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喬青陽是在找劍鞘碎片後,顧黎就一直暗中派人尋找著類似的黑色石塊,一方麵是被它所蘊含的奇怪能量所吸引,另一方麵則是為了以此來留住喬青陽。
當然後一個方麵是最根本的理由,畢竟顧黎也並不在意什麼修為靈力的,這些對他來講是最虛無縹緲的,遠遠比不上眼前人來的重要。
顧黎甚至認為喬青陽能夠在發現了自己的欺騙後,還能和自己重歸於好,與自己發現了新的劍鞘碎片脫不開乾係,甚至很大可能是為了借著自己的力量來尋找劍鞘。
但是就算真的是這樣又如何,顧黎最希望的就是喬青陽能夠對自己有所圖,知道他要什麼才能夠投其所好,才能夠有更多的可能性將少年留在身邊。
顧黎是個極其現實且悲觀的人,他將所有未發生的事情都當做最壞的來處理,將所有好的希望全部扼殺在搖籃。
他堅信著沒有人會因為一句可憐的祈求和希望就留下來。
任何渴望的東西,不論是物還是人,想到真正得到,都是需要付出精力和財力的。
為此,他不擇手段,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表情都帶有自己的目的,欺騙是喬青陽最討厭的行為,卻是顧黎最擅長的事情。
就像是這次來到渠泱,顧黎隻告訴所有人是為了尋找劍鞘碎片和自己治病的藥,但最根本的原因卻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喬青陽都不知道。
在見到齊家主之前,顧黎還在思考著該怎麼騙喬青陽乖乖的呆在原地,好讓他自己親自進去找齊家主。
顧黎不覺得在沒有任何欺騙的情況下,有誰能完全相信另一人的話。
但他才說出一句“你們先在這裡等我”,就見少年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好。”
顧黎還沒說完的話哽在喉間,這樣輕鬆地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卻莫名讓小心眼的閣主更加不舒服,他猶豫著開口:“青陽就不想問為什麼嗎。”
喬青陽不明所以,但還是配合地說:“為什麼。”
顧黎:“……”
滿肚子的算計就這樣被劍堵住,顧閣主難得地有種不知道該怎麼回複的感覺,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無奈搖搖頭,泄憤似的捏了捏少年挺翹小巧的鼻尖:“你都不擔心我一個人進去會有危險嗎。”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喬青陽被捏住了鼻子,不太舒服地動了動,卻並沒有將顧黎推開,而是摸索著抓住好友垂在旁邊的另一隻手腕。
因為鼻子被捏住,聲音帶了些鼻音,聽上去莫名帶了股軟意:“不怕,我給你留了標記。”
標記。
顧黎的動作一頓,手也鬆了開。
喬青陽趁機將好友的另一隻手也抓住,獻寶似的將兩隻手都舉起來在顧黎的眼前晃了晃:“就是這個。”
隻見青年蒼白的手腕間隱隱約約地露出來一圈透明的金光,屬於喬青陽的熟悉的靈力氣息縈繞在上頭。
“我放了一道靈識在你身上,一旦你有任何的危險,我都會第一時間知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喬青陽是趁著顧黎不注意的時候放上去的,沒有想太多,現在將好友的手拉起來一看,才發現它身上的靈力流動痕跡和自己的本體神劍劍身上的紋路極其相似。
現在圍在凡人纖細的手腕上,就像是劍自己變成一條小蛇纏上去了一般,讓喬青陽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多看。
顧黎垂著眸子看自己像是帶上了金手鐲般的手,看了半響才抬起頭來,有點著急地抓住少年的手臂,正想要說些什麼,便見門從裡頭打開。
幾名身著紅白相間衣衫的青年對著眾人行了一禮,領頭的修士手持一把畫著展翅高飛的紅色火鳥的折扇,笑眼盈盈對著顧黎的方向微微彎腰:“顧閣主,家主已然等候多時了。”
顧黎隻能將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暫時藏進心間,小聲地湊到喬青陽的耳朵邊:“我找到了一處好玩的地方,晚上一起去。”
喬青陽眨眨眼,正想問是什麼地方,便突然被好友捧住臉頰揉搓一番,將少年的臉揉出點紅色。
劍艱難地掙紮了兩下,顧黎便鬆開手轉身跟著領頭修士一起往裡麵走去,臨走前還將少年被自己弄亂了些的領口理順,碰了下他的指尖:“我很快就回來。”
喬青陽看著顧黎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儘頭才收回視線。
一轉頭就對上徐正奇兩人探尋打趣的視線。
徐正奇抬手碰了碰旁邊阮菁菁的肩膀,得意道:“我就說他們兩個不對勁吧。”
阮菁菁懶得理他,對著又羞又惱的少年眨了下眼睛,故意逗他:“小青陽,你們進展到哪一步啦,跟姐姐說說。”
喬青陽隻是對著顧黎容易招架不住而已,麵對其他人還是能夠維持得住神劍大人端莊穩重的人設的,劍表情平淡:“哪一步都沒有。”
說完了就抱著劍轉身往外走,稱得上是一句清冷無情。
如果他的耳朵沒有通紅一片,也沒有差點踩到自己的鞋子崴腳撲倒在彆人身上的話。
“少俠,你沒事吧?”帶了些擔心的溫潤聲音在喬青陽上頭響起,同時一雙同樣溫暖的手將他扶住。
喬青陽不喜歡和彆人接觸,下意識地躲開來人的觸碰,很快便調整好平衡站直身體:“沒事。”
“多謝……”喬青陽抬起頭,本來冷淡的表情再見到麵前人的時候破開些裂口:“是你。”
麵前的青年同樣身著紅白服飾,腰間掛著個火鳥模樣的玉佩,與之前見到的穿著簡陋的店小二模樣大不相同,又好像一般無二。
“是我哦。”見喬青陽認出自己,青年很明顯地高興了些,狡黠地對著少年眨眨眼:“我上次送給少俠的‘瓊漿玉露沐酒茶’味道怎麼樣,喜歡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喬青陽就立刻想起來那個荒唐的夜晚。
如今,真正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喬青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騙子,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茶水。”
但青年卻很無辜:“我也沒說是茶呀,它的名字裡不都帶了個酒字嗎。”
可是劍也沒有喝過酒,也根本就分不清酒和茶,也不知道喝酒壞事還害人。
“莫非是少俠喝了酒做了壞事,若是真是這樣,倒是我的不是……”
青年還沒有說完,便被喬青陽慌慌張張地打斷:“我才沒有!”
眼神飄忽,神情緊張,怎麼看都是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幸好在這時,阮菁菁走上前來,將因為被戳中而手足無措的少年擋在了身後,漂亮的眉眼帶著審視:“不知閣下是?”
青年便像是猛然驚醒般,懊惱地唔了一聲,淺笑道:“忘了介紹自己了,我叫齊頌,是齊家主的弟弟。”
喬青陽歪頭不解:“你不是茶樓的店小二嗎?”
齊頌聞言卻對著少年莞爾一笑,聲音帶了些俏皮的意味:“人總是要勇於嘗試的呀。”
“就像喝酒,再沒喝之前,少俠應該也不會知道它的絕妙滋味。”
見這人又將話題引到了酒上去,喬青陽忍不住阻止他:“你彆說了。”
劍現在對酒是深惡痛絕,下定決心不會再喝任何一口了。
阮菁菁打量著麵前這個自稱齊頌的青年,態度溫和卻又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齊頌,齊家二公子?”
“正是在下。”齊頌眉眼彎彎地道。
阮菁菁一聽到他承認,便悄悄地勾起嘴角。
果不其然,本來麵無表情的少年耳朵豎起來,眸子像是鋒利的箭矢一般向著齊頌看過去:“齊二公子?”
齊頌已經覺得有點不對了,他眨眨眼往後退一步:“怎麼了。”
喬青陽的表情不太好看,之前還勉強算的上是友善的態度完全扭轉過來,滿臉都透著警惕和敵視:“之前在船上故意靠近我們,想要引起顧黎的注意的那個人是你派來的?”
雖然說是問句,但卻處處透露著肯定的意味。
齊頌一邊在心裡暗罵一句將自己賣掉的無用下屬,一邊在臉上裝作無辜的模樣:“什麼,顧黎又是誰,我們不是前些日子才認識的嗎。”
“是、是、是齊二公子派我來的!他說近日顧閣主身邊出現了個小情人,很是得寵,就讓我去模仿他,然後趕在家主的前麵先一步地得到顧黎的幫助!啊啊啊彆打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嗚嗚嗚……”
齊頌臉上的表情僵硬下來。
徐正奇將音像石放在手心裡隨意地拋來拋去,貼心表示:“還聽不,我再給您放一遍?”
齊二公子徹底冷下臉,他本身的長相就是偏向陰冷樣,之前故意裝作成一副陽光開朗的模樣,也是難為了他。
“幾位何必這樣,偌大的一個齊家,難道就隻有家主能夠合作不成,”齊頌沉著臉道:“顧閣主想要的東西,我齊頌也能夠給他。”
“再說他一個活不了幾年的病秧子,與其和我大哥一起尋什麼延年益壽的法子,不如聽我的,從底子上下手,雖說不確定性大了點,但起碼不用遭那麼多罪……”
他說的狂妄自大,但下一秒卻被劍氣激地連忙揚起衣袖捂住臉往後退。
一抬頭便見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指向自己,渾身上下的法器竟然沒能起到半點作用,泛著銀光的尖端離自己的下巴僅有厘米之距。
喬青陽將劍抬高了些,表情冷漠,眼神銳利:“你方才說顧黎什麼?”
…………
顧黎從裡麵出來的時候,時辰還尚早,和齊家主的談話意外地順利,算算時間剛好能和小青陽一起去吃個午飯。
正這樣想著,就看見自己那兩個下屬站在門口,表情奇怪。
閣主覺得不太對,皺起眉:“怎麼了?”
阮菁菁咳了一聲,示意他往邊上看。
顧黎遲疑地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卻是驀地一愣,呆在原地。
隻見不遠處的樹下堆滿了各種造型奇怪的靈果靈藥,站在最前方的黑發少年,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被蹭到了點灰塵,衣服也算不上整齊,像是從哪裡滾了好幾圈回來。
手中還攥著一隻五彩斑斕的雞尾巴,本來是一臉凶狠,對上顧黎的眼睛後就一瞬間變得委屈巴巴起來。
喬青陽快步向著凡人跑過來,眼睛紅紅的。
顧黎聽到他說:“你不要死,也不要去換血,我救你。”
少年的眼尾垂下來,本來就圓滾滾的眸子因為睜大了點顯得更圓,又委屈又可憐,用乾淨的那隻手拉住了顧黎的袖子:“我救你我救你,你不要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