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教你殺人 就算是沾了殺孽也是我沾……(1 / 1)

開戰前霍廉安排好了一切,為了保證沈搦的安全他讓沈搦躲在邊城城內最隱蔽的一戶人家的屋子裡,由兩名將士護著,這個時候城內該是相對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城外打仗,約莫沒有人會在意一座空城。

戰場混亂,局勢瞬息萬變,旗火響城門開,狼煙衝天而起,這場仗硬生生打了一日一夜還沒停歇的預兆。

沈搦急的在屋子裡反反複複的踱步。

外頭的廝殺聲越來越近,近的仿佛戰場就在眼前,沈搦凝眉看向門的位置,那不是錯覺。

兩軍交鋒,從城外打到了城內。

那兩名被派來保護沈搦的將士聽到了動靜,都緊張的握緊了腰間的長劍。

“碰!”

忽然,一人貼著門板和冷冽的寒風一塊摔了進來,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大刀重重摔在地上,紮眼的血色染紅了地麵,再無氣息。

沈搦瞪大了眼驚恐的看著這一幕,門外盔甲碰撞的聲音變得更加真實,沈搦心口一緊,抬眼與四五名燁國士卒對上了視線。

與此同時城外戰場,一鬼麵黑甲的少年將軍手持黑色長矛劃過天際,寒光順著殺意一矛揮過,矛尖雪霧繚繞矛下厲鬼無數。

他剛取了燁國一員猛將首腦,如此接著一矛,震得周遭士卒紛紛不敢近身。

長矛豎起,裴斬皺眉看向城內,他在擔心,擔心躲在城裡的某個人。

……

“呲啦!”又是一刀,兩名將士接連倒在沈搦的眼前。

沈搦跌坐在地,呼吸急促到喘不上氣,方才敵軍進來的時候,負責護著她的將士第一時間衝了上去與他們廝殺,他們明明知道二人之力不足以抵擋數人,卻仍要舍命護她。

“沈姑娘,快……快跑。”小將對著沈搦留下最後一句話,便倒了下去。

小將的血飛濺到沈搦的臉上,一股罪惡感隨著無助感直湧上來。

明明剛剛還鮮活的兩個人,隻因為要護著她,所以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死在了她的眼前,他們明明有能力保全自身的。

“怎麼還有女子?”舉著大刀的敵國士兵道。

“你管他怎麼在這,反正俺對娘們是下不去手的,尤其是生的這樣俊俏的小娘們。”

“下不去手?”一人冷哼,“眼看我軍就要敗了,你還對他們的人心慈手軟,你下不去手便我來!”

說著這士兵舉起大刀就要朝沈搦砍去。

就要死了嗎?

沈搦猛的閉上眼,就在她控製不住的想象那刀子落在自己脖頸處,將腦袋砍下來和身子分家時,一聲更為淒慘的聲音在身前響起,接著又是一道又一道。

沈搦皺了皺眉,她感覺到有人走到了她身前蹲下。

沈搦還是不敢睜眼。

“你不是會劍麼,為什麼不反擊?”

沈搦一怔,竟然是裴斬的聲音。

“睜開眼,彆怕,是我。”裴斬的聲音帶著殘餘的殺氣,在此時的沈搦聽來卻讓她無比心安。

“裴,裴將軍?”沈搦睜眼,直直對上裴斬那麵沾滿血漬的鬼麵具。

裴斬看著沈搦這幅受驚過頭的模樣,麵具下的雙眉鎖的越發緊。

忽然,沈搦像是想起了什麼,撿起身側小將屍首邊的配劍,拎著劍走到方才那個將護著她的小將砍死之人的屍體旁,她雙手握劍,胸口因為各種情緒的堆積不斷的起伏,她提劍想將劍刺入屍體中,卻在半路陡然滯住。

劍脆生生的落在地上。

縱使隻是具屍首,隻要一想到手中的這把劍要刺入實打實的肉身裡,她便猶豫了。

裴斬清楚,沈搦想殺人。

單單停留在一個“想”字。

裴斬沒有說話,他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劍重新交給沈搦,然後走到她的身後,從背後握住那隻執劍的手。

“死人沒什麼好砍的,外麵還有很多的敵軍,戰場很矛盾,要想讓死的人少一些,就得殺很多的人。”裴斬像是沒有感情的在沈搦耳邊緩道,“我教你怎麼殺人,不過握劍的人是我,就算是沾了殺孽也是我沾的,彆怕。”

沒等沈搦反應過來,已經被裴斬攏著到了門外。

白茫茫的雪地上染滿了血跡,三四成堆屍首倒在上麵,有的臉上還因為落雪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白。

不用話語,這種畫麵對沈搦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又被霍廉嗬護著長這麼大的將軍府小姐來說,絕對衝擊力滿滿。

沒走幾步,就有敵軍舉著刀劍衝了過來。

“莫想莫念,摒除一切,現在,你的腦子裡隻能有一個畫麵,拔劍,刺進他的死穴。”裴斬說著,緊緊貼著沈搦的後背,從身後操控著她,手腕一揮,長劍直入來著心口,又一揮,後者腦袋落地。

蒼茫蒼穹,血色大地,這冬日終是多了一抹腥色。

“黃征已死,霍將軍有命,降者不殺!”忽的,從遠處傳來好幾道聲音,沈搦聽著似是敵軍將領死了,投降者不殺什麼的。

馬蹄踏過血染的雪,有一令兵騎馬經過他們身側,踏起一片緋紅,這次,聲音更清楚了,“燁國領將黃征已死,將軍有令,放下兵器,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身側有兵器落地的聲音,燁國和一些小國的士兵雙膝一軟跪在了雪地中,

裴斬鬆開沈搦的手走到她的身側,他側頭看向還沒能從殺戮中回過神的沈搦,“你做的很好,就要結束了,沈搦,你可以回家了。”

“宣國眾將聽令,將軍有命,殺入內城直逼燁國京都大殿,拿下燁王!”

“大周將士聽令,入內城,攻京都,取燁王首級!”

“軒轅國將士聽令……”

數道軍令在城內城外四散開,戰馬被令兵騎得飛快。

一時間,馬蹄聲,紛亂聲,嘶吼聲,如驚雷席卷大地直逼蒼穹。

裴斬隨手拉過一匹白色戰馬,翻身騎了上去,他坐在白馬上居高臨下的凝視馬下之人,麵具下的少年開口,聲音冷冽淡漠,“沈搦,你身上太乾淨,這種地方配不上你,下次莫要再來。”

說完掉轉馬頭,疾馳而去。

沈搦失神,呆呆的立在一堆屍骸上,等回過神,她抬手看了看自己一雙被裴斬捏紅了甚至有些發紫的手腕。

忍不住皺了皺眉。

果然啊,接近他就沒什麼好事。

……

“姑娘?姑娘!”

沈搦的思緒被凝露的聲音拉了回來。

此刻正躺在自己院子裡的老樹樹蔭下。

凝露擔憂的壓低了兩彎細眉,將一杯暖茶遞給沈搦,自從那燁國邊城回來後,姑娘總是這樣,動不動便會愣上會功夫,虧得如今發呆的次數少了下去,否則凝露定要以為自家姑娘是在戰場上被嚇出了癡症。

沈搦接過茶,吹了吹,輕輕呷了口。

數數,距離親眼見證邊城一戰當過去了數月,邊城攻破,眾將一鼓作氣殺入了京都殺入了皇宮大殿,據說霍廉他們趕到時,燁王已經自行了斷,此戰過後,大周王下令,凡燁國士兵,降者不殺,此外參與協助燁國共同對抗宣周二國的小國軍士,無論降否,埋而坑殺。

“阿兄,究竟有多少人要被活埋?”

沈搦問過大兄。

大兄歎口氣,回了兩個字,“六萬。”

沈搦心中一震。

六萬人,該是怎樣一個數目,沈搦沒辦法想象。

不過要了這六萬條無辜性命的理由卻隻有一個——

警示諸國,要他國再無有與周宣二國作對的膽量。

逢戰亂之世,登上王位者必當心硬如石,否則國很難生存,沈搦的腦海中浮現當初大殿之上周王那張和藹的臉,如今想來心頭越是慌的緊。

冬日過後的整個春日沈搦幾乎都在家中修養,她的腿因為在雪裡凍的太久患上了褪疾,動不動膝蓋處就會生出鑽骨的疼,好在發現的第一時間霍夫人便尋了最好的醫師給沈搦治療。

阿娘怪罪的同時心疼的緊,生怕這毛病要跟了沈搦一輩子。

醫師摸摸下巴處花白的胡子,自信的仰起頭,他醫治過好些這樣的病症,許多年前霍將軍還是少年時在外打仗,恰逢冬日,回來後便患了褪疾,當時就是他給治好的,醫師對此非常自信,稱不出兩月,沈姑娘定當痊愈如初。

沈搦聽了卻是沉默。

她是幸運的,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沒受幾日苦沒挨幾日餓,便被霍廉收養,好吃好喝嬌養了五年,霍府上下對她這個橫插進來的姑娘,也都當自己人一樣對待。

她現在擁有的好處,背後都是霍廉和阿兄們在戰場上在生與死之間搏殺出來的。

先前聽阿兄們討論戰場上的事,沈搦聽著緊張,實際對於“打仗”二字根本沒有概念,尤其霍家的男人還從不將傷勢透露給家人。

沈搦隻知道出征就是要打仗,打仗就是要死人的,可是霍廉和阿兄們都是將軍,前世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放的,大將軍沒有那麼容易死,所以霍老大和阿兄們定是能凱旋而歸,就算受傷,也定能吊著一口氣。

直至親曆邊城一戰,親眼看見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方知何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