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浮出水麵的龐然大物,讓站在時卿身旁的青雲宗掌門險些腳下一滑,跌坐在地。
宗門的寶貝啊!鎮山的神獸就這麼沒了!
沉於湖底的東西正是青雲宗的護山神獸,那隻在虞柏嘴裡稱為四不像的東西。
此時此刻已經被青雲宗的弟子們撈了上來,剛剛搬上岸,橫陳在眾人麵前,整個獸身已經泡的發白,還有一股腐臭味,肚子鼓鼓的,已經被泡腫了一圈。
“這這這……”
青雲宗掌門已經沒有起先的鎮靜了,這會兒更是話都說不全,還要身後的弟子扶著,不然怕是多一刻都站不穩了。
子衿:嘖嘖嘖,這東西還沒有我一半好看。
檀玠:有毛的和沒毛的,能一樣?
子衿:……
檀玠:神獸的心掏出來該是有人頭那樣大的,怎麼沒有人察覺到它的心窩被掏了呢?
子衿:你還能看出來,它是被掏心死的?
檀玠:胸口那個小窟窿,你沒看見?
子衿:……
“這神獸死狀蹊蹺,獸心被歹人應是掏了去。”時卿掃了一眼,就彆過了眼,扭頭看向身旁的青雲宗掌門,“我從未有所見聞,隻是這掏心與山下發生的一件怪事有些相似,兩件事情會有所關聯也說不定。”
“那這……現如今可如何是好?”
“最近宗門之內可有下山曆練,或是弟子下山與什麼不熟識的人起了衝突之類的?”
扶著青雲宗掌門的弟子,蹙眉回話,“並未,時長老,這兩件事情能有什麼關聯?青雲宗有護山神獸一事,各個門派都有聽聞,說不定會是彆的宗門用了些旁門左道的邪術,暗下殺手也是有可能。”
“何出此言?”
弟子:“修真界的宗門本就不多,先前望月宗,就曾派門中弟子混入宗門,企圖奪取這護山神獸。時長老,您也彆覺得我們揣度人心黑暗,實在是先例太多,不得不防。”
此話一出,立即就上來一些青雲宗的弟子附和。
“是啊,時長老,您有所不知,之前傳出宗門弟子欺壓百姓之事,說的就是灼焰門。”
“還有亭華宗太過眼高於頂,據說此宗門庇護的山下百姓被魔物侵襲近乎全滅,他們也還是無動於衷。”
“修真界五大門派都這樣了,其他不知名的小宗門也是被壓製的幾近全無,若是宗門合不了心,到時魔修乘虛而入,說不定就是滿盤皆輸的局麵。”
時卿隻是掃了一眼說話的弟子,沒吭聲回應。
“諸位同門稍安勿躁。”檀玠適時出聲,解釋一番,“我師尊並非是羽化登仙,他還是個普通的凡人,許是年歲長了許多,但是對於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人能掌控。對於各位所說的事情,隻能說是人心難測,警惕提防一些就好了,人心易散難易聚,咄咄逼人也不是諸位的作風。如今我們更是還有棘手的事情纏身,無暇顧及這些勾心鬥角,就事論事先將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諸位切莫心急。”
“可是,我宗門的護山神獸死了,也不算是小事!”許是年輕人,那弟子沉不住氣,一時聽不進檀玠說的,怒而反斥。
檀玠厲聲反駁:“但是山下手無寸鐵而慘死的百姓,數條人命,亦不算是小事!”
弟子:“我……”
“近日我率歸青天界的部分弟子下山曆練,碰上了一煉製傀屍的邪修,那邪修的洞府中還藏著數具被掏了心的年輕女屍。”時卿說的不經不慢,隻是將話點到為止,“這神獸的死狀相似,許是會有什麼關聯,但是邪修已死,線索也斷了,如今也隻能從頭來過。”
“為什麼不會是那邪修所為?!”那弟子又是不識趣的追問。
檀玠冷臉,回他:“那邪修煉製的傀屍,都是從死人墳裡挖出來的,就算是要做新鮮的,也是挑一些落單的修真界的宗門弟子,這樣煉製的傀屍攻擊力度更強,更容易操縱。”
“……”
“是啊,與我同行的這位姑娘就險些被抓去掏了心!”虞柏這會兒才像是壯著膽子,順著檀玠說的話,也道清楚琥珀的處境,手裡上的力道也是緊了幾分,好些人的目光往這兒送,他不願意讓琥珀被那麼多人看著,還將她往身後藏了藏,“諸位也莫要因為她是個姑娘就輕視她,若是沒有她的話,這件事情就查不到水落石出了!”
“也彆覺得我們將她帶在身邊不妥當,她是見過凶手的,隻是受了傷,記憶混亂想不起來了。況且死裡逃生實屬不易,還是曆經兩次之後,她還願意踏入是非之地,著實不易。就是剛剛上山途中偶遇你們宗門的弟子,看不上她是個女修的身份言語不妥,你們如今還這樣厲聲質問的要如何?!”
“……”
“況且,你們的護山神獸出了事,也不是我們歸青天界的責任,我師尊隻是受了委托前來看看。你們大可不必一副我們欠了你們多大的人情似的,這事查不出來就不放我們下山。到底還就是你們自己的弟子看管不力,才釀成此等禍事,將錯事歸咎於我師尊頭上也是好生無禮!先是出言奚落,這會兒更是無賴不講理!宗門之間不合心的問題就已經凸顯在各位眼前了,你們竟是還看不明白嗎?!”
“我師尊亦不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你們敷衍輕慢如此,無禮在先,耍賴在後。那此次回了宗門之後,我亦可規勸我師尊從今往後,修真界的所有事情概不插手,你們便是喜歡勾心鬥角,都隨你們玩去吧!”
“你……”
“我如何了?!我所言非虛,句句屬實,這神獸的事情你們先後勞煩了我師尊兩次,我想著我師尊也沒有與你們宗門訂立過什麼不平等契約,何必趟這趟渾水,落得個吃力不討好的下場!反倒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委托,非但沒有半句感謝,反倒是惡意宣揚我師尊是個冥頑不靈的小老頭。他貌比潘安,怎麼就是你們口中的小老頭了,若不是他人慈悲心腸,我才不願意他來此看你們一眾的臉色,蹬鼻子上臉!”
虞柏這會兒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氣,像是吃了炮仗,一大串有理有據的話脫口而出,堵的青雲宗的眾人一時啞口無言。
便是時卿,都忍不住回頭看他,然後偷偷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光,微微頷首,他說的不錯。
招致眾人的目光,虞柏也不露怯,反而是抬頭挺胸的一生正氣,看得眾人心中都要羞愧幾分,嘴唇翕動的不出聲。
琥珀被他藏在身後,指尖在他手心輕輕地撓了撓,輕聲說:“虞師兄,長誌氣了!”
但是當然!
若不是這會兒地方不對,虞柏都能當著琥珀的麵表演個花孔雀開屏。
這麼一懟,渾身舒爽,以往時卿嫌棄自己話多不是沒有道理的,那是他煩躁自己將話都不說在正途上,總是背地裡竊竊私語的說彆人壞話。
如今可算是得了幾分高看,霎時心中無比滿足。
大徒弟隱忍不發,二徒弟懟遍全場,時卿也是再難留下不說話了。
“既然委托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那諸位,在下就不打擾,還有要事要忙,就此告辭。”
亦如來時匆匆忙忙,走時也隻單手捏了一個穿行千裡的法訣,帶著檀玠和虞柏、琥珀一下就走了。
再次白光乍現的時候,幾人已經現身青雲宗的山腳下了。
虞柏隻是堪堪回頭,看了一眼那青雲宗的大牌匾,搖頭道:“嘖嘖嘖,掌門還是啥事都讓師尊過來看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兩派掌門是連襟呐,這樣情深義重的叫人唏噓,但是好歹彆拿師尊當冤大頭啊,真是好生無禮!”
時卿:“此事若是傳回宗門,掌門前來問責,就交給你處理了,伶牙俐齒的也不算是壞處,至少讓我與你師兄都少費些嘴皮子。”
“害,師尊過獎了!”虞柏憨憨的撓頭一笑,全當這是時卿對他委以重任了。
琥珀還讓他牽著,也沒有掙開半分,一時不由得感慨道:“起先我還以為修真的宗門弟子都是如仙尊,還有檀師兄這樣剛正不阿的。今日瞧了個新鮮,居然比我想的要複雜許多,青雲宗的上下疑心深重太過,歸青天界的掌門長老們又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其他的宗門尚且未知,但是落在青雲宗弟子的嘴裡都成了十惡不赦的小人,實在是叫人唏噓不已。”
時卿:“這些宗門以後有機會就能見到了,聽之信之總歸太過片麵,還是要親眼所見才行。”
虞柏和琥珀受教的點點頭,也就是檀玠還是一臉的凝重,心事重重。
大徒弟一言不發,二徒弟和徒媳都頓悟了。
“檀玠,你在想什麼?!”
檀玠應聲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還在想剛剛的事情,我總覺得是一人所為,凶手鬨出這樣的大事,定是曉得師尊在宗門的處境如何,用來混淆視聽的。”
時卿順著他的思路一想,確實有幾分道理。
虞柏大言不慚,直言:“難不成,這凶手還是修真宗門的弟子?!還甚是了解青雲宗和歸青天界?!”
檀玠:“隻是猜測,還沒有證據說明。”
“此事猜測過多也無益,暫且找出證據,再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