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懷望啤酒姐和相親哥連著的小屋,尋思著,這倆人倒是挺配,都懶成蟲了,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怎麼住在一個屋簷下,一點兒火花都沒擦出來呢,或許同樣屬性排斥吧。
景懷留著門,推開窗,過堂風穿在小屋裡很是愜意,他往小床上一躺,現下倒得了個舒服愜意,他點開班級群,裡麵通知著暑假相關事宜,下周就要放暑假了,再開學就是大三了,大三、大四、畢業,景懷回溯著,感慨時間溜走之快。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點開與薑準的聊天框。
景懷:[大三是不是還要交學費?]
薑準:[?]
薑準:[你要輟學啊?]
景懷:[奪少來著?]
薑準:[6000]
景懷盯著薑準硬邦邦甩過來的幾個數字,陷入絕望,正當他神遊時,薑準有發來條消息。
薑準:[咱5000,沒住宿費。]
景懷看著那千位少了一點,但他眉頭仍是緊鎖著,現在在他這兒五千和五千萬沒有任何區彆,他點開手機錢包,還有二百五,瞥著這數字景懷哭笑不得,好在便利店那邊兒快發工資了。
便利店工資是多少來著……他撈過景懷之前的日記本,在裡查閱著記錄的便利店工資,“便利店……”景懷在一堆做過的職業中捋著,“3000?!”
才三千?!
景懷抽著嘴角,捏緊了日記本,三千好乾嘛,買件襯衫?他以為當下的貧困是暫時,下月有發工資就好了,他想過便利店工資或不高,但沒想到低的這麼沒下限。
他一想到這種日子要一直持續,整個人好似被抽走了精氣神似的,攤軟床上。
景懷兩眼放空,反思著過往,何罪於此……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景懷踏著拖鞋挪到了門口,開門便與媛姐撞了個滿懷,景懷當即眼前一亮,她與之前所見蓬頭垢麵時大不一樣。
媛姐現一身漆黑長裙,長發隨意落在肩頸,妥妥氣質女神既視感,既有三十歲的成熟魅惑,又有十幾二十歲的嬌俏可人,但因著環境所致,其當下瞧著這倒有幾分風塵。
媛姐失力向前傾倒,景懷連忙扶住她,“你怎麼……”未等他道出,一股濃烈的酒氣從媛姐身上竄進了景懷鼻腔中,他側過頭,儘力避開酒味兒,“媛姐,你找我乾嘛?”說著,他步步向前,欲給媛姐挪出他的領地。
“我,我來拿我的酒。”媛姐支吾著,“我的酒……”
“你都喝成這樣了,還喝啊……”景懷因這副身體受限,沒多少力氣,便扯著嗓子請求支援,“梟哥!梟哥——”
“酒沒有了,我和梟哥喝了,你快回屋歇著吧。”景懷想到薑準給他講起的媛姐過往,他扶著她,微微蹙眉,打量著媛姐,憑空生出幾分疼惜來。
“呦,這是怎麼了?”李梟聞聲趕了出來。
“她……”景懷話到嘴邊,卻被媛姐的操作硬生懟了回去,她毫無征兆的泄出嘔吐物,噴了景懷一身。
李梟忙從他手裡接過媛姐,扶到洗手台處。“景懷,你也快擦擦,換身衣服。”
景懷在原地,手還保持著扶著媛姐的自是,他原地喘著粗氣,緩緩閉上眼再也不想睜開,此時他內心無比虔誠的祈禱這輩子快快過去。
·
晚飯梟哥抄了倆菜,三人圍在小桌前,景懷整個人沉重的像是在上墳,短短三天,這地界給他的震撼遠比他過去二十幾年都要多。
“懷啊,吃啊。”李梟吃得開心,一旁的媛姐也一口口往嘴裡送著。
“小景啊,真不好意思,姐又給你添麻煩了。”媛姐縮著脖子,五官擠到了一起,羞愧難當。
景懷瞧著她當下還像個正常人,不過和之前的態度相比,還是有些像個定時炸彈似的,難以預料,“沒事兒。”
“你可吐了人家一身呢,待會兒把人衣服洗了。”李梟調侃著。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李梟提到吐一身,景懷才忘記的糟心回憶又被提了起來,現下也是沒有胃口,“我、我先把衣服洗了,兩分鐘就好,你們先吃,擱久了不好洗。”
景懷拎著臟衣服走到洗手池旁,今日的洗手池格外乾淨,被例外刷了個遍,那木頭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也被擺得整齊,雖打眼瞧過去還是舊兮兮的,但已是整潔無漬了,“今天田螺姑娘來家裡了?”他不禁調侃。
“是咱們邊媛姑娘~”李梟故意都弄著,“她肯定覺得自己對不起咱倆,給咱倆添了不少麻煩,這也算為咱倆儘心了,不然平常哪有這麼勤快啊~”
“閉嘴!”邊媛瞪著他,“真會編!我就是洗漱後順手收拾了一下而已。”
景懷搓洗著衣服,聽著後背倆人吵嚷著,倒覺得有幾分溫馨,不過這衣服可真難洗,沒有洗衣機全靠手搓,更可恨的是連洗衣液都沒有,就一黃色肥皂,這肥皂在景懷眼裡是個堪稱古董級彆的存在。
“景懷!——”
景懷聞聲手裡一頓,尋聲望去。
是薑準在樓下。“我來蹭飯啦!”
“快上來。”
李梟聞聲才反映過來,自己剛才給薑準打過電話讓他來吃飯,之後就忘了,“哎呦!我把他忘了,都吃上了。”
薑準腳步倒快,已經趕著從院子爬了樓了,“沒事兒,我有口吃的就行。”
“嘛呢?”他走到景懷身後瞥著他笨拙的手法,“你這麼個洗法,一年也洗不乾淨。”
薑準搶過他手中臟衣,把他擠到了一旁,景懷瞧著他三下五除二,便把那衣服搓的乾乾淨淨,他瞧著他,兩眼放光,“薑準!你真是天生的洗衣機。”
“可彆。”
“洗衣俠!”
“去!”薑準講衣服抖了抖,順手晾在上門的鐵絲上。“吃飯吃飯。”
景懷瞥著他熟門熟路的開櫃拿碗筷,應該是常來蹭飯,幾人熟絡得像是認識了八百年一樣,他猛然想到,方才薑準是走著來的,他身旁並沒有代步工具,難道他也住這一片兒嗎?
薑準把電飯煲擱到菜板上,挪出個小凳拉到方桌的一側,四人各占一邊,“媛姐又幸福了,喝好了。”
“臭小子!吃你的飯!”邊媛斜睨著他,帶點兒傲嬌,“我這次喝多,是因為我高興。”
“咋了?”李梟打趣著,“罐兒啤一直喝出“再來一瓶”了?給你喝成這樣?”
景懷聞聲也停下筷子,開啟八卦模式。
“我可能馬上要離開這兒了。”邊媛拖著下巴,一臉幸福,語氣中全是期待,“最近交了個男朋友。”
“吼吼吼!真是鐵樹開了花。”薑準在她對麵打趣著,他雖逗樂,但其實內裡很替媛姐開心,她已空窗兩年之久,如今願意走出來,大家都很欣慰,發自內心替她開心。
“講講。”李梟殷勤的給媛姐夾菜,催促著,“咋認識的?定下來了?”
“在我打工的酒吧認識的。”她一手一根兒筷子在碗裡戳著,像個愛之初體驗的懷春小姑娘,“我認識他那次他是第一次去,之後我再沒在酒吧見過他,他不愛去那種場合的,我倆交往有三個月了,他說下個月在市中心給我租套房子。”
三人聞此皆是默契的沉默,這傻姑娘,李梟扯著嘴角,隻覺這劇情尤為熟悉,怎麼有人每段戀愛都像是複刻的,情節一毛一樣,還真是口味不改,執著得很。
李梟:“我說媛啊,靠譜不?”
“當然靠譜了!”
景懷薑準相互望著,在眼裡互通信息,皆覺此事並不穩妥,但為不掃人興指手畫腳彆人的感情,他倆還是選擇閉口不言,隻悶聲吃飯。
幾人吃飯完,分工明確,有刷碗的、刷鍋的、擦桌子扔垃圾的,一來二去天漸漸黑了下來,景懷撐在欄杆上,望著山後小路處故障閃爍的路燈,“薑準,星星。”
薑準順著他目光所及望過去,不假思索,“走啊。”
“什麼?”
“帶你去看星星。”他拉著景懷直衝到樓下。“正好出去消消食兒。”
景懷望著天邊僅剩的一點淡藍,混著晚霞,真是好看,倆人順著小路一路向北,最後尋到了那故障路燈,倆人站在路燈下,感受著頭頂忽閃的燈光。
景懷仰頭盯著,那一閃一閃的燈看久了好似能把人吸進去,周遭的一切逐漸暗了下去,留在他視線裡的隻有那束光,忽明忽暗的光。
“景懷,看鏡頭!”
景懷聞聲望過去,隨著一閃而過的閃光燈,他被薑準裝進了手機裡。
“看看,這張真好看。”薑準兩步跨到他跟前,欣喜著,“主打一個氛圍感!”
景懷歪過脖子瞅著,的確不錯,照片上他雖在背光下看不得五官,黃昏下的晚霞配著自己的剪影當真是美得要命。
倆人順著路上了一旁的小山丘,愈往林裡走著周圍愈是黑沉,“薑準!”
景懷停在原地,“等等我。”
“哦,我忘了,你怕黑。”薑準向後撤了兩步,在黑暗中向景懷伸出手,“抓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