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櫃X2 “雖然不能在一起,能遇見喜……(1 / 1)

星期六下午的集中自習變成實驗操作的考前培訓。

大家以班級為單位,陸續過去實驗樓現場學習。

物理實驗考打點計時器,其實就是塞個紙條的事,老師一句話帶過。

化學實驗相對複雜些,老師親自操作演示一番,交待了安全須知。

生物實驗最難,那就提前公布實驗數據,讓大家回去背熟,到時候直接填表。

總之就隻差把完全不用緊張隻管放心去考絕對能夠合格的話說出來。

回家跟表弟交流,他們文科也是一樣的情況。

不一會,肖廷傑又在班級群裡顯擺,說是他去問了高三的學長,學長也讓他們隨便弄,涪中學生都是A。

蘇江放下心來,按照自己的計劃接著複習。

星期天下午,收到封彥宇微信,讓蘇江下去一趟。

學霸自然是要給你補習,但是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自己睡一會呢。

蘇江推辭,“有不懂的地方我找課間問你。”

封彥宇堅持,“就半小時,每周一次集中查漏補缺。”

不過呢,之前封彥宇說最近的複習內容簡單,那都是參照他的標準。蘇江自己學下來,確實也積攢了不少問題。

推門出來,跟正在涼棚裡剝豌豆的姨婆交待一聲就溜下樓。

封彥宇客氣地遞給蘇江一瓶咖啡,馬上不客氣地檢查起複習的進度和質量,跟著答疑,又由蘇江請教的數學題引申開來,決定講一講期中考試的幾道大題。

封彥宇翻開自己的數學試卷,讓蘇江抄一道題目,自己講一遍解法。

兩個人抄抄寫寫。等到一張卷子講完,才發現已經過了下午五點。

蘇江內疚不已,怎麼耽誤學霸這樣久時間!

回到天台,姨婆非常貼心地送來兩大碗抄手,“你一碗,再送給樓下那個學生送一碗,他給你補習這麼久,肯定也餓了。”

涪縣的抄手類似北方的餛飩,但是個頭小一些,湯裡加油辣子、豬肉臊子,主打一個麻辣鮮香。

蘇江飛跑著去給封彥宇送抄手。

再回來,天台這邊婆孫兩個又真情實感地吵了起來。

姨婆抱怨,“發啥子脾氣噻!說了再給你煮一碗,幾分鐘都不能等?”

估計是姨婆剛剛送抄手上來,表弟誤會另一碗是給他的,結果卻給了封彥宇,所以發脾氣?

蘇江解圍,“吃我這碗,我沒動過。”

表弟聽說這話,氣呼呼扭頭就回房間,重重推上門。

姨婆小聲說給蘇江,“你吃你的,彆管他。抄手剛剛包好就給他吃過一碗,這會根本不餓。”

“那他為什麼生氣?”

姨婆意外地想象力豐富,“還不是因為你一下午都在樓下不回來,他吃醋了嘛。”

蘇江聽說這話,一口抄手嗆進喉嚨,咳得臉頰通紅,“怎怎怎麼可能。”

“你怎麼還不信……”姨婆正要解釋,表弟轟地推開門,昂首挺胸,誰也不搭理地走了過去。

姨婆等著表弟下了樓梯,才往下說,“他一個下午催了我無數遍,要我打電話叫你回家,我說你是去學習又不是去玩,我不催,他就生氣了。這不是吃醋是什麼?不說了,我去看看他在樓下搞什麼鬼。”

姨婆丟下這話就走了。

留下蘇江浮想聯翩了好一會才警醒過來——大考在即!不許瞎想!好好學習!

晚自習前,林老師來介紹明天實驗操作的考試安排。

這才得知今年考試不在涪中實驗樓,改到了三中。

涪縣三所高中,論教學質量涪中遙遙領先,但是論校園建設涪中就隻能屈居第二。

三中因為前幾年從老城搬遷去新城,整個學校都是新建,硬件遠遠好過涪中。

尤其是去年底剛剛投入使用的實驗樓,規模大,設備新,所以這一屆會考的實驗操作就從涪中改到了三中。

宵夜時間,蘇江沒話找話地問表弟為什麼要去三中考試。

姨婆搶先說起來,涪中的實驗樓看著新,那都是後來貼的瓷磚,實際是已經有三十年曆史的老房子。

表弟冷哼一聲,“你又沒讀過涪中!”

姨婆也冷哼一聲,“我送你媽媽上涪中的時候,你還不曉得在哪個天邊!”

婆孫兩個已經能夠鬥嘴,可見和好如初。

但是,在水槽邊洗漱的時候,表弟還是沒頭沒腦說起來,“你以後還是注意一點吧。”

“注意啥?”

“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去彆人房間一待就是一下午?”

“我什麼身份,”蘇江差點沒反應過來,“哦,你說那個呀!那我一直都是這身份,以前隻是沒告訴你。”

“反正我覺得你在封彥宇房間待那麼久,很不合適,僅供參考!”

表弟丟下這話就走了。

又留下蘇江浮想聯翩了好一會才警醒過來——大考在即!不許瞎想!好好學習!

考慮到涪中學生人數最多,實驗考試順序是上午二中、三中,下午涪中。

中午一點半,九台大巴車在涪中正門街邊浩浩蕩蕩一字排開。

大家找到自己班級的大巴,一麵懶洋洋地登車,一麵難掩自得——上午二中的苦孩子們都是自行前往三中考試。

但是車到三中,看見人家氣派的拱形校門,開闊的中心廣場,歐式建築的教學樓、圖書館、實驗樓、辦公樓,風格統一地圍繞在廣場四周,又不得不服輸。

廖雯酸溜溜地說,越是“歪”學校,越是修得好。

肖廷傑附和,“可不是,清華北大校園都隻有巴掌點大,對吧,副班長。”

林老師及時打斷,催促大家抓緊下車排隊,誰先排好隊誰先考試。

三中的老師已經在廣場等候,組織大家分組。二十人一組,八組一場,整個年級分三場依次上實驗樓考試。

文科班級的車在前麵,自然搶先。蘇江跑得快,也順利擠進第一場。

九班大多數人都給排在後麵兩場。

實驗操作說是考試,除了填寫姓名和考號那一下感覺像那麼回事,其餘時間都跟做遊戲似的。

操作本身就很簡單,監考老師也不認真監考,全程一前一後坐著紋絲不動。

大家神情自若,輕鬆過關。

但也有個彆人運氣不佳(緊張過度),比如表弟,剛出考場就在F4群裡訴苦,“完了,完了,我犯了一個大錯。”

蘇江還來不及問什麼大錯,就給李彪攔截。

“怎麼還考察?”

“考個鬼察,”李彪問,“他呢?”

蘇江剛說還沒出來呢,就看見表弟哭喪著臉走下樓。

蘇江迎過去打聽,“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錯?”

表弟細聲細氣說起來,“考化學實驗的時候有個老師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站在我旁邊不肯走,嚇得我大腿都抽筋了。後來他說,你先彆研磨了,看看桌上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加。我才想起來加那個膠頭滴管裡麵保持什麼的那個什麼,趕緊去加,手又不聽使喚地抖起來,滴得滿桌子都是試劑。那個老師最後說,原來你們涪中學生就是這個水平?完了,我的化學實驗肯定過不了了。”

蘇江反問,“你沒看他給你打的什麼成績?”

“忘記了。”

“應該問題不大。”

“你怎麼知道。”

兩個人光顧著說考試,聽見李彪招呼坐下來、慢慢說,才發現已經跟他進了三中的小賣部。

三中校園氣派,小賣部也上檔次,直接引進的美宜佳,店麵足有多樂街的兩個大。

李彪招呼他們到落地窗前坐好,又給雷弋吃定心丸,“放心吧,連我都考了A,怎麼可能給你們涪中的優等生打不合格?”

表弟大喜過望,“真的?連你都考了A?”

蘇江補救,“會不會說話呢。”

“他不是一直都這麼會說話嗎?”李彪笑著起身,很快買來三桶“關東煮”,又問,“你們煙癮沒犯吧,這家店不賣天子一號。”

說起這個典故,三個人都笑了。

蘇江注意到店裡沒有其他同學才意識這會是三中的上課時間,問李彪怎麼沒課。

李彪說,“其實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逃課。”

蘇江就說,“你還逃課出來請我們吃東西,有必要這樣熱情?”

李彪說,“我上不上課無所謂。我又不像你們還等著考個好大學,我就混個高中畢業證,下學期都不用來了。”

另外兩個人異口同聲,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反正成績稀爛,隨便玩幾年,等玩不下去了就開開網約車、擺個燒烤攤,到時候記得照顧我生意哦。”

表弟急得聲音都變了,“那怎麼行!”

“那怎麼行!”李彪笑著模仿他說話,“那又怎麼不行?開網約車、賣燒烤的人不也都在過日子。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有這麼好的條件,連劉薇薇都來打你主意。”

表弟說不出話來。

蘇江補救,“他的意思是,你不應該這麼早就把自己限製住,放棄彆的機會,還是應該努力一下,至少將來不會後悔。”

表弟猛點頭。

李彪不以為然地笑,指桌上的東西,“邊吃邊聊。”

三個人就吃關東煮。

高中生居然不打算參加高考,表弟被李彪的打算驚得不輕,剛吃兩口又說起來,“無論好壞都要考一個本科,本科是最基本的……”

李彪打斷,“那麻煩你告訴我,總分二百五可以考什麼樣的本科,無論好壞。”

蘇江接過話茬,“你這個成績,稍微努力一下考個好點的專科足夠了。其實我覺得是不是本科還在其次,相比學校,專業更重要。我老爸開了個小建築公司,他手下有好幾個從涪縣過去的工人,特彆能乾,也特彆能吃苦,在工地乾了十多年。但是隨便來一個二十出頭、專科畢業的施工員,工資都比他們高。不是說一技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嘛,還是學一門技術靠譜。再說了,我想要從450分考進600分,難於登天。你想要從250分考進400分,容易得多。”

這麼巴拉巴拉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太多,趕緊開一個玩笑,“你該不會不多不少正好二百五吧?”

李彪也配合地擠出一個笑,“你才二百五!我期中考試總分高達二百五十九分。”

偏偏表弟還不放棄,“你說我條件好,其實我更羨慕你,我以前在涪中被大家當作災星,還被人欺負。你可是校霸,三中至少沒人敢惹你吧。”

李彪故意說,“誰是校霸呀,我除了抽煙、打架、不學習,完全就是個標準的好學生!”

蘇江也在旁邊打哈哈,“我也覺得你好,距離三好學生隻差四個好。”

男生之間交心談心,說到這個程度也差不多了,再深入下去就不合適了。

偏偏表弟他還要接著往下說,“從前我在涪中沒有朋友,我也覺得自己不需要朋友。直到通過蘇江有了關係要好的同學,才承認自己非常渴望朋友。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想要又不敢想的東西,但越是不敢想的東西就越應該努力去爭取,而且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真的!”

表弟每次的長篇大論都來得突然,但是吧,不得不說還挺打動人。

“本來想著打死也不承認的,”李彪十分突兀地拋出這麼一句,看一眼蘇江,又看一眼雷弋,才小聲說下去,“老實告訴你們吧,那誰壓根不關心你們是不是一對。真正想確認你們關係的是我,我……我很羨慕你們。”

蘇江秒懂,臉紅、耳熱、心狂跳。

李彪又說,“你喜歡他,他剛好也喜歡你,真不知道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就不行了,那誰踹了劉薇薇,後麵還有趙錢孫李無數個薇薇等著他,我永遠沒有機會。”

蘇江安慰,“雖然不能在一起,能遇見喜歡的人,也挺好。”

說完自己也很感動,因為是自己心聲。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

直到李彪指了指窗外,“快看那是誰。”

蘇江抬頭一看,林老師正在外麵衝他們揮手。

原來考試已經結束,大家都已經回到大巴,全年級就差你們兩個。

兩個人拔腿狂奔,各回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