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光極胖,個頭不高,身體像一座肉山般層層疊疊,坦胸漏乳肚子上贅肉一圈套一圈,肉與肉的縫隙甚至可以用來做儲物袋。
他坐在一頂異常寬闊的轎子上,轎子沒有遮擋,隻在椅背後方豎了一塊厚實的遮陽簾,轎子金鑲玉嵌,足足用了十六位妙齡少女才勉強抬起。
靈山有多難爬季南星深有體會,此時她看著這十六位柔弱女子各個麵色蒼白大汗淋漓,肩頭磨出的血色已經染紅半個衣襟,隻覺從心底厭惡這楊成光。
“楊某打斷蔣兄開幕號令,過意不去。”
明明是故意卸蔣楠麵子,此時卻又這般陰陽怪氣。
蔣楠拱手道:“不必,楊將軍位高權重,自可隨心所欲。”
季南星挑眉,這就有點明牌不和了,蔣楠這話中火藥味很重啊。
楊成光冷哼一聲,揮手,兩位跟在轎子後麵的白衣少女匆匆爬上轎子,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轎子重量加碼顫顫巍巍,左前方一位少女雙腿一軟,或許是日頭過於熱烈,也或許是山路疲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昏迷不醒,幾乎同一時間,從後方竄出幾人訓練有素的將昏迷的少女拖走,新的一位補了上去。
楊成光半個身子重量都壓在了身旁的少女身上,他懶洋洋道:“曆屆武林大會優勝者獎勵都是些錢銀和鏢活,怪無趣,今年楊某加碼,前五名有機會來我楊家軍做個千夫長!我來給大家上書陛下,請官求爵!”
楊成光此話一出,整座靈山都沸騰了起來,千夫長在軍中職位崇高,對普通人確實算得上一步登天。
在歡呼聲中,季南星皺眉,這千夫長職級不低,楊成光對於問陛下討要旨意一事如此有自信?而且這種職位一個蘿卜一個坑,新增五名千夫長代表著擴軍5000人,楊成光可以隨意擴軍?
“新增五名千夫長......這楊家是要翻了天啊。”文錚麵色陰沉。
淩少安遠遠望去,見季南星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帷帽帶上,鬆了口氣,楊成光認得她,此時萬不可被楊成光盯上。
“走吧,回驚園。”季南星利索轉身,混戰開局後應該很快就有傷員下山。
“我想參加!”錦兒見季南星準備打道回府,著急道。
“不行!”徐金豹一口回絕:“女兒家家,怎麼涉險,武林大會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萬萬不可!”
錦兒握緊手中長劍,明顯來了脾氣:“許多女俠都能參加,為什麼我不行?我練武本就為了鋤強扶弱,要是怕了那些惡人混蛋,豈不是一生都隻能龜縮在長公主府為虎作倀?”
徐金豹著急的想捂住徒弟嘴讓她噤聲,卻沒想到錦兒扭身泥鰍一樣的竄進人群。
“快去找吧。”季南星揮揮手,倒是不意外,錦兒天天幻想著成為一代女俠,和魏其暄一樣正是最中二的時候,哪裡管得住,而且劍客自凶險悟道,適當的危機對錦兒來說未必是壞事。
她有武功傍身,想試試就試試,隻要魏其暄這個強直患者不要到處亂跑就好。
想著,季南星一回頭,看到空空如也的身後,頭皮發麻。
魏其暄呢?
臥槽這對熊孩子!季南星血壓飆升。
季南星情急之下摘了帷帽四處張望尋找,迷茫中突然與楊成光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緩緩皺起眉頭。
楊成光一錯不錯的盯著那道慌忙逃離的曼妙背影,眼冒精光。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待到鐘夏開門時,隻見季南星滿頭大汗兩眼無神,身上臟兮兮像是從山上滾了下來。
“已經有傷者來了,方姐正在治療。”鐘夏表情嚴肅道:“我在郊外碰到送葬隊伍,唱的是《死鼠行》。”
鼠疫嗎?季南星心頭一緊,感覺山雨欲來,死亡的氣息開始在平南彌漫。
大事不妙啊。
從靈山上下來的傷患以刀傷、刺傷最為多見,方鋒做好局麻後輕紮患處:“疼不疼?”
剛才還齜牙咧嘴的傷者“哎嘿?”一聲,扭著脖子試圖回望自己後背:“咋不疼了?一下就不疼了!神醫啊神醫!真想上山再戰他個三百回合!”
“彆動。”方鋒翻個白眼:“正要縫合,亂動小心錯位。”
“縫?”傷者原地彈射,傷口又湧出一股鮮血:“縫衣服那樣?”
方鋒煩躁的放下鑷子,見傷者像條上岸的魚一般撲騰,心頭火氣:“操XXX給老娘XX”。
傷者瞬間一動不動,呼吸都放輕了。
方鋒深呼吸,她答應季南星要平和,做一個有素質的人。
傷者後背刀傷幾乎縱跨,傷口頗深但沒有傷及筋骨,方鋒選擇了最常用的間斷縫合,雙手上下翻飛動作極快,美觀又縝密,看的一旁圍觀的季南星入神讚歎。
隻過了十分鐘,方鋒就完成縫合,他又給傷者開了些消炎藥,囑咐他十天後前來拆線。
“要養多久啊?”傷者好奇道。
“不是說十日後來拆線麼,拆了就好了啊。”
傷者目瞪口呆:“這傷?七日就能好?真的假的?”
方鋒壓下咽喉的臟話,咬牙切齒道:“你自己過幾天不就知道了?這幾日不要亂動,趴著睡。”
結賬時,傷患掏出方鋒報給他的二兩銀子,滿是激動,他不是第一次挨刀砍,過去怎麼都得養個把月,藥錢如流水般,七八兩的花,此處居然如此便宜?
蔣盟主這事乾的漂亮啊!
送走這位傷患,也許是靈山上的戰況激烈,陸陸續續有許多傷患下山療傷,鐘夏撿兩位女醫生治完的患者,詢問缺牙漏風的要不要裝義齒,三人忙的團團轉,互相打配合。
在初級縫合術的加持下季南星外傷縫合做的有模有樣,極大的緩解了方鋒的壓力,而一旁鐘夏義齒的好用程度實在太過驚人,一傳十十傳百,就連沒有參加武林大會,隻是想安顆假牙的豫州城普通百姓也都紛紛出動,待到下午時整個驚園水泄不通,徹徹底底的將回來的蔣楠嚇了一跳。
“這麼多傷患?七日比鬥第一日就如此激烈?”
武林大會前三日沒有報名限額,來者隻要到進山口處領取憑證均可參戰,各大門派代表人物一般也會在第三日下場,蔣楠便是如此計劃,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按照季南星給他製定的方案調養身體狀態。
因為楊成光的允諾,這屆武林大會參戰者數量確實空前,但這傷者是不是太多了?
蔣玄擺擺手解釋這是吸引了豫州城的百姓。
蔣楠有些震撼,他打交道的醫者不少,能夠如此迅速打出如此勢頭的可以說前無古人,而且義齒是什麼簡直從未聽聞。
留守在驚園的多位青山派弟子早已被季南星強行征用維持秩序,但就算如此驚園的混亂程度依然和工作日的中心醫院有一拚。
“看牙的排在竹林前!傷者到萬籟屋這邊!唉那邊的人給傷者讓開路,讓出急救通道!”青山派弟子學著季南星的言辭,指揮秩序。
從白天到夜晚,驚園燈火通明,鐘夏直接將門診大廳中藥房的藥鬥全部放出,每一個藥鬥中都滿滿的擺著今天他補給回的藥材,何一靈帶著五位小姑娘腳不沾地,一包包藥材流水線一般抓出,忙到暈頭轉向的眾人伴著方鋒再也按耐不住的國罵集錦,幾乎忙到了半夜。
“太恐怖了。”鐘夏感覺自己脖頸都僵住了:“這都是什麼強度啊。”
季南星沉默的望著天花板,眼下這情況不能一味等待日光的員工盲盒,必須自己找幫手,但雲朝醫療人才和他們三個格格不入,一時半會也無法默契配合。
不知怎麼的,季南星突然想起了今日為楊成光抬轎的幾位妙齡少女,都是十六七的年歲,天真爛漫時卻要遭受如此對待,要是她們能有個好出路......
“我們開個醫學院吧。”季南星猛地站起來:“不然人手缺口這麼大,咱三遲早累死!”
一連三日,現代醫學三人組挑戰極限硬上強度,自我996大批量麵診傷患,方鋒一雙外科聖手快要縫合出腱鞘炎。
季南星眼見醫治速度遠遠比不過患者增長速度,尤其他們迅速打出名聲後,大批量病情較為棘手的豫州城普通百姓湧入,她投機取巧瘋狂發止疼藥,洛索洛芬鈉和布洛芬換著給,主打一個先消除疾病表麵症狀。
對此方鋒頗有微詞但也不好說什麼,這幾日她對於醫患之間醫療知識高度不平等有多麻煩深有體會,解釋再多病人隻會“啊?”,還不如先止疼讓病人產生信服感、依賴感,再解釋治療流程。
武林大會第三日是真正的高手下場時間,蔣楠為季南星開放了極大的權限,命令驚園所有留守青山派弟子全力輔助季南星進行傷患救助,而他自己,翻看著包袱裡季南星塞給他的藥物,陷入了沉默。
這東西吃過後,心跳加速、氣血翻湧、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