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腿腳受了傷,站著已是勉強,沈搦見男子跟在她的身後著實走的可憐巴巴,便朝他挑了挑眉,抬了抬眼皮。
“你乾什麼?”
“就你這幅殘缺的身子,還沒有到我家裡,估計殺你的人就已經找到咱們了。”沈搦故意加重了“殘缺”兩字,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說道,“把手臂伸過來,我扛著你些。”
殘缺?男子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看姑娘的穿著應當是世家子女,如此隨便與陌生男子貼近,就不怕有損名聲?”
媽的廢話真多,剛剛還把劍刃對著我的脖子,現在倒是關心起我的聲譽來了,我謝謝啊。沈搦在心裡這般想著,卻不敢說出來,萬一惹怒了此人,不知還會怎樣。沈搦有些不爽的走到男子身邊催促道,“你若不想多出麻煩,莫要廢話。”
沈搦肩上一沉,她皺了皺眉,他*真沉!
“姑娘現在能說救在下的原由了嗎?”男子的語氣緩和許多。
沈搦沒想著轉彎抹角,“我阿爹是大周的將領,回城之日有人在都城行刺,我怕那夥行刺的人也會對阿爹不利,想著跟來看看,瞧見你的模樣後,我更加篤定這場此殺的背後一定不簡單。”
“為何?”
“看你的穿著和氣息,我猜不會是尋常人。”沈搦側眼抬頭與男子對視,她將聲音壓低了些,道,“應該…是名武將。”
此話一出,沈搦忽覺男子眼中有寒光乍現,還未來得急生出恐懼,沈搦隻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男子彆在腰間的長劍出鞘,無一會,一個死人就直直躺在了沈搦的眼前。
方才他們是被人突襲了,幸虧身旁的男子反應迅猛,三下五除二就將此人除掉。
“你還好吧?”沈搦見身旁的男子臉色又添了幾分蒼白,嘴裡不停的一進一出喘著粗氣,不免擔憂的問。
“無礙。”男子虛弱的依靠在沈搦的身上,說話都變得無力起來。
沈搦看得出他是在硬撐著,她皺皺眉,瞥了眼地上的屍體,“追殺你的人絕對不止二三個,你忍著些,我們得加快腳程了。”
男子點頭。
日頭高懸,越到午後,越是曬人。
沈搦攙著他,一路快走,壓在身上的重量愈發的沉重,她察覺到男人的不對勁。
側目瞧去,男子的麵色早已蒼白的毫無血色可言,在日頭下走的急了難免會流汗,汗水浸透傷口不知有多疼,再者他的腿腳本就傷著,還硬扛著與沈搦快走了一路,若非他是習武之身,恐怕現在早就丟了大半條命。
“你身上怎麼這麼冷!”沈搦碰了碰他沁滿冷汗的前額,有些慌了,“你…你不會死吧?”
即便如此男子還硬咬著牙撐著,他笑了笑,用著幾乎快沒了聲的音量回道,“還夠折騰。”
沈搦的眼神在男子的臉上停留片刻,擰著眉認真說道,“不準死,知道嗎?”
她好不容易才把這個人帶了出來,還沒問明白一切的原委,要是任他現在死了,自己不就白白耗掉那麼些力氣了。
青年男子愣了愣,他垂著的目光與沈搦對上,眼睛不會騙人,他看得出沈搦在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的不想自己死掉。
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好看的眸中閃爍著疑惑,天下多的是想要他命的人,就算是他的族人亦是如此,命他不準死的,眼前這人還是頭一個。
隻一下,他便迅速收回目光。
他向後瞥了瞥,眸色一沉,“有三條狗尋著味過來了。”
沈搦麵色一凝,他知道男子口中的“狗”代指的是什麼。
“怕嗎。”男子說,“現在和我分開,就不用承擔被刺殺的風險。”
“你覺得我是那種喜歡半途而廢的人嗎?”
沈搦邊說邊左右觀察了下周身,小道裡的環境比較複雜,左右都有口子,後頭那幾位又跟的緊,如此就算繞進了彆的口子,也會被跟著。
“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沈搦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張白淨清秀的臉上露出一個壞笑,朱唇輕啟,沈搦貼著男子的耳根說了什麼。
同一時間,跟在他們身後隱去身形的三名刺客,就見的一個小竹筒,被輕巧的丟了過來,還沒等他們想明白這是個什麼,“哄”的一聲,竹筒炸開,一股濃烈的白煙迅速散開,遮擋了他們的視線。
這是沈搦近來無聊,照著記憶裡上輩子刷到過的穿越科普小視頻,試著製作的煙霧彈,本來是想等霍廉回來再與他看的,誰想今日倒是實實派上了用場。
該死!刺客心中暗道有詐,留下一人靜觀其變,其餘兩人咬了咬牙捂住口鼻,兩眼一閉衝進了白煙。
與此同時,僅一牆之隔的院落內,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小女娃,仰起頭好奇的打量起忽然出現在院內的兩人,小女娃眨巴眨巴眼,這兩人生的都好漂亮,就像畫裡的人。
沈搦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朝女娃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沈搦蹲下身,先是從腰間掏出一小顆包著的蜜餞果子遞給小女娃,而後附耳小聲道,“外頭有壞人在追著哥哥姐姐,小妹生的這般漂亮,肯定願意帶哥哥姐姐從後門出去的吧。”
小妹笑的更甜了,點點頭,跑到前頭去給兩人引路。
方才煙霧散開之時,男子動用輕功,帶著沈搦翻進了人家的院子裡,現下早就耗儘了全部的力氣,連同氣息都是個半截身子沒入黃土的模樣,此時竟還有力氣用一種看“人牙”的眼神,看著沈搦。
沈搦被看的莫名心虛,無語的朝男人翻了個白眼,啞語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男人側過臉不再去看她,咬牙忍受身體傳來的痛苦。
看著他這個樣子,沈搦也沒心思去計較其他有的沒的,深吸口氣,哼哧哼哧扛著人,從這家的後院出去。
離開了後院,便離將軍府很近了。
……
“小沈搦?”
聽到身後有馬蹄聲傳來,沈搦就猜測會不會是阿兄他們,她扭頭果真便迎上了大兄的聲音。
“大兄!”
沈搦欣喜,一顆高懸的心臟總算是安穩落了下來,隻要是霍廉和阿兄們到了,就是再大的危險也不叫危險。
“你們終於回來了!”沈搦抑製不住心中的歡喜,高聲道,“三兄呢?三兄怎麼不在?”
“你三兄軍中仍有事物尚未處理,過兩日方能回來。”霍廉駕馬上前,皺眉疑惑的望向兩人,“娃娃,你這是……”
霍廉腹語,怎麼肩上還扛著個……男子?
“男子!怎麼是男子!”沈搦剛想說什麼,她的二兄霍驍一見有個男子攬著自家的妹妹,頓時急眼,當場以一個最為誇張的姿勢翻身下馬,氣勢洶洶的走到兩人麵前,一把拉過男人,將他狠狠推到了地上。霍驍怒不可遏,指著人破口大罵,“好你個登徒子,敢占我家阿妹的便宜,看我不砍了你!”說著從劍鞘裡拔出長劍就要往失了意識的男人身上砍去。
“住手!”霍廉在馬背上往下望,待看清了此人的長相,忙喊霍驍停手。
霍驍及時刹手。
沈搦的心臟猛的一抽,若非二兄生的端正,就他那裂眥嚼齒的模樣,活脫脫就是畫像之中發怒的鐘馗老爺,方才那一下,著實也把她嚇到了。
舉起的長劍停在半路,霍驍氣的咬牙切齒,兩眼瞪向他老爹,氣急道,“阿爹!”
霍廉歎了口,“你仔細悄悄他的臉。”
大兄霍忌也下了馬。
“一個登徒子的臉有什麼好瞧的。”霍驍拎著劍走了過去,很不屑的隨便補上了一眼,“他誰啊?”
大兄霍忌走了過來,經過沈搦身邊時,先是凝重的看了沈搦一樣,他的眉眼間掛著對自家阿妹濃重的憂心,隨後走了上去,看向地上之人,緊接著眉心鎖的愈發深了。
隻聽霍忌沉沉的吐出兩個字,“狼將。”
狼將?
沈搦暗自皺眉,心生疑惑,這兩個字怎麼聽的晦氣又熟悉呢?
隻見得二兄又去瞧了眼,這次倒是細細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驚呼出聲,“裴斬!這個煞星怎麼會在這?!”
“叫嚷什麼?還不快把人送回去醫治!”
“阿爹,你與二弟阿妹先帶裴將軍回去,我去請附近的醫師。”
兩位兄長與霍廉的聲音在沈搦耳邊繞著,沈搦怔愣在原處,思緒飛到了九霄雲外。
裴斬?
裴斬!
遙遠的記憶被空氣中驀的出現的一捆線以極快的速度牽了回來,記憶回到四年前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
“對了,阿婆知不知道剛剛拋長矛的人是誰?”
“黑甲鐵麵,看樣子像是宣國的少將軍……我家大郎在軍中任職,曾與我提起過,宣國近幾年出了名年輕的將領,還是宣國裴將軍的獨子,不過十六七歲,在戰場上卻殺伐果決狠的像匹惡狼,好像還被人取了個外號,叫什麼狼將,名字叫…哦對了,叫裴斬。”
……
裴斬!那個煞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