掛上段尋式冷笑:“無冤無仇?你們殺人在先,哪裡沒仇?”

段尋卻問:“此話當真?”

蘇橫:“當真。我們可以立下血誓。”

血誓,以心頭血立下誓言,感應天地,天道為證,如有違背,如未達成,身死道消。

段尋應了:“好。我要你們立下誓言:你們夫妻二人,從此聽命於我,不得違背。”

蘇橫馬上答應了:“好。”

木澄圖猶豫一下,但她知道,這是唯一能活命的機會,所以也很快答應了。

隻有一個人不同意。

蕭淩風:“段尋!”

“他們想殺你!不能留!有今天的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就算立下了血誓,他們可能找辦法破解了。到時候,肯定殺你!”

他不明白段尋為何要留下他們,更不理解的是,段尋從來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在秘境裡是,現在也是。

蕭淩風又說了一遍,語氣堅決:“殺了他們。”

段尋抬手,蕭淩風自覺湊近了。

段尋摸摸他的頭發,一邊安撫他,一邊說:“我有一個仇人,他想殺了我。這兩人可以幫我對付他。再不濟,還能留著擋刀。”

蕭淩風拔高音量:“誰?”

問出口,不等段尋回答,他立刻想到了那個拓寬段尋經脈的人。

“那個傷你經脈的人?”

段尋點點頭。

“關於他的事,你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嗯。”

不是想不起來,是根本不知道,也不一定有這個仇人。

他隻是騙騙蕭淩風,剩下的,還沒編好。

留這兩人,隻是因為他和蕭淩風的初遇、桃源仙門的事情,處處透著蹊蹺。

他有預感,真正的風波還未到來。

這兩人,也算是可用的幫手。

蘇橫和木澄圖,都是金丹中期,再練練,到元嬰不成問題。人算識趣,又互為軟肋,好拿捏。

反正立下血誓了,如果這兩人還有殺心,把他們當一次性用品就行了。

他明白蕭淩風為什麼殺意堅決——如果有人敢打蕭淩風的主意,他一定會殺了他們。

段尋摸上蕭淩風的胸膛,裡麵有一顆強健跳動的心臟,撲通、撲通。

在這類事情上,他們抱有同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