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7.1 一……(1 / 1)

十年離歌 邀月來了 11318 字 7個月前

第七章

7.1 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當時這部手機丟失的時間非常蹊蹺,我後來去問我媽,她就是不承認。詩若,她拿了那部手機去找你了是不是?”

詩若彆過頭並不說話。那人生裡最難堪和屈辱的一幕又浮現眼前……

上午林越電話裡說好晚上陪她去星月影城看《泰坦尼克號》的,好像是晚上七點左右的電影,林越說六點鐘過來接她到戶部山步行街逛逛,吃了晚飯再去電影院,但是一直到六點半的時候,林越還是沒有過來接她出去。她於是撥了林越的手機,提示音顯示林越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再打還是關機。她想大概是林越的手機沒電了吧,於是等了一個小時,這時電影早已開場了吧?她有點生氣,心想等見到他一定要他好好道歉,賠不是!她忍不住又去撥林越的號碼,仍然一直關機狀態。她於是拿起手機給林越的手機發短消息。發了很多條很多條,可是她沒有收到一條回複……因為林越的手機似乎永遠關機了!她心裡從原來的生氣惱火漸漸變為替他擔心。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一直關機?她嘗試著撥通林越家裡的電話號碼,也是一直空空無人接聽的狀態。她又忍不住打了羅芙和盛寒陽的電話,二人都說沒見到林越,且還笑著調侃她一番。

那夜皓月當空,月色如銀,農曆四月的風夾雜著青草和花香的氣味吹進窗內,風鈴也叮叮地輕響,一切都令她沉醉,令她莫名感傷。午夜的時候,她一個人跑到小區外麵招了一輛出租車,叫司機送她到開元路林越家裡。那個年長的司機師傅有些猶豫,說姑娘,這麼晚了,去那裡有幾十公裡呢。她說師傅你彆管了,開我去就是了。路上師傅看她神色有些不對,就忍不住問,姑娘,你跟大叔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啊?她沉默了一會,說,我朋友本來說好晚上陪我去看電影的,可是他沒來,手機一直關機。師傅聽了同情地歎了口氣說,也許他手機沒電了吧。她低聲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一個小時後,到了林越家小區門口。師傅說,姑娘你去看看,我等你一會。這麼晚了,你一個年輕姑娘,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我再把你送回家吧。她不語,一個人走進小區,走到林越家門前按了門鈴。沒有人給她開門。她再按,還是沒有人給她開門。她連按了有十幾分鐘,對麵的鄰居一個老大媽走出來睡意朦朧地跟她說,家裡沒人,按也沒用,白天也一直沒人,隔天再來吧。她定定地站了一會兒,終於走下樓去。樓梯道裡一盞白熾燈忽明忽暗,叫她疑為這仿佛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林越就這樣突然不見了。她踉踉蹌蹌走下去,幾次差點失腳踩空。好不容易捱到樓下時,她恍惚間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像是林越的母親,但一轉眼又不見了。她在樓下又定定地站了一會兒,隻感覺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來。

7.2 愛情算什麼東西

等她慢慢捱到小區外麵時,看到那輛出租車還在等她。

路上,師傅看她的神色更加不對,就語重心長地勸解她,姑娘,你可要想開點呀,沒什麼大不了,離了誰咱不能過!有句老話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據大叔幾十年的人生經驗看來,你和他沒戲了! 她悶悶地說大叔你彆說了,這是不可能的,我們說好年底結婚的。師傅就搖頭歎氣說,彆說年底了,哪怕明天結婚也有頭天晚上就變了卦的,大叔真聽說過這樣的事。詩若聽了不說話。

到了家裡,她疲憊地倒在沙發上,頭痛欲裂,心臟慌慌地像要跳出來一樣,冷汗濕透了全身。實在是困倦極了,她倒頭就睡下了。

她做了一個夢,正是她後來的夢境裡經常出現的情景。

門鈴驀然響起,她一下跳了起來,開了門,不禁怔住了。

門外是林越的母親。

林越母親表情嚴肅,她走進來掃視了詩若家裡一遍,冷冷地問,你爸媽在家麼?詩若搖搖頭問,阿姨,林越呢?

你不要再找他了。你們之間的關係到此為止。她慢慢從皮包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在詩若麵前的茶幾上。那是林越的手機。林越母親語氣猶如隆冬般的寒冷,冒著絲絲寒氣。他不會再見你了,這是他的手機和手機卡。是他叫我交給你的,他叫我跟你說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因為……他母親臉色更加森然,他昨天晚上和莫菁菁結婚了。你該知道她的身份吧?我的兒子有很強的事業心,他必須找一個有背景有門第的妻子,這樣他仕途上才有提攜他的人。你如果愛他,就放過他吧。愛一個人就要肯為他犧牲自己。林越母親說到最後,眼裡似乎有淚光閃過。

他結婚了?這不可能,他愛的人是我呀!詩若拿起林越的手機早已淚流滿麵。

林越母親冷笑著站了起來,彆提你們那什麼狗屁愛情!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我的兒子我還不了解麼?!袁詩若你記住,這手機是他叫我交給你的,他說了他從來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他隻是和你玩玩罷了!愛情算什麼東西!幼稚!你再記住了,從此以後不準去糾纏他!他從來都不認識你!

詩若那時那麼年輕又單純,如何經得起這般羞辱,不巧的是她外公外婆都生病住院,父母都去醫院照看伺候。於是她一個人麵對來自她所愛的人母親的羞辱,幾無招架之力。她於是極力忍住眼淚對林越的母親決然地說,好!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去見林越了!我就當他死了!也請你轉告你兒子,我不但這輩子不見他,就是我死了——黃泉之下我也絕不會和他相見!現在,請你出去!出去!

林越的母親被詩若那暴怒之下決絕的語氣嚇了一跳,她有點後悔先前話說的太絕,想要回兒子的手機卻被詩若一把推出了房門,隨即被關在了門外。

之後,詩若很快把自己的手機卡抽出來,掰碎了丟進垃圾桶。又把家裡的電話線也剪斷了。她又很快地收拾了幾件衣物,拿著背包就去了車站。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她不會再見林越,也不會讓他找到自己。

是的,一夜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什麼都變了,都不在了。什麼陪你到老,什麼愛你一生一世,誓言如風,吹過無痕,不過是虛幻的泡影。那美麗動聽的誓言如此不堪一擊,背後這般猙獰可怖。

7.3 我的心被你帶走了

“詩若,你真的說過當我死了的話麼?”

詩若點點頭,淚水已脹滿了眼眶,“我說過。我那時恨死你了,我恨不得我也立刻就死了!叫你永生永世也找不到我,連我的魂魄都見不到!我要讓你後悔內疚一輩子!我告訴你,當時火車過大橋的時候,我有一個念頭,我要是從那裡跳下去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的話你會怎麼樣?我那時就想,聽說自殺的人上不了天堂,那我就讓自己永墜地獄!我要在地獄的永火裡笑著看你悔恨,內疚!看著你尋遍黃泉碧落也找不到我!你彆想再有向我懺悔的機會!……”

“你真傻詩若,你怎麼能相信她的話!你怎麼能想到去跳江呢?都是我太幼稚!太愚蠢!都是我害了你!”雖然這是詩若十年前的心境,林越還是不禁心如刀割,他把詩若緊緊摟在懷裡,“你越是恨我我心裡就越痛快!你用最惡毒的咒語詛咒我都行,詩若!隻要能令你快意!該下地獄的人是我!……可我的心也跟你一樣痛!5月21號那天中午我終於找到機會給你打電話了!可是我打你手機你關機了,電話永遠占線,所有你可能去過的地方都不見你的蹤影,所有認識你的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我再也找不到你了……那是我的生命裡最黑暗的一天……我就像一個行屍走肉,我的心被你帶走了詩若。”十年過去了,林越每當回憶那天的情景都還心有餘悸,他恨恨地說,“我一直懷疑,一直懷疑是她乾的,她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詩若再也不願回憶她的生命裡最難堪的一幕,她隱約發現林越的眉目之間又出現那股戾氣,她趕緊晃著林越的肩,柔聲安慰他,“林越,我們都把它忘了,好不好?”

“她利用我們太年輕,利用我們單純的感情。她知道怎樣才能把我們分開,因為她的確太了解我了。” 林越的聲音裡有種痛徹心扉的悲涼,  “她從來都沒有尊重過我們的感情,她忍心這樣傷害你!她踐踏我們的愛,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詩若低聲說,“我知道我當時不該意氣用事,不該那樣一走了之,正好如她所願。”

“她利用你高傲的自尊心而已。那時候,我甚至曾經懷疑過我究竟是不是她親生的。”

詩若歎了氣說,“不會是真的吧?”

“正好有一次機會,她打碎一隻碗割破了手指,我幫她止血。後來我偷偷把止血的紗布和我的血液標本拿去托人鑒定……”

“那怎麼樣呢?”

“還能怎麼樣?我竟然的的確確是她懷胎十月生的。”林越說,“我情願是她揀來的!情願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這樣我也不至於太恨她。一個母親對自己親生的孩子如此絕情我真是想不通!她以死逼我詩若你知道麼,她把手腕上割了兩道很深的口子!鮮血直流!她說如果我決意走了,她就把自己反鎖在家裡,讓血流乾!叫我後悔一輩子!她對自己也是這麼狠!女人的心!諷刺的是這個女人是我親媽!”

許多年過去了,說到這段往事,林越仍然痛心疾首,難以心平氣和。

詩若在他的胸口處輕撫,低聲說,“彆動氣,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離婚她知道麼?”

“不知道,但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林越說,“詩若,她也一直說我不像她,我也覺得不像……我身上好的品質應該都是我爸爸……培養的。”

7.4 憶初見

“你爸爸,他好麼?”林越較少提起他的父親,詩若不禁問道。

“我爸爸一直開出租車,明年該退休了。”林越說起父親,語氣平和多了,“我爸這人樂天知命,一輩子都沒有過高的要求。所以他和我媽合不來,冰火兩重天。我爸後來再婚了,我那後媽是個環衛工,他們有一個女兒,今年好像應該讀大學了。”

林越父親幾年前有次正好載一個人去中院,他路上跟人自豪地說,我兒子就在中院上班,還是個小領導呢。人家不信,就說那你還用開出租啊。他父親就說,啊,開出租怎麼了?那人就說我看你是吹牛皮吧。他急了,跟人家說,你不信怎的,我叫我兒子出來你看看。林越當時正忙著開庭,同事跑過來一臉壞笑跟他說,你家老爺子在門口等你呢,你快去一下。林越很是納悶,就想到底有什麼事?這老頭有事從來也不到單位這麼找我啊。他出去一看,老遠看到他父親跟一個人指指點點,很得意地神情。林越跑過去就問,爸爸,你怎麼來了,怎麼回事啊?他父親拉住他到一邊低聲對他說,我說我兒子在這裡上班,那家夥還不信,我叫你出來就是要證明一下,我沒有吹牛皮。林越哭笑不得,就說哎呀爸爸,你說你怎麼像個小孩似的啊。

林越想起來,就把這件事講給詩若聽。

詩若沉默了一下說,“也許,你跟你爸一起生活,很多事情會是兩樣的……”

林越苦笑,“我媽哪會這樣?她甚至……哎,還是不說了。”

詩若說,“她為了你,一直沒有再婚?”

林越表情有些窘迫,撓撓頭說,“詩若,這事,這事蠻複雜的。也說不上是為了我,以後跟你再說吧。”

詩若笑了笑,表示理解,“好吧。”

林越捏下詩若的臉,又說,“這些年我心裡為咱倆難過的時候,就約我爸到外麵喝酒。他知道那些事情我媽做的不對。他常說,要是咱倆那時候就結婚了,我們的孩子都要讀書了……詩若,我們養個孩子吧。”

公園路燈橘黃的燈光和樹叢的陰影下,詩若的臉溫柔如初,好像十多年前林越第一次看到她嬌怯嫣然回首時的驚鴻一瞥。

大學裡,林越喜歡夜晚的時候一個人到湖邊去看星空,也許是天意,就在寂靜的如斯湖邊邂逅了練琴的詩若。

林越動情地撫摸詩若的臉,“我想起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詩若,你那時候真美,就像個仙女一樣叫我一下子魂顛夢倒,仿佛跌進了一個夢境裡。我悄悄站在你的身後聽你彈著還不怎麼嫻熟的曲子。我就想這彈箏的女生到底是不是我們法學院的?她怎麼會有這份雅致清心?一個人在這麼寂靜的湖邊彈琴不害怕麼?她又是怎麼把這麼大的古箏弄到這裡來的?我後來才知道那個古箏並不是很重,而且她每次請同班的一個胖女生吃個漢堡人家就答應騎車送她過來,我就想,那不如我把她送回宿舍去吧,看她一個人抱著那麼大的古箏走回去我好不忍心啊!哈哈,那個時候我就懂得憐香惜玉啦。”

詩若微笑著,也陷入了回憶裡。當時那首曲子她練了好多遍,卻沒有發現身後一直有個人站在那裡入迷似的聽。等她不經意地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好像是從宋詞裡走出來的少年,他站在月光下,青衫磊落,溫文爾雅,啊,那正是她所喜歡的。

“你站在月光下,是那麼美好,  我又怎麼忍心拒絕他要送我回宿舍呢?”

林越欣喜地看著詩若,“真的麼,我當時真是那樣的?我哪有這麼好?”他又愉快的歎息了一聲,“詩若,有一年我去揚州出差,看到那邊有賣有紫檀木的古箏,很重。他們說那個古箏越是好的分量越重。我那時有想買下的衝動,可是心裡卻難過你什麼時候才能夠為我彈撥它呢?”

詩若歎了口氣,“我也很久不彈了。”

林越卻說,“有時間咱們去趟揚州,買架紫檀木的箏,你什麼時候想彈就彈。”

“前幾年,我把原來那架找出來,試了一下,音色的確不是很好了,所以也很少彈它。”詩若悠悠歎氣,“古箏、書法我都是‘打醬油’的,我爸想培養我一點古典氣質,結果我學了法律做了律師,他們說你是淑女,可是你做了律師就也彆想做淑女了。哼,說得還要難聽呢……我想這什麼年代還有淑女?女人照樣摸爬滾打,赴生赴死,和你們男人有什麼區彆?再說這個缺乏紳士的社會裡怎麼可能有淑女?”

“好吧,我代表男人們接受你的‘敬意’。”林越笑了,幽幽地說,“他們哪裡知道,你最最好天使一樣的時候隻有我看到了……”

“最最好的時候……”,詩若喃喃地說。

林越突然想起了什麼,“詩若,明天我們去民政局辦完事情,然後到學校的如斯湖邊去看看吧?”

詩若心裡有些感傷,“你真想去懷舊一下?”

林越說,“有你去,那個地方才值得留戀。”

詩若笑笑,“好吧,我陪你去。”

“我給你做的秋千架經過這麼多年風吹雨打,不知還在不在?”林越不禁歎了一口氣。

“秋千架……嗯,我後來才知道那是你的詭計呢。” 詩若失笑,忽然癡癡地看著林越。

7.5 我的心裡有這樣一個地方

那個晚上,林越故意把秋千拋得很高,當她從秋千架上跌下後,林越順勢抱住驚慌失措的她,林越身上散發的熱情像電流一樣傳遍她的全身,她無力掙脫也不想掙脫。那明亮的月光下,那彼此相愛的人兒,相擁,對視。良久,林越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唇,這種肌膚的親密就像美酒一樣誘人,飲了又飲,舍不得分開。詩若終於鼓起勇氣問林越,我說林越,你到底什麼意思?林越說,詩若同學,咱倆認識都快一年了,這,這還用說麼?詩若任性地說,我要你說。林越輕聲說,我都吻過你了,還用說麼?詩若依舊任性地低頭不說話。林越於是拉過詩若的手,俯在她耳邊輕聲說,袁詩若,我愛你!詩若後退一步,故意說,你聲音好小啊我聽不清楚。那我寫給你看。林越在她的手心裡一筆一劃認真地寫了那三個字。詩若故意搖頭說,嗯,看不清你寫的什麼啊。林越看出詩若在搗蛋,說你真是個小無賴。那你聽好啦!他把兩手當做喇叭,突然放聲喊道袁詩若我愛你!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袁詩若我要娶你做我老婆!……那時不遠處傳來好幾聲男生的喝彩聲和口哨聲。詩若嚇一大跳,掂起腳尖捂住林越的嘴,不要叫了!求你啦!林越哈哈大笑,動情地抱起她轉了兩圈,詩若伸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眼神裡愛怨交加,輕聲說,林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人厭啊?

回思往事,詩若想到自己第一次對林越的任性無賴,目光又好像當年那樣看著他。

林越眼裡帶笑看著她,“詩若,你那時真可愛!無賴的可愛!”

詩若笑著,說,“你那時還真是個謙謙君子呢,難為你聽我彈了一個學期的古箏,一到周末騎單車接送我,也不過隻是拉拉我的手啊。”

“那時候,你就像一塊璞玉,我不忍心。你那麼美好,我就是不忍心破壞你的那份純真。那些女生,像羅芙這樣有些才華也就罷了,沒有的也聒噪的很;太安靜的又無趣,我都不欣賞。我大概比較早熟吧,很早就知道哪些東西是自己不需要的。”林越追憶往昔,幽幽地說,“詩若,你那時就像一個隔世的女子,我從你身上看不到那些女生的那種浮淺焦躁,和你在一起就有如沐春像風的感覺,那些原來看重的東西就都無所謂了……我的心裡必須有這樣一個地方,詩若,隻有你才能給我。”

詩若微笑中帶著感傷,“都過去了,我再不會那樣好了。”

林越說,“你怎麼樣我都喜歡。我知道你有愛吃醋的毛病,我還是喜歡!”

詩若不依,想起了什麼,“你還說,我聽說你Z市電視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記者,說是你的紅顏知己呢。”

林越又笑了,“什麼紅顏知己俗不可耐!又是羅芙又對你胡說吧?是這麼回事,前年電視台錄一檔法治節目,領導叫我去,我不想出那個風頭,叫我們庭的小許去,他是中政法碩生,挺不錯的小夥子,人也夠帥。結果電台他媽的什麼狗屁領導說他太年輕了,我們領導跟我說是王天林,就是那個副市長點名叫我去的。那個小姑娘就是這檔節目的編導助理,大概她對我印象比較深刻,打過我電話,就是那麼個意思。據說去年有個富商的公子開一輛幾百萬的保時捷跟她求婚,她都沒有接受,江湖傳言說她是愛上中院某法官。這種新聞傳的最快,又容易以訛傳訛,於是就成了羅芙傳給你的那樣了。”

詩若笑著諷刺他,“聽說人家小姑娘一直不結婚,就是在等你去娶呢!”

林越淡淡地說,“是麼,我怎麼不知道?”

詩若瞅他,“你真行,能和什麼女記者搞出來緋聞!你難道不知道,電視台那可是官員們小三二奶的後院,你都差點養小三小四了,哼哼。”

林越急了,瞪她說,“你怎麼滿口胡說?唵?我要是那樣的人,這些年,彆說小三小四,就是小五小六都能搞到!我搞了沒有?你這混蛋簡直血口噴人!你說這話你問問你的心,它對得起我麼?”

詩若忍俊不禁,“你看!一說你就急了,真沒有那回事你何必這麼急眉赤眼的?”

林越更急了,把她拉過來按在自己腿上,輕輕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

詩若感覺到異樣,推開他的手一下坐了起來。看林越時,他的眼睛盯著她像要吃掉她似的。

詩若不去看他,想了想問,“我說林越,你和莫菁菁怎麼沒有孩子呢?”

林越一下回過神來,雙手在臉上揉搓著,歎了口氣,表情複雜地看著詩若,低聲說,“詩若,如果我說我沒有和她做過夫妻,沒有碰過她的身體……你相信我麼?”

詩若低頭不看他,“你,你,我不知道。你真是……那她怎麼就能和你一起過了這十年呢?真是不可思議!她又圖什麼?”

“你看你,我說真話你好像又不相信!做人真難!”

“我相信,你說吧。”

林越喃喃地說,“這個女人不好對付,所以和她糾纏了十年,噩夢般的十年。”

7.6 彆用軟刀子殺我

林越和莫菁菁婚姻的起初,莫菁菁雖然難改嬌生慣養囂張跋扈的性格,但她一心為贏得林越的愛,也不得不裝作乖巧賢惠的樣子。林越看透她的心思,跟她做了一次心平氣和的長談。

林越說,莫菁菁你非要和我結婚就是為了賭一口氣不是麼?現在你贏了,我認輸。咱們去辦離婚手續,以後各不相欠。莫菁菁說,賭氣是其中之一,但是,我愛你這是最重要的事實,我要做你的妻子,離婚是不可能的,我們還是趕快培養感情吧。林越說,你怎麼不問問我愛不愛你呢?莫菁菁說,我說了感情可以培養的。林越不動聲色地說,有些人以為用暴力就能控製整個世界,還有人以為掌握了權力,掠奪了帶血的財富就能為所欲為,到最後卻發現是黃粱一夢,富貴一場空。莫菁菁說,你說得對。哪裡有暴力哪裡就有反抗,可惜曆史的車輪之下依然是弱者的哭泣和累累骸骨。林越淡淡地說,曆史也從不會忘記把任何一個不義者釘在恥辱柱上。莫菁菁說,林越,咱倆已經是夫妻了,說話何必火藥味這麼濃?我知道你心裡恨我,可是和我結婚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我的資源你可以充分共享,你很快就會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再說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兒女情長終究不過是個點綴。官場我比你了解的多。沒有背景,你本事再大都不頂用。說句實話,那個袁詩若她能給你什麼?我敢說你很快就會把她忘記。林越那時已決定隱忍和韜光養晦,因此說,莫菁菁從今以後你不要在我麵前提她的名字,我我很快就會忘記她,行麼?莫菁菁點點頭。林越又說,在我沒有愛上你之前,我不能對你儘丈夫的義務,這一點你必須尊重我。莫菁菁笑笑,現在流行先性後愛,不如我們試試先上床再戀愛?林越說,那是彆人,我做不到。你得給我一點時間。我向你保證,我一次都不會去找她。莫菁菁看到林越似乎已漸漸屈服與她,早已自信滿滿。林越又說,我有個期限,三年。莫菁菁不滿地說,你愛上她不過兩年多時間,忘記她需要三年?林越說,是的。莫菁菁下了決心說,好吧,但是我有個條件,每個周末咱倆回家陪我爸媽吃飯,在他們麵前我們就是一對恩愛夫妻,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林越說,一個月一次吧,我工作剛起步,有很多東西要學。然後林越就在他朋友梅家輝城外的老家一間小閣樓裡住了下來,既不回他自己的家也不回莫菁菁家那裡。莫菁菁很是惱火,和林越吵了起來,林越說,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跟你沒關係。不過你記住我這個人不會像狗一樣什麼都聽你的,你想找那樣的男人完全沒必要非找我不可嘛。莫菁菁流淚說,可我還是希望你每天晚上能回來陪我,哪怕你住在客房裡……林越說,那就等三年以後,否則咱們隻能兩敗俱傷。莫菁菁發狠說,那這三年你就原地踏步好了!林越說,你也隻有拿這個要挾我了!三年你都不能等,還說愛我一輩子真是個笑話!莫菁菁屈服了,起初的兩年裡她配合林越,林越也配合她,讓雙方的家長都認為他們是對恩愛小夫妻,其實背後莫菁菁的確流了很多眼淚,因為在兩個人獨處的場合裡,林越對她連一個擁抱都極為吝嗇,有一次她故意拉他的手,她驚奇地發現林越的手是冰冷冰冷的。她恨恨地說,林越,是不是你的心對我也這麼冷!林越沉默了一會,終於說,我的心為一個人儘情地燃燒過,現在已經熄滅了。你總不能強迫一座死火山馬上爆發吧,那就隻有等,這是自然規律。莫菁菁傷心欲絕,恨死了林越,罵他說你就會用軟刀子殺我,你這混蛋!王八蛋!林越知道火候到了,於是又軟語安慰她,說些連他自己都惡心的話騙她相信他,目的隻是哪怕自己受傷害也決不讓莫菁菁遷怒於詩若,他必須儘最大的努力讓詩若不受到莫菁菁任何的騷擾和傷害。

7.7 反正不是我的

但第三年林越被選調到中院,這大大出乎莫菁菁的預料,感覺控製不住林越了,於是找他哥哥。莫清華說,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她支吾著說,如果有一天林越起訴要跟我離婚,你一定要幫我。莫清華說,這當然好辦,離與不離你說了算。她父親也找林越談話。林越儘管小心應對,可惜老頭子老奸巨猾,察覺林越終非池中之物,警告女兒不要浪費感情。莫菁菁母親知道了,就去罵林越。林越慢條斯理跟她說,我和你女兒的婚姻是怎麼一回事你和我媽最清楚,那我還在和她培養感情,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吧。再後來,莫菁菁看林越根本就不給她與他培養感情的機會,就叫她媽去找林越母親,他們一起數落他,哀求他,甚至威脅他。她母親甚至說,好不好鬨到你們中院去,告你養小三,叫你被單位處分,叫你丟工作!……林越厭惡透了,至此每隔半年就起訴離婚,但總離不成。到第五、六年的時候,莫菁菁也覺得這樣無趣,林越體察到她的心思,又拿出離婚協議書讓莫菁菁簽字。莫菁菁答應的好好的,第二天忽然變了卦,恨恨地說這幾年你一直欺騙我、冷落我,不就是為了今天麼,我不會這麼便宜了你的!你對我的折磨,我都要加倍地還給你!離婚,你做夢!你不就是去找袁詩若那個賤人麼!林越一手扭住她的兩條手臂一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你才配叫賤人!你在外麵做的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記住,我就是不愛她,也絕不會跟你上床!莫晶晶看到林越眼裡陌生而凶悍的眼神,心裡打顫,狠狠地說,你就是在等她!你彆相信,我就有辦法毀了她!林越扳住她的頭頸,在她耳邊低聲說,莫菁菁我告訴你,不管是你、你的家人還是任何人,敢碰她一個手指頭,我就敢剁掉你十根手指頭!敢碰她一根頭發,我就會剝掉你的頭皮!她要是有任何閃失,你們一家人都得給她抵命!告訴你,我不怕死,我說到做到。莫菁菁被林越惡魔般的威脅嚇得臉也白了腿也軟了,又怕又恨又氣,於是這婚又沒離成。莫菁菁的哥哥莫清華不止一次打電話給林越旁敲側擊,軟硬兼施。後來有一次甚至打電話跟林越說,我就這一個妹妹,她是我家老爺子的心肝寶貝,你讓她過的什麼日子!林越你要記住,有我在,你想離婚比登天還難!你不讓她好過你也彆想好過!你是個明白人,你可要記得你學的是法律,丟了法院的工作不要緊,但我會叫你這輩子連律師也做不成!你彆以為我做不到!我就能叫你比死都難受!都難看!……後來林越知道,他的確能做到。原來,莫菁菁有個表舅舅在省司法廳任某職,莫菁菁在司法局的工作據說與他不無關係。

詩若聽著林越的講述,才明白在林越堅持的背後,他背負的屈辱和壓力。

林越說到這裡,聲音低下去,附在詩若耳邊說,“那個時候,我手裡……”他長長地籲了口氣,接著說,“後來的幾年,莫老頭子和莫清華慢慢地式微了……其實莫菁菁在外麵一直有個男人,她做的雖然很隱秘,後來還是被我發現了。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有個朋友在市局,我托他拿到了證據,說是毫不費力,其實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提出協議離,她又不同意,我把證據丟給她。她氣得要死,又怕給他們莫家丟臉,就簽字了。詩若,我親愛的,你看,你的男人也算是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吧?”

詩若哼了一聲,扭頭說,“再怎麼說這十年你都是她的男人或者是誰的男人,反正不是我的!”

“你敢不承認!”林越眼裡冒火,咬住她的耳朵,“我他媽的這十年裡滿心滿腦都是你,你竟然不承認!混蛋,今晚我,我……我看你你認不認!”

詩若臉紅了,忍笑護住耳朵,低聲說,“哎,這是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

“我不管!反正現在這園子裡除了咱倆也沒彆人。”

“沒救了你這家夥。”詩若低聲說。

“都十年了,詩若!你竟然還說我沒救!”林越兩手抱住她的腰。詩若看到他兩眼中那積了十數年之久的激情要把她燃成灰,化成煙,他身上那勃發的氣息瞬間彌漫她的整個身心。詩若渾身顫栗低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林越按住她的手,“跟我回家!”

詩若這個時候突然又對林越潑上一瓢冷水,歎氣說,“告訴你吧,我還真辦過一對夫妻就是咱倆這種類似情形,結婚一年之後,兩個人平靜分手。那女的告訴我,他們所有對愛的激情和幻想都被十多年的等待耗儘了。”

林越把她抱緊,“我們倆不會那樣的。”

詩若歎了口氣說,“林越,如果在這個時候,我愛上彆人了呢?”

林越用力地抱她,“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林越頓一頓,說,“那我就當從來都不認識你袁詩若。不管你已經成為我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心也罷,肝也罷,我一定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用最鋒利的刀子把它挖出來,然後永不見你!”

詩若的眼淚已經下來了,她偷偷地吸了吸鼻子,“還說我狠,你也夠狠的。”

林越低頭吻她的淚痕,低聲問,“你沒有真的愛上彆人吧?”

詩若破涕為笑,“我哪敢,怕犯了間接殺人罪。”

林越認真地說,“不對。自殘不是犯罪,故意殺人罪是非法剝奪彆人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不可能成為自己犯罪的客體。這在——”

然後他的嘴巴被詩若捂住了。詩若嘀咕著說,“羅裡吧嗦的家夥。”

林越拿開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說,“彆以為我這麼容易就‘熄火’了。”

“叫你說!”詩若臉紅著又去捂他的嘴。

林越大笑,抱起她趕緊向停車場走去。

到車上,林越幫她係上安全帶,低聲問,“小區裡好停車吧?”

詩若想想說,“地下車庫有我的一個車位。”

原來詩若買過一輛車子,後來從家裡到所裡有段路每天堵得心裡煩,就送給她哥哥開了。

林越不說話,極快地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