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早就停了,外麵升起了太陽,陽光灑在門口,雨後特有的清新青苔味在空氣中彌漫。
貓咪占據了劍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趴在了喬青陽的身上。
喬青陽一邊摸貓,一邊偷摸著去瞄旁邊青年時的表情,誰知隻是瞄一眼都能和他對視上。
顧黎這時已經調整好心態,察覺到喬青陽的目光,便露出個溫柔又虛弱的笑:“怎麼了青陽?”
喬青陽努力表現自己的冷淡:“外麵出太陽了。”
顧黎點點頭:“嗯,很暖和。”
劍暗示他趕緊走:“外麵更暖和。”
閣主驚喜地仰起頭:“你在邀請我一起曬太陽嗎?”
喬青陽:“……”
他才不是這個意思!
“顧黎!你究竟要做什麼!”少年終於忍不住了,懷裡的貓被他嚇醒,不滿地不輕不重咬了一下他的腕子。
喬青陽啊一聲,忙縮回手:“呆貓,你也欺負人!”
呆貓聽不懂,用尾巴掃了一下喬青陽的手心後優雅離去。
顧黎忍不住笑出聲,隻覺得心中的鬱結也隨著這聲笑散了幾分。
“你再笑。”喬青陽惱羞成怒。
誰料劍閣沒教會閣主用劍,反而教會了閣主臉皮厚,顧黎眨眨眼:“可以嗎?”
當然不行!
神劍大人這兩天的情緒變化太快,被這樣一問,憤怒占據身體,腦子一熱就一把將顧黎按倒了地上。
“不許笑。”喬青陽聲音揚起來點,緊盯著身下人的眸子卻紅紅的,顯得可憐巴巴,少了大半的凶狠。
顧黎當然不可能反抗得過他,便乾脆任由氣急的少年將自己按住,甚至努力地伸出手還輕輕地給他順毛:“不生氣不生氣,我不笑就是了。”
喬青陽:……
可惡,隻覺得更生氣了。
但閣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雖然心腸是歹毒,手段是殘忍,但身體也是真虛弱。喬青陽都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柴屋變命案現場,猶豫半天一嘴咬到顧黎的肩膀上,含含糊糊地罵:“不許笑我……”
少年長著兩顆小虎牙,雖然特意控製著力道,但還是將顧黎的衣物刺穿,咬到了皮肉裡,血腥味溢出來,顧黎恍惚間卻突然想起了在秘境中,喬青陽失控的那個夜晚。
那時,他也是這樣,像是剛學會捕獵的幼獸努力撕咬著自己的獵物。
喬青陽本來也隻是一時太過羞惱,等反應過來時也連忙鬆開了嘴。
但身下人的臉上卻泛起了詭異的紅色。
喬青陽迷茫:“你發燒了?”
肩膀上的又痛又癢的觸感突然消失,顧黎喘息一聲舔舔嘴唇,掀開一半的眼皮去看喬青陽:“嗯,是啊。”
??
偏偏此時,已經壞了大半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光榮犧牲轟的一聲倒在地上。
一名衣衫襤褸滿臉胡子看不出年齡的男人興衝衝地衝進柴屋:“小貓咪,我的小貓咪,我回……”
他的話說到一半,終於發現了前方‘滾作一團’的兩個陌生人,語調生硬地轉了個彎:“不好意思,打擾了。”
還貼心地將地上的門撿起來,欲蓋彌彰地放回原位。
喬青陽:……?
顧黎:煩。
男人剛轉過身走出兩步就反應過來,滿臉寫滿疑惑:“不對啊,我沒走錯啊。”
然後又再次將門一腳踢開,高聲衝進來:“兩個小賊!來我家裡做什麼!”
喬青陽已經迅速從顧黎身上起來了,還特意站遠了些,見到男人進來,便拿起劍準備往外走:“抱歉,我們隻是來避雨的,現在就走。”
顧黎雖然被少年推開有點難過,但腦子還算清醒:“此處一看便是廢棄已久的柴屋,閣下怎麼證明是你的家?”
喬青陽也明白過來,也抬起眼帶著點審視地看著麵前奇怪的男人。
男人震驚:“這真是我家!”
他左右看了看,最後視線落到角落裡舔毛的幼貓身上時,驚喜地指著它:“看!這是我的小貓咪!它認識我的!”
聞言幼貓掀開眼皮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嫌棄地收回眼,繼續舔毛。
男人:……
“然後呢。”喬青陽問。
顧黎更直接一些,戲謔著笑:“閣下的貓好像和你不熟。”
男人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恰巧此時他眼尖地發現幼貓伸了個懶腰向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頓時喜出望外:“你們看!它是認識我的!它都過來找我……”
他的笑僵硬在了嘴邊。
貓咪打個哈切然後繞過男人走到了喬青陽的腳邊,親昵地蹭了蹭少年的小腿,發出點嬌滴滴又細聲細氣的叫聲。
它甚至還踩了男人一腳。
喬青陽沒什麼表情地將貓撈起來,將貓的爪子抬起來對著男人的方向揮了揮:“跟這位叔叔說再見。”
心臟被猛戳。
顧黎若有所思:“唔應該是跟爺爺說才對吧。”
彆戳了,心臟已經破碎,謝謝。
男人悲傷欲絕,蹲下身捂臉哭泣,隻是胡子太多茂盛將他整張臉都覆蓋大半,就算流了淚也看不清:“嗚嗚嗚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我都喂了它半個月了,你們小貓咪的心根本捂不熱!”
但他也的確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隻是偶爾會來這裡避避風頭躲躲雨睡個覺,還幫著原主人喂了半個月的貓。
舒舒服服躺在少年懷裡的貓咪適時發出點呼嚕聲,男人立刻哭得更大聲了。
喬青陽其實有點怕這些長著鋒利爪子的小生物,畢竟他之前還隻是一把劍的時候,常常被九重天的神君們養的小寵物們撓,雖然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也給劍帶來了點童年陰影。
見男人哭得可憐,便彎腰把懷裡的貓貓遞過去:“彆哭了,給你摸摸。”
喬青陽看著幼貓從善如流地爬到男人的腿上,輕聲說:“它不討厭你的。”
甚至還算是喜歡,隻是常常會被他又長又茂密的胡子紮到耳朵,就不願意縮到他懷裡去。
被貓咪爬到腿上後,男人就不敢動了,害怕將好不容易靠近自己的可愛貓貓嚇跑,聽到喬青陽的解釋苦惱地皺起眉,小聲嘀咕道:“但是胡子現在還不能剪啊……”
他說的含糊不清的,喬青陽沒有聽清楚,下意識地低頭湊近些:“什麼?”
恰巧男人為了不紮到貓貓,正努力地將胡子撥到兩邊,五官露出來一些。
喬青陽越看他越眼熟,猶豫開口:“你是不是……”
男人被嚇得趕緊合上胡子,將貓揣到懷裡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我不是我不是!”
他這一動,反而讓喬青陽想了起來,少年頓時睜大眼:“是你!”
“騙子!”喬青陽咬住牙,靈劍從裹布中飛出來:“還想跑!”
神劍大人第一次以人形下到凡間,既不認識路,也不大會說話,身上還沒有錢,一來就被一名神在在的算命假道士騙去比劍,約定好的糖葫蘆沒拿到還被追殺了一路。
終於算是讓喬青陽逮到他了!
道士見到那把泛著銀光的長劍眉心一跳,慌忙逃竄。
幸虧他乾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但即使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還是好幾次差點被劍戳到屁股。
他嗷嗷地叫兩聲跳起來,欲哭無淚:“不就一根糖葫蘆嗎,我賠給你!我賠給你不行嗎!”
喬青陽抿住唇毫不後退:“這根本不是糖的事。”
欺騙就是欺騙,劍最討厭欺騙。
顧黎一介凡人,當然不可能趕得上兩人的速度,追了一會兒便見不到人影,隻能偶爾聽到少年憤怒的聲音:“死騙子你給我站住!”
某種意義上來說同樣是騙子,甚至性質更嚴重,更不可原諒的顧黎:心虛中。
他敢肯定自己要是被少年用劍追個小半個時辰,不被劍刺死,也會被累死。
這麼說起來,青陽已經對自己很好了,表達生氣的方式也隻是委委屈屈地一個人跑走,氣急了也沒掏出劍,而是嗷嗚一口地咬個肩膀。
顧黎不自覺地露出些笑意,但又不知道想到什麼,情緒低沉下來,睫毛輕輕地顫動。
“你咋笑得恁嚇人啊。”一道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那道士不曉得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還悄無聲息地溜到了顧黎的身後。
喬青陽不在,顧黎也懶得裝出一副溫和柔軟的模樣,冷冷地瞥他一眼:“把你的臟手拿開。”
道士橫了一把頂端尖銳的發簪在顧黎的頸部,聞言吐槽道:“你先彆凶嘛,等會兒那個小漂亮過來了,你幫我裝一裝,放心,我絕對是個好人,我……”
他說到一半便停了嘴,捏著發簪的手和嘴唇同時一麻,麵露震驚:“不是等一下,你對我做什麼了,不至於吧,我就嚇嚇你,你你你你怎麼還下死手呢!”
顧黎卻餘光瞟到已經飛速趕過來的喬青陽的身影,眸光流轉,迅速藏起剛剛使用過的藥物,接著暗中控製著道士的手臂用力往自己的脖子邊上劃去,鮮血瞬間流出來,將整個頸部和胸口染紅。
莫名其妙被毒地發麻隻能站在原地,還被濺了一手血的道士:……
他看了看已經虛弱地倒在地上的顧黎,又看了看滿手是血,還因為毒發嘴角抽搐像是在猥瑣大笑的自己,最後真誠地看向了麵前憤怒到了極點的少年:“我說不是我乾的,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