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江其實都沒看見蛇的影子,聽見張勇呼叫,下意識地起身衝向表弟。
表弟也嚇得哇哇亂叫著,起身跑起來。
蘇江急著拽他上岸,沒注意岩石靠近水流的地方布滿青苔。
感受到腳底的滑溜,都來不及叫一聲“糟糕”,自己就已經在岩石上躺平、被懷裡人嚴絲合縫地壓住。
完全不受控製,一股指向明確的快感直衝腦門。
時間過去很久,足夠蘇江反複地想,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又似乎隻一瞬,對方就躬起腰,翻身離開。
自己也默契地坐了起來。
耳邊,張勇說著,“遊走了,遊走了。”
與此同時,胳膊給肖廷傑拉住,“快站起來給我看看。”
蘇江用力抽回胳膊,緊緊抱住自己的腿。
張勇和肖廷傑都在問,有沒有受傷?
另一個聲音,仿佛小學課堂上被老師臨時抽背,哆哆嗦嗦說著,“我我我小腿抽筋,彆彆彆動我。”
這才看見表弟也跟自己一樣,蜷著身子,胳膊抱著小腿。
張勇隻好繞著兩個人來回檢查。
表弟情況還好。
蘇江就慘了,後背跟左側小腿都被岩石擦傷,留下兩大塊紅彤彤的擦痕。
聽見說自己受傷,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心裡湧起一陣安慰——因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張勇非常靠譜地帶著創可貼,拆開幾片,分彆貼在自己身上。
又催促蘇江站起來看看彆的地方有沒有受傷。
無奈身體始終處於不便起身的狀態,蘇江為難得隻想一頭栽進水裡去。
就在這危難關頭,肖廷傑的手機響了。
肖廷傑一看來電就大叫 “拐得”,猶豫片刻才敢接聽。
雖然沒按免提,電話那邊廖雯的憤怒咆哮也清晰可聞。
“你們到底還來不來?不是說好的十點見!十點見!這都十一點半了!”
肖廷傑顯然是玩得忘記自己還偷摸約了廖雯,解釋,“我們臨時沒進樂園,來了後麵山上。”
“那你怎麼不早說!讓我們幾個女孩子白白等這麼久!”
肖廷傑好言相騙,“那你們趕緊上來吧,我們還給你們買了好多好吃的呢。”
“放你的臭空氣!給我趕緊滾下山來接駕。”
“不是我不想下去,玩的、吃的都在上麵。”
雙方爭執的結果是各退一步,在瀑布那裡的涼亭集合。
等肖廷傑掛斷電話,蘇江恢複正常。起身給張勇檢查,其他地方都沒事。
表弟的抽筋也好了,可以走動。
肖廷傑催促,趕緊趕緊,山下的母老虎發威了。
大家陸續過去換好衣服,收拾起東西,去跟廖雯她們彙合。
路過小賣部,肖廷傑心虛地跑進去買了兩幅撲克牌,故技重施想用打牌轉移廖雯的怒火。
今天跟廖雯一起來的是馬丹丹和另一個不太熟悉的女同學。
自然是為了討好廖雯,肖廷傑還沒走到她們跟前就嚷嚷起來,“校草受傷了,你們看他的腿!背上也有傷!”
說著還來撩蘇江T恤,被蘇江揮胳膊打開。
廖雯倒是一改電話裡的暴躁,熱情大方地請大家吃她帶的加應子、棉花糖、果凍CICI。
大家圍坐在涼亭的石桌前吃零食。
得知肖廷傑準備了撲克,馬丹丹提議,“鬥地主,三打三”。
廖雯說,“那不是多一個人。”
蘇江馬上說,“你們玩,我整理照片。”
說完就坐到旁邊,打開相機。
一口氣把照片刪光,才發現自己走了神。
趕緊恢複、重選,回過神來又已經刪得所剩無幾。
蘇江也不搞懂自己怎麼了。
彆不承認呀,類似剛剛那樣的親密接觸,你都偷偷摸摸幻想過了多回!
意外成真的那一刹,激動得渾身顫栗。
可是,為什麼親密接觸以後絲毫不覺得滿足,反而,反而感到嫌惡呢?
還有,連你都覺得嫌惡,表弟肯定比你還要惡心吧!
這樣一想,蘇江徹底坐不住了,端起相機作出拍照的樣子逃離涼亭。
看見不遠處的“案發現場”,才發現自己又走了回來。
不過,也幸好回來了,剛才走得急,都沒有發現表弟的手機還大喇喇趟在“更衣室”。
蘇江爬上岩石拾手機,又坐下來休息。
手機殼是你送的漫威。
手機屏幕也是你拍的照片,晨跑那張右手比耶的五角星。
這些熟悉的東西,悉心悉意地作為安撫,沒事的,沒事的,他應該沒有多想,你也不要多想。
肖廷傑打來電話,“牌局”馬上結束,速速回去集合。
小跑著回到涼亭,正趕上肖廷傑衝表弟發牢騷,“我真的是服了你了,我們才是隊友,你怎麼總要我的牌?你到底是用腦子在打牌,還是用腳在打牌,害我們回回輸!”
廖雯笑逐顏開,“要怪就怪你太不靠譜,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所以給了我們三個受害人好手氣。”
又逼著肖廷傑兌現承諾,請客去農家樂吃“洋芋孔飯”。
肖廷傑妄圖拒絕,“憑什麼我一個人請……”話說一半,被三個受害人的凶狠眼神嚇得閉嘴。
去農家樂的路上,蘇江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怎麼把表弟的手機還給他。
直接遞給他?
達咩、達咩,這會彆說跟他說話,看他一眼都費勁。
給張勇或者肖廷傑轉交?
達咩、達咩,他們肯定要問你怎麼不自己給。
回家悄悄放在涼棚?
達咩、達咩,那不是等於不打自招你心中有鬼。
蘇江正發愁,不料緊跟著就落得一個大臉紅——表弟的手機偏偏在這個時候、在自己的褲兜裡響起來!
自己是怎麼當眾從褲兜裡掏出表弟的手機,鎮靜地遞過去,整個過程簡直不堪回首。
全靠肖廷傑的好奇心,“雷弋手機怎麼在你那裡!”
蘇江趁機解釋說明,回去拍照,剛好撿到。
全靠張勇的責任心,十分懊惱臨走她忘記檢查一下,又說要不是蘇江回去一趟,損失就大了。
巨大的窘迫過去了,農家樂也到了。
按照規定,農家樂需要湊滿十人才能開餐。
架不住肖廷傑和廖雯輪番上陣遊說,老板終於答應給七個沒錢的窮學生破例開一桌。
飯菜估計都是現成的,一刻鐘就齊了。
廖雯口中的“洋芋孔飯”,原來就是“五一”在暗河吃過的豬油土豆飯。
不過這次的味道差太多,土豆還是硬的,米飯軟塌塌像是隔夜剩飯,更沒有好吃的鍋巴。
限於定價,每人僅收費三十元,菜隻有三葷三素,再加一個淡得像白開水的番茄蛋花湯。
飯菜上桌,人還沒動筷子呢,蒼蠅先嗡嗡嗡飛了來嘗味道。
廖雯使喚肖廷傑,趕蒼蠅呀。
馬丹丹點評,“這些東西看著很不衛生,其實一點也不乾淨。”
肖廷傑和廖雯異口同聲,“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不過動起筷子,大家都吃得挺香,管夠的土豆飯吃完一桶又要一桶。
廖雯的地獄式減肥計劃早被她忘得一乾二淨。
聽見張勇說,“雷弋,蘇江,你們怎麼都不吃呢?”
被點名的兩個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對方,都流露出“招認”的意思。
蘇江情急生智,拿起桌上快要吃空的飯桶就去廚房添飯。
不料,表弟也跟了來。
更加沒有料到,他還小聲說起來,“我剛才是不是撞疼你了?”
蘇江敷衍沒事沒事,隻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
萬萬沒有料到,這個笨蛋居然還自以為聰明地解釋起來,“我太瘦了,那是我的骨頭磕到了你,不是彆的。”
我也沒說“那”是彆的呀。
我不提,你不提,事情也就過去了,你還專門跑來解釋什麼!
蘇江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耳邊響起老板娘不滿的聲音,“還要添飯啊?”
兩個人回到餐桌。
廖雯馬上說,“哎喲,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們去喝酒了喲,怎麼臉都紅得像包公!”
多虧了對廖雯渾身是怨的肖廷傑,回懟,“當然臉紅了,這都是第四桶飯了,老板背後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們呢,這桶吃完還不夠你就自己去討飯。”
吃完第四桶飯,大家紛紛表示飽了。
張勇體諒肖廷傑的錢包乾癟,提出肖廷傑負責請廖雯她們三個美女,她請雷弋、蘇江。
農家樂的老板這會也要進城,開一台小麵包車,可以把他們捎到涪中正門,費用隻收出租車的一半。
蘇江付了車費。
肖廷傑倍感安慰。
上車坐定,廖雯打聽,“校草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帝都?”
蘇江先說,還沒定。
廖雯就說,“難道你舍不得我們,不回去了?”
蘇江馬上巴拉巴拉說起來,怎麼可能,昨天就已經下單了去雙城的順風車(其實根本沒有),隻等有司機接單就可以買機票。
廖雯哀怨地說,“嗚嗚嗚我還心存僥幸,今年暑假短,校草可能不回去呢。”
又轉身衝她的兩個閨蜜誇張地表演抹眼淚,“校草回去以後肯定就忘了我們這些鄉巴佬。”
蘇江就說怎麼會。
廖雯馬上說,“那你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們帶北京烤鴨,還有宮廷糕點稻花香。”
馬丹丹狠狠掐了一下廖雯胳膊,“啥子稻花香,人家叫稻香村,你能不能彆花癡再加上白癡。”
廖雯就說,“戀愛中的女孩子本來就智商為零嘛。”
肖廷傑說,“蘇江你乾脆彆回去了,回去一趟要給她買這麼多東西。”
張勇也說,“時間這麼短,作業還多,其實真的可以考慮不回去。”
馬丹丹和另外一個女同學附和,“就是就是,不如留在涪縣大家一起玩。”
隻有某人不吭聲。
蘇江就語氣堅定地說,“總得回去看一看我的老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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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erRiver:在嗎,在嗎,緊急呼叫。
三目君:什麼事這麼緊急。
SuperRiver:我今天遇到一件奇囧的事。
三目君:說來聽聽。
SuperRiver:今天跟同學去遊泳的時候不小心滑倒,然後他倒在了我身上,剛好碰到……你懂的。其實我完全不討厭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事後我居然覺得很惡心、很嫌棄。
三目君:純情少年。
SuperRiver:跟你說正事。
三目君:你這點“正事”在我們奔三的人看來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是你們沒經驗,碰了碰自己喜歡的人就覺得承擔不起。
SuperRiver:誰是我喜歡的人。
三目君:難道不就是之前和你假裝情侶的那個同學?
SuperRiver:嚴重懷疑你在我大腦裡裝了監控。
三目君:哈哈,那他事後有沒有什麼表示?
SuperRiver:人家肯定也對我嫌棄得不行呢。
三目君:放輕鬆,不會的。
SuperRiver:但願吧,鬱悶。
三目君:師院放暑假了吧,回不回家?
SuperRiver:還沒想好,我家裡就老爸一個人,他還特彆忙,回去也見不著他人。
三目君:老爸這樣辛苦,更應該回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