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男生瞥向床上的手機,視線再回到椅上的閆濯時臉跟著綠了下來,遂即伸直手臂指著閆濯咆哮,“你故意的!”
“你、你吃了嗎?”閆濯眼睛滴溜溜轉著,試圖轉移話題。
“沒吃那!這不等你一起嘛!快收拾收拾走,下午還有課呢。”好在這男生未計較,順著他順了下去,他徑直坐在床上,翹起二郎腿向後一仰,要多舒有多舒服,“拉麵?”
“嗯?嗯!”閆濯應著,他邊在衣櫃中翻找著衣服,邊思量著,此人如此不見外,亦是同伴,且有這屋子的鑰匙,定然與這個名叫景懷的人關係甚好,如此想來,他倒也鬆了一口氣。
閆濯翻著隻簡單框架支成的衣櫃,雖簡陋,衣服也不算多,打眼便全看了,但其中卻是整潔個個兒齊整掛在衣架上,還做了季節分類。
他翻來發去,想搭上一套,可櫃子中儘是黑白灰,唯一有顏色的就是條天藍色牛仔褲。
閆濯隻覺這原主是個寡淡之人,好似對生活毫無激情。
他最終選搭了件白T,拿起手機便準備和這個……
他還不知道這人姓甚名誰,忙按開手機想通過最近來電獲取此人信息。
佛祖保佑,手機並沒有密碼,閆濯狂喜,點開最近通話快速掃了一眼那個備注為“薑準”的電話。
他轉頭瞥著那還半躺在床上的人,“薑準,走。”他叫的含糊,有意試探。
“走。”薑準一躍而起,搭上閆濯肩膀,倆人便開門而出。
一開門,便是一四麵通風的公開的區域,隻是簡單幾根鐵管兒支著鐵皮撐在四角,不堪風雨。
閆濯目瞪口呆,屋內的簡陋已然是他的承受下限,不想屋外更是彆有洞天。
他看著眼前叼著牙刷同時刮胡子的邋遢青年男人,又瞥向一旁走來走去知所雲的中年女人,一時間,沉默代替了所有,男人一旁的洗漱池是個簡單的鐵盒子,下麵接著管兒,一則是一塊不知從哪兒處撿來的木板、歪歪扭扭用鐵絲固定著充當洗手台,上麵則堆起各種用完不蓋蓋兒的洗漱用品,甚至還有襪子。
這些不堪的東西一旁便是個四麵楚歌的廁所,皆由不同大小長短的木板拚湊起來的,廁所的擋板門打眼看上去便知是淘來的廢舊木門,把手處還有個洞,看樣子上廁所還需手動在內鉤鎖。
閆濯震驚遍布滿臉,這種環境要如何生活……
思量著,身前不遠處隔空滴下幾滴水來,引起了閆濯注意,他視線上移,洗手台上麵便是根鐵絲,從門上抻到最外圍的鐵管兒上,上麵琳琅掛著風乾百年未取的襪子、和正滴水的內褲。
他不由得一陣乾嘔,出於禮貌又噎了回去。
“呦,景懷,今兒起挺早啊。”青年男人從嘴裡抽出牙刷,留下一嘴泡沫。
閆濯一臉茫然盯著他,下意識咽著口水,不知怎麼稱呼。
“梟哥,我們下午有課,準備去吃飯呢。”薑準笑盈盈的應著,說罷便拉著閆濯從一旁樓梯下去。
這樓梯很窄,隻能過一人,若迎麵來人,必得都側著身子才行,且樓道裡一盞燈都沒有,隻得接著手機手電筒打亮,直到閆濯到下樓,還在恍惚中,他都不知自己怎麼走下來的,他的那間小屋在二樓,雖樓層上省了不少力,但這環境真是讓其唏噓、一言難儘,不論室內還是室外。
“下午,什麼課來著?”薑準掏出手機,翻著相冊,點開課程表放大,“英語啊……”
閆濯偷瞥著他手機,看到了課程表上寫著年級,得知二人在文學院,再結合景懷手機中班級群的名稱,…2022級…那現在就是大二下學期。
景懷,文學院,大二下,2022級,閆濯謹記目前所得的幾點信息。
等等,奪少?
2022級?!
他眼睛瞪得老大,死死攥著手機,2022!大二!
“今年是幾幾年?”他猛地叫住薑準,一臉錯愕,“是2034還是2024?!”
本現在裝在另一人身體就夠叫他震驚了,如今再告訴他所處的空間時間都變了,簡直夠叫他世界觀炸裂的程度。
“發什麼神經又。”薑準鄙夷著,他歪著嘴、身上也手舞足蹈,誇張的學著閆濯,“咦~今夕是何年~跟這兒玩穿越那?2024啊!”
閆濯大腦當即,種種無常叫其現下認定了自己確為穿越了,且穿越到了比自己小兩歲的一貧困大學生身上。
他深知若真發生了穿越之類不切實際的事兒,自己如此渺小之力怎可回天。
正當閆濯腦子一片混沌努力消化時,薑準畫風一轉收起笑臉走到前麵,“我最煩上英語課了,從小英語就不好,好在明年就不用學了。”他抱著胸,邊埋怨邊大踏步走著,“還有數學,誒~學著學著,它倆就差不多了,後來我都分不清發下來的卷子,那題~到底是英語還是數學了。”
閆濯聞聲撲哧笑了出來,這薑準實在有意思,雖看起來吊兒郎當,學業應該是不及格那一卦的,但不乏靈魂有趣,滿分!
不論當下有多少不良情緒,皆無用,隻一味思想鬥爭不過是自討苦吃,搞得腦子不得安寧,不如放慢節奏感受校園生活,權當一場沉浸式的cosplay,左右此前閆濯因學業放棄了很多感受生活的瞬間,當下就索性釋放天性了。
倆人走了近十分鐘,穿狹窄胡同後視野才能寬廣些,一路上閆濯都拘謹的隨意著,他感覺這地兒不論哪裡都舊舊的,但也要裝著如常一般,以應人設。
此處妥妥城中村,儘是些老樓、平房,樓與樓之間過道極窄,好似兩家伸出手就能傳遞東西到對麵樓一樣,隻單車摩托、或技術好些的三輪兒等能就此順利通過,轎車想都不要想。
雖告彆小胡同,但剛出村兒此處也不算繁華,但總比裡頭要規整得多,薑準輕車熟路的走著,閆濯則有意與他差上半步,跟著他走。
閆濯在其領導下,進入了間門市店麵,這家並沒牌匾,隻是門口撐著個簡陋的手寫小黑板,門臉兒雖小但一應俱全,還未踏足時,香味兒就已然竄進了鼻子裡,許是已經過了飯點兒,店裡隻有兩三桌客人。
薑準選坐在了空調下,手揪著衣襟前後抖著,待到空調頭轉過來時,風也能到他懷裡一鑽,“這天兒真熱!老板,老樣子!”
“是挺熱的。”閆濯應著。
不過一會兒,老板便端著麵笑盈盈走來,“兩位的麵。”
老板將兩大碗麵從托盤上卸下,又隨手從一旁的小冰箱裡開了兩瓶汽水,“天兒這麼熱還來關照我生意,送你倆的!”
“呦,下血本兒了!”薑準是個標準的北京健談大男孩兒,時常與老板嬉皮笑臉的逗著樂兒,“謝謝老李!”
“你小子!”老板寵溺道,“快吃吧,下午還有課吧?”
“嗯,謝謝老板。”閆濯謝過,便忙舉起玻璃瓶噸噸噸喝上幾大口,舒坦,感覺一下就消暑了。
他瞧著薑準與老板熟絡的樣子,看樣子這原主與薑準總來此處。
閆濯瞥著熱氣騰騰的拉麵,這十幾元滿滿當當的麵他也隻有學生時代才吃過了,眼下亦是口水直流,墩著筷子忙不迭的往嘴裡送。
“餓瘋了吧你。”薑準見其狼吞虎咽不禁調侃,“對了,下午就一節課,今天晚班兒,中間時間還回來嗎?”
閆濯聽得一頭霧水,怎麼上節課還涉及到了什麼晚班兒,為了不生疑他也沒細問,“不回來去哪兒?”
“網吧?”
“不去。”閆濯哪有那個心思去玩兒,眼下一團糟還沒捋清,他雖知道自己是穿越了,但不知何時、怎麼才能回原世界,且所居之地環境實在簡陋,兜兒裡又沒錢,隻怕手裡的智能機便是這叫景懷的家夥為數不多的貴重身家了。
以上不論哪一點,都足夠叫閆濯鬱悶焦灼了。
煩。
倆人吃過飯便搭上去往學校的公交,閆濯乘記憶裡搭公交的次數好似一隻手都掰得過來。
他瞥著一旁神情自若的薑準,隻覺自己從前將坦途生活太當作理所當然了。
待倆人上了一節課後,又公交折返回那老破小中,閆濯隻覺此番甚為折騰,隻為了一節課便來回來去的跑,倒不如住校來的方便快捷。
“晚上我找你一道兒過去。”岔道口,薑準衝閆濯揮著手,“走了。”
“去哪兒啊?!”閆濯一頭霧水,不知其邀自己去何處,可惜薑準腳步快,趕著已然轉彎了。
他邊走在窄胡同兒裡邊垂頭劃著手機,翻看著與薑準的聊天記錄。
經記錄得知,倆人自上月便開始一起在便利店打工,今日倆人一起上晚班。
他向下劃,找到了晚班時間:21:00-7:00,閆濯嘴角一抽,已經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好了,這原主過得真是牛馬人生。
今日種種已然震碎他三觀,叫其難以下咽,如今還要為了幾兩碎銀,拖著身心俱疲的身體去打工,閆濯絕望至極,這哪兒是什麼穿越,簡直是渡劫,不打不罵,純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