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樹第十三次對著徐瑾開嘴炮。
“大哥,你平時在學校不挺橫嗎,這麼牛掰連立體幾何都看不來?輔助線會不會畫,你輔助線都不畫答案能被你眼珠子盯出來?”
她低頭拿著紅色水筆畫了條線,“看到沒,這樣畫,然後這裡按照勾股定理算出這條線的長度,再用公式推另外一個的答案。”
她筆下飛快,刷刷刷往下寫公式:“題型都這樣,掌握幾道,月考也能抓幾分,再蠢這樣做都應該會了。”
最後求出答案,習慣性地在最後的數字上點一下,然後圈出其中公式:“這幾個是得分點,算不來就背下來。”
徐瑾用沉默代替回答,這一個月來天天被罵得狗血淋頭,今天是周末,自己耽誤了陳嘉樹看小說的時間,所以會被罵得更慘。
陳媽媽來喊吃午飯。
飯桌上,陳媽媽一直給徐瑾夾肉:“小瑾,多吃點,你太瘦了,男孩子這麼瘦怎麼行。”
然後又利落地拍掉陳嘉樹去夾紅燒肉的手:“吃吃吃,你再吃下去胖超過一百斤就減不下來了你知道嗎?”
陳嘉樹眼都不錯地盯著紅燒肉:“我今天一大早起來給徐瑾看錯題,腦細胞消耗太大,要好好補一補。”
陳媽媽冷笑:“你還需要補什麼?看看小瑾的身材不會覺得羞恥嗎?”
“我看著紅燒肉不吃才會羞恥!”
徐瑾:“……”自己被個女生對比身材他也沒有覺得很驕傲。
徐瑾看著對麵活力十足的女孩和一臉無可奈何管不住自己女兒嘴的陳媽媽,歎了口氣。
徐瑾的爸媽小時候就去世了,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爺孫倆靠他爺爺那點勞保和政府補助勉強也算過得去,半年前他爺爺也出車禍走了,沒人管,他自暴自棄,整天和一幫混混待在網吧裡打遊戲,有天就正巧被陳嘉樹她爸看見,才知道多年前戰友的兒子才十七歲就隻有一個人過了,什麼都沒想,就把人領回家,到今天,徐瑾他住在陳家,已經一個月整了。
陳爸陳天華是個非常熱心的人,說白了是有點愛管閒事,他送陳嘉樹去上學,路上看到和她穿同樣校服等公交車的學生,都會停下來把人孩子捎上,有時候有學生謹慎拒絕,她就讓陳嘉樹把學校飯卡拿出來,冬天天冷,他一車一路開過去能坐滿,做好事做的跟開黑車似的。
更何況是當年一起唱“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的一個壕出來戰友的兒子呢。
徐瑾本來比陳嘉樹高一屆,輟學了半年,索性給辦了轉學,和陳嘉樹同學校同年級,隻是一個在普通班一個在重點班,理科班學霸陳嘉樹每天和帥哥轉學生一起回家,都已經是禾市一中的粉紅緋聞了。
誰能想到,新晉校草再也沒有以前的混混老大風範了,每天被學霸罵成狗。
自從他一頭亂發被陳嘉樹拎著去推成了平頭,長指甲被她剪完不算還破了個口子,對著她發脾氣玩叛逆最後被這個可怕學霸拍了一腦門後,他就沒什麼脾氣了,畢竟對方也隻是個女生,還!比他小一歲!好男不和女鬥!
吃完午飯,陳媽媽讓陳嘉樹洗碗,陳嘉樹不樂意,天開始冷了她不想泡冷水。
“讓徐瑾去。”
陳媽媽:“說好的周末一人一天,昨天是小瑾,今天是你。”
陳嘉樹反駁:“我手老長凍瘡,泡冷水今年肯定又要長,寫字都寫不好。”其實還是怕手難看。
“戴橡膠手套啊。”陳媽媽無情地開口。
陳嘉樹泫然欲泣狀:“媽媽,你沒有心。”
陳媽媽開始冷笑。
徐瑾這時候說:“阿姨,我來洗吧。”
徐媽媽想說你不用洗,徐瑾已經往廚房去了,她忙過去把徐瑾攔住,瞪了眼剛吃完癱在沙發上的陳嘉樹,“小瑾,你去看電視,我來洗。”拿起手套戴上,還說:“生個女兒跟供祖宗一樣。”
徐瑾隻得坐到沙發另一頭,整個沙發都被陳嘉樹斜躺著占著,他一個外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其實,不適應還是非常不適應的,隻是他每次想離開或者提出要離開的話,陳天華都跟要哭似的紅眼睛……
正想著,大腿就被薯片的塑料包裝碰了碰,陳嘉樹已經完全躺在沙發上了,頭隻差他大腿一拳的距離,她的手舉著薯片袋,越過頭頂碰他的大腿,問他:“竹竿瑾,吃不吃?吃不吃?”
他還來不及回答,陽台上陳媽媽喊著:“小瑾啊,你內褲是不是穿久了,阿姨給你去買兩條啊!”
“吃不吃啊你?不吃我吃啦!”
不過……這家人是真沒把他當外人……
徐瑾原本是很孝順他爺爺的,可爺爺走後,什麼都沒留下,隻有一大筆賠償金,他看著這些年他爺爺攢下的錢,心裡想的卻是這個世上他再也沒有親人了,他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那時候沒有依靠,整天麵對彆人同情的眼神,心灰意冷,隻有遊戲能稍微讓他從現實世界脫離一會,後來被陳天華帶回去,這一家子人看他的眼神和彆的人不一樣,那不是那種,“這孩子多可憐以後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感覺,他們和他相處,好像個相識已久的普通朋友,他感覺很輕鬆,可麵對他們的付出又覺得沉重,總覺得無以為報,卻唯獨沒有壓抑的心情,是的,一直纏繞在他心中久久不散的壓抑,這幾個月來,從來沒有過。
陳媽媽說要給徐瑾買內褲,可天冷了,這孩子幾件毛衣也不見得真保暖,於是就要拉著兩個孩子上街。
陳媽媽剛拿的駕照,最近正處於興致高喜歡開車的時期,陳嘉樹霸占了後座靠右的位置,聽說這是最安全的座位……
陳媽媽開得很輕鬆,可陳嘉樹是一路提心吊膽,快到地方了,陳媽媽一個急刹,倆孩子身體往前一衝,回過神來陳嘉樹正死死抱著徐瑾的胳膊,臉色發白,徐瑾也白,後來就紅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胳膊碰到了她的……胸。
冬天穿的冷,反正陳嘉樹是感覺不出來的,她抱著不撒手,倒是陳媽媽第一時間往後座看,一看,笑了,打趣她:“你們倆是在談戀愛啊嘉嘉你抱小瑾胳膊。”
陳嘉樹把手鬆開,吸鼻子:“嚇死我了。”
“不怕啊不怕,我就差點過紅燈。”
陳嘉樹嗚嗚嗚,呢喃:“果然新手上路,擅長急刹……”
徐瑾:+1。
剛到商場陳嘉樹就想買奶茶喝,她知道陳媽媽為了讓年紀輕輕的她保持身材肯定不會同意,於是問徐瑾:“小瑾啊,想不想喝奶茶?”
陳嘉樹智商高,可情商低,想什麼都放臉上,徐瑾哪能看不出來,於是果斷道:“不想。”
陳媽媽笑了聲。
陳嘉樹嘴巴立馬撅起來,伸出跟手指狠狠戳了戳徐瑾後腰,徐瑾沒防備,整個人就是一震,轉頭看陳嘉樹,她朝他揚唇一笑,整個表情就是透露著一個“哼”字。
結果是陳媽媽買了三杯奶茶,人手一杯,逛到一家男裝店裡,陳媽媽挑了挑,抽出一件奶白色毛衣,問徐瑾喜歡嗎。
徐瑾知道這家店,牌子響當當,價格平均在五百以上,於是說:“可能不太適合我。”
陳嘉樹卻說:“好看!”
店員也說:“是啊,您兒子這麼帥,皮膚也白,穿這個肯定好看!”
陳媽媽也覺得好看,一眼就看中了,摸了摸毛衣:“摸著也保暖,不刺。”把衣服給徐瑾:“你試試看。”
陳嘉樹拿過他手裡的奶茶:“就是,試試看嘛。”
徐瑾拿著衣服,這兩個人一點都不覺得店員剛剛那聲“您兒子”有什麼問題……
徐瑾隻好去試衣間,換好了出來,尺碼很適合,陳嘉樹跟她老媽站一起,兩個人表情都很嚴肅地打量他。
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就有些拘謹。
陳嘉樹說:“挺帥的。”
徐瑾臉紅了紅,然而還是強裝鎮定,陳媽媽趁他換衣服的時候又看了件毛衣,黑色,oversize款,拿著讓徐瑾再進去換,他人瘦,原先的蒼白的皮膚經過這段時間陳嘉樹時不時擠多的乳液保養和陳媽媽的美食投喂,也變得白裡透紅,有著屬於少年人特有的健康潤澤的皮膚,露出的鎖骨顯得他漂亮精致,平頭這樣的發型卻又讓他五官更為立體淩厲,年紀輕輕已經讓稍稍有些年紀的幾位店員紛紛讚歎,誇他明星臉了。
陳媽媽也不問徐瑾了,這兩件都付了款,對徐瑾說:“兩件換著穿,平時套校服裡還好,再來就要過年買了。”
徐瑾聲音有些低:“阿姨,不需要為我花這麼多錢。”末了再接一句,“我會還的。”
徐瑾本來不想念書了,還是陳嘉樹說的,大學不管你,高中文憑還是要拿的,你不想花錢就我們家借,以後工作了再還,你想出去打工,還差這兩年?
陳天華最聽女兒,其實他也是這麼想的,於是就給徐瑾辦轉學,對著徐瑾說,你是我戰友的兒子,現在住我們家,就是我半個兒子,這書你要是不念,我就揍你。
徐瑾當時的反應:“……”這跟說好的慈祥和藹不一樣啊。
學費他一直記著賬,將來要還的,他今天說這話,也是認真的,他爺爺攢的那張卡,他也和陳家三口說過了,陳天華讓他好好收著,將來是要讀大學還是做生意,都由他自己支配。
陳媽媽重重地拍了拍他頭,陳嘉樹更不用說了,又是一下戳他後腰。
徐瑾:“……”這家人真的太暴力了。
後來徐瑾也不多說話了,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女性逛街,見識到了她們的威力。
跑幾千米都沒這麼累,還被支著換這件換那件,他還不好拒絕……拒絕會被當見外,但……他是真累啊!
等到陳嘉樹去試衣間,她就把自己的奶茶遞給徐瑾,她穿裙子穿了半天,陳媽媽進去看她,於是他手裡捧著三杯奶茶,腳邊是好幾個購物袋……
店員說:“帥哥,你和你妹妹感情那麼好,還能陪著出來拎衣服啊。”
真有這麼個妹妹不得頭疼死……他暗想,他自己雖然沒有,可一直覺得,妹妹就是軟萌的、乖巧的,哪裡像陳嘉樹,懶不說還饞,除了成績好一無是處。
然而陳嘉樹穿著藍色裙子出來,在鏡子前來回照,問陳媽媽:“好看不?”
陳媽媽說:“好看。”
陳嘉樹笑著問徐瑾:“竹竿瑾,好看不?”
徐瑾轉頭看店門:“還行。”臉卻有些熱。
到說好的買內褲,徐瑾是真臉熱。
好在陳媽媽在這裡不挑了,就挑貴的料子好的,買完就走,陳嘉樹拍著他肩膀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害羞呢?”
徐瑾拍她手:“我害羞什麼?你自我感覺不要那麼好,這樣大家都容易尷尬。”
陳嘉樹:“哎呀我陪我媽買我爸內褲都習慣了,你一男的害羞什麼?你生物課好好上了沒有?”
誰都跟你似的不要臉嗎!
又到了月考成績下來的時候,徐瑾成績比剛入學那會兒提高了很多,排名從最後排到了中間偏後,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平時麵無表情的臉也有點愉悅的樣子了,偶爾有些淺笑,被班裡女生看見,偷偷說:“徐瑾笑起來超好看的!”
陳嘉樹打擊他,給他看她的試卷,態度十分惡劣,徐瑾覺得她幼稚的要死,尤其是回家給他講錯題,“哎呀這題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麼簡單都會錯?”
“你要是能改改你的粗心,還勉強能進我們班倒數位置。”
“徐瑾,來,這道題型給我做十題,你這什麼表情?不樂意啊?等你的成績到了傲視我的地步,你讓我做一百道我都做。”
唯有英語,徐瑾的成績是真好,一直都很穩定,這一門一直在年級前二十,徐瑾說他從小他爺爺就讓他每天早上聽磁帶,後來發覺,英語就算不認真聽課也能考得很好,陳嘉樹聽了,手機裡下了全英文章朗讀,他能知道大概意思但不會全部理解的那種,說你爺爺給你這個習慣很好,要堅持。
於是每天上學那段路上他每天都塞著耳機,要不徐瑾怎麼覺得這一輩子都沒辦法離開陳嘉樹呢,工作幾年後他帶著自己的製作團隊和國外同行跳過翻譯直接溝通的時候,他飛速運轉的大腦,都還會閃現出她的身影。
最近學校裡關於徐瑾陳嘉樹的流言越來越多,原因是他們的羽絨服是情侶的,沒錯,都是長款黑色的羽絨服!可陳媽媽買衣服是覺得兩個人穿一樣多搭啊多好玩,店員還說兩兄妹穿一樣感情好。
過年的時候有一天下雪,兩人都把衣服帽子戴了起來,一高一矮走在一起,陳媽媽就忍不住拍照片發朋友圈了,底下一堆點讚。
還有個評論讓陳媽媽笑了好久——我也要給我家閨女物色個竹馬。
高二的時候兩個班班主任還會分彆對兩個人說,好好學習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
可兩個人真的是在好好學習,陳嘉樹上了高三之後就跟上了發條似的,不停地做題做題,也不知道是被題目折磨的心態扭曲,給徐瑾講題目損得更厲害了,害得他較著勁也不自覺更努力了起來,兩個人基本上天天都快到一點才睡,第二天六點不到起床,一起聽半小時英文材料,陳爸陳媽欣慰的同時也心疼,又不能打擊倆孩子學習積極性,隻能督促他們鍛煉身體,另外就是食補。
徐瑾還好,每天堅持夜跑,偶爾和陳爸一起出去踢球,陳嘉樹就真的是懶得運動,能躺著就不坐著,高三壓力壓力也大,她體重也一直往上升,但就算陳媽媽看到她的雙下巴,也真的狠不下心讓她少吃了。
到高三上半學期,徐瑾排名真的和陳嘉樹他們班最後一名一樣了。
這時候,他才發現他的想法不一樣了,同學和老師們嘴裡常說的大學,他想進去看一看。
這天吃飯,陳天華問陳嘉樹想去什麼學校,陳嘉樹嘴裡咬著肉,說了個本市的學校名,他爸說:“好。”
然後又問徐瑾。
徐瑾說還不知道,陳嘉樹:“早點確立目標,你才有動力,要不就算到時候你考到了省狀元,你也不知道自己要走什麼路。”
陳媽媽拍她的頭:“就你自己懂。”
陳嘉樹捂頭:“哎呀本來就是嘛!”
其實……他有目標的,本市另一所學校,百年學府,理工類專業很有名,然而他現在的成績離那個學校的分數線還差了一點。
這天之後,陳嘉樹發現徐瑾變得比她更起早貪黑,於是也拋棄了周末偶爾看幾本小說的時間,給他講題。
而英語……他已經到了能傲視陳嘉樹的地步了。
哈哈哈哈翻身做地主啊!
這就是看到成績後他的想法,那天看到陳嘉樹,他都不自覺想笑。
陳嘉樹看見他那麼開心,問他:“你生日那麼開心啊!”
對,這是徐瑾在陳家過的第二個生日,晚上陳媽媽做了一大桌菜,陳嘉樹拿出個盒子,表情嚴肅:“這是陳天華先生和吳秀女士出資,陳嘉樹小姐出力給你挑的禮物,請驗收。”
他接過來,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中打開,是電腦,遊戲本,高配置,價格在萬元以上。
“你多看看多摸摸,馬上就收走了,兩個月後高考考完再給你。”
徐瑾爺爺不是那種生日愛送禮的人,最多也就是爺孫倆下碗麵吃,算過個生日,然而陳家人不一樣,去年是一雙品牌球鞋,今年更是這麼貴重的禮物。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能給這家人以回報的,可他們卻總在溫暖著他,給他屋簷遮蓋,給他衣被裹身,他們可能不是那麼會說華麗的語言,但,他覺得從前所有的厄運,都在他踏入這家家門的瞬間消失殆儘。
他低頭,不讓他們看到他發紅的眼眶,隻是哽咽道:“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等他調整好情緒抬頭,家裡兩位女性已經在給陳天華找紙巾擦眼淚了。
徐瑾:“……”
高考持續了兩天半,考完後三天陳嘉樹跟死在房間裡一樣,一直都在睡覺,揚言要把三年的覺都補回來。
徐瑾就沒見過這麼能睡的人,每天要負責送飯進她房間,她這個人神奇的要命,窗簾拉的死死的一點光也不透,每次進門都感覺這個房間裡睡著的人就像死了一樣,晚上去收碗,倒是乾乾淨淨光了盤。
隻是有一次,他晚上進去開了燈,少女還在睡,整個人陷在被窩裡,隻露出一張圓圓的臉來,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嘴角帶著微微的弧度,嘴唇真是又粉又嫩,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親了上去。
他是驚慌地跑出房間的,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是怕她發現,怕她醒來。
出成績那天和平常的日子沒什麼兩樣,陳嘉樹是個變態,早就算好了自己的分,查出來的成績比她估算的高了五分,一家人最關注的是徐瑾。
徐瑾本來不緊張的,但是這一家子湊在電腦麵前盯著他輸考號,眼珠子錯都不錯開,他不知怎麼的,心跳也快了起來。
然後是陳爸拍著他的肩膀,說,好樣的。
陳嘉樹說,你數學考的不錯。
陳媽眼睛都紅了,高興地去切了個西瓜。
然後是接到陳嘉樹班主任的電話,陳嘉樹發揮太好了。
之後陳天華就讓她和徐瑾一起學車去了。
學車是要上理論課的,陳嘉樹隻去了第一天和最後一天,徐瑾卻一節沒落,還得幫著陳嘉樹簽到,寄人籬下,真是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科目一理論考對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來說簡直不值一提,然而,徐瑾考科二的時候陳嘉樹考科二,徐瑾考科三的時候陳嘉樹還是考科二,徐瑾拿到駕照了,陳嘉樹科二第三次還沒考。
徐瑾:“你是不是手腳不協調?大腦發達四肢簡單?科目二那麼簡單都能考三次?哦不,說不定還不止。”
好!!爽!!!!
陳嘉樹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憋屈,看著徐瑾那樣,更憋屈了。
三個月裡陳嘉樹把宅貫徹了個到底,也不去旅個遊什麼的,在家裡跟徐瑾玩起了網遊,徐瑾還賤賤地選了個她的對立陣營,還給她設焦點,一靠近就,虐她。
最終結果是發展到線下真人pk,然而大多數時間,徐瑾都對著自己那台生日禮物高價電腦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似乎還靠著這個賺了筆小錢。
他後來用這筆錢給陳爸陳媽報了個國慶旅行團。
很快到了九月,兩個人都如願上了自己心儀的大學,陳嘉樹成了一名醫學院學生,徐瑾則進了計算機係,從陳嘉樹跟他說要確定方向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想自己的愛好和自己的選擇。
剛開學還好,兩個人經常回家,有時候還一起出去吃飯,可到了大二,像是約好一樣的,突然都忙了起來,見的麵也少了,能見麵,也就是徐瑾買了零食,拿去送她。
這天,陳嘉樹和室友打牌,牌技一向不錯的她今天把把爛牌,輸了的大冒險,她倒了寢室的垃圾,跑到隔壁說自己是傻逼,還發了條“今年光棍節我不過啦”的朋友圈。
她老媽和老爸都來問她怎麼回事,但室友規定了明天才能解釋,她隻好不回信息,徐瑾是在晚上才看到她的朋友圈的,還沒來得及問她,有個電話打了進來,是社團的同學,他以為是問他關於新活動的事,接了起來,結果是那女生向他告白。
他麵無表情地說:“對不起,我對你沒感覺。”然後掛了電話。
室友打趣他,他一個都沒理,有些煩躁地盯著手機看。
他發現陳嘉樹這條意味不明的朋友圈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他現在隻想狼心狗肺地把陳嘉樹綁起來,威脅她說這輩子隻喜歡徐瑾一個人一百遍。
到底還是沒敢去問她。
緊接著第二天她就在原來的朋友圈下麵留言是打牌打輸了的懲罰,徐瑾那時候已經繃著臉對著電腦打程序繃了半天,什麼思緒都沒有,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又掏出手機,看到這條澄清後才總算放鬆下來。
突然就覺得肚子很餓很餓,打電話問陳嘉樹:“請你吃飯?”
“吃吃吃!”陳嘉樹想都不想地回他,“吃什麼?寶寶?”
“……你想吃什麼?”他問。
“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家自助。”
“等我半個小時。”
“哦哦哦,你快點兒啊,我剛剛上完解剖課,餓死了。”
陳嘉樹是真餓,剛坐下就拿了一堆肉,徐瑾也餓,然而烤好的肉先給她堆滿了,再烤自己的。
來蹭這頓飯的還有徐嘉樹一個室友袁曉,她本來就知道這個帥哥總給陳嘉樹送零食,看到他還這麼體貼,頓時覺得喂進嘴裡的都是狗糧。
陳嘉樹吃撐了,彎著腰拽著徐瑾的胳膊走路,徐瑾送她們回學校,陳嘉樹還撐著,他隻得拉著她去逛操場。
袁曉都白吃一頓飯了,當然不好意思再當電燈泡,先回寢室去,兩個人繞著操場走了三圈,陳嘉樹才感覺好點。
徐瑾從意識到喜歡陳嘉樹,直到現在,一顆心才真正踏實下來,把她送到寢室樓下,有一對情侶在門口抱著,徐瑾心也癢癢的,然而也隻是淺淺笑了笑,揉亂她頭發走了。
對於那個朋友圈烏龍事件是半句話也沒提。
時間過得飛快,畢業、找工作、實習,五年眨眼間一晃而過,陳嘉樹成了本市某醫院裡麵的一位醫生,而徐瑾則和朋友合夥開公司當老板,如今已算年少有為、小有所成。
中秋節,徐瑾沒來。
他自開公司後,為了方便就搬出去和合夥人一起住了,兩個人忙起來在家裡都能改bug改到第二天早上,兩個人再收拾收拾直接上班。
陳嘉樹說自己好不容易放一回假,他都敢缺席,真是個白眼狼,陳天華坐在徐瑾給他買的進口按摩椅上,說:“你成天不見個人影,醫院回來就睡覺,我們家對你來說就跟旅館一樣,哪像小瑾,總回來看我們,還知道你媽腰不好,送了個按摩椅,你還好意思說他!”
陳嘉樹心想我哪有他有錢:“……那他今天為什麼不來啊?”
陳媽媽拿著個超大的保溫瓶出來,“我正要跟你說呢,他發燒了,室友又和女朋友出去旅遊了,他一個人在公寓裡,我不放心,你等等拿點菜去看看他。”
陳嘉樹說:“哦。”
下午一點,她按著徐瑾公寓門鈴,按了一會兒才打開,徐瑾穿著休閒寬鬆的睡衣,睡眼朦朧,“嘉樹?”
陳嘉樹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探手在他額頭上,“是燒了。”
徐瑾:“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工作?”
“我調了班啊。”她說:“誰知道你今天生病了。”
徐瑾:“……”對啊自己怎麼就今天病了呢。
陳嘉樹又問他:“吃藥了沒?”
徐瑾搖頭。
“飯呢?”
“……”
陳嘉樹滿是不讚同的眼神看他:“給你帶了飯菜,先去吃,完了吃藥。”
“我沒來得及買藥。”
“我帶了。”她從包裡拿出幾盒藥來,“也不看看我做什麼的。”
徐瑾笑了笑,坐下吃飯。
陳嘉樹就說他不注意身體,家裡明明有個醫生,生病了卻不給她打電話。
他笑說怕她忙,而且發個燒而已,睡一覺就好了。
陳嘉樹來之前他就在睡覺,現在她在這裡,他也睡不著了,她坐他房間裡玩電腦,他也有段時間沒見她了,趁她不注意偷摸摸地看她,等兩個小時後陳嘉樹伸個懶腰,發現徐瑾手裡還拿著手機。
“你怎麼一直沒睡嗎?”
他說:“嗯,睡了一上午,現在不困。”
“吃了藥還是睡一覺比較好,可憐的寶寶。”
徐瑾:“……”
她走到他床邊蹲下,手背在他額上探了探:“好像低了點。”
她的手帶著涼意,徐瑾在她手靠過來的時候閉上了眼,克製住了想蹭一蹭的念頭。
“我說你這個人,自己搬出來住也就算了,難道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嗎?這樣還不如住家裡,來回遠了點好歹有我媽給你燒飯洗衣服,我估計你忙起來是什麼都顧不上了。”
可不是,徐瑾在外人眼裡年少有為,可他全靠自己打拚,沒資源沒後台,勤勤懇懇一步步到有現在這樣不小的成就,靠的不隻是天賦而已,還有沒日沒夜的工作,說到底他們這個行業,技術才是關鍵。
搬出來,也是怕阿姨看到他這樣工作擔心,還不打擾他們休息。
陳嘉樹在他這裡一下午,時而玩玩手機時而看看書,等到他退燒了才走,他要送她,被罵了一通。
“是不是腦子燒成漿糊了,我坐公交車回去直達還要你個病人送啊,給我早點睡覺吧免得又燒回去了還得讓我出外診,我假期很寶貴的好伐。”
徐瑾他真是覺得……好懷念啊。
這樣罵他還是以前她給他補習作業的事了吧。
確實休息的不錯,第二天起來精神好得很,路上買了些時令水果帶回陳家,得知陳嘉樹還在睡覺。
陳媽媽心疼他假期還來那麼早,趕他回房間再睡一會,徐瑾昨天一整天都在睡覺,是不覺得困了,在客廳看電視,音量調的很低。
陳嘉樹睡到下午兩點,陳媽媽給她熱飯,“你這樣把胃餓壞了。”
陳嘉樹盤腿坐沙發上和徐瑾一起看電視,她剛睡醒,還是軟綿綿的,靠著徐瑾的胳膊理直氣壯說,“懶是可以戰勝饞的。”
徐瑾笑起來,胳膊顫動,陳嘉樹不滿地拍了拍他手背,“彆亂動啊寶。”
陳媽媽端飯出來,“你彆又欺負小瑾,他燒剛退呢!”
陳嘉樹跟個小學生似的,“我就欺負。”
徐瑾聞言,往旁邊一錯,陳嘉樹沒刹住,頭倒在了他腿上,她眼睛一瞪,直接下手掐。
徐瑾“嘶”了聲:“陳醫生!下狠手啊!”
陳嘉樹冷笑,然後放下兩腿穿拖鞋,起來的時候寬鬆的T恤一側往下掉,右邊肩膀露了車來,她不在意地抬起右手,聳聳肩調整衣服,一點不在意形象。
徐瑾他……摩挲了她剛剛靠著的地方,感覺左胸口哪裡癢癢的。
假期結束後各自又開啟了忙碌模式,天氣有些涼的時候,徐瑾的同事讓徐瑾幫忙,找個好點的醫生給他父親開小腿手術。
檢查完後很快住了院,陳嘉樹安排了手術日期,手術很成功,恢複也很好。
半個月後徐瑾他同事問他:陳醫生有沒有男朋友?
徐瑾斬釘截鐵:有。
徐瑾說為了感謝陳醫生幫的忙,特意請她吃飯,陳嘉樹還納悶,幫的是他同事,怎麼要他請客呢。
兩人倒是難得單獨在外麵吃飯,以前多是一家人出來,陳爸買單。
陳嘉樹狠敲了他一頓,吃了頓大餐心情舒暢,兩人慢慢悠悠走到停車場,他開車穩,陳嘉樹差點睡著。
回到家後兩人輪流洗漱,陳爸陳媽早窩房間裡看電視的看電視,手機鬥地主的鬥地主,陳嘉樹坐在客廳裡喝水,徐瑾洗完後讓她吹頭發,陳嘉樹說吹風機在衛生間你幫我拿一下,徐瑾又回去拿吹風機,拿來了她又懶蟲犯了,直接讓徐瑾給她吹。
徐瑾捏著她的頭發,先輕輕梳直了,再一點一點吹,吹風機拿得遠,怕燙到她。
陳嘉樹低頭刷手機,有個微信進來,是她同事問她去不去北京研討會的。
陳嘉樹低頭按著手機。
大半夜的……徐瑾問:誰啊?
陳嘉樹:同事。
徐瑾:女的?
陳嘉樹:男的。
徐瑾:喲!
陳嘉樹腦袋往後一撞,撞他肚子上:喲個鬼啊!陰陽怪氣的。
徐瑾:談戀愛啊!
一提談戀愛陳嘉樹就暴走,母胎solo的硬傷:談個鬼,都是談事情的!
徐瑾一笑,心放下了。
頭發吹完,各自睡覺。
這兩天要準備去北京,好巧不巧徐瑾也有個會要去北京開,他事情辦的快,兩天就好了,陳嘉樹的會倒要開五天,空下來的時候也可以去景點看看,陳嘉樹就約上事情談完了但是賴著不走的徐老板。
這天的北京有個難得的藍天,兩人看了楓葉,還爬了長城。
晚上是醫生們的聚會,在座的各位大夫不討論醫學,對徐瑾圍追堵截,灌了他不少,單身女大夫們蠢蠢欲動,男大夫懷恨在心,下手狠毒。
陳嘉樹喝了一點,但她酒量一直不好,把徐瑾送回酒店房間後就有些暈,她腦子渾渾噩噩,看著徐瑾的臉,然後抬腿爬上了床,一扯被子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兩個人穿著衣服躺床上抱著睡,後半夜徐瑾口渴,醒來打算喝水,看著睡在他旁邊的陳嘉樹,差點以為在做夢。
他盯著看陳嘉樹,酒氣盤繞在兩個人周圍,燒的他像是要再醉一次。
……
“嘉樹,我喜歡你。”
終於說出口,他仿佛鬆了一口氣。
陳嘉樹:寶,我也很喜歡你。
他執拗:我愛你。
陳嘉樹睜眼,看著他,思緒漸漸回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他在脫上衣,露出精壯的腹肌,他以前在她麵前可保守了,洗個澡都要裹好了進去裹好了出來,換衣服就讓她出門或者等著,生怕她看一眼他能懷孕似的。
他俯身親吻她:“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陳嘉樹瞪眼:你是不是喝醉了?有話好好說啊寶!
他說:明天再說……
……
兩個人就這麼確認了關係。
原本徐瑾在她醒後是求婚的,她半天才回了句,太快了還是先談著吧,自己過後去買了藥吃了。
回家後陳醫生的手術變多了,陳媽抱怨她總不回家,陳嘉樹有口難言,她能說她其實老睡徐瑾那嗎?老流氓買房子原來是為了這,但那之後,每次都是老老實實做了措施。
兩個人很熟是一回事,確認關係後談戀愛又是另一回事,徐瑾粘人得很,兩人獨處沒兩句話就要親,偷摸摸半年這樣。
然後就被早早察覺到最後搞突襲的陳媽媽抓到了。
陳媽催著結婚,陳嘉樹在某一天開完一台手術後,給徐瑾發了個微信,說結婚吧。
徐瑾看到微信的時候,摸出口袋裡的戒指直接懵了。
……
徐瑾下了飛機,剛想給陳嘉樹打電話,電話撥通,被掛斷,他還有些詫異,再抬頭一看,自家小閨女穿得紅彤彤的小裙子,紮著兩個馬尾辮子,趴在玻璃門上朝他揮手,鼻子已經被玻璃擠的平了,妻子就站在孩子身後笑著朝他晃手機。
徐昕然看到爸爸,開心得要命,大聲地喊著,“爸爸快出來!”
徐瑾心都要化了,剛下飛機的乘客也都看到了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喊著爸爸爸爸,萌出一臉血。
徐瑾一出來,徐昕然就衝過去撲到爸爸的懷裡,徐瑾蹲下來把寶貝抱起,問:“想爸爸了沒有?”
“想!”
徐瑾把臉湊過去:“那親爸爸一口。”
徐昕然大大地“麼”了一下,徐瑾對著妻子說:“媽媽的也要。”
陳嘉樹才不適應大庭廣眾秀恩愛,拍了他一下。
經過的人被這一家三口好好地刺激了一把。
第二天陳嘉樹有手術,徐瑾近幾年工作閒了下來,多數是他帶女兒的,周末和女兒在樓下公園玩了會,就去送飯給陳嘉樹了,陳嘉樹在休息室和老公孩子一起吃飯,吃一半的時候徐瑾接個工作電話,徐昕然吃飯調皮,隻喝湯不吃飯,陳嘉樹也不催她,自己吃完了就坐那等她,小孩子自己也懂事,看著媽媽等她,開始大口扒飯了,陳嘉樹說:慢點,爸爸也沒吃好,不急。
徐昕然小口小口嚼,徐瑾掛了電話,摸摸女兒的頭,和她一起吃。
半小時後陳嘉樹和女兒一起午睡,徐瑾就坐那護法,拉著窗簾的房間裡躺著妻子和女兒。
他這小半生,因為陳嘉樹,才慢慢有了家,知道活著的意義,每每這時候,女兒妻子都在身邊,心都柔軟的不可思議。
商場上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徐總,在家裡就是老婆孩子萬事足的模樣。
下午陳嘉樹還要工作,徐瑾就把孩子帶到外婆家裡,陳媽媽帶著外孫女出去顯擺,徐瑾就拿了電腦在房間裡工作,到了點去接老婆。
晚上在陳媽這吃飯,有外婆慣著,徐昕然無法無天,挑食變本加厲,被陳嘉樹說了句才好好吃飯。
晚上一家三口回家,孩子坐安全座椅上,跟著電台裡一起唱歌,紅燈的時候,徐瑾回頭看了看小姑娘,孩子睡著了,陳嘉樹關掉廣播,徐瑾抓過陳嘉樹的手,低頭親了親,放開握住方向盤,鬆刹車。
回家後把孩子叫醒洗澡,帶到房間裡哄睡著,徐瑾早等著她了,她笑出聲:節製點啊,我明天還手術呢。
徐瑾拋給妻子一個“我懂”的眼神,開始了夫妻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