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離開歸青天界再次現身,是在裡歸青天界山腳不遠處的一個狹小隱蔽的山洞口外,看著洞口有人踏足過的痕跡,他眉頭微蹙。
本來打算問問檀玠發現了什麼,也被子衿打斷,隻能親自來看看。
不過瞧看著隻是踏足,應該是沒有進去過,若是真的進入了,人應該沒有命活著出來的,他如是想著。
想來是山下的百姓抓什麼野味,才會尋到此處瞧一瞧,進不進去,有沒有命離開,都是命中的劫數,他向來管不著,也不想管。
本想轉身就走,但是卻聽見那洞口傳來細微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心中生疑,快步行至洞口處,朝著黑漆漆的洞中觀望了一眼。
猛的一隻滿是血跡的手伸出,接著就是一張滿是血汙的臉出現,那人肯定自己見過時卿,強撐著最後一絲清醒,氣若遊絲的朝他求助。
“道長,救救我,救救……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時卿眸光冷淡的看著,也不知道是看他,還是看他身後藏匿在黑暗中的什麼東西,不置一詞。
眸中嫌惡更甚,微蹙著眉頭,捏了一個法訣將人從洞口挪出來,離著洞口有了十步之遠,才把人放下。
本著慈悲救世的心腸,動用周身的一絲靈力,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吐出一口濁氣,那人穿著甚是普通,若是不仔細看看,時卿確實會被騙過去。隻是一眼而過瞧見了那人露出裡衫的料子非同一般,上邊還繡有繁雜的符文,隻是極其隱蔽,很容易忽視。
這人能從那處逃出生天,他本就心有疑惑,如今看來,一切都有解了。
原來宗門為了破解死局,不惜以人命為代價,套出自己這個背後主謀,這樣看來,很是聰明!
不過,著實愚蠢!
時卿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追蹤的符文,指尖微動,利用靈力將人從地上拎起來,眸中冷色充斥,聲音透著一股陰森的涼意,但他偽裝的很好,那人沒看出來。
他隻是覺得身上的壓製驟然一輕,留給了他片刻喘息的機會,就如劫後重生般大口喘氣,也顧不得時卿在旁看著會不會笑話他了。
命比麵子重要!
隻是氣還沒有順上兩口,身子一輕,就讓眼前的時卿用靈力提溜起來,與他對視。
許是在修真界時卿的名號太響了,所以那人立即激動的語無倫次,隻在時卿的一聲輕嗬中,才整理好自己的言辭,從頭來過。
時卿:“你是如何進到那裡麵的?”
“我就是追著野兔過來的,看著兔子往那山洞裡一鑽,我沒有多想也跟著進去了。道長,那洞裡太嚇人了!裡邊有鬼,那鬼會吃人,我是等著她將兔子吃了的時候,拚死才逃出來的。”
“我是這山上的宗門長老。”時卿窺他心中所想不一,直接一語道破,“這附近靈氣濃鬱,山野精怪之類的得了機緣,就會生出靈智。你說你在此處捕獵,怎麼又能確定那山洞裡的一定是鬼,而不是山野精怪變化的人形,專以食人肉增補修為?”
“我……我怎麼會知道,我就是一路追過來的。”言辭閃爍,眼神飄忽不定,說明心中有鬼。
時卿:“你見我第一眼,就稱我為道長,但是隻有這山下附近的百姓才會這樣稱呼我,我從未見過你,也不曾離開過歸青天界許久,而是無趣之時一直待在山上。你見我就脫口而出道長二字,你是哪家宗門的弟子?這樣不識規矩,粗魯莽撞?!”
“……”
“望月宗的。”時卿其實對各個門派的弟子作風都有所耳聞,此刻會脫口而出,也是猜到了。
望月宗的掌門長老們,本就是那樣一副喜歡四處搜集彆個宗門的瑣碎事情,如今培養的弟子,瞧著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無怪時卿要下狠手,若是此事傳出去,一來他嫌麻煩,二來他的計劃還沒有到最後關頭,此刻動了,效果會大打折扣,他不喜歡這樣失去對事物操縱的感覺。
再者就是青雲宗的掌門長老們,也是一群以利為主,若是無利可占,那便是能力再出眾,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提線傀儡,所以,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其次就是歸青天界的,與青雲宗沆瀣一氣,難得是以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來形容都不為過,反而十分貼切。
灼焰門與亭華宗,早些年還是有些實力說話,隻是如今被打壓沒落的差不多。
時卿也不算是小瞧他們,亭華宗的掌門他見過,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但是美人自古就多有流言蜚語纏身。索性便杜絕各派往來,時不時下山剿滅一下魔修,亦或是告誡宗門弟子,恃強淩弱不可取,救死扶傷為根本,修道正心乃是修仙的根基。
所以,他不打算與其為難。
至於灼焰門的掌門,他沒見過,但是他有幸見過掌門座下的大弟子,為人剛正不阿,懲奸除惡,做過許多好事,隻是實在為人低調,沒有什麼人聽說過他。就衝著有這樣的弟子,時卿暗自猜測,掌門定是難得的正人君子。
所以,他也不打算痛下殺手。
但是若是這兩派要摻和進這趟渾水,隻能怪他們命不好,愛多管閒事,他亦不會因為這一兩個好人而手下留情。
他自認自己非君子,也非小人,不過是位心懷仇恨的偽善人罷了。
“你是望月宗的,外門弟子。”時卿這話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還有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彆告訴本尊,你來此隻是覺得好玩,亦或是想看看宗門弟子大比的地方如何氣派?卻不想誤入此地,險些喪命,要本尊替你主持公道,將那洞裡的東西絞殺?然後任你宣揚,歸青天界的弟子在山下養了一窩的傀屍,專門用以對付其他的門派,稱霸修真界?!”
那人臉色變了又變,仿佛時卿說的話直戳他內心的陰暗思想,一時眼神閃躲,但在時卿的控製下,他又避無可避,隻能是梗著脖子不說話。
時卿頗好的哼笑一聲,“落在我的手裡,你就這樣梗著脖子不說話,以為我會放了你?未免將我想的太過良善,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望月宗的掌門就是這樣告訴你,我為人和善,不爭不搶,任何麻煩事都可以托我幫忙的嗎?!”
那人依舊不說話。
“既然不喜歡和我說話……”時卿原本還是和善的表情,一瞬間就冷了下來,眸光凜冽的盯著他,森然的聲音繼續響起,“那就永遠都不要說了。”
噗嗤————
一陣利爪撕碎血肉的聲音響起,那人眸子睜大,眸子裡映著時卿的臉,而後才緩緩低頭往自己的胸口看去。
那顆原本該是在他胸膛裡跳動的心,此刻已經被一隻從後背穿胸而過的手牢牢捏在手裡。那心還在那隻沾滿自己鮮血的利爪上緩緩跳動,與在胸膛裡時,沒有任何變化。
他又緩緩的抬頭,看著站在自己跟前,臉上也被飛濺了些血跡的時卿,嘴唇顫抖著艱難吐字。
“我……我…………”
噗嗤————
利爪霎時毫無征兆的收回,帶著那顆溫熱跳動的心一並脫離他的身體,身上的靈力也驟然被時卿收回,重重摔在地上,砰地一聲響,驚起了層薄灰。
瀕死之際,恍惚間耳畔響起一個少年抱怨的聲音,“這心可真難吃,還以為新鮮的味道獨特,沒成想都一樣。”
“有得吃就不錯了,何必這樣挑三揀四,再來個五六日,參與宗門大比的各門派弟子就要到了。屆時,你瞧誰順眼,吃誰都隨你。”這是時卿的聲音。
“卿卿,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嗯。”
“…………”
隻是聽了一兩句,人就差不多死透了,血跡滿地,時卿看了直蹙眉。
子衿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跡,然後皺著眉頭,呸呸幾聲,看著甚是嫌棄這人的血。
“死透了?”
時卿:“嗯,望月宗的弟子。”
“難怪那心那麼難吃,原來是心有雜念!”子衿撇了撇嘴,從懷裡掏出一塊絲帕細細的擦拭著手上的血汙,像是看了什麼不乾淨的臟東西一樣,滿臉都是嫌棄。
“我還以為,你說了那麼多刺激他的話,他會將雜念放空,沒成想還越來越多,虧得我吃了一顆心,今晚定是要鬨肚子,睡不好了!都從你嘴裡知道了那麼多消息,他怎麼還會異想天開的以為你會將他放回去?!當真是異想天開的厲害,自以為是!”
時卿挑了挑眉,“這是望月宗慣有的德行,不過也與我修真界老好人的名頭脫不了乾係。怪隻怪他好奇心太重,非要爬進那洞裡一探究竟,既然將秘密探查了個清楚,為此丟了自己的性命也不算太虧。”
“我給過他機會了,是他自己不把握,怪不得我。”
跟前遞來一塊絲帕,時卿順手接過,將臉上飛濺的血跡一點一點擦乾淨,然後用了一個淨身的術法。原本兩人的衣服還滿是血腥味,這會兒已經沒有任何異味,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子衿看了眼那屍首,隻是虛空隨手一抓,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握在手裡,然後將腰上掛著的小葫蘆卸下打開,將那人的魂魄灌了進去。
“這魂魄瞧著不錯,這屍首……”
時卿撇他一眼,隻是虛虛抬著手,然後掌心向下,那麼一掌輕輕拍下,那屍首在他掌下瞬間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