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也與貴人 三高鎮白日車水馬龍,人來……(1 / 1)

三高鎮白日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入夜後或許是奔波在路上的行者們都累了,整座鎮子十分安靜,家家戶戶都早早滅燭進入夢鄉。

季南星和錦兒跟在小青身後,月色下,三道影子拉的又細又長。

小青熟門熟路的兜轉在一條條巷道,最後停在一處矮門,她回首,借著月色盯著季南星眼睛道:“我聽他們叫你季南星?”

夜色中,小青收回了推門的手,突然一個箭步起跳,在錦兒拔劍的瞬間,已經纏在了季南星身上,將她推倒在牆邊。

一陣悶痛,季南星皺眉抬頭看向騎在她腰間的小姑娘。

色淡無華,乾燥開裂的嘴唇緩緩接近,在距離季南星那張嬌唇僅僅一厘米時,猝然停下。

“你不害怕?”小青終於顯露出一分驚訝。

“怕什麼?”季南星伸手,乾脆的環住姑娘細瘦腰間,微微前傾幾乎將溫熱的氣息拉近至觸碰前的極限距離:“怕你傳染我花柳病?”

小姑娘愣怔片刻,使勁推開季南星,匆匆起身。

“你是瘋子!”

季南星聳聳肩,隻是微笑:“你還殺不殺那嗩呐男人?”

“你為什麼想讓我殺?”小青十分警覺,這女子和她沒說幾句話就挑著她殺人,很是可疑。

“因為好奇啊。”季南星也不急著起身,就坐在地上,手托著下巴:“你說你耍些吃飛醋的手段,就能讓一個作惡多端,有虐待幼女致死前科的人渣放過那幾個丫頭,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在那人渣眼裡,這幾個姑娘是獵物、是物件,怎麼可能有獵手會聽著一個獵物的話,不去射殺其他獵物呢?

“說不定,他愛上我了?”

季南星噗嗤一聲笑了:“說點可能的。”

一個人的經曆決定一個人的思維,季南星從第一句問話時,就在小青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活在那種變態人渣手底下的少女,不可能有這種無所謂,不在意的表情。

年幼貧窮的少女心中尚且還未形成完整的三觀和信仰,是可以被暴力輕鬆壓製的類型,被救出後,可以害怕可以激動也可以無所適從,但絕不可能是漫不經心的狀態。

除非......她沒有經受暴力,或者說,她和施加暴力的人有其他關係。

“我剛剛接近你,你為什麼不躲?”小青換了個問題。

季南星笑意不減:“我能治好啊。”

“切!”小青翻了個白眼,皇室中人得了花柳病都隻能腐爛等死,這人吹什麼牛。

她腦子裡這麼想的,但眼前卻總是浮現出季南星環住她身體,唇瓣無限接近那瞬間......這人好像真的不害怕。

“你能治我?”小青語氣懷疑。

“輕輕鬆鬆。”季南星笑道:“你給誠意我給手藝,理解?”

“你們一行人,是要去參加靈山武林大會?”小青猶豫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我原名薑也,是遊弋鏢局鏢頭的幼女。”

季南星聽到身後錦兒一聲驚呼,猜測這鏢局過去有點輝煌。

“客棧裡我沒說真話,我其實是去年才淪落此處的。”薑也回憶著講到:“事情還得從平南這場持續三年的大旱說起。”

平南一帶本是雲朝最大的產糧地,人口眾多勢力繁雜,多方製衡下來一直都比較安穩,直到曠日持久的旱災打破了所有平衡。

無數農民百姓流離失所,饑餓的難民湧入了平南三省一座座城池,肚子還沒填飽,就遭到了麗妃親弟楊成光率兵鎮壓。

“血染三城,無處可去的饑民們落草為寇,乾起了強盜生意。”

平南地區治安問題日益嚴重,這讓鏢局們的生意徹底紅火起來,凡是要經由平南的商隊,無人敢不請押鏢師傅,那段日子薑也家的鏢師們天天早出晚歸,忙的腳不沾地,銀錢也滾滾而來。

紅火了沒幾日,楊成光看上了這押鏢的生意,他軍隊駐紮在平南三城閒著也是閒著,這錢何苦讓彆人賺去?楊成光深入了解了一番鏢局買賣,設了出宴席邀請三城鏢頭赴宴,名為合作實為收編。

“收編?”季南星皺眉,這楊成光可以隨隨便便收編隊伍?這收編回來的人算朝廷的還是算他的私兵?

薑也的父親聽到楊成光既想吃肉又想喝湯,勃然大怒,聯合五家鏢局拒絕楊成光的提議,甚至在宴席上拂袖而去。

“自此之後,我家的生意特彆難做。”

十鏢九失,平南地區的草寇對鏢局的行動路線了如指掌,幾番折騰下來遊弋鏢局元氣大傷,不少鏢師無奈離去,生意冷清門可羅雀。

草寇?季南星垂眸,草寇和楊成光有聯係?或者說其實本就是同一陣營?不應該啊?

“我爹這人脾氣犟,不願意低頭,帶著我兩位□□夜練功,想在武林大會上奪得頭名,改善現狀。”

鏢局在武林大會上拿名次?季南星迷茫,她突然發現雲朝的武林大會可能和她設想的不太一致。

“隻是最後,到底沒機會。”薑也雙手攥緊衣裙,雙目赤紅幾乎要滴出血來:“去年入冬第一場雪,一群蒙麵人衝入我家,我遊弋鏢局上上下下十四口人,除我以外,全部身首異處,含恨九泉。”

“你知道為什麼放過我嗎?”薑也盛怒中竟勾出了一絲慘笑:“屋裡那男人,原本是楊成光的兵,因為花柳病要被趕出軍營,楊成光把我賞給了那男人,還特意吩咐要讓我也沾染上。”

“我不能回憶,也不能細想,我隻能看著我的身體一點點出現腐爛之處,我早就想死了,但看著那五個小丫頭,我又想,我死前或許應該做些好事,為我遊弋鏢局上上下下所有人,攢些福德。”

“你如何讓那嗩呐男人不碰那幾個丫頭?”季南星問道。

薑也此時,麵目有些猙獰:“我和他都是要死的人,我說你肯定死在前頭,隻要你答應不染那幾個丫頭,我就給你收屍立墳,年年燒紙。”

季南星了然的點點頭,確實有那麼一類人,總是將什麼摔盆戴孝看得比天大,好似那盆子摔一下,他就能活過來一般。

“滅門慘案的漏網之魚。”季南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按照常理,這條漏網之魚應該極速成長,然後瘋狂報複回去,屠儘仇人滿門。”

她伸手遞出紙包。

薑也疑惑接過道:“楊有光乃麗貴妃親弟,二皇子親舅,他父親楊秉成還是當今國師,我身在奴籍一身臟汙,半人半腐,複仇?猶如癡人說夢。”

二皇子的舅舅?季南星直了直腰。

她起身,兩手搭在薑也肩膀上,湊到耳邊:“確實,你與楊成光之間鴻溝天塹,需得貴人相助,才有飛躍之機。”

薑也扭頭,眼眸中,麵前的女子妖冶豔麗,眉眼之間滿是勾人心魄的惑人之意。

“湊巧,我就是你的貴人。”纖長細嫩的手指纏上了薑也粗糙的掌心,替她握緊了塊小紙包道:“我的砒霜,銀針試不出來,便是來一百個仵作紮一百根針,也不行。”

薑也猛然收緊了手。

“希望你,能給你的貴人證明一番你的價值。”說著,季南星雙手使勁,將薑也掰至正對那嗩呐男人房門的方向:“此去靈山,我不帶你,待我返程上京路過此鎮時,希望見到的,是一個沒有漂花的鎮子。”

熱鬨的客棧大堂此時已經漆黑一片,唯有樓梯口有一盞油燈晃晃悠悠。

“舒服了?”鐘夏打個哈欠,困倦的看向門口那兩道身影。

錦兒接過鐘夏晾好的涼茶一飲而儘:“我去一劍戳死的事,弄這麼麻煩!”

季南星也接過鐘夏遞來的水:“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錦兒嘟囔一句“什麼魚來魚去”,問清自己該睡那間房後直接去休息了。

三言兩語季南星提了提薑也的情況。

“鏢局參加武林大會?”鐘夏震驚道:“不是武俠小說裡那些少林寺、武當派、偶爾還有個魔教來搗搗亂那樣?”

敢情這武林大會是個鏢局的展銷會?

季南星搖頭,那些所謂的正經門派還是有的,隻是大多都與鏢局來往密切,故而一起切磋。

回客棧時,錦兒仔細介紹了一番武林大會情況,例如雲朝的心神寺,供奉天上五大心神,分彆是絕貪、鎮嗔、消癡、蔽慢、平疑,這心神寺的徒弟們多年來均是武林大會比武奪取武林盟主之位的有力競爭人,並且蟬聯十七年之久,直到三年前,才被青山派掌門以武奪去。

貪、嗔、癡、慢、疑?聽著倒是與佛家教義有些類似。

“門派為何與鏢局親密?”鐘夏疑惑。

“經濟往來,徒弟曆練,武林門派本就是暴力集團,能兜售的自然也是暴力。”

聽著季南星的話,鐘夏了然的點點頭,無論是武林門派還是各家鏢局,這處武林大會就是亮肌肉打廣告的必爭之地,誰家名次更好,來年鏢局單子更多。

“總感覺像一群快遞小哥在打架。”

鐘夏剛說完,季南星腦海中也浮現出了一群快遞小哥扯頭花的樣子,不由失笑。

“既然局勢如此,我推測這位楊有光,也會作為重要人物,出現在武林大會。”鐘夏嘴角一勾,笑意盈盈:“我有預感,你倆一定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