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時候還是一臉的苦瓜相,上了山檀玠的步子肉眼可見的輕快了許多,心情一下子好了不止一個度。
手裡拿著熊未驚托琥珀轉交給時卿的零嘴,他也是熱心腸的動手接進了自己手裡,美其名曰此等小事,就不叨勞琥珀去送了,他親自送去即可。
虞柏吃多了,自然就落在後麵,琥珀提著糕點與他一齊同行,看著漸行漸遠的檀玠。
“師兄,他今兒個是中邪了嗎?!”抬手擦了一把額前不存在的汗水,他累的上氣接不上下氣,喘了兩口才繼續念叨,“平日,他總是嫌我磨蹭,都要禦劍飛行的,今兒個抱著那包零嘴,樂顛樂顛的一個勁兒的往前悶頭走,真像個回家給媳婦兒報喜的傻蛋。”
此話一出,琥珀疑惑的側頭看他,“給媳婦兒報喜?!”
“……”琢磨著話裡的意思不對勁兒,虞柏摸摸下巴,換了個說法,“說的也不太對,像是個考試滿分,回家等著爹娘誇獎的傻蛋?!”
琥珀:“哈?!”
“這個說法也不對勁兒,總而言之,他這模樣我隻能料想一下是在他中邪的時候,才能瞧見的,他如今可不就像是中邪了的模樣嗎?!”虞柏邊說,還邊步履艱難的往上爬,就差來個四腳著地,麵對台階背朝天。
琥珀看他行動緩慢,麵露苦色,實在艱難,頗為同情的開口,“虞師兄,要不,我們就此折返下山,讓熊師傅捏個千裡穿行的法訣,將我們送上峰去吧!不然我瞧著天色漸晚,等你爬上去,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與其被仙尊責難,不如還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修為不精進的事實罷。”
此番話可謂是殺人誅心,直指要害!
虞柏一時語噎。
隨即,她又不緊不慢的繼續補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仙尊都說了你修為不行,但是好在人品不錯,善與他人交好也是人品貴重的一部分,勞煩熊師傅一次,你以後也少挑他的毛病,何樂而不為?!”
虞柏:“……呃……”
虞柏:“言之有理,我們回去找熊師傅。”
語罷,二人還是果斷放棄了爬山,轉頭下山去求助熊師傅了。
此時此刻,檀玠已經快要登頂了,不過是幾十級台階的事情,想到時卿的喜愛之物,心中難免高興過望。
寥寥幾步的距離近在眼前,那緊縮的院門卻似是與他有心靈感應一般,緩緩往裡開了。
門口霎時出現了個謫仙人,檀玠隻是抬眸看了一眼,便加快腳步往上行去,眼底充斥著濃濃的喜意,唇角微微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師尊!”
時卿開門,隻是為了瞧瞧人回了沒有。還沒仔細瞧瞧,檀玠的身影就飛快的落入他的眼眸裡,腳步匆匆,滿臉笑意喜不自勝,瞧著這樣的好臉色,心裡也感染著暖了幾分。
下意識的移開目光往他身後看去,空蕩蕩的長階上除了近在咫尺的檀玠,居然空無一人了。
剛剛染上幾分暖意的心又一下涼了,臉色霎時就陰沉了幾分。
虞柏一個人跑了不算,居然還帶著琥珀一塊兒躲懶去了。
檀玠就明眼看著時卿臉色變幻,心中的喜意更甚,幾個大跨步在時卿跟前站定,開口就是給兩個躲懶的找個合適又完美的借口。
“師尊是在瞧琥珀和虞柏嗎?”聲音緩和溫柔,讓時卿的怒氣瞬間消下去許多,再帶上絲絲笑意之後,人就不怎麼惱了。
“虞柏今日想著試試自己的千裡穿行,琥珀遷就他,就同他在山下試試。我腳步穩健快一些,就先上來了,他們一會兒就上來。虞柏還想著試一試之後,讓師尊為他指點一二修習術法上的不足之處,姍姍來遲,還望師尊切勿怪罪他們。”
看他說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假話,時卿才將信將疑的說:“如若是這樣,自然是不錯的,難得他能有這份上進心。下次的宗門大試,也能讓他嶄露些頭角,不至於說出去,讓人戲稱其是歸青天界的擺設。”
檀玠臉上有了些笑意,看著時卿的目光也是越發溫和,“師尊所言極是,我會督促他努力修習的。”
時卿頷首,忽的瞥見他手中拿的東西,蹙眉質問:“我不是讓你們在下邊吃完再上來嗎?!你怎麼還想著打包帶上來吃?!”
順著他的話,目光觸及手上的東西,檀玠常年不見笑容的臉上,破天荒露出了一抹淺笑,道:“這是飯堂的熊師傅托我帶給您的,他說您以前就愛吃這個。還是後來出了些事,就不見你常下山,他時常惦記著,就讓我給你帶一包上來解解饞。”
“解饞?”
檀玠笑意更深,將手中的東西塞進時卿的手裡,“嗯,是您愛吃的零嘴。在銀杏峰上呆的久了,吃點解解饞也無可厚非。師尊要是吃完了,還想再吃,就同弟子說,弟子下山去給你多買一些。”
時卿看著手上塞來的東西,一時心中五味雜陳,半晌他才默默地說一句,“倒是難為他費心記了許久未忘。”
檀玠鼻間出聲回應了一下。
“下次不必了。”
砰————
隻是那一句的刹那間,院裡猛的突發巨響,站在門口的二人,皆是心中一驚,匆匆回頭,扭身看去。
就見那顆銀杏樹旁的一小塊泥地,被憑空砸出了一個人形大坑,琥珀略顯艱難的從裡邊爬出來,左手腕的近乎扭曲了一個不正常的弧度。虞柏緊隨其後,灰頭土臉的邊咳嗽邊手腳並用的爬出來。二人模樣那是一個比一個狼狽的癱在銀杏樹底下大喘氣。
見此情形,先不說時卿是什麼反應了,就是檀玠都忍不住眉頭狠狠一跳。他看著灰頭土臉的二人,霎時間就覺得自己先前說的話,如今再提及簡直是狗屁不通。
要是沒人說話還好,偏生虞柏是個嘴巴得不到消停的人,這會兒剛從天而降落地了,他又開始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
“熊未驚那廝的千裡穿行術法不對勁啊!我們這分明是從天而降砸下來的,和長老們教的術法完全就不一樣,他與我不過是半斤八兩,誰也不好笑誰!”
琥珀淡定的將自己看著已經脫臼的手腕,動作乾淨利落的給接回去,然後蹙眉睨了他一眼,“虞師兄,你學的也不牢靠紮實。”
“話雖如此,但是我如此虛心的求問了,他怎麼能這般敷衍我,好在這是銀杏峰,若是其他峰頭,我怕是已經摔成肉泥了。”半晌,才見人從大坑裡爬出來。
隻一隻手剛搭上那坑的邊緣,露了小半個腦袋,就看見一雙白靴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了,緊隨而來的是一雙灰靴。虞柏沒抬頭,腦子混沌異常,現隻是覺得納悶,哪來這麼多人,微略側頭就是一雙帶了些泥灰青色的布鞋在旁不遠。
沒等他仔細想明白,卻隻覺得身子一輕,下一刻便不受控製的徑直飛了起來。直至飛出了大坑,視野之內準確無誤的出現了時卿和檀玠,以及灰頭土臉的琥珀時,他才心中警鈴大振,瞧著時卿那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神情,險些心如死灰。
“師尊……”
理不直氣不壯,心虛非常的喊了一聲,時卿卻不如他料想的那樣,隻是眸色複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幽幽道:“原以為你是頑劣,卻不想你確實是天資愚鈍,不怪你師兄督促你不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穿行術,你都學成了這樣……”
虞柏:“……”
“熊未驚雖是在山下待了許多年,但為師還是依稀記得,他資質尚佳,修習術法也極為迅速。雖不如你師兄聰慧,但是好歹也不會像你這樣將穿行術和遁地術弄混淆,甚至是自創術法。”
時卿這話說的諷刺意味十足,但是也帶上了些難以言說的無力,像是在懷念什麼,又不像是那回事兒,隻是在稀鬆平常的嘮兩句家常。
要是放在往日,他這幅和顏悅色的模樣絕對能說的上是見鬼了。
平日裡,見著虞柏和檀玠那都是要繞著走的,如今居然有心思諄諄教導了,不是中邪了,虞柏也時在想不出,他還能是怎麼了?!
“你平日是如何記術法口訣的,不妨趁著我現還在這裡,還能指點你一二。”時卿難得和善的說了這麼一大段,要放在平日,他可都是直接動手教訓的。
今日如此不尋常,或是讓檀玠帶來的零嘴喚醒了一絲絲慈師的良知,所以才大發慈悲的為他指點迷津。
虞柏沒底氣說自己平日都是死記硬背,這會兒隻能裝著怕被訓誡的模樣,悻悻道:“就……全部背下來,一知半解的地方,也還是胡亂猜測一番,然後就……”
“就施展,覺得自己不對,也還是拉不下臉去詢問你師兄?!”時卿順著他的話往下走,“挺著自己的骨氣,不願意勞煩他?!”
虞柏也是不覺得承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認了個乾脆,“昂。”
“那是所有的術法口訣也是如此法一樣炮製嗎?!”
虞柏忙不迭的點點頭。
這會兒的時卿才算是眉頭微蹙的看他,隨即一揮手,不隻是從何處飛來兩本入門的術法修習的書籍,直直撞進一旁的琥珀懷裡。
“琥珀,你在旁盯著他是如何施展法術的,將他的問題統統告訴我。”
琥珀:“仙尊,您不親自看看嗎?!”
時卿將人放下來之後,直白道:“太傷眼,看不下去。”
琥珀:“……”
虞柏:“……”
“不久後的下山曆練,你還是這模樣,休怪我給你些苦頭吃。”時卿睨他一眼,之前的好心情全部被氣得蕩然無存,這會兒除了怒氣就隻剩下怒氣了。
虞柏:“……”