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兮福所倚 “如今的世道,誰又不是苟……(1 / 1)

之媚站在幻境的邊緣之地,冷漠地望著地麵上暈過去的少女,對著身邊一身白衣、光風霽月的男子冷笑道:“我希望你沒有騙我,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族人。”

那男子溫和地笑了笑:“左護法說笑了,您不也是我的族人嗎?”

之媚臉部的肌肉扯動了一下,完全看不出原本嬌媚美人的模樣,對於這個人,她根本不想給好臉色,她一臉不屑道:“邊竹塵,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魔尊。”

邊竹塵眼上覆著一段白色的綢緞,麵色蒼白如雪,眉間一點朱砂痣,薄唇卻殷紅似血,周身氣息高貴清冷,舉手投足間又儘顯慈悲與溫柔。

“是嗎?”

“是的!”

懦弱無能的魔尊,無法帶領魔族走向昌盛,無能之人,就該去死。

之媚滿臉不情願地揮手撤去葉尋輕周圍的幻境,她更想直接殺了這個女子,她的存在簡直就是在侮辱李常梧。

邊竹塵從善如流,他上前施法將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的葉尋輕帶到他們身邊放下,隨後勾唇笑道:“左護法,你應該去和咱們的好友解釋一下你的行為。”

一時間聽到這話,之媚頓時浮現惱怒之色,眼神輕蔑,她譏諷道:“不過是個借人軀殼苟且偷生的貨色,也就你看得上她。”

說完這句話,之媚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苟且偷生……”

邊竹塵的聲音清冷如山泉流動,唇角上揚,像極了勾人奪魄的妖精。

“如今的世道,誰又不是苟且偷生呢?”

之媚走後,他抬起纖弱的手臂,在空中比劃兩下,一陣黑霧將地上的葉尋輕卷起,倆人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時間不對。

葉尋輕醒來時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她結束訓練的時候太陽才落山,被人設計迷路的時候才堪堪入夜,而她頭頂的天空,卻是飄著雲朵的萬裡晴空。

四周漆黑不可視物,唯有頭頂一線天空。

葉尋輕幾乎一瞬間便可以肯定,這一切是人為的,不僅僅是之媚的臉,還因為她倒下去的時候,看到的明明是一個超大範圍的圓形凹陷。

而這裡明明就是裂穀。

更何況她檢查過自己的身體,沒有一點傷口,就算是從二樓跌倒下去都會有點擦傷和疼痛,沒道理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能夠毫發無損。

葉尋輕沒有真正踏入大道,她當然不會自負地認為是自己厲害。

所以,這件事是誰做的、目的是什麼?

她走在這條幽深、仿佛沒有儘頭的單行路上,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而另一邊——

“之媚,你衝動了。”一身素衣的女子正端坐在茶幾前,手持一竹簡翻看著。

女子容貌寡淡——隻是一雙眼睛靈動的可怕,她眉目含笑,對著氣勢洶洶前來問罪的之媚笑道,隻是語氣裡稍稍透露出一股殺氣。

“解釋。”之媚第一次這麼想殺了這個女人,事情牽扯到李常梧,她根本就冷靜不下來。

儘力克製自己的之媚深吸一口氣,她們還處於合作期間,這時候鬨了對她不利,況且自己已經做了許多錯事,也不差這一件兩件了。

“你說,可以讓李常梧複活,那那個女孩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靈魂會有李常梧的氣息?”

女子並未搭理她,而是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細細品味。

“砰——”

之媚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打翻了望月舒的茶杯,她又回到了在淩雲峰時瘋癲的狀態,一雙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快回答我!”

可惜事情並不如她所願,望月舒看都沒看地上的茶杯一眼,隻是重新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然後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糾結這個。”

“親愛的,她能回來,就是我給予你的獎勵,你隻要知道,我會讓‘李常梧’重返人間就行。”

之媚不需要這樣虛無縹緲的承諾,她還想繼續逼問這個問題,如果不是事關李常梧,她才不會去管望月舒的破事,更彆提她真的很討厭這個時時刻刻都戴上偽善麵具的人。

之媚的身體突然不受控製,一股熟悉的力量迫使她跪倒在地,她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取悅了望月舒。

望月舒放下手中的竹簡和茶杯,在之媚再一次開口之前慢慢踱步到她身前。

“你為什麼……唔……”之媚瞪大眼睛。

“聒噪。”望月舒站直身子低頭欣賞之媚的掙紮,她彎了彎眼睛,一步步走上前去,挑起之媚的下巴。

望月舒迫使她仰起頭,紅唇靠近她的耳邊,吐氣如蘭:“我不是李常梧,我可不會慣著你……”

“另外……雖然方法略有出入,但是這股力量並不是假的啊……”望月舒鬆開之媚的下巴,走到窗前,聲線帶著幾分慵懶。

“我需要去找下一個獵物了。”她轉頭望向仍然跪在地上起不來的之媚,悠然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動那個女孩,沒有我的命令——你最好不要妄想挑戰我的威嚴。”

望月舒的身影,伴隨著最後一聲餘音消失在了原地,而之媚在原地跪了半個小時,才勉強能夠活動筋骨。

她陰沉著臉離開了此地,準備乖乖地將葉尋輕送回上清門。

出乎意料的說,之媚趕到裂心穀的時候,葉尋輕的氣息卻消失了。

此刻的葉尋輕憑借自己的努力成功讓自己迷失在裂心穀裡,望著眼前這座巍峨的宮殿,葉尋輕差點以為自己又一次落入幻境。

反正呆在原地也出不去,索性就進去瞧瞧,葉尋輕踏上宮殿前的階梯,隻感覺這座雲霧繚繞的宮殿不真實極了。

她去推門的手僵在半空中,猶豫片刻後才下定決心去觸碰。

頓時,異象突生,葉尋輕的手指堪堪碰上銀白色的大門,一陣恐怖的力量直接將她吸入,瞬間,這座巍峨的宮殿消失在原地。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一陣眩暈後,葉尋輕來到了宮殿的內部。

從外麵看,宮殿很大很大,恍若人間仙境,但是葉尋輕進來了才發現這地方簡直就是詐騙,屋子也就與淩雲峰主殿差不多大,她剛剛嘗試去搜尋其他的通道,卻發現這就是個全封閉的的場所。

左瞧瞧右看看,葉尋輕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心下更加謹慎起來,往往看起來最安全的東西才是最危險的。

她注意到屋子正中心的台子上插著一把劍,在四周搜查無果後,她將目光投向那把劍,期待能在這把劍上尋得解決之道。

做足心理準備後葉尋輕輕手輕腳地靠近那把劍。

沒動靜啊……

她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後又嘗試去扭動他,隻期盼它是某個機關。

但十分鐘後,她的期盼落空。

葉尋輕沒有放棄,而是用力將它拔起,好在這回宮殿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但不是什麼好變化——因為葉尋輕四周空間扭曲後她再次睜眼就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當然,手裡還揣著那把劍。

葉尋輕的眼前是一個麵目和藹的老人家,一身素衣,滿頭白發,臉上的皺紋都在訴說著他經曆的歲月風霜。

“鳶兒,我知道了!”

他麵露欣喜之色,下一刻,他的雙手緊緊攥住葉尋輕的胳膊,眼神卻逐漸癲狂,黑漆漆的瞳孔逐漸擴散,直到整個眼睛被黑色覆蓋。

這個場麵讓葉尋輕渾身冰冷,她還被老人緊緊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隻見那老人家開口,那詭異的語調仿佛地獄裡惡魔的低語,無數的聲音夾雜其中,男女老少、或是嘶啞、或是清亮、或是低泣、或是激昂……

葉尋輕感到視線內的東西在逐漸扭曲,融化、旋轉,不停的旋轉,好似梵高眼中的星空,隨著那些詭異的語調,她的手腳逐漸失去知覺。

數以萬計的聲音都在反複訴說著同一句話——“去啊……去啊……大道……大道!”

雄渾、詭譎、卻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葉尋輕心中的害怕,竟然漸漸轉變成她眼中的癡狂與渴望,那些聲音不知道念叨了多久,那聲大道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久到葉尋輕都開口與他們同頻,久到她的聲音也逐漸喑啞地嘶吼著“大道”。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們的聲音擲地有聲,一句幾乎是撕破喉嚨喊出的“大道”傳遍這方天地,葉尋輕的腦中傳來劇痛,她掙紮著保持理智,想要抬眼看那位奇怪的老人。

可當她艱難地抬起腦袋,卻隻見到一片血霧,見那位老人早已扭曲的身影忽地炸開,鼻尖傳來一股腥臭。

“大道……”她突然雙眼失神地望著那片扭曲成輪狀的血色天空,伸出手,想要握住輪狀中心那顆唯一完整的太陽。

葉尋輕站在萬丈懸崖邊,仰著頭,癡迷地望著天空,嘴唇不斷開合,她蹣跚著挪向懸崖的邊緣地帶,眼睛逐步被黑色覆蓋——如同原先的老人那樣。

懸崖下是一望無際的荒涼平原,將落未落的太陽散發著橘黃色的柔光,周圍的景色殘破而淒涼——就連烏鴉也不曾給予目光。

而葉尋輕是這蒼茫大地上唯一的活物,她一步步逼近那片虛無的大地,一聲聲呢喃著那句詭異的“大道”。

她是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呢?

當她墜下懸崖的那一刻。

葉尋輕隻感覺自己穿越了無數次的時光,如今是要回到溫暖的故鄉了,她並未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勁,就好像自己該是那萬千人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