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察覺有人鑽進被窩,蘇江下意識地摟住對方,接著睡覺。
睡夢中察覺有人在親自己的臉,一小口、一小口、又一小口——我就知道絕對絕對不能睡一張床!
雖然眼睛都沒有睜開(剛剛是瞌睡,現在是害羞),一陣熟悉又陌生的激動蹭蹭上竄。
氣若遊絲的最後半絲理智無力地發出最後哀歎,完蛋了,今天肯定是躲不過去了……
然而千裡之外、冥冥之中自安排——躲得過、躲得過!
男朋友的手機忽然在客廳響起來,蘇江忍不住說,“電話……”
“管他呢。”
“去看看。”
“那你去。”
蘇江翻身下床,弓著背,出門去拿手機。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臟狂跳,來電顯示“徐老師”!
再把手機遞給男朋友,電話恰好掛斷了,這才發現徐老師已經打了五個電話。
兩個人就知道大事已經不妙,趕緊穿衣、洗漱。
蘇江又去檢查自己的手機,還好,隻有丁柯平安落地的微信,沒有王老師的未接來電。
兩個人心存僥幸地分析,王老師沒有聯係,隻有徐老師聯係,會不會是彆的事情呢。
然而怎麼可能是彆的事情呢。
洗漱洗到一半,徐老師的電話又來了。
男朋友趕緊打開外放。
徐老師急得聲音都啞了,“你和蘇江在哪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得知兩個人平安、無事,徐老師馬上切換到憤怒模式,“你們為什麼沒去麵試?你們是自己主動報的名吧?你們不去麵試至少跟我說一聲呀!怎麼就這麼叫人操心呢!”
前天晚上,負責接待複試學生的老師知道涪中遠,把考試須知放在酒店前台,還把兩個人安排在昨天最後一場複試。
昨天等了一天,始終不見他們蹤影,隻當是涪中放棄了資格。
直到沈主任今早打給對方老師詢問麵試結果,這才曉得他們壓根沒有參加。
沈主任把徐老師叫去一頓訓,學生去了雙城,複試前不打電話提醒,複試後也不打電話確認,說明什麼問題,工作態度問題!
徐老師再打給雷弋,連著打了五六個電話雷弋都不接,氣急交加,眼淚都燒乾了。
男朋友還在結巴解釋,他他他剛到雙城就就就感冒,高燒40度……
徐老師懶得再聽,“回來再說吧。”
結束通話,蘇江趕緊安慰,“彆害怕。”
男朋友給徐老師一凶,反倒淡定了,“反正我問心無愧,畢竟我們做的是對的事。丁柯遇到了這麼大的困難,難道我們可以不管?老師要怪我們就怪我們吧,你說呢……”
男朋友的長篇大論來不及說完,被蘇江的擁抱打斷。
這個家夥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懂事了呢。
蘇江的擁抱又被張叔叔的電話打斷。
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中午,張叔叔那邊的事情已經忙完,這會就去酒店接他們。
雷弋不得不說,他們……為了省錢,住在了家裡,麻煩張叔叔來小區。
離開前的最後這點時間,蘇江都在忙著拆洗臥具。
其實臥具晾乾以後沒人來收,等於白洗。
可是不找點事情忙著,真怕自己又忍不住……
前後等了一小時,張叔叔到了。蘇江和雷弋趕緊晾曬,跑下樓。
不知道是張叔叔小孩那邊的事情進展不順利,還是自己心虛,總覺得張叔叔板著臉,心情欠佳。
兩個人就躲到後排,一本正經地抽背英語和語文,多少彌補了一點複習進展。
車到武縣,張叔叔繞進縣城找了個餐廳吃飯,還要了雙公筷,解釋他有點腹瀉,擔心傳染。
原來張叔叔隻是身體不適,兩個人鬆一口氣。
後半段行程,不免想起來等在學校、家裡的重重難關,在微信裡商量對策。
因為雷弋感冒才缺席麵試的話已經說給徐老師,那就隻能這樣說下去。
雖然不確定學校有沒有告訴舅媽,到家還是主動坦白的好。
學校給的補助肯定要還給學校,至於浪費學校兩個名額,主動寫一份檢討。
兩個人說乾就乾,打開記事本寫起來。
雷弋檢討自己不夠吃苦,沒有吃退燒藥堅持麵試,辜負了學校期望,也拖累了同學雲雲。
蘇江重點檢討自己紀律意識不強,沒有主動跟老師報告,害老師擔心著急。
第一遍寫完,自己修改,再發給對方把關。又根據對方的改動完善,終於搞定,隻等回家抄寫。
天不知不覺黑透了,自己的左手也不知不覺給男朋友的右手握住,甜蜜的,可靠的。
張叔叔把車開到小樓。
兩個人下車上樓,姨婆和舅媽都在家。
雷弋恢複說謊不帶眨眼的功能,詳細描述自己先是感覺乏力,量體溫才知道發燒,去了附近的什麼醫院驗血,吃了叫什麼名字的退燒藥,出了好多汗,被子都換了三床,現在還晾在小房子的陽台。
姨婆心疼不已,“那全靠有蘇江哥哥在。”
雷弋就說,“他熬了番茄排骨湯給我喝。”
姨婆說,“怎麼熬的,那邊的電飯鍋都不能熬湯。”
蘇江趕緊補救,“用鍋熬的,手機裡可以搜到菜譜。”
舅媽總結,“錯過了複試,學會自己看病,也算長了一點本事。”
蘇江總覺得舅媽未必完全相信雷弋的話。
但是呢,接觸這麼久,知道舅媽一直是以為在學習以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並不像其他同學媽媽那樣瑣細、計較。
家裡就這樣輕鬆過關,抓緊洗漱,抄好檢討書就可以睡覺。
學校那邊就艱難許多。
早起返校,缺席麵試的罪行顯然已經傳開。
同學中間還流傳一條八卦,說是雙大歧視涪中,故意提前結束報到,不要涪中學生麵試。
蘇江正解釋,是他們自己遲到……
徐老師板著臉,帶著雷弋過來叫蘇江,領著他們去沈主任辦公室接受審判。
兩個人口頭道歉,遞上檢討書,不料此舉倒提醒了沈主任,“這都是你們的第幾封檢討書了?”
四個人紛紛心算、扳手指頭算、翻開工作日誌算。
蘇江私接WIFI一次、擅闖基地一次,這是第三次。
雷弋擅闖基地也參與了,這是第二次。
沈主任越算越生氣,一揮手,“大課間自己去廣播站向全校師生檢討吧!”
蘇江回到教室,肖廷傑第一個撲上來,“該不會要你們退補助吧。”
這才想起來,剛剛忘記提補助的事情,蘇江又去辦公室問徐老師。
徐老師這會心情好轉了些,表示這筆錢沈主任已經報銷,退回去財務反倒不好處理,“算了、算了,反正你們千真萬確去了雙城花了錢。”
那怎麼行呢!
趁著林老師也在辦公室,蘇江提議,那就充公作班費,兩個班各一半。
林老師收了錢,特地來教室當著全班同學的麵交給生活委員。
其他同學紛紛點讚。
肖廷傑氣呼呼一張小紙條遞過來,“就你大方!”
言外之意,還不如留著請他吃吃喝喝喝呢。
緊跟著,最可怕的大課間就到了。
張勇借故打掃衛生,陪著兩個人去廣播站。
今天在廣播站值班的是一個圓嘟嘟、胖乎乎的女同學。
估計安排同學檢討還是第一次,沒有經驗,用儼然聯歡晚會報幕一樣的歡快口氣,歡天喜地說起來。
“各班級請注意,各班級請注意,下麵有請高三一班的雷弋同學和高三九班的蘇江同學為大家檢討。”
蘇江噗嗤笑出來。
男朋友則嚇得小臉煞白眼放絕望之光。
為了給他壯膽,蘇江帶頭先作檢討,語氣沉痛地慢慢念完。
男朋友還是非常緊張,把手裡的檢討書抖得嘩嘩作響,原本挺標準的普通話也變得怪腔怪調。
蘇江回來教室,肖廷傑酸溜溜地說起來,“副班長,知道你普通話標準,聲音好聽,低音炮,你就不能讓著點雷弋,你念那麼好,顯得人家雷弋念得好差。”
可見他們在廣播站念檢討期間,大家已經展開過熱烈討論。
中午回家,雷弋也噘著嘴,“我的聲音真的很難聽?”
顯然他們一班也給了他差評。
蘇江安慰,“沒有,你隻是太緊張,一點不難聽。”
雷弋壓根不信,“才怪呢!總之以後我再也不去廣播站念一個字!”
不過,午覺期間,另外一個好消息趕來安慰了他們。
丁柯檢查結果出來,情況良好,暫時不需要吃藥,隻需要定期複查。
丁柯儼然大人口氣地說,“本來我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醫生告訴我壓根沒事,就是一場虛驚。雖然奇跡沒有發生,至少是踏實了,以後好好做人唄。”
因為不敢開外放,兩個人隻能頭挨著頭擠在一起聽,打心底替丁柯高興。
聽見丁柯說,“不過,我這樣也算身體力行提前給你們科普了安全知識。”
兩個人這才唰地紅了臉,趕緊分開。
蘇江岔開話題,“好好學習,畢竟距離高考隻有兩百五十天。”
雷弋更正,“哪裡還有那麼多天,隻剩下兩百四十一天。”
“現在就要論天倒計時?”丁柯說,“你們可真嚇人。”
事實上,還有人更嚇人的呢。蘇江下午返校,看見自己貼桌上的複習計劃被塗滿紅圈。
封彥宇遞來小紙條提醒蘇江,“去雙城三天,耽誤的複習計劃已經給你圈出來,最近三天每晚少睡一小時,抓緊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