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放的火!”心神派大長老烏東按照與各大鏢局約定好的時間抵達靈山東次峰,苦苦等待一個時辰不見來人,遙遙眺望隻能看到主峰火勢彌漫。
“或許是遇見山火,耽擱了時間?”二長老楊鑫達猜測道。
心神派為保前十人數,已經提前囑咐各路鏢局上繳所得憑證,有楊成光在,諒他們也不敢造此。
烏東眉頭緊皺,按計劃他們此時應該已經得到至少六百張憑證,他看看手中薄薄的一疊紙片,心中不安,這一路沒碰到幾位楊將軍的人,此時鏢局更是影子都沒,再拖下去恐節外生枝。
山火幾乎吞噬了整個主峰,季南星看了一眼月色,扭身往豫州城走去。
鐘夏拽住了季南星的手腕:“你這招太險了,還是以自己安全為重,萬一真被困住束手無策,記得及時進醫院聯係我。”
“怎麼?萬一出事你能救我?”
看著少女臉上揶揄的表情,鐘夏一改平時的吊兒郎當,認真點頭:“能的,相信我,所以聯係我。”
季南星笑的燦爛,腳尖輕掂竟是給了鐘夏一個柔和的擁抱。
“記得明日帶薑也上山。”
最後囑咐一句,季南星順著小徑進入豫州城內,徑直尋到一處藥房買了些地榆之類治療燒燙傷的藥材,剛一出藥房,隻覺後脖頸突然生疼,接著眼前一花。
再醒來時,她躺在一張軟榻上,房中空無一人,門窗從外緊鎖。
“啪啪啪。”季南星揉著僵疼的脖頸大力拍門,無人應答。
她也不急,持之以恒的拍了好一會兒後,悠然的坐在桌旁,取出一根棉簽沾了些東西,在自己的指甲上細細塗抹。
過了許久,落鎖聲響起,房門大敞楊成光腳步沉重,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季南星斜眼,這人身形肥碩腳步虛浮,沒有一絲將軍樣。
“季姑娘,秋日詩會一彆,許久未見。”楊成光臉上橫肉叢生,笑起來擠的眼睛隻有一條縫隙。
見季南星不回話,楊成光也不惱,自顧自的說:“武林大會開幕式上,楊某驚鴻一瞥還以為自己是看花了眼,沒想到真是季姑娘,我就說嘛,季姑娘天仙之姿,怎會認錯。”
“為什麼抓我?”
楊成光拱手笑道:“是請不是抓,正好楊某下月回上京,可以捎季姑娘一程,順帶同去我那小侄子宮中坐坐,聯絡感情。”
季南星突然像是受了刺激,猛然站起來就要像外衝,嘴裡尖叫著:“我不要見他!”狀若瘋癲甚至在楊成光伸手阻攔時,使出全力反抗,在楊成光肥膩的胳膊上留下數條血道。
“嘶!”楊成光胳膊一陣刺痛,也失了耐性,與虛浮的步伐不同,他單手一使勁順著季南星胳膊一繞,就將人按在桌子,任憑季南星怎麼折騰都動不了分毫。
油光滿麵的大臉湊近季南星:“季姑娘,我那小侄子定然不會虧待了你,你乖乖聽話,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啊。”
見季南星軟下身體不再反抗,楊成光鬆了手,淫邪的目光流連在美人那張明豔的麵龐上心中癢癢,可惜了,如此美色是小侄子看上的,不然今晚就是他本月第二十次洞房花燭。
真美啊,豔麗又張揚,一顰一笑皆風氣,哪怕是瘋癲之狀,也有種脆弱淩亂的美感。
楊成光不由自主的拈起季南星一縷發絲,給她順到耳後,然後好似不經意,覆在季南星脖頸細嫩的皮膚上緩緩揉捏:“這裡是不是有些酸痛?叔叔給你揉揉就好了。”
季南星一身雞皮疙瘩,悶聲道:“將軍陪我下局棋吧。”
揉捏的動作一停,楊成光欣然答應,美人碰不得但看的,與美人對弈也是一樁樂事。
他從桌上暗格抽出棋盤和黑白子,示意季南星先挑選。
黑子落地的瞬間,錦兒劍花一甩,配合鬥笠男大開大合的刀法成功擊退敵人,奪取七張憑證。
她看看微微泛白的天空,打起精神跟在徐金豹身後,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火勢無形中給靈山西側的參賽者們縮小了活動範圍,加之混戰即將結束,各方手段儘出遭遇戰打了一場又一次,中間他們甚至還和蔣楠的隊伍撞到過一次。
蔣楠收貨頗豐,他那隻支隊伍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戰意淩然,每個人的瞳孔中都透著不正常的興奮和渴望,滿是嗜血之意。
徐金豹本想將自己積攢的二十七張憑證送給蔣楠,卻沒想到蔣楠揮手拒絕,青衣劍客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胸口,露出了一個一切儘在不言中的笑容道:“不必,已經有人給我了。”
錦兒好奇的拉著魏其暄討論了許久蔣楠話裡的意思,都沒想明白是誰給了蔣楠憑證。
“天色已亮,龍台是肯定不能回了,去武神殿吧。”徐金豹拍板道。
主峰火勢未滅,西側第三峰上的武神殿在龍台過去修繕時,做過武林大會結算地,算是一處備用點。
第七日午時,混戰準時結束。
蔣楠換上一身乾淨青衣,將數憑證的工作交給了此次未參賽的邀月門門主和文錚、淩少安以及楊成光,以示公平。
“午時一刻了,楊將軍還不來?”文錚懶洋洋的問:“今日混戰結束這事,楊將軍知道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又過了一刻鐘時間,蔣楠歎氣道:“楊將軍今日怕是要事纏身,就請三位主持結果吧。”
“慢著!”烏東猝然起身:“楊將軍照拂平南良多,對我們武林大會鼎力相助,理應等待!”
烏東嘴上義正言辭,心氣卻虛,鏢局勢力的集體消失讓他措不及防,放眼望去便是此刻武神殿,都沒有鏢局人馬。
他總覺得出了大事,但又想不出紕漏在哪,更何況此時心神派憑證總和隻有兩百張,怕是隻能送一人進入十人決賽,沒有楊成光護持,光靠一人之力在決賽很難硬抗蔣楠。
畢竟青衣劍客的名號是靠一手驚才絕豔的劍法打出來的。
“報!”一個赤甲小兵快跑上山:“楊將軍今日身體欠佳,府中靜養。”
身體欠佳?烏東感覺自己頭發絲都要豎起來了,楊成光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這個時候要靜養?
文錚眼底劃過一絲異色,他衝身旁的副官點點頭,副官立刻轉身下山。
做出同樣操作的還有蔣楠,青山派一位核心弟子在看到他眼神後,悄悄下山。
票數數的很快,最終蔣楠隊伍竟有五人占據前十,以數量碾壓了在場所有門派。
心神派獲得一個位置,玄門獲得一個位置,月湖派得到一個位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錦兒和魏其暄接受師父或護衛的饋贈後,兩人吊在最後,也混進了前十。
錦兒無語的看著魏其暄,這人武功都不會,就這麼混進來了?
鏢局勢力的全部缺席使得這場武林大會十個決賽席位的下半席......競爭非常的不激烈。
所以鏢局人呢?
烏東從青山派五人進決賽的震驚中緩過勁來,冷汗唰的一下浸濕後背,鏢局站在了蔣楠身後!
青山派的憑證數太高了,已經高到不合常理,如果是鏢局給了他們的話......但為什麼啊?這幫人竟敢背叛楊成光?
季南星閉眼躺在床上,思緒在門診大廳拾起一張紙,上麵是鐘夏的字——薑也已到。
她笑了笑,把紙放在一邊,伸手取出了嘴裡喊著提溫度計。
38.9度,發燒了。
果然自己也中招了啊,這傳染速度真是嚇人。
季南星取出一小瓶鏈黴素凍乾,用滅菌注射用水打入自己體內。
她如此,不遠處的楊成光也好不到哪去。
早在聽到鐘夏回報那首師道南的《死鼠行》時,季南星就下定了決心。
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 鼠死不幾日,人死如圻堵。
晝死人,莫問數,日色慘淡愁雲護。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兩人橫截路。
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氣燈搖綠。
須臾風起燈忽無,人鬼屍棺暗同屋。
烏啼不斷,犬泣時聞。
人含鬼色,鬼奪人神。
白日逢人多是鬼,黃昏遇鬼反疑人! 人死滿地人煙倒,人骨漸被風吹老。
多具棺材、送葬掩口鼻......平南地區很可能在孕育著一場鼠疫,這東西當年能席卷整片歐洲大陸,此時有可能侵蝕整個雲朝。
平南現如今饑荒嚴重遍地餓殍,再疊加鼠疫的話,百姓們真沒法活了。
看送葬隊伍的情況,鼠疫問題應該已經鬨了起來,豫州城掌權人竟毫無應對措施,好似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疫病中心區都這般敷衍,更彆說上京那位沉迷美色的皇帝了。
“文錚已經率兵將將軍府團團圍住,完全隔離禁止任何人進出了。”
一道聲音從季南星身後響起,是鐘夏進入了門診大廳。
季南星點點頭,這是她交代過文錚的,一旦聽說楊成光身體抱恙,就說明她動手了,火速隔離楊家將軍府,並催促豫州城全城戒嚴。
“你離我遠點,我也染上了。”
鐘夏湊到季南星臉前:“咱們是心神思緒進來,又不是身體進來,鼠疫不通過腦回路傳染。”
“文錚進入平南地界,估計身邊護衛五十上下,能確保隔離將軍府嗎?”季南星有些不放心,她此舉兵行險招,想通過染殺楊成光來一箭雙雕,除完成她個人的小計劃之外,更重要的是通過楊成光的身份,倒逼朝廷重視平南饑荒和鼠疫的問題。
鐘夏咧嘴甜笑:“你忘了?豫州城有一人,可是一直縮在家裡未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