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一處幽徑,一名女子滿身是血倒在路邊,像是陷入昏迷。
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躲藏在一棵樹後,見女子紋絲不動,躡手躡腳緩緩靠近,手中的匕首出鞘直直刺下。
“呯!”的一聲,男人兩眼一昏不省人事。
錦兒挺身從地上跳起來,看著鬥笠男子手持大石,全身“雜草叢生”的魏其暄從某一處草地裡爬出來,熟練的翻找男人身上的憑證。
這招“黃雀在後”是魏其暄的主意,在這幾日可謂是屢試不爽,魏其暄製定了十多種劇情發展模式,每種錦兒都是誘餌。
“不錯,這人身上有十張憑證!”魏其暄興奮道。
錦兒接過一半,半喜半憂,喜的是戰果不錯,憂的是這做法和她心中的快意恩仇毫無關係,簡直是騙子的騙術大全,想著對抗邪惡,搞了半天自己最邪惡。
“走!我們再去找個落單的。”魏其暄和錦兒再次上路,走了不遠突然聞到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一股中藥味。
這可稀奇了,按道理此時靈山隻會出現血腥味。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伏地悄悄移動,匍匐一段距離,錦兒撩開草叢眯眼偷看,隻見一壯碩的身軀正在野外拿砂鍋煎藥。
“師父?”錦兒突然從草叢裡爬起來,嚇了徐金豹一跳,兩米高的男人先是西子捧心,然後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亂跑,還帶著魏家那個瓷器人,你是要氣死我。”
對著徒弟一通訓斥後,徐金豹身心舒暢不少,詢問小徒弟得了多少憑證。
“這麼多?”徐金豹震撼了,自己的徒弟是什麼水平自己知道,確實能躋身一流高手沒錯,但帶著拖油瓶還如此能打,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一場沒打,全是偷襲和暗算。”錦兒垮起一張臉。
徐金豹看向魏其暄,見那瓷器人指了指上方,他抬頭一看,見樹上掛著一個鬥笠人。
“東海妖刀?”徐金豹愣怔過後,表情有些微妙的拎起錦兒衣領,湊到一旁悄聲說:“咱倆要不要,試試多接觸季南星?”
錦兒“啊?”了一聲,不可思議道:“我勸你一萬次不要為長公主效力,你一次都不聽,現在怎麼突然轉了口風?”
長公主殺人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錦兒見不得這場麵。
徐金豹拽出衣服領口使勁一扯,古銅色的胸膛露了出來。
錦兒雙眼微微睜大,呼吸急促了起來,她伸手摸向徐金豹的前胸,難以置信道:“潰爛在收口?”
徐金豹點點頭,不僅僅潰爛收口,今日他明顯感覺自己皮屑都少了,身上各處關節痛感也減輕許多。
季南星那藥好像真的有用!徐金豹今日一直陷於興奮狀態,他因為身體原因退隱,心思卻一直留戀江湖,現在好轉的機會就在眼前,他如何能自持。
錦兒不喜長公主暴戾,他又如何喜的?不過是為了求生放下尊嚴罷了,現在有了生路徐金豹迫不及待想讓季南星給他全身治療,但心底隱隱覺得自己這事做的不地道,挺對不起長公主。
“對了。”徐金豹突然想起來:“季南星讓我給你倆帶句話,她說既然參加了,就拿個前十,這樣也好在一對一時護持蔣楠登頂連任。”
前十?我倆?啊?錦兒傻了,她是哪根蔥啊她就能前十了?還有那個拖油瓶,他連武功都不會,他拿啥前十?何況明天就是武林大會混戰的最後一日了......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似有多人靠近。
錦兒抽劍準備禦敵,她能聞到這股中藥味,彆人自然也可以。
一陣淅淅索索後,四位身形挺拔孔武有力的壯漢跳出,雙方沉默對峙,氣氛一觸即發。
“請問是徐金豹徐將軍嗎?我們奉鎮遠大將軍令,前來協助各位。”
錦兒感覺自己思緒已經跟不上了,文錚怎麼會摻和進來?師父過去帶兵那幾年應該和文錚沒什麼交集啊?
“正是。”徐金豹拱了拱手,武林大會開幕第一天他回驚園取東西時,季南星除了給他準備藥材之外,還有特彆交代過他,文錚的人會助力他們此戰順利。
話音剛落,又一連串腳步聲襲來,樹上掛著的鬥笠人翻身躍下,衝魏其暄低頭道:“少爺,嶽家增援已經悄悄上山,分布各處保護少爺。”
“你什麼時候叫了支援?”錦兒思前想後,這幾日她和魏其暄形影不離,沒見到他與彆人接頭啊?
魏其暄也是一臉不解。
“少爺自作主張參加武林大會的前一天,季小姐就派人前往東源縣的嶽家產業報信,飛鴿傳書來不及通知大小姐,東源縣嶽家掌櫃自作主張,調動了平南區域的嶽家戰力,前來護持。”
東源縣?錦兒陷入回憶,好像在武林大會開幕前一日,方鋒說有事要離開驚園一夜,說的事就是陪鐘夏前往東源縣。
季南星早就猜到了他倆要自作主張參加武林大會?
錦兒抬頭,明明是茂密森林,她卻覺得到處是人,可能每個枝頭上都有人站著,透過鬱鬱蔥蔥也枝葉,凝視著她們。
“季南星......”魏其暄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提前一日預判了他的選擇,難道她看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他此行目的,就是進貨渠道和工藝流程。”季南星洗乾淨手上的血漬,接過鐘夏遞來的熱粥道:“從天之驕子墮入相府邊緣,此等經曆過後還是個傻白甜,我怎麼信呢?”
鐘夏點頭附和的同時,嘴上卻說:“你怪是喜歡把人往壞了想。”
季南星勾唇:“這倒也不是,比如你,我從來都不往壞處想,你乾淨簡單,隻想賺錢。”
她三兩口喝完粥道:“所以我很放心你,可以最大化和你共享認知。”
“你從第一次進相府,就開始給嶽東青母子畫餅了?”
季南星搖搖頭,想成功做一件事往往需要順水推舟,逆流而上就算成功片刻,也隻會經受更大的滅頂之災。
在她判斷出魏其暄是強直的瞬間,她就知道自己即將擁有一位堅實的盟友了。
仕途斷絕的魏其暄絕對會給自己尋找新出路,父親那條走不通,就走母親那條。
季南星的醫療技術是降維打擊的層麵,魏其暄和嶽東青不可能嗅不到其中的商機,後來魏其暄日日流連醫館,甚至參加到小蜜丸製作中,他絕對能摸索出此事不同尋常之處,但就算想到了也沒用,季南星這一套現代醫療,不是魏其暄這個醫學小白能夠理解的。
蜜丸隻是幌子,其中的奇怪藥粉才是精華,魏其暄反複和嶽東青溝通過這件事後,兩個人都想不出這藥粉從何而來,嶽東青嚴密注視著何氏醫館,硬是沒找到季南星任何疑似的進貨渠道。
“魏其暄此行就是想弄明白這藥粉從何而來,並且嘗試據為己有。”季南星搖搖頭:“可惜他根本沒可能弄明白。”
“你不生氣?”鐘夏挑眉,那對母子可從沒有真正拿出誠意。
“生什麼氣?”季南星疑惑:“平白無故就依著我一張嘴,人家為什麼要對我托付信任?誰見了好東西好生意不都是想先據為己有,等到發現無法駕馭時,才能安下心來談合作。”
況且她們本就是殊途同歸,季南星雙眼古井無波,在嶽東青心裡,治好魏其暄絕對是第一要義,她對自己可能有貪欲、有收為己用的想法,但唯獨沒有殺心,這明明是天賜的好盟友。
沒有這些好盟友,靈山上此時怎麼可能如此熱鬨。
鎮遠大將軍、海上霸主嶽家、師父、蔣盟主......錦兒左右看看,內心激蕩,她們抵達豫州城剛滿一周,季南星居然能拉起這般聯盟。
“季南星居然能請動鎮遠將軍,太離譜了。”錦兒驚歎道。
魏其暄眯起眼睛,心不在焉的問:“南星身上神奇之處頗多,就說那做蜜丸的小藥粉,我就無法理解,平日裡也沒看到她製作啊?”
他說完,見錦兒還在神遊,輕咳一聲道:“你倆同出長公主府一路互相扶持,你有見過她製作藥粉嗎?”
“啊?”錦兒迷茫的撓撓頭:“這個你該去問鐘夏吧,感覺他比較清楚。”
魏其暄沉默,他不是沒有打過鐘夏的注意,但很詭異的是,鐘夏和季南星之間有一種很奇怪的氣場,特彆是兩人湊在一起說那些聽不懂的話時,這兩人有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就好像他們倆有一套獨立的語言體係,這一點在方鋒身上也有體現。
“有煙味。”徐金豹抽動鼻翼,逆風望去。
濃煙升騰,熱浪翻湧,魏其暄一行人望著遠處的山林,均是一愣,靈山次峰起火了,火舌迅猛蔓延幾乎已經吞下了次峰一半山林,飛鳥走獸都在四散奔逃,向其他峰轉移。
山火......?
魏其暄有種預感,真正的大戲伴隨著這場山火,悄然上演了。
季南星站在靈山腳下,遙遙望著逐漸擴張的熱燙豔紅道:“鐘夏,你送完糧食回到那家糧鋪時,老板是何反應?”
“一夜往返,掌櫃震驚、急切、並且在我離開鋪子後,迫不及待的邀請了幾位鏢師上門密談。”
季南星點點頭,這山火燃起的時間恰到好處,他們很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