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芸娘看著葉西靈狀態不對，輕輕拍著葉西靈的肩膀，蹙著眉頭擔心地問了句：“西靈你怎麼了？”

葉西靈沒有回答她，細密的疼痛讓她無暇自顧，臉是極度的蒼白，額角冒出了一些細汗，她用一隻手撐在牆上，儘力不讓自己倒下去。腦中的記憶好像又開始閃回，那些不好的情緒直直衝擊著她的四肢百骸。直到痛得快支撐不住了，她這才抬眼看了一眼蘭芸娘，腿一軟，身上已然脫力。她靠在牆上，慢慢坐了下去。

“西靈？”蘭芸娘大喊一聲，眼疾手快扶住了葉西靈的肩，朝著舒樂和的方向喊著“舒公子！”

舒樂和沒有跟在她們的身邊和她們一起看這些屋子，他看著莊子後麵的一棵極度茂密的參天大樹，一個人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蘭芸娘的這一喊驚動了周邊的人，舒樂和看到了蘭芸娘懷裡的葉西靈之後臉色一變，在蘭芸娘的驚叫聲中疾步走了過來。

阿大隻道不好，喊著“二小姐”，也是匆匆趕到葉西靈身邊。

“怎麼回事？”舒樂和問蘭芸娘。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兩指銜在葉西靈的手腕上，號起脈來。

蘭芸娘道：“剛剛看了最後那個房間之後，西靈妹妹就吐了一口血，然後就沒有力氣了。”

葉西靈還沒有暈過去，她臉色蒼白，虛弱地看著舒樂和，說了句：“我沒事。”不過是上次能量風暴留下的後遺症罷了。

“不要說話。”舒樂和很嚴肅。

蘭芸娘很是驚慌，用衣袖輕輕擦著葉西靈額頭上的細汗，擔心地說：“你還說沒事，你現在都不知道你自己臉色有多可怕。”

“哪間屋子？”阿大問。

舒樂和聽見了那個房間裡不間斷的“嘰嘰嘰嘰”的聲音，臉色一黑。阿大也聽見了 ，正要起身去打開房門，卻被蘭芸娘製止了。“阿大不要！那屋子裡是一屋子的老鼠，要是都跑出來就糟糕了。”蘭芸娘想起那個屋子裡恐怖的大老鼠，還隻覺得心有餘悸，單是想起就想作嘔，那屋子裡黑布隆冬，完全密閉，怕是養了幾十條老鼠，那黑灰色的大老鼠又臟又惡心，皮毛灰硬，臭氣熏天，“淅淅索索”個不停，房間裡還時不時散發出一些死老鼠的難聞氣味。

阿大看了一眼虛弱的葉西靈，自然作罷。

兩人皆是憂心忡忡，盯著在給葉西靈號脈的舒樂和。

阿大管不了那屋子裡有什麼了，一門心思全部放在了他家小姐身上，他緊張地問舒樂和：“二小姐這是怎麼了？”

葉西靈閉了閉眼，休息了片刻，她把那些不好的情緒強行壓製下來，痛感好像在逐漸減輕，她深吸一口氣。

舒樂和收了手，道：“葉小姐急怒攻心，此地不宜久留。蘭小姐，我們還是出去等吧。”葉西靈聽罷心道氣急攻心嗎？她確實是急怒攻心，恨不得現在就把那些人丟進這些屋裡子。

阿大反應過來，說了句：“我馬上安排。這莊子後院還有一駕馬車，我馬上把小姐送回侯府。”

“不……急。”葉西靈很冷靜地說了一聲。

阿大看著葉西靈，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葉西靈臉色蒼白，積蓄了一點力氣站了起來，她看著蘭芸娘和舒樂和，說了一句：“我現在還不能走。”

說罷吩咐阿大：“把大堂那些人全部給我弄醒，我有事情要問。”她看著蘭芸娘，眼中的神色冷靜又肯定：“芸娘姐姐，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打鐵就要趁熱。”

舒樂和不辯喜怒，沒有阻止她。

蘭芸娘心中猶疑，還是點了點頭，將葉西靈扶到大堂。

那些私兵們將井裡打來冰涼的水一桶桶倒在那些被五花大綁的漢子的身上，不一會，那些人開始醒轉，嗚嗚地開始叫喚。

阿大搬了一張八仙凳，說：“小姐還是坐著吧。”

葉西靈臉上毫無血色，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些在嗚嗚叫喚的人說：“你們一共八個人，我現在會問幾個問題，答了問題的人，活。一個問題都不想答的人，我會送你歸西，聽明白了嗎？”她的眼神很冷，雖是一臉病容，但是看著氣勢魄迫人：“聽明白了話就點頭。”

那些人謹慎地看著她，都沒有動，甚至還有兩位露出了一些輕蔑的神色，臉上的不屑都寫在眼睛裡。

“小姐。”阿大有些擔心。

葉西靈笑了一聲，對著阿大招了招手，阿大附耳過來，葉西靈隨即耳語了幾句。

阿大連連點頭，然後直接上前拔劍，將那個眼神最為輕蔑無禮的人身上的繩子割斷。那人先是一驚，然後輕蔑一笑，起身朝其他人樂道：“我說吧，你看，還不是得乖乖把我們放了。”

一瞬間，阿大一劍穿胸而過，那人看著自己胸前的穿過的劍，眼中的驚訝掩飾不住，滿眼血絲，嘴角亦是溢出鮮血，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阿大的劍抽了出來，而他自己，立撲在地，其他人見到此景亦是驚懼不已。

阿大滿臉眥須，臉上是難見的狠厲之色，他悠悠看著五花大綁的其他人道：“對小姐無禮，殺。”旁邊看守的那些私兵很快就把那個倒地的漢子拖了下去。

蘭芸娘顯然已是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她雙手捂著嘴巴，滿眼的不敢置信，但是很快調整了過來，掩住了眼中驚訝的神色。

舒樂和倒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他很安靜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睛裡隻有葉西靈，在無人注視的時候，仿佛還帶著一些玩味。

那些漢子見到這一幕早已是嚇呆了，紛紛點頭不迭。“我們願意回答小姐的問題。”

葉西靈深吸了一口氣，疼痛仿佛讓她腦子更為清醒了，她冷靜地看著他們，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們的主人是蘭元寶，蘭元寶的主人是誰？”

馬上有人回答道：“我們的主人隻有蘭家大少爺，這個莊子和產業都是蘭大少爺的。未曾聽說過蘭家大少爺還有主人。”

葉西靈不置可否，繼續問：“第二個問題，你們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些女孩子？”

“大多是外鄉來京投奔親戚的，都是沒有找到親戚朋友獨自一人在外的孤女。”

“第三個問題，這些女孩子最後都會去哪裡？”

另一個人答道：“桓陽城的妓館。”他指了指他自己和其他三個人，得意洋洋：“這些姑娘經過我們四個調教，都會乖乖地，老鴇出得起高價購買，那些姑娘們放得開，有技術，達官貴人們可是喜歡得緊。”

葉西靈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她的眸子幽暗起來：

“哦？你們四個？是專門調教姑娘的？那他們三個呢，是做什麼的？”

其中一個爭著回答：“剛剛死……死了的那個是和我一起跟著蘭大少爺的，他們兩個，是專門拐帶那些孤女的。”

蘭芸娘聽不下去了：“那些女孩子，怎麼會願意跟你們走?”

那人輕蔑一笑：“二小姐想得可真是太天真了，你倒是以為是你們這些小姐，那些人連口飯都吃不上，你說要帶她們去吃香的，喝辣的，感激你都來不及，給點好的，恨不得全身心都獻給你。”

“是啊，我們也是給她們尋了一條活路。”

葉西靈輕覷一眼：“大魏法典，不可私自買賣人口，即使是賣身為妓，亦需要本人自願。”

“自願，自願，當然是自願的嗎，親自畫押，確認，怎麼能說不是自願呢？”

蘭芸娘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她問：“有沒有不願的姑娘，如果不肯屈服，最後你們會怎麼辦?”

“吃了我們的東西，費了我們這麼大的勁，說跑就跑？說不乾就不乾？怎麼可能？在這莊子裡走一圈，待個小半月都得老老實實聽話。”

“二小姐屬實不知，蘭府的進項全虧了大少爺，大少爺仁義，不和她們一般見識。要是沒了大少爺，二小姐你還能踏踏實實管著那幾個鋪子，在大少爺麵前作威作福？”

“你……”蘭芸娘氣得臉色發白，上前去就給那信口開河的人一巴掌。

葉西靈覺得胃裡又開始沸騰了，這些人的嘴臉讓人作嘔，她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乾了多久了？蘭元寶乾這個乾了多久了？”

“今年三月才開始的。”

葉西靈暗忖，如果沒錯，那確實是蘭元寶和三皇子勾結之後有了方便之門才乾出這種事來。

這是暴利，進項巨大，蘭元寶對經營之道一竅不通，正經買賣都是虧得血本無歸，三皇子需要錢，兩人怕是一拍即合，蘭元寶的所作所為，一定有三皇子的手筆，那豬腦子才能乾出這等事來。上一世，三皇子肯定也是因為此事被四皇子抓住把柄，參到皇帝那去，這個把柄，四皇子能拿到，她自然也能找到。

三皇子違背大魏法典，暗中支持蘭元寶買賣人口。那怎麼證明？證據是什麼？葉西靈心道，一定有件東西，能夠一口咬死三皇子是主謀的東西，她一定要拿到！

“好的，我問完了。”葉西靈說。她指尖輕顫，臉色較之前更加慘白。

門口馬叫嘶鳴，然後進來了一個風塵仆仆的私兵，他對著阿大耳語了幾句。

阿大立即回稟葉西靈：“小姐，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