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蘇行雪觀察著這些年來京都的變化。
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店鋪的布置精美而充滿歡愉祥和的氣氛。街道兩旁掛滿了燈籠,鮮花裝點的窗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和手工藝品。微風吹過,飄來陣陣醬香和糕點的甜香,讓人垂涎欲滴。
如今的京都,曆經五代帝王的已是四海升平,萬國來朝。城中池閣可謂壯氣蓬萊,玉樓瑤殿四起笙歌,郊外小徑鬱鬱蔥蔥,佳氣浮華,惹那春夢繞花蹊。
看著人群中年輕與老年的臉龐,他體會到了人民對帝王的深深依戀。正在蘇行雪感慨萬分的時,已不知不覺到了魏府門前,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軍還真是難得的客人啊!”
蘇行雪扭頭一看,竟然是魏澹親自前來迎接。他的目光鎖定在魏澹那充滿的笑容和溫柔的眼神上。
“魏大人,你過獎了。”蘇行雪微笑著回應道。
魏澹笑道:“誒,論位置,您為將軍為國舅,都是位高權重,論輩分,您是先父難得的摯友,如今居然抽空蒞臨寒舍,無人是誰都會感到非常榮幸。”
蘇行雪微微一笑,隨即又轉過話題:“如今的京都真是壯觀,看得出來您對人民的用心。”
魏澹點點頭道:“為官者,就要時時刻刻把百姓放在身上,百姓是我魏府的根,他們的幸福和安寧是我最大的心願。將軍,您的到來無疑也為魏府增添了不少光彩。”
蘇行雪感慨萬分地道:“魏大人可真是懂得如何治理一座城,不失魏老遺風,願您接下來的漫長歲月也如同這日京都的熱鬨一般,愈來愈富饒,愈來愈幸福。”
蘇行雪的話語裡無不透露著對魏霖治理能力的仰慕與讚揚,卻也充滿著對人民幸福的期許。身為一名將軍,蘇行雪深知,一個能讓人民過上安寧幸福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魏澹聽完蘇行雪的誇獎,眼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暖意的微笑:“將軍過謙了,能夠和您這樣的英雄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感到非常幸福。”
蘇行雪微微一笑,他了解到,即便現在的魏霖身為六部尚書,卻對他仍懷有敬意和友情,這讓他感到無比自豪,也為自己選擇到了一個非凡的朋友。他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必將竭儘全力為這天下的百姓撐起一個富足幸福的國家。頓時,蘇行雪的心中湧上一股複雜的情感,過去的歲月裡,兩人一同經曆了無數戰鬥,曾經是戰友兄弟,但命運卻將他們分開,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我在戰場上倒是常想起我們曾經並肩作戰的日。”
魏澹微微一笑,眼眸中透露出對往事的想念。“將軍啊,你知道的,先父離開之後,我就以長子身份中被調回京中,堅守自己的職責。雖然沒有你那樣的戰功,但我從未放棄過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蘇行雪點點頭,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他們的目光交彙,朋友之間的默契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那個瞬間。
府內,一道宛如畫卷般美麗的風景映入蘇行雪的眼簾。
府內的花草樹木布置得井井有條,清新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魏澹自信地引導著蘇行雪穿過府內的花園,向著宅邸的深處走去。他暗自竊喜魏霖這小子總算是懂點事了,殊不知暗處的魏霖後槽牙都快咬碎了,那明明是自己想帶蘇哥哥走過的路!
過了廊橋,他們來到了一個寬敞的花廳。花廳的四周環繞著各種奇花異草,色彩斑斕的花朵在微風中舞動,宛如仙子的裙擺。花廳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高台,一群姿色萬千的歌女在高台中央肆意揮灑著翩翩水袖,四周圍了一圈桌椅板凳,各色珍饈美饌被一潑又一潑的侍女丫鬟端上桌來,蘇行雪不禁感歎道:“魏大人府中,不管是景還是人,都這般美不勝收。”
魏澹隻是淡淡一笑,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蘇將軍,請。”
“請。”
觥籌交錯間,見眾人都有幾分醉意了,魏霖這才敢一扭一扭地挪到蘇行雪身邊,洋裝喝醉似的把頭靠在他肩上,喝慣烈酒的蘇行雪卻不見得有一絲醉意,他瞟了眼魏霖今天的紅色衣服,笑道:“衣服不錯,跟你小時候差不多。”
魏霖扭扭身子,似乎是在不滿蘇行雪的話,抗議道:“我現在是大人了!怎麼老提以前的事嘛...”其實埋在蘇行雪懷裡頭,已經燙的緋紅。
花廳外響起了遠遠的馬蹄聲,蘇行雪抬起頭,有些擔憂地看向魏霖:“這是誰來了?”
魏霖見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趁機輕撫蘇行雪的發梢,溫聲說道:“不用擔心,這是我專門給蘇哥哥準備的禮物。”
“禮物?”
魏霖左右看看,確認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後,拉著蘇行雪的手悄悄地帶去了後院。
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一隊士兵出現在花廳外。他們威風凜凜,身披鎧甲,手持利刃,顯然是魏府的親信護衛。他們迅速地將一個身穿黑袍的人押到了魏霖麵前。為首的護衛道:“叛賊薑勇已被帶到,還請六爺過目。”
“嗯,很好。”接著他轉身望向一臉疑惑的蘇行雪,得意的挑起眉毛:“哥,可還識得此人?”
那人全身被黑布纏繞,隻露出一雙混濁乾涸的眼睛四處亂轉,毫無焦點,周圍的鬃毛麻亂蒼白,隱約帶著紅色的血痕。蘇行雪又仔細觀望一番,可那人把頭壓的賊低,實在看不出是什麼人來。
魏霖見狀想踹那斯一腳,又唯恐臟了這身衣服,便示意周圍他的護衛動手。護衛腳上力氣賊大,一踹就將那人踹跪在地上,還沒緩過神來,馬上又被揪住頭發強行把頭抬起,蘇行雪看見那雙怒目圓睜的眼睛,瞬間心生厭惡。
魏霖也在此時邀功似的開口道:“此人是正是叛賊薑勇。”
薑勇,就是當初邊塞漠門一戰,出賣給敵軍情報導,致上萬名官兵將士白白赴死,逼使我軍元氣大傷,退守疆土二百裡的千古罪人!蘇行雪恨不得撲上去將他千刀萬剮,但憤怒之餘也疑惑魏澹,這種罪大惡極之人不應該關押在天牢裡嗎,怎麼會出現在魏霖這小子手裡?
魏霖神秘一笑,沒有回答蘇行雪,隻是說道:“這不,給將軍接風洗塵的禮物嗎?”
“嗬,多謝,不過此禮過於重大,要先稟報皇上才行。還有,送我就不用了,捉此反賊,夠在朝中給你謀上一官半職了。”魏霖一聽卻急了,連忙拉住蘇行雪的手,可還沒等他說話,地上的薑勇反而開口了。
“蘇將軍,再次看到我,發現我還活著呢一定很難受吧!”
“大膽!”旁邊的護衛一巴掌扇上去,所剩無幾的牙齒又被打掉一顆,魏霖立即用袖口捂住口鼻,眼裡儘是鄙夷。薑勇看著掉落的牙齒,突然發瘋似地笑起來,
“啪!啪!啪!”又是幾耳光,反而笑得更狂了,嘴裡的血也灑得滿臉都是。
“瘋了!”魏霖怕蘇行雪離他那麼近會突然受到瘋子的襲擊,變得狂躁不安,大罵:“瘋子,還不快帶下去——”
“等一下——我有話對將軍說!”
魏霖本來拉著蘇行雪往後退,可一聽這話蘇行雪直接大步向前走上去,魏霖眉頭一鎖,再想拉蘇行雪回來時就被對方直接甩開。
“好,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殊不知這個決定讓他一輩子籠罩在陰影中。
薑勇稍微順了下呼吸,拖著氣竭力嘶的聲音道:“將軍,我本無顏見你,我一懦夫因受不了敵人嚴刑拷打出賣了幾十萬條*官兵的性命,可是將軍,你卻有一事不知。”
“什麼?”蘇行雪眼中放出冷峻獵光。
“我在胡虜口中聽到了奕妃二字。”薑勇說完這嘴角慢慢上揚起來,他睜大眼睛觀察著蘇行雪的表情變化,扭動著頭不肯放棄一絲一毫的差距,見他那張臉逐漸漲紅,嘴唇蠕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眼睛瞪的跟個銅鈴一般,質疑、羞憤、不可思議、狠毒.....無數的神情在短短幾秒內一一閃過。可是不夠,還遠遠不夠,薑勇還想看他更加猙獰扭曲的麵龐,於是就帶著譏諷的意思告訴他當年草場失火,蘇行雪伯父被困裡麵,路過的沐王爺不是不救“而是下官告訴他——裡麵根本沒有人。”
終於知道當初伯父的死因,加之這麼多年積攢在心頭的對沐琛的恨瞬間轉化成無儘的懊悔,痛苦,生命中所有複雜,壓抑的情感在這一刻聚集,爆發,霎那間,電光流瀉,火石崩裂,蘇行雪如同凶神惡煞的魔鬼猛地撲上去,一把將他打到在地,掐住薑勇的脖子就使勁掐,嘴上也不停的喊著殺了他的話。
魏霖見場麵一度不受控製,連忙合夥護衛抱著蘇行雪強行將他倆分開。
“放開!”此時的蘇行雪已經被仇恨蒙蔽,殺紅了眼,根本不管身旁的人是誰,一腳就踹到魏霖的腰窩上,等耳邊傳來魏霖痛苦的□□方才恢複理智,看著因自己受傷的魏霖,愧疚不已。
魏霖見他滿臉的自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蹲在自己身邊,強撐起笑意安慰道:“,哥,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又伸手去理順他已經鬆亂的頭發,蘇行雪咬咬牙,起身過去扯著薑勇的衣領把他按在地上,質問道:“為什麼!伯父當年待你不薄!你的官職俸祿什麼不是他給的!為什麼!”一字一語可以說是咬牙切齒,接著把頭按在地上瘋狂摩擦,石板磚上留下一行行的血跡。
終於,蘇行雪累了,停了下來。薑勇摸著已經爛掉的半邊臉,看著泥地裡摻雜著自己皮肉和血液的紅色沙土,非但不覺得疼,反而像的一種徹底瘋狂的感覺散步全身,麻醉了自己。“為什麼?下官也不知道,哈哈哈哈”見場麵又要失控,魏霖趕緊讓人給薑勇套個頭袋帶下去,可護衛們還沒走遠,就突然折返跪了下來。魏霖望著遠處已經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的薑勇,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六爺,屬下無能,賊人已咬舌自儘。”
薑勇死了,蘇行雪一人抗下了所有,被動用私刑,以至命犯死亡的罪名押進了大牢。魏霖則被魏澹軟禁在彆院,任何人不許見。
奕妃也聽說了此事,便誘惑皇上,把蘇行雪遷到宮裡的慎刑司中。
這天,蘇行雪躺在草席上,腦中閃過一幅幅從一開始看到薑勇時到最後他咬舌自儘的所有畫麵,為什麼薑勇這種朝堂命犯在魏霖手上那麼久都沒事,自己一來就咬舌自儘,為什麼那麼久都沒人發現....突然聽到鐵門外傳來鎖鏈抽動的聲音,起身時門外已站著牢頭和一個身披紅色鬥篷的人。
是魏霖那小子!蘇行雪頓時露出驚喜的神情。可兩人剛要說上話,身後的牢頭就提醒他們時間隻有半個時辰,說完就在一旁的木凳上坐著,喝著隨身攜帶的水壺解渴。
魏霖見狀心生一計,笑著從荷包裡掏出幾兩碎銀遞過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那牢頭拿在手裡掂量的幾下,嚴肅麻木的臉立馬堆滿諂媚的笑容:“行,大人們慢慢聊,我有事待會再過來。”
見牢頭一走,蘇行雪立馬將魏霖全身上下檢查個遍,確認沒有傷痕後擔憂的臉終於舒展開來。不過現在是在宮裡的慎刑司,魏霖是怎麼跑進來的?魏霖不好意思的繞繞頭,原來魏澹終究是抵不過大夫人整天幫魏霖求情的軟磨硬泡,沒關幾天就放出來了。
出來後魏霖又找到平日交好的歐陽胤,他是太子的客卿,時不時往返於宮中,恰好就能跟著他的馬車進來。
“所以,你是用太監的身份?”蘇行雪饒有興趣的看著魏霖這身鬥篷,趁他走神的瞬間立馬扯了下來,果然,鬥篷底下是套著一件太監的衣服!
“哈哈哈!”蘇行雪被逗樂了,尤其配上魏霖那紅透了的耳根,驚慌失措的表情,四處張望好像再找地縫鑽進去無地自容的模樣,笑得更肆掠了。
魏霖本來帶點羞惱,可看到哥哥笑得這般痛快,什麼想法都拋消雲外了。
等蘇行雪肚子疼的實在笑不動了,終於想起來問正事,魏霖這次來除了探望蘇行雪,還有就是告訴他外麵發生了哪些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當天押解薑勇的那些侍衛中除了一個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之外,其餘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上意外身亡。
他們的死因也各不相同,有的是酒後失足溺水身亡,有的是上山打獵被野豬撞死,還有的人竟然誤食了老鼠藥而死。
魏府的護衛雖然比不上宮裡的禦林軍,但是在水性、射藝、武力等方麵都是經過魏澹精心培養和訓練的。平日裡,他們還會接受教導,學習如何識彆和辨彆各種毒素。然而,如今在短短幾天內,這些一個個精心培養的護衛卻相繼死去,而且死狀都如此草率且集中,這在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這一係列離奇的事件讓魏霖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聽到這些事,蘇行雪看著眼前還生龍活虎的魏霖,冒出一身冷汗。
不過麵對魏霖提出的種種質疑,蘇行雪還是安慰他是自己疑心過重,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有什麼負擔,那都是他們自己的命數,戰場上每天都要死好幾十萬人,如果誰人都像魏霖這般疑慮重重,士兵就會認為是家裡人不要自己,故意讓自己上來戰場送死好領取撫慰金;將軍們就會想到是皇上容不下自己,變相的處死自己...那麼古往今來,這仗就打不下去。
“真的是我多想了嗎?”魏霖耷拉著腦袋,一股泄了氣的表情。
蘇行雪意識自己一時說的太多,方才的話語甚至帶有不相信他的意思傷到小家夥的心了,更何況魏霖的疑慮也不是空穴來風,可他也隻是因為現在正在節骨眼上,魏霖這想法若是被旁人知曉傳出什麼不好的言論,怕會對他產生威脅傷寒到他,因此言語間有些過激了,可蘇行雪一個糙漢子,在邊關的十年率性慣了,一時間也生不出什麼解釋安慰人的話來,隻能默默地將手搭在魏霖的背上,輕輕拍著。
魏霖凝視著蘇行雪的眼神,片刻之後,終於決定打破寂靜。
“我知道,哥的這些話都是為我好,是想我不要惹禍上身,謝謝哥。”
蘇行雪露出欣慰的表情,淡淡的笑了。牢頭這時也從外麵回來,上前給二位陪著笑臉告訴他們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實在不能再留了,魏霖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幾天後,慎刑司裡突然來了一群太監。因為前幾日蘇行雪在獄中上書請求皇上革去自己將軍一職以示警惕,所以太監們並沒說什麼,一窩蜂的上來架著蘇醒雪就往外走,為首的太監看蘇行雪滿臉驚慌失措,於是便告訴他:“福壽宮娘娘已經查明,當日暴斃的不是薑勇,而是魏府的護衛首領,奴才這是來接國舅爺回宮的。”
原來是這樣,蘇行雪苦笑不得,他還以為是無一職半官的魏霖捉拿薑勇擋著朝中某些官員升官發財的路,對方殺了魏府護衛以示警告,到頭來背後的操縱者竟是自己的姐姐,難得這個國家的君王已經荒繆到這種地步,寵妃當權任憑姐姐擺布了嗎?他倒要看看現在的“薑勇”到底是什麼不怕死的人演戲。
“薑勇呢?在哪,帶我去!”
太監麵露難色:“奴才隻負責帶國舅回宮,其餘的就一概不知了,福壽宮娘娘還等著您呢。”又是福壽宮,又是姐姐....蘇行雪隻覺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