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靈自是不知蘭芸娘心中所想,她聽蘭枝說這位白山畫師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然後又發現這位白山畫師好像和蘭元寶有所勾結,既如此的話,那麼白山畫師是否和三皇子有關呢?
如果有關的話那真是太有意思了,李琦是三皇子的人,這個白山畫師如果也是三皇子的人,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她掩了嘴角的笑意,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上一世,三皇子被四皇子抓到的把柄,在儲位之爭中一敗塗地。這一世,她如果提前抓住了三皇子的把柄,如此的話,她是不是就能更安全了,保全父親和哥哥她也會有更多的砝碼。
蘭芸娘咳嗽了一聲,見她心情好,問道:“此前之事,妹妹是否已經有了好消息?”
蘭芸娘握緊了軟榻上的薄被,顯得有些著急,一臉期待地看著葉西靈。
葉西靈在蘭芸娘期待的目光中回過神來,她知道蘭芸娘要問她的事,搖了搖頭。
蘭芸娘見葉西靈臉色一變,便知不好,她便聽見葉西靈說:“芸娘姐姐,四皇子今日要準備出發去大魏邊境,代天子慰問邊境士兵了,所以他沒辦法左右皇商選舉,幫不上你的忙了。”
“這樣啊……”蘭芸娘難掩失望之色,還是勉強打起精神來喊在外閣的蘭枝,“妹妹說了這麼久是不是餓了,小廚房早就準備好了,蘭枝,快,快讓小廚房上菜。”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握著葉西靈的黃金令牌喃喃道:“二公主那裡也是,謝台畫師去了公主府之後至今沒有見過二公主,也說不上話。看來,我……確實。”
蘭芸娘眼底神色失落,憋了一口氣,一急,咳得停不下來。
葉西靈神色自若,輕聲道:“姐姐稍安,我從沒想過能說動四皇子。”
“什麼?”蘭芸娘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頓,勉強著支起精神對葉西靈說:“成事在天,老天爺不站在我這邊,我還是要多謝西靈妹妹,因為我的事再三奔波。”
葉西靈搖了搖頭,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蘭芸娘,問:“芸娘姐姐是否信我?”
蘭芸娘不知其何意,隻是有些不解。
“既然信我,就給我百分之百的信任。我說過的話,決不食言。”
蘭芸娘看到了葉西靈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她聽到了葉西靈說的話:“既然找不到助力,那就毀了彆人的靠山。”她的神色那麼淡然,好像就是在一個平凡的日色裡,說出了一句:天氣真不錯啊。
外閣風吹的寒意卻讓蘭芸娘心頭一暖。
“芸娘姐姐既然身體不適就好好休息,再過幾日等姐姐大好了,我再來叨擾。芸娘姐姐記得我說過的話。”葉西靈說。
蘭芸娘握緊了手中的黃金令牌,點了點頭。
正準備起身來,卻被葉西靈壓住了她身上蓋著的薄毯,“芸娘姐姐還是不要起來了,我自己走就好。”
蘭芸娘在葉西靈的堅持之下遂作罷。
“蘭枝去送你。”蘭芸娘說。
葉西靈沒有再拒絕,走到外閣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來,問蘭芸娘:“芸娘姐姐,謝台畫師去了二公主府,那舒樂和呢?他哪裡去了?”
蘭芸娘咳嗽了兩聲,用帕子掩嘴輕笑:“我以為妹妹不關心我們舍予畫師呢,臨走時候才問起來。他啊,還在府上,隻是不知道今日有沒有回府,讓蘭枝帶你去看看吧。”
“還在府上?”葉西靈心中莫名。
她昨日想著六皇子說的話,一晚上都沒有怎麼睡好,什麼叫做“我會給他的?”
六皇子這人比上一世更過分,驕傲、狂妄且自大,他說息戰就息戰,他以為他是誰?真是可笑。
相比之下,舒樂和就好多了,你看都是要自己手上的東西——南紅赤玉,人家舒樂和敦肅有禮,謙和有據,和魏玄淵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她看著自己手上的南紅赤玉簪,心道,要給也是給舒樂和。
“是啊,葉小姐跟我來吧。”葉西靈跟著蘭枝走到了後院。
“不知道舒畫師出門了沒有。”蘭枝說。
“什麼意思?舒樂和他住在蘭府裡了?”葉西靈更是莫名了。
“是啊”,蘭枝回道:“葉小姐有所不知,您沒來府上的這些日子發生了好多事。白山畫師現出原形,謝台畫師被送到了公主府,然後就是舒畫師被小姐留下來了。”
葉西靈:“?”
“小姐本來就想要給老爺準備一份厚禮,老爺今年的生辰,小姐說這次的禮物一定要和往年不一樣,一定要是最特殊的。”
“所以?”葉西靈問。
“蘭枝姐姐,難道是蘭小姐留舒公子在蘭府畫畫?”茯苓插了一嘴。
蘭枝點了點頭,“是啊,茯苓說對了。小姐說了舒公子是葉小姐的救命恩人,又是大魏炙手可熱的新銳畫師,她要送給老爺的生辰禮是蘭府老宅圖卷,這樣的大作隻有舒公子才畫得出來。所以重金聘請舒公子成了咱們蘭府座上賓。”
舒樂和怎麼會留在蘭府?他不是舍予畫師嗎?葉西靈心中莫名,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上一世神秘至極的舍予畫師,竟然會心甘情願留在蘭府,隻為畫一副蘭府圖卷?
“他住在蘭府?”葉西靈問。
蘭枝搖了搖頭:“舒公子不喜拘束,蘭府不限去留,所以他有時候會在蘭府裡,有時候則會自己出去。他隻答應了兩個月後老爺的生辰日前將蘭府圖卷交於小姐手上。”
蘭枝帶著葉西靈和茯苓來到了另一方雅閣之中。“這裡與外牆隻有一牆之隔,此地偏僻,是小姐特地吩咐打掃出來讓舒畫師入住的。”
“葉小姐,咱們今日運氣不錯,舒公子好像在府裡閣內。”
蘭枝從門口探了探,但是沒有走進去,然後走上前去,兩指叩著木門上的鐵環,喊道:“舒公子,你在屋中嗎?”
沒有人作答。
蘭枝繼續叩著門:“舒公子,葉小姐來府上看你了,你在屋裡嗎?”
“進來吧。”舒樂和的聲若玉石相擊,從裡屋傳了出來。
茯苓笑著看向葉西靈,“太好了小姐,舒公子在府上,我們來得真是太巧了。”
葉西靈帶著兩人走進了裡屋,舒樂和正在屋裡畫畫,他一身金線錦絲銀袍,左手拿著一隻畫筆,抬頭看葉西靈,端的是貴氣逼人,舒朗清越。
“葉小姐,好久不見。”
葉西靈笑了一聲:“舒公子好久不見,隻是……”她走進了幾步,看著舒樂和的畫,“隻是我沒有想到,鼎鼎大名的舍予畫師居然願意留在蘭小姐的府上作畫。”
舒樂和輕聲咳嗽了一聲,笑得很平和:“舍予也隻是個普通人罷了,這不,得賺錢養家啊,身體不爭氣,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命嗚呼了,自己走了倒是走了,就怕百年之後家裡人食不果腹,就是身在九泉之下也心中愧疚。如此,能掙點就多掙點。”
葉西靈:“……”
能把俗不可耐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舒樂和也真是一個奇才。
葉西靈笑了,看向了茯苓,茯苓很快明白了葉西靈的意思,她從懷裡取出一個荷包遞給了舒樂和。荷包的布料用的是上好的紅絲綢緞,荷包上麵繡了一片綠色的小葉子,葉子的腹部太胖,尾巴太長看著有些滑稽。
舒樂和一陣莫名,他看向了葉西靈:“這是何意?”
茯苓將荷包放在了舒樂和的畫桌上,笑道:“舒公子,這是我家小姐給您準備的,裡麵一共是八千兩。以謝舒公子的救命之恩。”
舒樂和用畫筆指著荷包問:“葉小姐這是何意?”
葉西靈本欲說話,看著桌上那紅色的荷包,臉色有些不好了,“茯苓?”
茯苓立馬反應過來,一敲腦袋,對葉西靈說:“哎呀,小姐,我給忘記了,早上來得著急,又沒有多餘的荷包了,我就……就……就用這個裝了。”
舒樂和聽著主仆二人的對話,心中了然,問:“荷包是葉小姐繡的?”
葉西靈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看著茯苓:“我不是讓你扔了嗎?”
茯苓有些懊惱地低下頭。“小姐我錯了。”
葉西靈見茯苓懊惱地樣子,也不忍責怪,索性閉嘴了。關禁閉的這幾日屬實無聊,除了看書之外葉西靈就跟著茯苓做手工,這個荷包就是這次禁足的產物。
她本來是準備繡個好看的給葉岱青的,誰知腦子是看會了,但是手確實是沒跟上。繡完之後,葉西靈隻覺得醜,實在拿不出手,就讓茯苓給扔了,誰知茯苓留下來了,居然還用來裝銀票。
葉西靈麵色鐵青地看著舒樂和:“裡麵的銀票才是重點,荷包扔了就好,舒公子不是說缺錢嗎?葉家有恩報恩,我手上就這些私房錢,你既然缺錢用,就給你帶了這些,不過我可是先說好了,就這麼多了,多了的沒有。”
“哎好,多謝葉小姐,那我就不客氣了。”舒樂和笑得疏朗清越,眉眼彎彎,他隨手就把銀票連帶著荷包一起塞進了懷裡。
“行吧,正事乾完了,改日有空再見……”葉西靈正準備帶著茯苓告辭。
還未說完,隻聽見房子外麵聲音嘈雜不止,咋咋呼呼的一群人,興衝衝地踹門而入,有人怒罵:“我那好妹妹養的那小白臉在哪?快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