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葉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林聲。
初中時的女生,總是對學習好的男生有好感,特彆是數學好的。
但是林聲是個例外。
他數學確實不錯,但語文好得更耀眼。
據說他媽媽是宜城大學中文係的教授,爺爺是著名的書法家,從小抓著林聲讀書、練字。
林聲的字,當然也是整個年級最好的。柳體、歐體、顏體、趙體寫得都很好。在男生都崇拜瘦金體的風潮中,他的字從框架到筆鋒都集眾家之所長,卻又自成一派,不媚不邪,有一種恰到好處和諧之美。
在程白葉眼裡,林聲總能輕鬆的取得好成績。
在小學總能取得第一的她,在初中難以再保持好成績,她投入到學習的時間越來越長。這讓從小是“彆人家的孩子”的程白葉,心理落差不是一丁點兒。
程白葉的成績全靠她的勤奮,程家沒有多餘的前給她報補習班。葉泠每次開學,總會來一趟學校,向各科老師打聽買哪本教輔資料比較好。程白葉很感激葉泠對她學習的重視,每本教輔資料,都會認真完成,不會寫的題目,或是帶到學校請教老師,或是對照答案反複思考。
程白葉很羨慕林聲,和她一樣,林聲也不上補習班,但和她情況完全不同。林聲爸爸是研究所的高級工程師,家裡很多人都在教育係統工作。
程白葉和林聲小學不在同一所學校,從上初中的第一天開始,程白葉就開始注意到這個耀眼的少年。
如果將初中時的程白葉和林聲放在一起,一個像春天的太陽,熱烈、明亮而耀眼;一個像冬天的鬆樹,沉鬱、清冽但堅韌。
程白葉初中的時候,覺得林聲和同班的男生很不一樣。
初中生,總是自認為知道一切,正是身體的變化的年齡。班上的男生們總喜歡對發育的女生們或明或暗的議論。女孩子們臉皮薄,隻能讓自己更加敏感,躲避他們的眼光和言語。
但在程白葉的記憶裡,一次都沒見到過林聲和班上的男生在一起,開著讓女生臉紅的玩笑,故意發出怪笑。
那時班上的女生,來例假意味著一次捉迷藏的開始。衛生巾需要確保在荷包不被看出形狀,不會在去衛生巾的途中調出來。從書包中拿出衛生巾也是一次豪賭,如果同桌是女生,那就是萬幸;如果是男生,隻能趁其上廁所的時間飛快的拿出,再飛快的跑進廁所。
程白葉在每每來例假之時,心裡就會很不平衡,既要承擔身體的酸痛與難受,又要逃避探尋的眼光。
程白葉對林聲開始有好感,大抵是源自那次體育課。
冬天的體育課,讓人又愛又恨。那時雖然要體育中考,但宜城一中的傳統是考前抓著學生猛練。所以大部分體育老師,在初中一年級和二年級並不會太認真的上課,一般熱身完,就會讓體育委員領幾個男生拿體育器材。但程白葉班的老師卻是特立獨行的存在,認為身體的健康大於成績的好壞,因此在每一節體育課都會儘職儘責的訓練學生。體育老師的女兒也在程白葉班上,是班上的體育委員,所以女生如果遇到例假來臨不能劇烈運動,就會拜托她來轉告。
那次程白葉因為家裡的燃氣灶壞了,不能燒水洗澡,隻能用毛巾沾冷水擦擦,晚上又受涼,從例假的第一天開始,肚子疼得翻江倒海,吃完早飯一直想吐。程白葉隻能去拜托體委,想請假一次,在操場邊休息。
按照女生呆在一起越久,例假日期就越靠近的神秘力量,那次體育課班上至少有一半的女生在旁邊休息。
從上課開始,不滿的言論,或表現在言語上,或表現在臉上,課堂氣氛很緊張。
“老師,為什麼她們可以在一邊休息?”
隨著一個男生的陰陽怪氣的明知故問,竊竊私語的聲音愈來愈多。
“她們身體不舒服是事實,你卻還在這裡揣測挑事,沒經曆過痛苦就不要多言。”
是程白葉熟悉的聲音,是林聲的聲音。
“怎麼,你還經曆過?”
“我想我們都沒經曆過,但是我們的媽媽都經曆過。”
體育老師對林聲讚許的點了點頭,開始了總結發言。
“作為同一個班的同學,大家應該互幫互助,相互愛護,我希望今天的這種言論,在後麵的課,不要再出現。下麵我來說一下今天的課程安排……”
後麵體育老師具體說了些什麼,程白葉已經忘了,隻是記得這次體育課之後,班上的男生,再也不讓女生乾任何重活,飲水機的熱水鍵,也再沒有人關過,愛“開玩笑”的男生也少了很多,許多女生來例假去廁所不如之前局促尷尬。
程白葉知道,這些變化是因為林聲。
或許,就是在這一年的冬天,他們的故事開始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