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郎 人間的樣子可不隻是這樣(1 / 1)

作為九重天最後一名天生天長的神,喬青陽從小就被九重天的神君們當小孩兒養著長大,最開始單單作為一把劍的時候尚且不論,就算最後化為人形了也是個整天木著臉呆呆的抱著劍的小孩兒。

即便喬青陽的真實年紀有千萬歲,但如果減去他作為劍和當小孩兒的時光,也確確實實沒剩下多少年,在動輒上萬歲的九重天來講,完全稱得上‘年幼’。

當然不會有神會對小不點感興趣,更不會對抱著劍整天喊打喊殺的小不點感興趣。

因此,在情感經曆這一方麵,神劍大人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白紙一張。

儘管覺得顧黎的解釋很是奇怪,但又實在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隻能結結巴巴地哦兩聲,等半天才又彆彆扭扭地湊過來塞給顧黎兩張手帕,臉紅紅地讓他下次記住要將它隨身攜帶。

至此之後,本來還害怕會將少年嚇跑的顧閣主,便更加肆無忌憚無所顧忌起來。

劍閣閉閣的這兩日,動不動就親昵地對著喬青陽動手動腳。

倒也沒有像是寒食那日一般直接上嘴,但某些黏黏呼呼若有若無的觸碰也同樣讓劍招架不來。

等阮菁菁等人祭祖回來後,顧黎不僅沒有收斂幾分,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在好幾次接收到徐正奇詭異的笑容後,喬青陽終於忍不住向好友提出意見。

“一山,你不能總是這樣。”喬青陽心不在焉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嚴肅正經地按住了顧黎在自己身上比比劃劃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黎總覺得喬青陽好像長高了些,隻是臉蛋還依舊青澀。

財大氣粗的顧閣主當即決定將少年衣櫃中那些舊衣服全部搬到自己那裡去,並且親自過來幫他重新丈量尺寸。

明麵上是測尺寸,卻被某人當做了偷偷揩油的機會。

聽到喬青陽的話,顧黎裝作聽不懂:“什麼?”

喬青陽便開始一件件地認真數著顧閣主乾的壞事:“一山最近很不對勁,晚上睡覺總是壓著我,還用腦袋撓我癢癢。”

顧黎委委屈屈:“是青陽自己鑽進我的被子裡的,每次睡著了還一個勁往我懷裡蹭。”

喬青陽臉一紅,努力掙紮:“你還當著徐正奇他們的麵,咬我的手指。”

顧閣主覺得自己非常無辜:“葡萄太小一顆,碰到了很正常。”

“還有還有,”劍雖然節節敗退,但仍然不拋棄不放棄,猶豫著說出一個自己最為在意的事情:“你之前送給我的劍穗……”

顧黎想了想,才記起來少年說的是在覆水涯時,自己裝作李故送給喬青陽的那根劍穗。

他從來沒見到喬青陽帶上過,本以為是已經被少年忘記了,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被提及。

這件事,顧黎是真的很迷茫:“劍穗,它怎麼了嗎?”

喬青陽小聲地將故意使壞的徐正奇買了個乾淨:“徐正奇說這種紅色的樣式,一般都是姑娘們送給情郎的。”

顧黎一愣,雖然他當時倒也沒有這種想法,隻是單純地覺得紅色和少年很般配,隨手在儲物袋裡拿出來接近喬青陽的工具,但是……

他鬼使神差地將錯就錯故意試探道:“……那假如是又如何呢。”

過不了幾日就是眾人定好的動身的時間,因為身體的原因,閣主二十年來幾乎從未離開過洛丹城,眼下不僅要離開,還很有可能離開很長時間,整個劍閣都很重視,忙上忙下,透著些緊張的氣氛。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股子氣氛所感染,顧黎覺得自己好像也緊張起來,常年平靜如死水的心臟都不自覺加快了跳動的頻率,眸子凝澀地注視著麵前的少年,不敢說話。

穿堂風將喬青陽垂落到胸口的幾縷長發吹起來,反而帶來些淩亂的美感。

顧黎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喬青陽的回答,遲疑著喊了一聲,卻將像是在發呆的少年驚醒。

喬青陽無意識地後退一步,抿住嘴唇慌慌張張地擺手:“這樣不好的,給情郎的東西怎麼能給我呢,我又不是情郎,不好不好。”

他是一把劍,當不了情郎,也當不了情人,甚至連人也算不上。

對麵的青年再得到他的回答後,沉默了片刻,但也隻是片刻,很快便笑開,彎彎的眉眼像是盛了一灣淺淡的春水。

“他騙你的,”顧黎說:“世上那麼多紅色的劍穗,難道都是送給情郎的不成。”

喬青陽沒有注意到顧黎僵硬起來的背脊和眼底的暗色,隻是鬆出一口氣,如釋重負:“那就好。”

然後又生氣起來:“徐正奇他怎麼能這樣。”

天天就知道騙人,一點都不好,同樣都是話嘮,他的弟弟徐正熙都比他要誠實可信些。

顧黎能怎麼辦,顧黎隻能選擇給炸毛的劍順毛:“不生氣不生氣,我去幫你教訓他。”

還不知道自己又暗中得罪了閣主的徐正奇打了個噴嚏,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對著正在檢查行李的阮菁菁煞有介事地說:“菁菁姐,我覺得有人在罵我。”

阮菁菁已經是第三遍清點物資了,因為劍閣離不開人,這麼多年來不僅是閣主本人,就連阮菁菁自己也是很久都沒有去遠一些的地方了,如今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她雖然還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但一些小動作還是在不經意間泄露了心中的緊張。

雖然平時總是鬥嘴打架,但事實上五大掌劍人裡麵,阮菁菁和徐正奇的關係最好,都是年少時期就被撿回劍閣,明麵上是劍閣的刀劍,暗地裡卻也還肩負著照顧年幼體弱少閣主的任務,可在當年兩人雖然早熟卻也依舊年輕,刀口舔血還要和陰陽怪氣的小孩兒鬥智鬥勇的艱難日子裡,兩人相互扶持,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徐正奇看出來了她的不安,但阮菁菁向來要強,怎麼可能承認內心的脆弱,隻能用些討打的行為在博取關注的同時也掃清些阮菁菁的顧慮和緊張。

“不要你覺得,事實就是如此。”果不其然,在徐正奇不厭其煩地‘打擾’之下,阮菁菁本來有些焦慮的情緒好上了許多,呼出口氣,反而來教訓起麵前總是耍寶的青年:“讓你天天嘴巴不把門,哪天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幾天後,約定好的動身時間如約而至,顧黎的身份和身體狀況都算得上特殊,為了不引人注意,他此次帶著走的也就隻有徐正奇和阮菁菁兩個人。

覆水涯再往北走五百米就是分叉口,往南是洛丹,往北是渠泱,往東是凇垵,往西是旭平。在三界大戰中,修真界元氣大傷,那一屆的修士們死的死傷的傷,許多大門派的得意弟子都死在了戰場上,儘管最後的換來的結果還算是不錯,但也讓本來繁盛的修真界漸漸人丁凋零,想要再以一己之力管理整個九州已經是有心無力,勢力逐漸過渡到了凡人皇帝的頭上。

因此如今的九州,雖然每座城鎮幾乎都存在有修道者,也有修道門派,但最後真正的控製管理者究竟是宗門還是官宦,卻各有不同。

洛丹城在人族版圖最靠南的位置,較為偏僻,不管是皇帝派下來的城主還是洛丹本身長久存在的各大宗門,都不足以一家獨大,便在這幾十年中達成一種詭異的和諧,個個都能對洛丹事務插上一腳。

但這樣的情況畢竟還是少數,至少離洛丹最近的三個地界,都有著固定且唯一的真正控製者。

作為外來人想要在一個陌生的城鎮過得不錯,了解清楚當地的勢力派彆當然是尤為重要的。

喬青陽頭一次坐馬車,很是稀奇,雖然麵上看不出來,但時不時瞟向車窗的小動作還是暴露了劍的好奇和欣喜。

正猶豫著,要不要將遮光的簾子拉開些,就感覺頭發被人摸了摸,喬青陽有點不好意思被好友發現自己這樣幼稚的舉動,正想要坐直身體,卻聽到顧黎輕笑著說:“想看就看吧。”

說著那隻仍有些蒼白的纖細手指就將靠近少年那一麵的簾子拉開,馬車外的景象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隻見遠處群山環繞,河水奔騰,清脆的鳥鳴聲在山穀離響起,隱隱約約能看到些生長著火紅尾巴的巨鳥在林間留下一點蹤影。

喬青陽來到人間後便一直呆在洛丹,洛丹地處偏僻,人煙稀少,連妖獸靈物也都少見,出了洛丹不過百裡,便隻覺得像是換了個世界一般。

“人間的樣子原來是這樣的。”劍小聲稱讚道。

早些年來過人間的記憶早就模糊了,如今再見卻莫名有種新奇又熟悉親近的情緒湧上心頭。

顧黎點了下少年的鼻子,將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蹭上去的一點點食物粉末擦去,也學著他的樣子看向窗外:“人間的樣子可不隻是這樣。”

的確是不止的,喬青陽從前無聊地冒泡泡,在三界中到處亂飛,將整個凡間也逛了個遍。

雖然現在已經忘了個乾淨,但他卻莫名心中無比讚同好友的說法,輕快地拉住顧黎,將毛茸茸的腦袋無意識地往好友脖子上蹭,像一隻開心撒嬌的小動物,他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親密的舉動,將頭發蹭得亂糟糟,眼睛卻亮亮的:“那我要和一山一起去看。”

顧黎心裡一軟,看著少年清亮的眸子,就連常年冰涼的手心仿佛都被喬青陽捂得熱上了幾分。

“嗯,我們一起去看。”

不論是湖光山色碧水清潭,還是月上枝頭人間煙火,有人願意一同去看,再平常的景色也同樣動人。

阮菁菁拿著一本名冊,在兩個人的對麵坐立不安。

此時隻能慶幸閣主是真有錢,連馬車都是高級法器,內部大的離譜,哪怕因為公事不得不進入兩人的馬車中,也能夠和他們隔上老遠。

“閣主,這是渠泱來的回信。”阮菁菁將名冊和夾在裡頭的信件遞過去:“齊家主說會派人來接我們。”

“嗯。”顧黎看了兩眼,就隨手放到一旁,瞟到已經將腦袋探到窗外去的少年,眼尾一跳:“等……”

恰巧這時,駕著馬車的徐正奇的聲音從門簾外傳來:“坐好嘍道友們,我們要準備上天了!”

他的話音未落,喬青陽便感覺身下的馬車突然加快速度,慢慢傾斜最後一飛衝天。

天上的風同地麵上來的不同,速度快了就刮的人臉疼,還時不時地夾帶點奇怪的東西。

“啊唔!”劍本來開開心心地伸出頭去吹風,轉眼就被一隻飛過的鳥獸一翅膀拍在了腦袋上。

喬青陽可憐巴巴地縮回來,捂住臉默默拉上簾子,本來想當做無事發生,卻被好友溫溫柔柔地從頭上摘下一小根羽毛來。

“噗呲。”

劍凶巴巴地看過去,角落裡的阮菁菁默默彆過頭。

顧黎將羽毛放到少年的掌心,揶揄一笑:“這是它送給青陽的禮物嗎?”

喬青陽偷偷紅了臉,胡亂將羽毛塞到桌子底下,將欺負劍的好友的嘴巴捂住:“不許笑。”

裡麵亂成一鍋粥,外麵的徐正奇被風灌了耳朵,啥也聽不見,還開開心心地大喊著:“你們在玩什麼!我也想來!”

劍抬起頭凶他:“沒有玩沒有玩!”

徐正奇:“欸?”

但很快,他的眼睛又眯起來,看著前方不遠處那處正在向著他們緩慢靠近的巨船,驚疑不定地叫阮菁菁出來看:“前麵有個船!”

船?

喬青陽從來不知道船還能在天上開,聞言便也好奇地跟著掀開門簾。

卻見那船兩側伸出巨大的翅膀樣的機械,通體黑棕色,船頭處一麵旗幟高高豎起,上麵畫著一隻豔紅的火鳥。

顧黎清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渠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