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下棋,姐的主場(1 / 1)

“我先!”趙常棣已經從母親身邊走出,神色急切。她想到剛剛母親的話“先彆顯擺你的溫良恭謙,一定贏下這一局。”

她朝趙鹿鳴施了一禮:“姐姐,可否讓我先與元公子對局?”趙鹿鳴無所謂,點了點頭。

趙常棣從趙鹿鳴身旁走出,暗暗撇了撇嘴。什麼叫顯擺?在趙鹿鳴這個胸無點墨的白癡身邊,就是什麼都不做都能被襯托的如出世白蓮。但是她剛剛也看出了元公子的態度,這樣做局對弈,是要考量以後新婦的心智麼?世家關係錯綜複雜,比起溫良恭儉,也許元岐公子更需要一個心智成熟的妻子輔佐仕途坦蕩。

趙常棣細細打量棋局。這是棋譜上沒有的殘局,也許是元岐公子自己設的?她思索許久,落下一子,隨即笑著看向元岐,似在等他的點評恭維。

元岐一拱手,卻先向趙鹿鳴開口:“女公子,我要落子了,為公平起見,請背過身去。”

“哦。”趙鹿鳴轉過身,想著剛剛趙常棣下的那個子。居然是白子先走,和現代的圍棋有所不同。

聽得身後元岐與趙常棣對弈了幾手,趙鹿鳴又開始神遊起來。說起來,自己也不曾認真學過圍棋。但是自己來的那個時空,那場著名的人與AI的對弈,的確掀起了身邊人的圍棋熱情,她也不例外。概率遊戲加上大熱的人工智能元素,她的精算老師甚至也在課堂上投屏國內對棋局的講解。她作為班上為數不多的中國人,承擔了翻譯助手的功能。想起那個歡聲笑語的課堂,趙鹿鳴鼻頭酸酸的。

從前在A國學業辛苦,她常常自嘲還不如穿越當個米蟲。如今笑話竟成真,她恨不得再肝100篇論文再考300回期末,隻要能回去再見父母朋友一麵。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不就是論文肝沒的麼?都怪那狗屁教授!

趙鹿鳴不自覺開始咬牙切齒。她身邊的聞道忽的一個寒顫,望著身前的趙鹿鳴。怎麼感覺有一種危險的氣息,正在趙鹿鳴周圍聚集?這難道就是中國人說的殺氣?

“殺氣騰騰”的趙鹿鳴背著身沒有注意到,趙常棣在棋局上敗局已現。不過趙常棣本人也毫無察覺,反而沾沾自喜的看著自己手邊吃下的黑子。元明嶷嘴角微揚起一個弧度,心道這位二娘子怕是連圍棋的規矩都沒完全懂。輸贏,並不是單單看吃子多少來定的。

元明嶷微微沉吟,落下一子道:“此局已定。”趙常棣喜道:“是否是我贏了?”

元岐笑著道:“殘局罷了,難定輸贏。之後之華若是還想同在下對弈,可隨時下帖。”趙常棣才要開口說些公子一定來的話,元岐已經向趙鹿鳴出聲:“趙大小姐請”

趙鹿鳴回頭,棋局已經被恢複成了最開始的布設。她方才已經想過,這殘局有點像她以前看過的AI曾破過的某種局勢。她拿起白子,學著AI落子的方式,落在了一個讓元明嶷吃驚的地方。

粗看此局,情勢明顯有利於白方。隻是右下角的白棋氣不足。上一局中,趙常棣使勁救下右下的兩個子,卻不防元岐忽的從左上進攻中間,圍住她大數棋子。

而趙鹿鳴則乾脆的棄掉右下兩子,保持先手,進攻左上。她早看出右下二子頹勢已現,就算勉力挽救,元岐也會趁機吃下她中間的更多地盤。就概率而言,以邊角利益迷惑對方再直接進攻他腹地,才有最大的勝算。

AI最後能贏人,在於它能算出十步後,甚至幾十步後的可能性。誰看的越遠,算的越準,對大局的把握度越高,誰越能贏。

趙鹿鳴皺著眉,每一子都落得很慢。她偶爾看向元岐,但隻是略微一撇,仿佛對麵坐著的不過是一具出棋的木偶。她好奇他落子的方式,下一步的走向,卻不好奇這個人本身。

元岐慣常帶著的笑容漸漸斂去。這個趙大小姐落子雖慢,走的卻乾練果斷。與她妹妹隻糾結眼前局部的小利不同,她目光長遠,不得不棄子時也從不猶豫一步。他感到自己對大局的控製漸漸被她侵蝕。她每看他一眼,他都覺得心裡一跳。可偏偏看他的眼神清明專注,引得他不自主的頻頻回望,想要多探究一點。

趙鹿鳴眉頭緊鎖,依舊在一步追著一步的圍攻元岐,沒有感覺到元岐目光的深意。

看來傳言的確不可信。元岐在心中輕歎,這位侯府大女公子非但不是蠢包,以棋觀心,實是位有手段的果敢之人。就算她隻在棋上有天賦,就那出人意料的第一手,也足以證明她心智成熟。以往種種,莫非是在藏拙?

眾人見天色漸漸暗了,對弈的兩人仍然專注於一方棋盤之上。趙常棣暗自疑惑,怎麼下這麼久?看姐姐落子那麼慢,又一個黑子也沒吃,肯定是輸定了。卻還在不依不饒的糾纏著元岐公子,還時不時看他一眼,真不要臉。

趙鹿鳴思考良久又落下一子。元岐支肘觀棋,默默點頭道:“此局已破。”

趙鹿鳴開心起來。自穿越後的那種失控感稍稍褪去。她撫上棋盤,好像觸碰到了這個時空裡唯一真實的東西。

趙常棣目光憤憤的盯著她:“不過僥幸罷了,元岐公子一定讓你了!”

趙鹿鳴抬起頭,看到趙常棣那副不服氣的樣子,忍不住想逗她“哎呀,那你說,他為什麼不讓著你呢?”趙鹿鳴攤開手,聳著肩,頗為欠揍的朝趙常棣做了個無辜的表情。

“你!”趙常棣氣結,她看著一旁笑容溫和的明嶷公子,不敢發作,隻得向母親道:“娘,你看姐姐!”

曲氏心裡也不爽,但是礙於麵子,必須要裝出一副溫柔和煦的樣子:“好了之華。鹿鳴下的不錯。元公子棋藝當真精妙。看天色已晚,今日高興,不如留在我府上用了飯再回?”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元明嶷說的。

元岐正身一拜:“夫人客氣了。叨擾府上多時,家母還在家中等在下回去。就不留了”

曲氏聽元岐提到自己母親,愈發覺得他今日是為相看而來,眼下要趕回去與母親商議。她暗覺今日的謀劃已經被趙鹿鳴攪亂。明明是想讓那小賤人襯托出之華的賢良淑德,卻叫她拖住元岐公子下了那麼久的棋,占了頭份的印象。

曲氏虛留了元岐幾句,又吩咐小廝好生將元岐送出門。踏出百紫堂,冷風一吹,曲氏越想越不對勁。回頭看著跟著落在趙常棣身後的趙鹿鳴,她笑的彆有深意:“鹿鳴,之前我竟從不知你還會下棋。”

“今天看書學了一些,夫人彆笑話我。”石悅明顯感到曲氏的不悅,她對這明明恨的咬牙切齒卻還要笑著說話的雲陽侯夫人有點發怵。“夫人和二妹妹先休息,我頭有點暈,先回房了”眾人看著趙鹿鳴又是奇怪的一個蹲身,轉身快步走了。聞道臉色不好的追在她後麵扶著。

“暈還走這麼快!”趙常棣恨恨的說。

“暈?來的時候她不是說她不暈麼。”曲氏搭著女兒的手,盯著趙鹿鳴的背影。自己女兒大好的姻緣,絕對不能讓那個賤人留下的賤種搶了去。她偏過頭,低低的對自己的貼身侍女說著話。趙常棣隻聽到“去把和聞道一起住的支竹。。。。。晚飯後,我有話問她。。。”

侍女俯身下拜,得令去了。趙常棣扶著母親,暢快的想,今日雖然掃興,沒有狠狠的壓姐姐一頭。可有些人出生就已經輸了。沒娘的孩子罷了,本來母親可憐她給她口飯吃,她偏偏恩將仇報,使儘下作手段折騰她們母女。若不是父親對她還有憐憫,以她的名聲,乾出來的那些事,早就該被打發去道觀了。什麼雲陽侯府長女?這個位置她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