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回憶鋪天蓋地襲卷而來。
去年她父親說要出去旅遊,方珩征也是在那時候不追她了,為什麼從火場抱她出來,然後昏倒,鬼屋裡,她遺忘的細節是那一刻竄出的火苗。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
從他幫吳柔找工作就可以知曉,方珩征明裡暗裡或許還有許多幫助她的地方,她都不知道。
她現在腦子亂的像一鍋粥。
見趙書淼不回答,蒼邇又問:“你恨他嗎?”
雲層中穿梭,趙書淼回憶往昔,她問自己,恨嗎?
好似恨過,但是很輕,她就不是一個會一直沉浸在痛苦裡的人,恨也需要不少力氣呢。
她說:“不重要了,愛恨隨風去吧,這件事結束了,我可能會跟他好好走下去。折騰了這麼多年,我累了。”
看過江柏浩給她的資料,她好似明白方珩征為什麼喜歡她了。
“嫂子,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趙書淼問她顯而易見不是問她有什麼優點,蒼邇思考後說道:“有點孤僻,有點冷漠,可能我們剛認識,你有點閉塞自己,但你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不會讓人輕易看見。而且你還有點好麵子。”
“愛我這種人太累了。”趙書淼拖著下巴,輕笑了一聲。
“可他願意。”
趙書淼又嘴硬地說:“愛他也挺累的。”
蒼邇笑得溫婉,“愛有時候就是互相折磨,走過一切磨難才能更愛。”
趙書淼重重地歎了口氣,下飛機是傍晚,第一件事是回到家給張蓉報平安。張榮問她方珩征怎麼樣了,她說不清楚,馬上去看。
去醫院的途中,往事如過眼雲煙,又一次像電影般在腦海裡回放。
私家醫院的長廊裡,江柏浩在等她。
“你怎麼在這?”
江柏浩見到她沒什麼好臉色,“知道你回來,特意等你。”
趙書淼越過他,看向病房內躺著的人,皺著眉頭,“怎麼突然出了車禍?不會是他爸做的吧?”
江柏浩挪了下身子,擋住她的視線,“不清楚,他醒了你問他吧,現在的情況你都清楚吧?”
趙書淼隨著他的動作後退一步,點了下頭。
“他昏迷,你見他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我有話跟你說。公司是你們結婚前,他通過你爸轉到你手上的,嗯……反正在你手上,放手去做,他書房有一些資料。剩下的我也不清楚,最後你小心方呈博。”
趙書淼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這麼大的公司,這麼多事,我哪會啊?”
“你又不是沒開過公司,大同小異,再說你不是回賀家了嗎?總有人會幫你。”
他話中所有的言外之意,趙書淼都聽明白了,公司的情況交代明白,她問:“醫生怎麼說的?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
江柏浩輕蔑一笑,“什麼時候能醒?他求生意識不強,具體你去問醫生吧。”
知道江柏浩對她不滿,趙書淼也不再和他說話,轉頭去問了醫生,了解情況後,回到病房緩緩推開房門。
白色熾光燈下,方珩征安詳的躺著,趙書淼走到他身邊,坐到病床旁邊,握住他的手,看著他消瘦的麵龐,想起他的笑,想起那則新聞。
從八歲到三十二歲,他都經曆了什麼呢?有想過死嗎?應該是生病了吧?這樣的事情被公之於眾,這是多大的打擊啊。
想著想著趙書淼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良久,趙書淼從各種想象中抽離,站起身,趴在方珩征的耳邊,堅定地說:“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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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進雨寧園,她好像突然懂了雨寧的意義。
和劉媽打了個招呼,趙書淼直奔書房,抽屜裡有不少關於恒澈的資料,但是她手裡的股份並未過半,並沒有絕對的話語權。
電腦和保險櫃都有密碼,她怎麼打開呢?一定都有次數限製,她不敢輕舉妄動。
猛然想起在醫院江柏浩的話,“等他醒了你問他。”
如果這一切都是方珩征做的局……
輸入她的生日,果然全部打開,看著保險櫃裡的煙和藥,趙書淼並不意外,發生這樣的事兒,生病太正常了,她心中做了一定的預設,卻還是傳來密密麻麻痛感。
眼眶又在泛酸,她到底愛不愛,已經有了答案。
關於恒澈的一切,她看得腦子發昏,電腦裡有一些老總……的證據,她撓了撓頭,是要要挾他們收回股權的意思吧。
第二天趙書淼著手去辦,見到範總時,直接開門見山,表明來意。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詢問了江柏浩一些做法後,她上手極快。
範老已經到了古稀年紀,看到那些資料後,二話不說直接答應將股份變更給她。
一周後,她手中的股份加上方珩征的股份,達到百分之七十,股份就是話語權,她帶著底氣進入恒澈。
這是她第三次來,和前兩次不同,這次她竟然是來工作的。
進入公司的第一件事兒便是召開股東大會,宣布股權分布,她作為新一任的總裁上任,卻未曾對方呈博做些什麼,而是讓他堅守好自己的崗位。
不做不知道,一做下一跳,想過多,沒想過這麼多。
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大眾輿論早已下去,公司股票穩定下來,一切工作已經恢複了正常。
恒澈的根基深厚,就算她什麼都不懂,也能堅持很久。
看到一份文件時,她帶著怒氣摁下總裁辦的電話,喊道:“孟馳,進來。”
孟馳感覺到她情緒不是很好,秉著呼吸進去。
趙書淼把文件摔在他麵前,擰著眉不悅地問:“這份文件沒有中文的嗎?我什麼水平啊,中文的我都有懵,你還給我看純法的?”
“方總都是看純法文的。”
趙書淼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知道他厲害,不用你們天天提醒我!”
工作了三天,她已經知道了方珩征的厲害,有些文件是純法和全英的。
這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她是硬著頭皮坐在這。但痛苦的工作使她對方珩征的心疼煙消雲散。
還有這個辦公室的布局,她真的無力吐槽,夏日白天不遮擋陽光會被曬死,電腦屏幕還會反光。
夜晚,方呈博的辦公室燈滅後,江柏浩出現在辦公室,吊兒郎當的進來,喊了聲,“趙大總裁,這三天感覺怎麼樣?”
趙書淼苦笑道:“想死。”
沒開玩笑,她恨不得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
江柏浩毫不客氣的坐下,“高處不勝寒,這位置哪有那麼好坐,方珩征這幾年又要追你又要工作,你也體會一下。”
他嘴上說著不客氣的話,卻幫趙書淼看了兩個文件,“幾天沒去醫院了?去醫院多跟他說點好話,讓他早點醒過來,你也早點脫離苦海。”
這十天她和江柏浩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但還是以互懟為主,“我還跟他說點好話?我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要是逼急了,我就把公司賣掉。”
江柏浩被她的想法逗笑,“雖然恒澈這一個多月不太景氣,但有能力能收購恒澈的,太少了。”
忽而他又變了語氣,連忙誇獎道:“你做的挺好,股份收回來了,文件也簽了,這剛開始起步,會越來越好的。”
江柏浩可不敢跟她開玩笑,沒什麼是趙書淼做不出來的。
又是三天,趙書淼實在受不了了,到方珩征的病床前破口大罵。
“你強迫我結婚,還強製性的把股份給我,現在你他媽躺的還挺舒服,爛攤子事留給我了,我怎麼那麼冤大頭啊,我告訴你,給你三天時間,你趕緊給我起來,你要是再不起來,我真把你公司賣了,一半捐了,一半養小白臉!”
繞著病房又轉了一圈,她繼續罵道:“你就躺著吧,躺到四肢退化,你要是不想起來,就永遠彆起來,整這死出給誰看呢?還有家裡那些收藏的酒啊,字畫古董,我全給你賣了,我遠走高飛,找外國男模,我讓你一輩子都找不著我。”
罵完後舒服了,趙書淼一屁股坐到他的床前,平複情緒。
硬的來完又來軟的,趙書淼摸摸他的手,“趕緊起來吧,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麵對。你贏了,我拗不過你還不行嗎?我不走了,我哪兒也不走了。你起來要是還想跟我過,咱倆好好的。”
軟硬兼施,方珩征也並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動動手指,趙書淼忙了一天身心俱疲,幫他掖了下被子,又沒好氣道:“躺著吧,我得去工作了,遇上你真是倒黴。”
走到門口,趙書淼折返回來,在他發白的唇上親了一下,聲音溫柔了很多,“明天再來看你。”
開會,談判,飯局,看文件,趙書淼忙得瘦了不少,抽空還要去看望外婆。
清遠那邊,她走後賀岩川就找了職業經理人幫忙打理。賀岩川又從中做好,給恒澈拉了一個榕城的建材項目,可不是給方珩征賠罪,他是看自己閨女太辛苦,讓她高興一下。
他找人屏蔽了趙書淼手機,父女倆再次見麵有些尷尬,但賀岩川覺得他沒做錯,對此隻字不提,把這種大型公司應該怎麼運作,怎麼管理,文件應該具體看什麼細節,對趙書淼傾囊相授。
趙書淼聽得認真,學得也快,處理起事情來越發淩厲。
在公司她難免和方呈博打交道。兩個人都對彼此愈發不順眼。
又是一周,方珩征還是一點動靜沒有,趙書淼倒是接到了劉警官的電話。
“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