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從錦豪小區出來，和李阿姨分彆以後，便開始聯係家政和搬家公司。

直到準備工作都做的差不多時，她才回家練習劍舞。

簡直是不要太充實的一天。

晚上，鬱寧接鬱楚回家，鬱楚到家門口，看著地上放著的封好膠帶的紙箱子，疑惑地看向鬱寧：“這是？”

鬱寧換著鞋，很是平靜地開口：“準備搬家。”

鬱楚很詫異地問：“什麼？”

“每天通勤太費時間了，晚上你也不能總吃中午帶的盒飯。”

“租完房子以後，你每天能多睡會兒，還能多吃兩頓熱乎飯，我們都能輕鬆些。”鬱寧斟酌著回。

但鬱楚卻覺得，事實並非如鬱寧所說。

她們現在的家距離三中也就是四十分鐘的車程，而四十分鐘的車程，在偌大的寧安市，真的不算什麼。

總而言之，鬱楚知道，鬱寧不過是想讓自己的日子能夠過得更舒服一些罷了。

鬱楚看著地上收拾好的行李，一時間有些情緒上湧。

她向來不是一個自艾自怨的人，也相信今天鬱寧給自己的一切，來日她都能有能力回報給鬱寧。

她也知道鬱寧從來沒把自己當成負擔。

可當無數次感受到鬱寧為自己撐起來天空，能夠讓她自由翱翔時，她還是會心疼鬱寧。

明明她也才剛剛二十四歲，明明這些不應當是她的責任。

鬱楚突然感覺鼻子有點酸，聲音也有些低啞：“好。”

鬱寧知道，鬱楚雖然刀子嘴，也有些傲嬌，但實際上是個心思很為細膩敏感也很體貼的小孩。

她自然明白鬱楚心中所想，輕輕揉兩下鬱楚的頭，打趣道：“怎麼還感傷上了。”

鬱楚卻是嘴硬道：“我沒有。”

“好好好，沒有沒有。”鬱寧笑道，但隨即，她很認真地開口：“楚楚，你不要有那麼大的負擔。”

“讓你平安開心的長大，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榮耀。”

聽到這兒，鬱楚抬頭，格外認真地看著鬱寧，也是同樣認真地開口：“姐，我會報答你的。”

鬱寧輕輕一笑，沒拒絕，隻是道：“好。”

房門關上，姐妹二人在不約而同的在客廳坐下。

半晌後，鬱楚平複好了情緒，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問道：“等等，那租房子以後，小飯桌你還打算開嗎？”

提到小飯桌的問題，鬱寧一頓。

她清了清嗓子，然後道：“就暫時不開了。”

鬱楚點點頭，沒等鬱寧開口，就率先道：“是不應該開了，每天煮二十多個人的飯，還要洗碗，也真是太累了。

況且以我對你的了解，你雖說暫緩工作，但未必能真的放下，休息一個多月估計是你最後的極限，這會兒估計是又想回去工作了。”

鬱寧從來把妹妹都是當成朋友，便繼續聊：“還是我們家楚楚了解我。”

“確實休息的差不多了，而且工作室裡的人也都差不多休完年假回來了。”

“視頻的存稿還能支撐很長時間，但你也知道，這一行畢竟講究個新鮮，以前拍攝的那些，儘管我有在儘力兼顧，但其實效果也沒有那樣好。”鬱寧分析道。

鬱楚點點頭，歎氣道：“那也彆太累了。”

“我會時刻提醒你，你說你這一年要暫緩工作，好好休息的。”

姐妹倆又坐在沙發上聊了一些其他話題。

將近一個小時後，才各自回房。

翌日。

鬱寧起床，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的工作，來到小飯桌。

但今天，鬱寧正清洗著蔬菜，卻聽到門口處傳來風鈴聲。

鬱寧下樓，看到了老老實實站在門口處，穿著橙黃色馬甲，皮膚黝黑，模樣憨厚老實的老人。

她頓了頓，然後開口：“您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老人略顯局促地開口：“你好，請問你是鬱寧小姐嗎？”

鬱寧走下樓梯，猶豫了一瞬，回答道：“我是，怎麼了?”

話落，老人慢慢從自己洗得已經泛白的乾淨布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淡粉色紙袋，遞到鬱寧跟前然後道：“是你就好，今早有個很漂亮的姑娘，讓我把這個袋子給你的。”

鬱寧一愣，往前走了幾步，看到袋子裡，裝了一雙顏色很亮的塑膠手套，腦海中浮現出簡流的身影，一時間沒了反應。

看鬱寧沒有反應，老人比劃著解釋道：“那姑娘大概有這麼高，很有氣派，好像是三中的老師。”

鬱寧依舊有些愣神，仿佛根本不認識老人說的那個人。

老人有些尷尬，自顧自地感慨道：“奇怪，我走錯地方了，這姑娘明明和我說你們認識，她不是過來刻意騷擾的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剛才有點走神。”聽到老人的念叨，鬱寧瞬間回過神來。

她立馬把東西從老人手中接過，鞠了一躬，又很抱歉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謝謝您。”

見鬱寧把東西接過，老人擺擺手，道：“沒錯就好，沒錯就好，東西給到你了，那我也就先走了。”

說罷，便轉身準備離開。

鬱寧看著門外的大太陽，頓了頓開口：“等一下。”

“您要不要喝口水再走，我看外麵天挺熱的。”

老人猶豫片刻，答應下來。

鬱寧拎著紙袋，上樓用一次性紙杯給老人倒了杯涼開水。

老人客客氣氣地喝完水，便乾乾淨淨地離開。

離開後，鬱寧一時間忘記了要洗菜的事情，隻是靜靜地看著手裡的紙袋，有些出神。

紙帶上，獨屬於簡流的香氣鑽進她的鼻腔。

味道並不濃烈，但卻足夠綿長細膩，甚至讓鬱寧感覺，佛此時此刻，簡流正在她的身邊。

在座位上坐了好久，鬱寧才掏出手機，準備給簡流發消息。

剛剛點進去頁麵，就看到簡流給自己發的信息。

【東西收到了嗎，裡麵還有一個液體創可貼，不知道效果好不好，但可以試著用一下。】

鬱寧看著那條消息，又是愣了很久才回。

【收到了。】

【謝謝。】

回完消息，鬱寧放下手機，手放進袋子，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小瓶液體創可貼。

回想起簡流剛才說得那句話，她把創可貼從食指上拿了下來，讓半結痂但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在空氣中呼吸了一會兒，才拆開塑料包裝，往手上噴上去。

食指上，透著光影，很快有了一層透明的，不大不小卻是明顯的隔閡痕跡。

她簡單活動兩下食指，最終，拿出袋子裡的塑膠手套，把紙袋板板正正地折好，才上了樓。

-

九月二十日，星期日，天氣晴朗。

新購入和搬過來的家具已經全部安置在了錦豪小區，家政們正在處理衛生。

九點五十八分，鬱寧端著裡麵裝著魚的盆子走到屋子裡，搬家儀式才算徹底結束。

走到臥室裡，仔細看下來，鬱寧這才發現，自己臥室居然是對應著三中小操場的。

她站在窗邊看了會兒，有些走神，還是收拾屋子的阿姨們說已經收拾結束了才回過神。

時間已經有些來不及，鬱寧沒來得及換搬家穿的衣服，就下樓，準備接鬱楚帶她過來認認路。

三中門口，依舊是一個人滿為患的場景，烏泱泱的人把校門圍得密不透風。

初三年級尖刀班離大門比較遠，因此鬱楚出來得比較晚。

這會兒學校門口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鬱楚皮膚白，各自又高，即使穿著校服在人群中也很是顯眼。

鬱寧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妹妹。

她笑著和鬱楚揮手打招呼，然後把書包接到自己身上。

“一會兒是直接回新家嗎？”鬱楚問道。

鬱寧笑笑回：“對，都收拾差不多了。”

鬱寧和鬱楚邊聊天邊往家裡走，縱使兩個人走得很慢，也僅僅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小區樓下。

鬱楚明顯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路上哼著歌，到達家門口。

看著對麵獨特彆致的門，鬱楚也和鬱寧抱有一樣的疑問：“這個門和其他人家的都不一樣哎。”

鬱寧頓了頓，視線短暫停留在對麵的大門上兩秒，然後道：“是這樣的。”

鬱楚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鬱寧卻是在此時開口：“你猜，對麵是誰家？”

鬱寧這麼問，讓鬱楚感到很詫異。

她沉默了許久，半晌後才試探著開口：“簡……簡老師家？”

鬱寧輕嗯了聲。

說話的間歇，鬱寧已經用鑰匙打開了門，兩個人進了屋子。

伴隨著關門的聲音，鬱寧聽到鬱楚感歎道：“還怪巧的。”

鬱寧不置可否，隻是道：“今天上午比較忙，沒來及做飯，我們收拾收拾，換件衣服出去吃吧。”

十分鐘後，換好衣服的兩人準備出門。

剛走到門口，正準備關門，鬱寧摸了摸口袋，反應過來這個房子不是指紋鎖，便又返回去，回到屋子拿著鑰匙。

鬱楚站在門外等她。

鬱寧在屋裡找了一圈，最終在自己剛剛換下的衣服口袋裡發現了家門鑰匙。

她掏出來，又過了一下是否有忘記的東西，才出了門。

隻不過，這次出門，背過身關上門準備鎖門的時候，她卻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穿著高跟鞋的清脆腳步聲。

鬱寧鎖門的動作一頓，轉過頭，和鬱楚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高跟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並逐漸停止。

鬱寧轉過身，鎖門，聽到鬱楚打了聲招呼：“簡老師，中午好。”

簡流似乎是有些詫異，半晌後才回了句中午好。

啪嗒一聲，鬱寧落好鎖，轉過身，沒有任何意外地同簡流視線相對。

簡流這些天似乎很忙，沒有去小飯桌，這還是幾天以來，鬱寧第一次和簡流見麵，今天，簡流依舊打扮得體，隻是眉宇間罕見的有了幾分疲態。

鬱寧對簡流笑笑，點頭示意。

簡流腳步一頓，而後上到中間平台處，和鬱寧幾乎是麵對麵的距離才停下腳步。

兩人家門口都很乾淨，沒有擺放其他多餘的物品，但饒是如此，這樣的空間也根本無法同時容納三個人。

她們的距離太近了。

不同於重逢後的無意一瞥，也不同那日特殊情況下的肢體接觸。

這還是這麼多年以來，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這個距離下，鬱寧甚至可以感受到簡流呼吸的起伏。

與紙袋相同的味道再度鑽進她的鼻腔，而此時此刻，帶著仿佛穿越時空的宿命感，簡流剛好在她的麵前。

樓道內，空氣並不流通，鬱寧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半步。

這反應自然被簡流儘收眼底。

她輕笑一聲，瞟了眼地麵再抬頭，很坦然地開口：“中午好，這是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