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是重逢文 魏霖看到喜歡之人化身花……(1 / 1)

“姐姐!”在漫長的十年之後,蘇行雪終於再次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姐姐。他跪倒在地,無論奕妃如何攙扶,他都堅定地不起身。

那句期待已久的“姐姐”也讓奕妃無法自製,淚水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周圍的人好一番勸解,奕妃才勉強止住淚水,露出笑容來:“快起來吧,讓本宮好好瞧瞧。如今,果真是一副英姿颯爽的將軍模樣了。”她拉著蘇行雪緩緩走向餐桌:“就知道你今晚肯定會迫不及待地趕來宮中,連家都來不及回。所以,本宮特地讓福壽宮的小廚房準備了家鄉風味的菜肴,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趕快嘗嘗吧!”說著,她為蘇行雪夾了一大筷子的菜。

看著弟弟狼吞虎咽的樣子,按理說她的心裡應該是暖洋洋的,然而眼角卻不自覺地流下了淚水。

蘇行雪看到這一幕,輕輕地用手擦拭去姐姐臉上的淚痕,並安慰道:“好好的,姐姐怎麼又哭了呢?我們不是還有要緊事要商量嗎?”經過蘇行雪的提醒,奕妃努力止住了淚水。

“聖上...可算安康?”就算眼前之人是自己親姐姐,蘇行雪也問的十分小心翼翼。

奕妃倒是沒什麼情緒變化,依舊給他夾著菜:“老毛病了,不過這次有點嚴重。”說到這,聲音也壓的極低:“一連昏睡了好幾天,包括現在。”

“這麼說,太子殿下實際上已經代行國事了?”

“的確如此。”奕妃冷笑一聲,說道:“近日皇後宮中夜夜歡歌,你可知,聖上征戰一生,行事果斷,而這太子卻崇尚儒學,猶豫不決。在民間看來或許是修養身心,但在皇上看來,卻是軟弱無能,不堪大任。倘若在他代理國政之時,竟能擅自終止聖上苦心經營十餘載的漠北戰事——”

蘇行雪聞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預感。戰亂將至,自己卻被急召回宮,那麼前線的戰況——“姐姐,你這豈不是以邊疆將士與百姓的生命為賭注?”

“何必如此激動?”奕妃見弟弟突然起身,不禁一驚。

“姐姐,那些皆是鮮活的生命,數以萬計!”

“那又怎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待三十年過去,本宮將賜予他們一個更加繁榮昌盛的時代。”話至此處,蘇行雪變得沉默不語。

原來那個純真的姐姐終究與宮中的女子一般,充滿了權謀與算計。

奕妃見他滿心失落,不禁歎了口氣:“在外十年,你當真一點沒變?不是本宮心狠,是這宮裡本就是吃人的地方。”此時太監來報,說皇上醒了,奕妃本想迫不及待的將蘇行雪帶到皇帝麵前。卻被太醫告知皇上此時不能見人。

“連本宮都不行嗎?”

太醫麵露難色無奈的搖著頭:“娘娘就不要為難下官了。”

唉,奕妃一聲歎氣,隻能惋惜的讓蘇行雪先回去。

走時,奕妃還拉著蘇行雪的手,向他保證道一定會讓他見到皇上的,可蘇行雪這次卻掙脫開了:

“姐姐,皇上龍體欠安,我這幾天車馬勞頓也累,除了幾日後的宮宴,暫時不想進宮了。”

“......”奕妃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姐姐愈加惆悵的神情,蘇行雪最後以臣子的身份告退了。

再回當初的小院,因為奕妃經常派人來打掃,一點不像十年沒住人的模樣,仿佛是出征那天,火紅的石榴花依舊,依舊在月色下凝情含笑。

隻是現在,在如水的月光下等待他的不僅有嬌豔欲滴的石榴花,還有一位紅衣倩影。

他靜靜地靠在石榴樹旁,仿佛與樹下的落花融為一體,那份深情厚意,不言而喻。當房門緩緩推開,他心心念念的蘇哥哥終於出現在視線之中。那一刻,他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激動,仿佛所有的言語都在這一刻凝固,隻剩下滿心的喜悅和深深的凝望。

夜風清冷,吹得頭發如絲如綢繞,風衣婆娑,獵獵蒲聲,惟有玉佩作響。

借著朦朧月色,蘇行雪看到了他:“誰在那!”

魏霖被突如其來的吼叫聲嚇到了,轉身想要逃跑,卻因慌不擇路被腳下的石頭絆倒了,蘇行雪追上去抓住他,強行把他的頭扳起來。

“啊!”魏霖吃痛喊了一聲,睜開眼睛,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明明是和十年空夢相隨的人重逢,明明是詞中有誓二心知的人,話到嘴邊,卻也隨著那逝去的十年光陰流逝,近鄉情怯,不知如何言語。

月宮的寒宮仙子似乎有意幫忙,她搖身散開周圍的烏雲,毫不吝嗇地將一束月光灑在他臉上,蟾光流瀉,映照著他的眼睛閃閃發光,借著月光,蘇行雪看清了那人的臉龐。

芙蓉麵,膚若凝脂,不似尋常男子常見的英氣,倒像畫中的美人,眉如遠山,杏核眼通透而明亮,牙似玉,唇如珠,不薄不厚恰到好處,本身細膩潔白的皮膚在月光下襯托得如陶瓷般清冷,美得不似血肉之軀,更像是工藝精湛的瓷匠嘔心瀝血製作出來,世間最精美的瓷偶。

這般少有的顏色使得蘇行雪這樣征戰沙場的粗佬漢也一時看呆了。

魏霖也癡癡的望著他,不知怎的眼眶就濕潤了,帶著哭腔委屈極了:“蘇哥哥,是我,你不認識霖兒了嗎?”

“霖兒?你是霖兒!”蘇行雪抱著魏霖的頭仔仔細細看了一番,確認過後,不等魏霖回答,立馬把他抱在懷裡,滿聲驚喜:“天啊,你怎麼在這!這些年,你都過得如何?還好嗎?”

“我很好,你了?”想到夢中幻想無數次的相逢畫麵,現實的自己卻是如此木訥,魏霖不禁苦笑一番。

“當然,我也很好!”蘇行雪望著比自己還高一頭的魏霖,看著曾經愛哭愛撒嬌的小家夥如今都這麼大了,不禁感歎歲月的無情。

“不過,這麼晚了,你為什麼會在這?”

“還不是因為某人,”魏霖生氣的撅著嘴:“整整十年了,回來了也不上老朋友家裡看看。”

蘇行雪笑了:“你這小孩,我是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的——你家裡人都不擔心你嗎?”

“自從爹走後,誰會關心一個庶子的死活。”說到這,魏霖故意推開了蘇行雪:“蘇哥哥這些年也食言,都不怎麼寄信回來,每次苦等郵差,都是哥哥姐姐們的信。”

話裡話外好像都充滿了怨念,還真就讓蘇行雪產生了負罪感,隻能尷尬的撓頭:“哈,我這不是戰事吃緊嘛,日後慢慢補償你就是了。”

“那蘇哥哥,可要拿一輩子來賠償。”說話不過腦,魏霖被自己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試探性的望著蘇行雪,生怕他下一秒就會火冒三丈趕自己出去,結果隻看到那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好啊,那這輩子你想吃什麼玩什麼,隻要我能辦到都滿足你,這下不虧了吧。”望著蘇行雪嘻嘻哈哈的模樣,魏霖失落至極,他想的根本不是蘇行雪說的這個意思。

“走,進屋說,彆在外麵著涼了。”

屋裡溫暖舒適,龍麝焚金鼎,銀燭冷畫屏,金鼎裡焚著珍貴的香料,銀色的燭光投灑在畫屏上,厚重的竹簾壓低著月光清冷的顏色。隻見蘇行雪拿著把鋤頭出來,路過魏霖身邊時問道:“看你白白淨淨,不會還不能喝酒吧。”

“誰,誰說的?”隻一句略帶挑逗的話語,就已讓佑安麵紅耳赤。

“哈,那就好,等我去把埋的酒挖出來,陪我喝一杯。”蘇行雪踏著月色走向那棵火紅的石榴樹,扒開叢叢綠浪,總算發現當年留下來標記用的石頭會心一笑:“沒記錯,就是這。”可奇怪的是挖了許久,卻一無所獲。

蘇行雪都開始抱怨了:“什麼情況,這麼深了還找不到?”

而魏霖在屋內見蘇行雪挖半天沒收獲,也在此時跟了出來:“莫不是哥記錯了地方?畢竟年份久遠。”

“不可能,這可是酃酬酒,當年出征時,你父親送的,來不及喝就埋在這了,我還專門做了標記。”

“標記?”魏霖看著蘇行雪手頭的那塊石頭,突然想起什麼:“哥說的標記不會就是這塊小石頭?”

“對啊。”

魏霖尷尬得說不出話。

見魏霖渾身不自在的模樣,蘇行雪突然回想起來,剛剛魏霖好像就是站在這課樹下。

“該不會是你小子亂踢吧!”蘇行雪剛想發火,就見魏霖拿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盯著他看,硬生生咽進肚子裡,不死心的他找了半天還沒找到,隻能放棄。

“也罷,等下次回來再吃也一樣。”

“下次!”魏霖一把拉著蘇行雪的手,激動的問道:“哥你還要走嗎?”

蘇行雪點點頭:“朝堂不適合我,我還是想念漠北那邊的兄弟。”

“那我怎麼辦,我們才剛見麵!哥這一走難道又是十年!我們剛說好的一輩子啊!”說著又有淚水在眼睛裡打轉。

“一輩子長著呢。”蘇行雪拍拍魏霖都肩膀:“我還以為你早就娶妻生子了,看著這哭唧唧的樣子也難有姑娘看得上你。”

“才沒有。”魏霖撇過頭的瞬間,蘇行雪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他,也是這般要強,不自覺的就想幫他擦拭眼角的淚痕,結果手伸出去一半,魏霖就轉身走開了。

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頭,見蘇行雪還站在原地,就道:“好晚,我回去了,說了的,明早你會來。”

“當然。”

豎日清晨,魏府上下的人還在睡夢中,魏霖院裡就已傳出聲響。平日裡看似弱不禁風的魏霖其實喜歡晨起練劍,一招一式被他武得行雲流水,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此刻劍成筆,風似墨,青天做卷軸,大地如洪流,少年穿行丹青山水中,劍鳴呼嘯間疾風驟雨。

“喂,醒醒。”大夫人推醒睡夢中的魏澹,讓他去看一下佑安今兒怎麼起的那麼早,是不是有什麼事。

迷迷糊糊的魏澹一聽是因為這個,不耐煩的扯過被子蓋住頭,抱怨道:“哎呀,你管的多!”

“長兄如父你去看一眼嘛,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傷心的還不是你。”

“他小子成天無憂無慮能有什麼事?”魏澹嘀咕道:“倒是我成天跑來跑去,也不見你關心一下。”

“懶貨!若不是我腿腳不便,會輪到你?我讓三妹去看。”

“佑安啊,昨晚睡得好嗎,今天這麼早就起來練劍啊?”遠處傳來女子的問候聲,魏霖停下手中的動作,見到是三嫂,就問她為什麼也起那麼早?

“這不是府上要來客嘛,我自然要早起打點左右了。”

“真的嘛?來客了!嫂嫂我先告退了。”魏霖聽是府中來客,知道是蘇行雪要來了,丟下劍拔腿就跑,留下三夫人獨自在風中飄零:

“什麼情況,平日裡來再多人也沒見過佑安這樣啊?”

“快!秋媽!”魏霖一回到自己院落,馬上就吩咐秋憐過來。

秋憐本在裁花,聽見吩咐馬上就進來了,見他滿麵紅光,居然在鏡前比劃著衣服,還都是些平日裡不大穿的奢華樣式,不禁打趣道:“六爺這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魏霖顯得有些害羞的樣子:

“秋媽!你彆拿我開玩笑了,待會兒府上要來客,我自然要好生收拾一番。”

“是麼?可老奴也沒聽說今日府上要來什麼人嘛?”

“秋媽你真是,多該四處走走啦。”一旁的丫鬟椿哥道:“我剛才到廚房拿早點時就聽見他們說今日府上會來個大將軍,還是個皇親國戚呢!好像是什麼——蘇大人!”

“蘇大人?”另一個小丫鬟椿裁也興奮起來:“我知道,當今的奕妃娘娘正是撫州蘇氏一族!且聽聞他有個弟弟驍勇善戰,頗得皇上喜愛,與咱們魏府還是舊交!”

“蘇大人?”秋憐也若有所思:“好像以前經常聽到……”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的魏霖漸漸低下頭,光潤帶笑的臉突然斂住了笑憊,顯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拘束,紅暈也漸漸爬上臉頰。秋憐看向他時還極力躲避她的視線,張惶地似乎要破窗飛去。

秋憐見他紅透了的耳根,擔心他是不是發燒了,魏霖隻道可能是屋裡太過悶熱。

“今日是有點悶,要不六爺穿這件。”秋憐拿過一件繡著暗紅花紋的輕衫:“這衣服彆看是去年的款式,可上麵的金絲暗紋繡工縝密,玉丁香的紋案看著也莊重,且重工金絲的技藝在日光下灼灼生輝,不失少年春風得意,六爺穿上是極其好看的。”

“咱們六爺穿什麼不好看?而且有新衣服乾嘛還穿去年的?”一旁的椿哥又拿出一件天青色的長袍來:“六爺平日不是紅的就是黑的,這件天青色的是最新款式,夏日裡看著也清爽。”

“有沒有眼光,天青多常見啊,”椿裁也手捧一套紫色長袍摻和進來:“紫色才是真的華貴,六爺要是穿上我手頭這件不知道又是多少小姐們的春閨夢裡人.....”

“什麼小姐春閨的,今天來的是大將軍,六爺的身段模樣,穿這件天青的就行了......”

“不要,紫色才能彰顯六爺身份,你個天青色的哪能上我們六爺的身....”見她們二姐妹人又拌起嘴,魏霖眼睛快翻到天上去了。

“好啦!”魏霖打斷二人的爭執,隨即就讓秋憐隨便給自己找件紅色的穿上,秋憐點點頭去隔壁廂房拿衣服,椿哥倒是趁魏霖不注意跟了上去,附在她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秋憐道:“那行,你找吧,可切記隻能是紅色的。”

魏霖見她回來時二手空空,秋憐隻好笑著解釋道:“衣服放的有點高,我就讓椿哥去拿了,奴婢先幫您梳頭吧。”

“好。”魏霖望著窗外的景色看了一會,若有所思。秋憐察覺出他的變化,關切的問他怎麼了。

“秋媽,府中的景色會不會過於單調了。”

“還好吧,不過的確是老爺政務繁忙,大夫人又腿腳不便,疏忽了。六爺是想好生布置一番嗎?”

魏霖點點頭:“趁現在還有時間,叫人到花市挑些紅色的花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