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陳負今似乎知道葉尋輕想要詢問什麼,沒等葉尋輕問出那個問題,他便主動解釋了。
“李常梧修的蒼生道,最終為蒼生而死,殺死她的就是剛剛那個女人。”
這下葉尋輕感覺更加奇怪了,之媚看起來很後悔……
“可她看起來很奇怪。”她開口詢問,隻是語氣間沒有太多的疑問,“她聽到李常梧死亡的原因會發瘋。”冒牌貨又是什麼意思?
後麵這句話葉尋輕沒有說出口,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涉及一些秘密,甚至可以說陳負今知情但是不能告訴她,即使是問出口也不會得到答案。
陳負今收起長劍,斜睨葉尋輕,麵容恢複平靜:“她是魔族。”
魔族行事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陳負今沒開口,但是葉尋輕看清他的神色,腦海中自動將這句話補全。
可是……魔族的話?上清門為什麼又會允許一個魔族進出自如呢?況且之媚使用匕首的時候,刀鋒附著的明明就是靈力……
上清門似乎有很多秘密,在自己的實力足夠強大之前,絕不能觸碰。
葉尋輕還在思考,就聽見陳負今喊她——“從明日開始,除了每日的課程之外,額外揮劍三萬下,我會讓你師兄看著你,不明白的可以去問他。”
陳負今柔和了神色,慈愛的目光落在葉尋輕的身上:“等到我認為你可以下山之後,我會教你適合你的學習方法。”
說罷,陳負今進了大殿,下一刻,殿門緊閉。
葉尋輕:“……”
回到自己住處時,恰好是飯點,葉尋輕剛進門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飯菜香味。
走近一看,是葉季青帶著食盒來,正在擺放食盒中的菜品。
看到葉尋輕回來,葉季青放下手中的活計,轉而迎了上來:“師妹,我擔心你會找不到吃食,便自作主張送了些過來,貿然闖入,還請師妹勿要怪罪。”
他臉上染上幾分笑意,晃人心神,葉尋輕心底因他擅自闖入而微微升起的不開心也就消散了。
“無事,多謝師兄。”葉尋輕朝他點點頭,自覺坐下開始用膳。
葉季青見自家師妹吃東西的速度極其快,幾乎是不怎麼咀嚼就囫圇吞下,一向遵守“食不言,寢不語”的他也沒忍住開口。
“師妹莫要如此著急,食物跑不了的,這樣吃東西會傷身。”
葉尋輕聞言,往嘴裡扒飯的筷子一頓,沒幾秒後又恢複了以往的速度,三分鐘內將桌上的食物掃蕩乾淨,看得葉季青額頭都跳了跳。
“師妹若是吃不下可以剩著,多餘的飯菜會拿去喂山後的野物。”葉季青皺著眉,雙眼有些擔憂地看著葉尋輕。
這不能怪他,誰叫方才葉尋輕乾嘔一聲,緩了片刻後又繼續往嘴裡塞東西。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隻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以及葉季青時不時的勸阻,麵對葉季青的問題,葉尋輕始終沒有正麵回答。
等到葉尋輕吃完,接過葉季青的手帕擦了擦嘴,才漫不經心道:“我習慣了。”
不吃快點,就沒得吃;不吃多點,下次不一定有的吃。
當然這些話不能和葉季青說,說到底,他倆現在隻能算同學而已,沒必要交代得那麼詳細。
見葉尋輕說沒事,葉季青也就沒再多說些什麼,到底隻是新來的師妹,不可能一下子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
隻是……能養成這樣的習慣,她以前到底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呢?
眼見思緒越飄越遠,葉季青終於回過神來,想起來自家老師父對自己的交代,連忙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柄基礎的鐵劍,一臉和煦:“師妹,師父交代過了,從明日起我負責你的劍術基礎。”
“這把劍是最基礎的鐵劍,等到你能夠純熟運用後,師父會領你去劍塚尋劍。”
葉尋輕很感激他,無論是答應幫忙還是給她送飯,隻是同門而已,他本可以拒絕的。
若換作是旁的女子,此刻定然春心萌動了,但葉尋輕很少受到他人的善意,這也使得她並沒有那麼容易放下自己對他人的戒心——更彆提動心。
告彆葉季青,她終於迎來了單人時光,這會兒才有時間來思考關於李常梧的問題。
她第一次聽到李常梧,是那本李常梧的手劄,隻是知道了這個名字。
第二次是在孫晟昊的口中,了解她的大致生平,這促使她來到了上清門。
第三次是弟子們的討論,得知望月舒很可能就是望仙穀幸存的小小姐,而望仙穀就是因為疑似藏有李常梧的寶物,才會被魔道屠殺殆儘。
第四次也就是今天,她從陳負今的口中知道了李常梧的部分身世,並且與殺死李常梧的之媚打了個照麵……
之媚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她似乎並不想殺死李常梧,並且格外抗拒外人提起這件事。
當然最可疑的就是,之媚身為魔教的一員,卻會正道的法術,還能在上清門來去自如,甚至於陳負今這個掌門都不曾阻攔,隻是禁止她傷害上清門的弟子。
一切的一切,順其自然嗎?
就是太自然了,倒顯得尤為刻意。
李常梧身份不明,自己似乎又與她有關……是望月舒?還是葉尋輕呢?
窗外的微風吹進房間,卷起一片素白的窗簾,外頭已是黃昏時分,夕陽順著縫隙溜進屋裡,卻又被落下的窗簾驅趕。
屋內,葉尋輕坐在梳妝台前,一手撐著頭一手在桌麵上極有規律的叩打著,鏡子裡倒映出她那種精致的臉龐。
她悄然抬頭,直視鏡中之人,右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眼睛直勾勾地與鏡中人對視。
葉尋輕不喜言笑,眉眼間那抹妖豔被生生壓下去,倒顯得有些清高孤傲了。
驀然間,葉尋輕對著鏡中人笑得燦爛,那雙桃花眼微微上勾,極嫵媚,又是雪白膚,丹朱豔唇,笑起來像是要勾走彆人的心。
“哪個才是你的真麵目呢?”她朱唇微啟。
清高孤傲的神情不適合這張臉,望月舒的柔弱溫和也不適合,隻有這樣明豔的笑才是最適配的,就像荊棘叢生的花圃,妖豔美麗,但危險。
“沒關係,無論你有什麼目的,我等著。”葉尋輕恢複淡漠的神色,嘴角卻仍然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睡前,葉尋輕特意去翻看了那本手劄,見上麵果然字跡轉變成自己認得的模樣。
頓時心下了然,這本手劄就是得讓上清門的氣息浸染才能顯現出真身——封麵上的字跡被抹去,被全新的句子代替。
上麵寫道——
“信命,身不由己,信天,任人擺布,我之命,由我定。”
落款由“李常梧”變為了一個葉尋輕從未聽過的名字——“花鳶”。
葉尋輕搖了搖頭,看來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能在李常梧的手劄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又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更彆提這一句與天抗衡的言論。
想不明白,葉尋輕索性睡去。
第二日一早,她便來到後山的瀑布前,葉季青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時。
“師妹,開始吧。”
“嗯。”
他們對話極其簡單,倆人都不是多話的人,簡單問候兩句便直接開始了今日的特訓。
三萬下,要揮多久?葉尋輕親身經曆告訴你,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不停息,還要保證一定的速度,平均一分鐘要揮五十下。
葉尋輕不是隨意認輸的人,不然當初不可能一直堅守本心,不去做些違法犯罪的事情。
但是即使是她,也無數次萌生了放棄的心思,那樣的想法如同附骨之疽,鑽入她的骨髓、她的腦海,無法驅趕,隻能接受。
好在她沒能真正放棄。但是卻因為用時過長錯過了今日的講課,隻能回去補課。
“師妹,很不錯,當年我第一次拿劍的時候,我都沒忍住向師父求饒。”葉季青許是看葉尋輕麵色不好,開了點玩笑試圖讓她放鬆。
葉尋輕接受了師兄的好意,但是她的胳膊快廢了,迅速告辭葉季青就準備滾回自己的住處。
葉季青笑了一聲便轉身離開,走之前還提醒葉尋輕去丹心堂拿藥,不然明日起來手臂會廢掉。
葉尋輕答應了一聲便自顧自地尋路去了。
不過來時容易去時難,按照原路找回去,她卻迷失了方向。
誤入一片深林,此刻本是傍晚,天空卻突然暗下來,頓時山間起了迷霧,看不清周遭的環境。
葉尋輕不敢輕舉妄動,隻得暫且站在原地觀察四周,等了一刻鐘,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但是她心下有感此地不對勁,便小步子試探著向前走,無論去哪裡,至少先離開這裡。
“哢嚓——”
是樹枝斷裂的聲音。
葉尋輕的心沉入穀底,若是此刻有人想要殺她,一擊必中。
她屏住呼吸,在原地慢慢蹲下,渾身肌肉繃緊。
幾乎是快要斷氣了,林間仍然沒有一點響動,葉尋輕鬆了口氣,大聲呼吸緩解著缺氧帶來的輕微眩暈。
不一會兒,她重新站起來,摩挲著前行,這裡太暗了,還雜草叢生,根本看不清腳底的狀況,她不得不謹慎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隱隱約約看到眼前的光亮,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唰唰——”
耳邊傳來幾聲樹葉搖動的聲音,一陣風拂過葉尋輕的臉頰,她頓感不妙。
下一秒,天崩地裂,這個詭異的林子直接整個塌陷,葉尋輕隨之掉落。
在掉下去之前,她瞥見了之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