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的模仿 從今天起,我要自己睡覺……(1 / 1)

喬青陽本來來到人間的唯一一個目的就是尋找他丟失的劍鞘,劍鞘已然化為無數碎片流落三界,讓劍感知最為強烈的地方就是人間。

但既然說是本來,那自然就會產生變故,這個變故便是顧黎。

顧黎是喬青陽在人間的第一個朋友,甚至可以說是除了他的劍鞘之外,在劍化形之後的第一個朋友。

即便兩人來自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種族,不管是過往經曆還是壽命年歲都完全不同,但在喬青陽的心中,顧黎已然成為了自己漫長生命中最獨特的存在之一。

劍不想失去他唯一的好友,更不想讓好友傷心。

凡人的一生太短,顧黎的生命尤是,喬青陽很多次看到顧黎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咳嗽,哪怕兩次吞食了神力血液,但他的身體卻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好過。

那雙蒼白的手更是常年冰涼。

若是讓喬青陽在這時離他而去,就算顧黎並未阻攔,他也會惴惴不安日日擔心。

幸好顧黎拉住了他。

劍不是會主動說留下的人,他既然是為尋找劍鞘而來,便不會隻停留在凡間一隅。

那一日,顧黎說他願意以萬貫家財換得與喬青陽的同行保護。

說的是保護,但作為劍閣閣主,顧黎的身邊從來都不缺侍從下屬,對於喬青陽來講,更像是換了個名義的混吃混住。

劍又開心又不安,在離開的日子將近之時更是如此,本來都決定了要做一把獨立的劍,不能天天黏在好友身邊,但一到了晚上,還是乖乖地抱著枕頭上了閣主的床。

喬青陽的漂亮眸子從被子裡露出來些,小聲地說:“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我的保護是從早到晚的。”

神劍大人的貼身守護,萬裡挑一,世間無二,你值得擁有。

顧黎是個心細到詭異的人,當然能夠發現少年的不安。

於是便哄他:“青陽當然和他們都不同,青陽長得好看,我每日一見便心生愉悅,心情愉悅比什麼靈丹妙方都更管用,此行就算找不到什麼治病良方,但總歸是要比我一個人呆在層層嚴絲合縫法陣保護之下的劍閣要好吧。”

喬青陽嘴角忍不住上翹,但又很快沮喪起來:“好看又厲害的人有那麼多,一山說不準還會遇到更多人。”

但好友卻直言道:“但青陽最好看。”

好吧,劍想想也是,自己成色漂亮劍身鋒利,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把劍會比自己更好看更厲害了。

喬青陽很好哄,很快就相信了顧黎的說法,被他說服,一邊想著自己是最好看的劍,一邊想著一定要幫一山找到世上最有用的藥房,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

從洛丹到現在,喬青陽一直都堅定著這樣的想法。

在找劍鞘的同時,幫好友找藥。

嗯,還要努力維持劍的外在形象。

一段真摯而長久的友誼,總是需要用努力去維係的。

因此,在顧黎不經意地多次將視線落到船上那名同樣也背負長劍,束起黑發的清冷男子身上時,喬青陽終於忍不住叫住了他。

“他的劍一點都不好看。”劍很不滿,故意嘟囔著說人壞話。

顧黎收回視線,眨了下眼,意識到少年說的是誰,也點點頭:“的確如此。”

“青陽的劍最好看。”

要是往日顧黎那麼說,喬青陽就已經被哄過去了,但今時不同往日,劍已經不是原來那把呆呆的劍了。

“真的嗎?”喬青陽雖然覺得他說得對,但還是不高興:“那你還一直盯著他看。”

喬青陽自顧自地得出結論:“你騙人。”

明明前幾日還說他最好看,說他最厲害,說世上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現在才離開洛丹多久啊,就開始對著其他的劍移不開眼睛了。

喬青陽覺得自己好委屈,又重複了一遍,肯定自己的結論:“你就是騙人。”

連反駁都來不及,就被冠上騙子名號的顧閣主:“……”

徐正奇偷偷地坐在邊上看熱鬨,對於發現閣主出糗的事情格外熱衷。

還自以為小聲地湊過去對著阮菁菁咬耳朵:“我前幾天看了一本書,好像就是講這個的,叫什麼……叫什麼‘郎情難’……”

顧黎冷眼看過去,徐正奇便趕緊端正坐好,表示自己馬上閉嘴。

喬青陽聽力很好,顧黎都能聽到一些,他更是聽得一字不差,耳朵尖動了動,暗自在心中決定晚上就去找徐正奇要這本書來學習。

顧閣主比喬青陽自己還了解自己的小動作,看著他麵無表情仿佛發個呆,眼睛卻一眨一眨的,便知道在腦子裡想著什麼壞主意了。

好笑地喟歎一聲,將鬨彆扭的少年拉過來些:“不許徐思亂想。”

“你說的那個人,”顧黎示意喬青陽去看:“青陽不覺得他的一顰一動極為熟悉嗎。”

喬青陽雖然不開心,但還是仔細看過去,片刻後遲疑著回頭:“他……似乎和我很像。”

其實也並不像,喬青陽不論是外貌還是身姿都是世間少有,那男子雖有在扮相和神態上下功夫,但總歸還是比不上本人。

顧黎冷笑一聲:“粗鄙的模仿。”

兩個人貼的很近,雖說隻是在講小話,但在外人看上去卻是親親密密地湊在一起,腦袋是不是挨著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修道之人不將就遵循常理常情,對世間情愛也看的很快,周圍也時常有同性結為道侶的,對喬青陽兩人的行為也並不在意。

就算因為兩人格外出眾的模樣會稍微注意一些,但會刻意走遠些不上前來打擾。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自覺。

那擺了半天動作的清冷男子,見顧黎毫無反應,還開始和那名漂亮少年親親我我,終於忍不住,向著兩人走來。

“顧閣主。”男子其實長得不差,桃花眼微微上挑,明明是偏明豔的長相,偏偏要為了裝作一副冷漠的模樣,將自己原本還不錯的五官改上一改,顯得兩邊都不太協調。

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已經被發現,自顧自地上前:“我是齊二公子請來為顧閣主帶路的,顧閣主稍後和我一同走就行。”

“齊二公子?”顧黎懶散地抬起眼:“隻是齊家主的書信中卻沒有和我提過他,莫不是弄錯了。”

聽到齊家主給過書信,男子有些踟躇不安,但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堅定下來,清清冷冷地一掃衣袖:“齊家本就是一體,兄弟間的事哪能從書信中就能讀得通,顧閣主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下……”

他還說完,就被顧黎所打斷:“啊,那我們不信。”

男子傻住,心想怎麼回事,公子給的情報有誤嗎,怎麼這病秧子看上去也好像不吃這種高冷傲嬌款呢。

心裡正想著應對的法子,腳卻還仍舊站在原地不動。

喬青陽冷冷地看他一眼:“都說了不信,怎麼還站著不動。”

少年的聲音清朗又乾淨,像是山間吹過的晚風,沁人心脾,哪怕男子刻意地不去關注,此時也不自覺地看過去。

一張漂亮又青澀的臉映入眼簾。

男子恍然,這就是公子要他模仿的那個顧閣主的小情人嗎。

果真時一副嫡仙清冷樣。

正這樣想著,卻見麵前的少年眼尾垂下,本來有些冷淡的眸子可憐巴巴地向著身邊的青年看過去,聲音莫名帶了點軟意,聽得人恨不得將什麼都拿給他哄著捧著。

“一山,外麵風好大,我頭疼,身上不舒服。”

旁邊知道喬青陽實力和體質遠超常人的徐正熙和阮菁菁:哇哦哇哦哇哦。

男子再次恍然:原來是這一款嗎。

顧黎當然知道少年是裝的,但那又怎麼樣,他非常配合,還樂在其中:“那就回房間裡去。”

顧閣主戲癮大爆發,眨眨眼若有所指:“回房間裡去我親自幫你瞧瞧,保準讓青陽舒服。”

喬青陽覺得自己騙了人不太好意思,但麵對被冷落無視愣在原地的男子,又莫名有種大獲全勝的舒爽感,完全沒有去深思顧黎話裡的意思,當然或許他本來也聽不出來。

心裡開心,有些話就不動腦子自己從嘴巴裡說了出來:“好呀,那我等會兒也要努力幫一山舒服舒服。”

隻自己開心舒服了怎麼行,要讓好友一起舒服才可以。

顧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幾句話,雖然知道少年沒有那個意思,但還是讓顧閣主臉上一熱,咳了一聲,將人往屋子裡拉:“嗯。”

兩人回到了齊家主專門準備的房間中去,男子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自言自語一句:“這也太難模仿了吧。”

回去一定要讓齊兒公子加錢!

這艘巨船是齊家主專門用來停靠在必經之路上接待來渠泱的客人的。

渠泱在洛丹之北,但卻也仍舊是在南方,是個典型的江南水鄉,但又因為掌權者渠泱齊家愛好靈獸,到處都遍布著各種靈獸,雖然大多都是已被馴服,但總歸遇見野生靈獸妖獸的概率相比其他地方還是要高上許多,而為了能夠更好地養育靈獸,渠泱主城被搬遷到了一處隱蔽之處,尋常人沒有指引在外頭轉個兩三天都可能找不到入口。

為了減少意外發生,齊家主便耗費重金建了這樣的巨船。

這種建造巨型法器接送外鄉人的財大氣粗的行為,也並非隻有渠泱會,很多有錢的家族宗門都多少涉及過,但能乘上法器的要麼是世家子弟,要麼就是富商之家,總歸不會是尋常百姓家。

這渠泱齊家卻很不同,不收一分錢也就罷了,也不限製身份地位,隻要求上船的人在進入渠泱後,在未受到攻擊的情況下不要主動傷害靈獸,違者後果自負。

“靈獸?”喬青陽倒是知道九重天的神君們有時候實在閒得慌會養些像月華花這樣的小精怪,卻不知道修士也會如此。

少年對沒見過的東西都十分熱忱,眼睛亮亮地抓住顧黎的手:“我也可以養嗎。”

閣主看著喬青陽翹起來點的頭發,認真思考了下,告訴他:“不如先學會養自己。”

比如不要忘記吃飯,睡覺記得蓋被子之類的。

喬青陽福至心靈,突然開竅,睜大點眼反應過來:“你嫌棄我。”

顧黎:“……我不是……”

但少年已經憋著氣抱住被子就開始往外跑:“從今天起,我就要自己睡覺。”

自討苦吃的顧黎:“……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